“陛下,我国可以先派兵压制住幽冥河的鬼族,如此一来,原本就不是我国对手的郑国自然会退兵。”另一位大臣上前,同样是恶狠狠地瞪着岳亦楚,话语恭敬道。
“陛下,这事绝不可以拖延,迟一天决定就多一分危险!”
“陛下,您明鉴!”
“陛下……”
“……”
每个人的目光,都会在话音落下之时,狠狠盯上岳亦楚。
岳亦楚懒洋洋地坐在离帝身上,接受着文武百官尖锐的目光,一脸的不在意。
离帝轻抚着少年的脸颊,一脸的享受,根本不注意听大臣的话。
少年缓缓倒在男子胸膛,舒服地微笑,轻轻从牙缝里飘出话:“穆然你这个大变态,干嘛把我叫到上面来,你想让我被你忠心耿耿的臣子用眼睛杀死!”
男子轻笑,托起少年的脸颊,轻轻吻上,同样小声在岳亦楚耳边道:“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省的你没事总去别人那里犯贱。”
岳亦楚笑靥如花。
“你——”
男子笑笑,又亲了亲少年的嘴唇。堂下一片抽气声。
“岳亦楚,我告诉你,你不是想帮那个鬼族太子吗?那你就试试,如今朝廷上下一心,抗击外敌,我就不信你真的能把将军找出来……”穆然捏着少年的下巴,使他的脸扭向堂下。
“你看见了吗?这些,也许都是我忠实的臣子,但也许其中一位就是将军,我要看你究竟有多大本事,能把他找出来!”
岳亦楚眼珠转了转,对穆然道:“你也听好了,不要仗着将军器中你,就在这里胡作非为,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穆然大笑,凑到岳亦楚耳边道:“你求我吧,或许我会给你一些提示。对了,那我也转达一句将军的话,‘我就想和小绵羊玩一次捉迷藏’。”
“……他,真这么说的?”
“没错,”男子轻轻放下岳亦楚,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黄袍,“岳亦楚,你不过是将军的男宠,还以为将军真的在乎你?”
岳亦楚笑不下去,眼睛里满是失落。
“将军……不会的……”
穆然冷笑,随即面向众人道:“诸位爱卿不必着急,如今有流月阁的咒术师坐镇,我们离国不会轻易败给郑国。”
“陛下,他的身份真的是……流月阁的咒术师吗?”
“是啊陛下,您可不能随意重用来历不明的人啊!”
“陛下,请三思啊!”
“陛下,不能被妖人迷惑啊!”
“陛下……”
“陛下……”
“……”
自从封了岳亦楚为国师,这类的话每天上朝都要听上几百次,听得穆然耳朵生茧。他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既然众卿家没什么要奏的了,那就散了吧!”
众大臣一如既往的,见皇帝都不在乎,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使之前那个少年有成英明的君主变得不思政事,这叫大臣们十分担忧,但皇帝威严还在,即便是朝中肱骨大臣,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质疑皇帝的决定。
岳亦楚吐了吐舌头,偷偷溜下殿去。脚刚踏上台阶,便听到穆然说:“国师,你随朕来。”硬生生阻了岳亦楚的路。
不管怎么说,表面上穆然是离国的皇帝,身为新封的臣子,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岳亦楚停下,转身道:“请问陛下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就被穆然横抱起。
穆然俊美的脸上绽开邪恶的笑:“陪朕。”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后殿走去。
一些没走出宫殿的大臣,看到殿上这样一幕,都掩面叹气。
转入后殿,皇帝为首,众侍卫太监宫女走在后面。走上长廊时,少年已经不再挣扎,只是黑着一张脸,任由离帝摆布。
穆然笑道:“小绵羊怎么这么听话了?”
“呸——你脸皮够厚,那么多人,你也敢……”
穆然笑道:“我有什么不敢,我是皇帝,我说什么都没有,他们便什么都没看见。”
岳亦楚摇头:“你不适合做皇帝。”
穆然一愣:“为什么?”
“你……太过自以为是。要知道人心所向,并不是什么都凭你一念之词。”
穆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多谢国师提点,国师真乃大离之宝啊!”
“我呸——我呸——”那么多大臣你都当成什么了?
“穆然,你放我下来。”走过长廊,走进御花园时,岳亦楚终于受不了,焦急的说。
“怎么,小绵羊有什么事这么急?”
“我……要如厕!”岳亦楚压低声音道。
穆然呵呵一笑,放下岳亦楚。
岳亦楚摆脱了穆然,转身向外跑。穆然一怔,随即两步追上,双手环住岳亦楚。两人相撞冲击力很大,岳亦楚一个不稳摔在地上,穆然重重压在他身上。
岳亦楚有些恼火:“穆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骗我。”
“……拜托,我实在不想和你玩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穆然趴在少年颈间,呼吸有些沉重:“岳亦楚……前天我知道你不快,拿刀捅了自己。我当时就像冲出去把你带回来,但是将军不许。将军说漆夜琏不会坐视不管……但是换了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嘿嘿……”岳亦楚一时间没弄明白,“穆然,你要说什么?”
“岳亦楚,将军对你不好了,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穆然紧紧抱着少年,“岳亦楚……岳亦楚……你留下来好吗?不要帮漆夜琏,让将军和他两个人斗去吧……我带你走……”
“穆然,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全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你是将军的人,而你,也从未多看我一眼。你不明白我的心吗?”
皇帝将新封的国师压在地上,周围的侍卫太监宫女都识趣地悄悄离开,御花园里只有岳亦楚和穆然两个人。
岳亦楚被压得动弹不得:“穆然,你一定是昨天没睡好觉,回去补觉吧!睡醒了就不会说胡话了。”
“岳亦楚……”穆然的呼吸沉重,重重打在岳亦楚颈间。岳亦楚浑身发毛。
“我都告诉你了,将军不要你了,你不知道吗?你就不能低下头,看看我们下面的这些人?”
“哦……我明白了,将军一定不在宫里,所以你才敢在皇宫里大吵大嚷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
一阵风过,带来些许花香。黄袍男子痴醉地嗅着少年的味道。
“你身上的味道呢?那种花香……我记得你身上的香味,明明很浓,很腻,我却很喜欢……”
岳亦楚用力挪开穆然的身体,放柔了声音道:“穆然,我……不值得的,你放过我吧……”
“你让我怎么放过你,让我怎么能放过你?你知道吗,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了!”
“我求你不要再说了!”岳亦楚大喊。
骤然,风不再吹过,树叶不再沙沙作响,没有了鸟叫,没有虫鸣。一切,沉浸在寂静中。
岳亦楚抬头,看到漆夜琏就站在离两人百步远的一棵树下。
“漆夜琏——”岳亦楚一阵惊喜,使劲推开穆然,跑过去。
穆然慢慢从地上坐起,茫然的眼,瞬间变得冰冷。
“陛下,请准许国师回府。”漆夜琏缓缓将少年揽入怀,冷冷地对穆然道。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穆然道。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并不认识鬼族太子,穆然显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在下只不过是国师府上的下人,特地来接国师回府的。至于在下是怎么进来的,自然是用脚走进来的。”
穆然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男子。
“皇宫守卫很严的,他们怎么可能放你进来?”
漆夜琏轻蔑地笑一声:“那就奇怪了,我只是说要来找国师,守门的侍卫就放我进来了啊!”
“漆夜琏,我们快回家……”岳亦楚头也不回的拉着漆夜琏的袖子。
漆夜琏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离帝,感受不到灵力。不过……在到达凤歌的第二天,自己就完全感觉不到隐藏在凤歌的灵力。而刚才看到那离帝和岳亦楚拥抱的一幕,到底怎么回事?
穆然却下定决心不打算放过漆夜琏。
“看你的样子,并不像一个下人啊!”
漆夜琏道:“看起来不像并不表明不是。”
岳亦楚见两人面对面对起铆来,心里焦急,如果在纠缠下去,说不定漆夜琏会看出穆然的身份,当下又拉了拉漆夜琏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和穆然说下去。
漆夜琏却不为所动。
“你身为一个下人,见到朕却没有一点礼节,这作何解释?”
“在下救主心切。”
“在朕面前,还没有人敢自称在下。”
“那是小人逾越了……”
岳亦楚皱眉大叫:“你们都给我住嘴!!!”
穆然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岳亦楚,漆夜琏则低头看他,不说话。
少年喊出声之后,身体晃了晃,摊在漆夜琏怀里,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漆夜琏惊慌抱住,道:“你怎么了?”
岳亦楚可怜巴巴地望着漆夜琏,声音虚弱:“漆夜琏……我难受……我要回家……”
“好,好……我带你回去……”漆夜琏说着,也不顾对面也同样看的焦急的穆然,横抱起少年飞身离去。
从御花园到皇宫大门,没有人拦着,漆夜琏担忧岳亦楚的病,走得飞快,却不敢动用自己的力量离开。
一路上岳亦楚都闭着眼,皱眉,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刚走出皇宫大门没几步,怀里的少年突然扭动起来,并且睁眼边伸舌头边喊道:“啊——我舌头疼死了——”
漆夜琏停住,奇怪地瞅着他:“你不会是……咬破自己的舌头装病吧?”
“废话!不然怎么能让你出来——哎呀,疼——”
漆夜琏本来冰着的脸沉下来,嘴角抽动,随即俯下身。
正在伸舌头的岳亦楚看到漆夜琏的脸凑过来,不由得大惊,连忙把舌头收回去,谁料“引狼入室”,漆夜琏的吻随即而来,更是轻巧地撬开岳亦楚的牙关。
一阵缱绻过后,瘫软在漆夜琏怀里的少年,瞪着一脸得意的漆夜琏。
“漆夜琏,你是个变态!”
“拜托,那可是我的血,你想浪费?没那么容易!”
一句话气的岳亦楚哑口无言,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漆夜琏又轻柔地亲了亲他的脸颊:“以后可不许这么吓唬人了。”
“……”
“那个皇帝是怎么回事,真的是看上你了?”
“哼……只能说我岳亦楚魅力无敌。”
“我不许你招惹他。”
“我才没有!”
“那我刚去的时候看到的可不会骗我。”
岳亦楚沉下脸:“漆夜琏,你真的,只看到那些吗?”
漆夜琏笑笑:“我说过,我不会骗你的。”
漆夜琏,我知道你不会骗人,但是我会,并且,我是个超级大骗子……
回到国师府,就看到蝶梦端详着红裳手里拿着的名册,嘴里念念有词。见到岳亦楚和漆夜琏进来,只抬头看一眼道:“怎么才回来啊!”便又低下头去仔细研究。
岳亦楚好奇,跑过去挤在两人中间,蝶梦和红裳很默契地腾出好大一个空位置,都离他远远的。
“这个刑部尚书……一看就是个奸猾狡诈的人,嗯,有可能是荧炎将军!”蝶梦拿着笔,在写有刑部尚书的地方圈住。
“这个大将军,一脸呆相,不过一般有所隐瞒的人都喜欢扮成这样,嗯,这个也有可能是荧炎将军!”同样圈住。
“这个太史,皱纹太多,有可能是伪造的,极其可疑……”
“这个……”
红裳道:“得了,你在说下去,所有的官员都有可能是荧炎将军了。”
“没办法啊!我今日溜到皇宫去看了,那些大臣,都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岳亦楚惊道:“你竟然溜去看上朝了?!”
“没错,”蝶梦轻蔑地看了岳亦楚一眼,“看到你不知廉耻地跑到那个皇帝身边……”
眼睛瞅着漆夜琏,手捂住少女的嘴,岳亦楚满头大汗地看着漆夜琏的反应。随即发觉,自己为什么在乎他的反应?心中释然,松了蝶梦。蝶梦被捂住,本来就很生气,这下手送开,随即一个巴掌拍过去。
岳亦楚满眼金星,摇摇晃晃跑去漆夜琏那里求救。
漆夜琏完全没看岳亦楚,只淡淡道:“红裳,依你看,如何才能找到将军?”
“在离国官员里找,这个范围太大了,如果能缩小一下,就更好了……”红裳道。
岳亦楚叫道:“这还不简单!”
三人都望向他。
“你有什么好办法?”
岳亦楚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一字一句道:“鸿、门、宴。”
第三十话
何谓“鸿门宴”?以岳亦楚的解释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发现隐情”。
岳亦楚确实做到了,从那天起之后的半个月里,顿顿饭跑到大臣家去蹭。一时间凤歌城又吵得纷纷扬扬,说是国师大人家里太穷,连饭都吃不起,天天要其他官员救济。
大臣们冷眼相待,岳亦楚脸皮太厚不好拒绝,只能有着其走南访北,吃遍凤歌。
半个月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漆夜琏,蝶梦和红裳每天悠闲地坐在国师府里,岳亦楚却急的上蹿下跳。
于是这个午后,好脾气的红裳爆发了。
“岳公子,求你不要再转来转去的好不好?”红裳仍缺乏表情,语气也略显冰冷。
岳亦楚有些抓狂地看着躺在树荫下乘凉的漆夜琏,蝶梦正耐心地剥葡萄,一颗一颗地送入漆夜琏口中。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
红裳站在房檐下的阴影里,衬出白皙的肤色,眉目如画,躲过了炽烈太阳的衬托,有种冰凉如雪的感觉,叫人看过去说不出的清爽。
漆夜琏懒洋洋道:“第一,我没法在凤歌城里动用自己的力量寻找,第二,才过去半个月,将军又不是找不到就跑了。慢慢来,我不着急的。”
岳亦楚只觉得头顶生烟,不知是气的还是晒的。在大太阳下跳脚,的却有够难受。于是他大步走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漆夜琏身上。漆夜琏一声闷哼,含在嘴里的葡萄咽不下去。
“好哇,这半个月蹭吃蹭喝有效果,最起码体重有所增加。”
“你滚——”
漆夜琏大笑着揽过岳亦楚,在少年耳边轻啄一下。
岳亦楚道:“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给你找线索,你成天呆在这里享受……”
漆夜琏道:“那我出去拼死拼活,你来享受好了。”
此时,就听下人来报,说有人送来请帖。
岳亦楚接过请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大笑:“看到没?网撒大了,鱼自己往里头钻!竟然有人请我吃饭!”
漆夜琏慵懒地坐起,夺过少年手中的请帖:“谁这么想不开?”
一共八位大臣联名请客,时间是今晚,地点是凤歌城最大的酒楼——茗香阁。
漆夜琏绽出一个懒懒的笑:“这才叫‘鸿门宴’。”
岳亦楚一个箭步跳到屋里,大喊道:“小蝶——本公子要更衣——”
蝶梦白了他一眼,继续剥葡萄。
漆夜琏却站起来:“你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
“明摆着有危险,难道你要往火坑里跳?”
“这不是危险,这是线索——难不成,你不相信本公子的实力?”
“不相信。”
“……”岳亦楚不再说什么,灰溜溜到里屋换衣服去了。
岳亦楚倚着门,笑眯眯地看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大多数人都客套地,冷冷地跟自己打了招呼,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虽然好些人,岳亦楚都去其家里做过客,但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他能叫上来。略带谄媚的回应各位官员,心想着这一群人里,果真会有将军吗?
“岳大人,你认识老夫吗?”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走到岳亦楚面前,拉回岳亦楚的思绪。
“啊?!哦……”
这人是谁?貌似在朝堂上见过……并且站的比较靠前……但是到底是谁呢??
那老者冷笑:“老夫是礼部尚书。”
“啊!原来是尚书大人……”继续流汗,微笑。
“老夫叫郭乾。”
“啊……郭大人……”
老者轻蔑地“哼”了一声,掉头走开。
岳亦楚站在门口发愣,好厉害的老狐狸……竟然把我看得这么透彻??
夜浓,酒酣。
岳亦楚偷偷施了个法术,引燃白绢手绘山水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