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弯腰拿起球拍,转身,低垂著浓厚的睫毛,掩盖著自己的心事,扬著嘴角,淡淡的笑道:“发条短信不就可以了,为什麽特意跑过来说?”有在意自己的心情吗?明明很高兴他来看自己,但是,却还是说了些让自己都觉得讨厌的话,自己在生气什麽?自己在害怕什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看著转身的迹部,不二困惑的蹙眉,刚刚好像看见迹部双眼闪过失落,果然是生气了吗?不就是怕他生气才特意跑过来的嘛,真是的,竟然还生气,算了,就当我白跑了。不二放下抵在嘴角的手指,微笑著说道:“小景,我先回去了,这些天打搅你了。”其实,朋友没必要这麽别扭的,对吧。但是,不二不知道小景为什麽生气,所以,也就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了,既然相对无言的话,那就安静的离开了。
不二朝还处在惊怔中的冰帝诸位,笑道:“小景就拜托各位了,我先走了。”说完,不二照旧双手插在口袋,半仰著栗色的脑袋,看著晕红的天空,低低的喃道:“小景为什麽生气,真是莫名其妙的气啊。”
忍足看著缓步远去的不二,那纤细的身影总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刚才那困惑,摆明他也不知道迹部在生气什麽吧。虽然不知道不二什麽时候与迹部关系这麽好了,在他们面前的迹部,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不顾形象的大声怒吼著。但是,刚才,那幕,不光是他们惊疑了,就连自以为最了解迹部的自己都难以置信。刚才,那个被不二称为小景的是迹部吧,刚才那个蹙眉跳脚的少年是迹部吧,刚才那个一脸无奈的是迹部吧,那绝对不会出现在迹部脸上的忧伤确实是出现在迹部景吾的脸上了,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因为不二的那句:“我要回家!”吗?
忍足优雅的拉扯著额前的刘海,淡淡的看著一脸不爽的迹部,忍不住轻笑道:“迹部,你在气什麽?以不二的为人,他应该是那种只会淡漠地发著短信的人吧。怎麽说,不二也是特意来跟你告别了,还有什麽好气的?”都跟你当面告别了,这说明不二已经把你当成是很好的朋友了,竟然还生气,真不知道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什麽时候迹部也变得这麽别扭了啊。
迹部看著已经消失的人,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现在很闲吗?都给本大爷去练习。”说完,率先提著球拍朝球场走去。
站在绿色的球场,快速的挥著拍,重重的击著球,就像是要把心中那莫名的恐慌挥霍掉一样,但是,每挥动一次球拍,就会出现不二弯著眉角叫著自己小景的样子,单纯的快乐,纯真的孩子。刚才,伤害他了吧,刚才自己的异常让他受伤了吧。其实,忍足的话很对,不二向来对人都是淡然处之,如果不是把自己当很好的朋友来看,他没有必要特意从青学来冰帝与自己告别。真的是对他要求太多了吧,真的是自己期望太多了吧,就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听著不二的话,下意识的就是逃避,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如果没有听见,如果没有看见,也就不会这麽难以承受吧。离开,这两个字太过沈重了,分离,来的太快了。
迹部重重的将自己疲惫的身体靠在墙壁上,急促的呼吸著,满头满脸的汗水,浑身都燥热的难受,太勉强自己了呢。明明知道他很脆弱的,为何要伤害他,明明清楚他很倔强的,为何还是要逼迫他,明明知道,他的心中只有手冢国光,为何还要有期盼。
我是谁,我是华丽的迹部景吾,目空一切的迹部景吾。我是谁,我是不二周助的朋友,迹部景吾啊。一切都很好,不是?这样当著朋友很好,不是?如果以朋友的身份可以让那个脆弱的孩子有了依靠的话,那麽,为什麽我要这麽做,为什麽要把这唯一正当的身份变得尴尬,为何要让那个脆弱的孩子伤心,为何要伤害那个本来就不坚强的孩子。迹部景吾永远都不可以让不二周助难受的,迹部景吾永远都不可能让不二周助伤心的。
迹部突然站起身,抛下球拍就往外狂奔,丝毫不理会网球部一众人惊讶的眼神,迹部以最快的速度朝那遥遥无期的校门跑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上,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追。如果就这麽放任著他走掉的话,他迹部景吾以後在不二周助的生活中就只能是陌生的人,就如同那些与不二止於点头之辈的人。他好不容易才把不二全身的刺都清除了,怎麽可以这麽轻易的就让他再次披上无坚不摧的微笑之衣。他说过,迹部景吾是不二周助的朋友,被不二这麽承认是朋友的人,到底有多幸运自己早该知道的,为何要奢望那些根本得不到的感情,如果要当成陌生人的话,他情愿当一辈子被依靠的朋友。
迹部不去理会被风吹散的发,不去揣测路边有多少人吃惊,不去想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他只想看见那个微笑的栗发少年,他只想要挽回这份难得的友谊。迹部踉跄的跑到校门口,看著刚要上车的少年,惊慌地大叫道:“不二周助,你给本大爷站住。”即使是这样狼狈,还是要张扬著吗?
不二回头,看著朝自己跑来的迹部,收回迈上车的脚,双手插在口袋地依靠在灯杆上,弯著眉角,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极力喘息的迹部,那个一直最重形象的迹部,现在此刻一点形象也没有。满脸满头的汗水,个性飞扬的灰发凌乱不堪,英俊潇洒的脸满是欣喜与疲累,一向紧抿著的优雅的薄唇大口的呼吸著新鲜的空气,耀眼的泪痔此刻也被汗水掩盖了,这样的迹部,还真是狼狈啊。
不二站起身,伸手拍著迹部的背,淡然的笑道:“小景不生气了吗?”终於是等到了呢。
迹部累的只想坐在地板上,但是,骄傲的迹部硬著支撑著摇摇欲坠的身体,侧脸,看著为自己拍著後背的不二,蹙眉笑道:“本大爷有那麽小气吗?啊!”又恢复到以往的迹部了,自信张扬。
不二看著摇摇欲坠的迹部,伸手扶著迹部的手臂,笑道:“小景,你都要窒息了,还是省点力气吧,好好呼吸一下空气,要不然会短命的哦,等一下再发脾气也不晚。”
迹部靠著不二纤细的肩头,听著不二柔软的声音,蹙眉低声道“不二周助,你少说点话,本大爷就能长命百岁。”我不是累死的,是被眼前人气死的。
“ok,为了让小景长命百岁,我决定当哑巴了哦!”怕真的会气死迹部,不二决定暂时当哑巴。
看著乖乖闭嘴的不二,迹部忍俊不禁道:“我送你回家吧。”能被不二周助这麽顺从著也不错,不是。这样已经足够了,不是。
看著已经恢复的迹部,不二轻轻的放开扶著迹部的手,点头笑道:“我一直都在等小景送我回家呢哦。”
“那你刚才还上什麽车?”迹部挑眉问道,要不是看见这家夥一脚都踏上车了,他迹部景吾才不会如此不华丽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叫的那麽大声。
“哦,那个啊,我刚送了一位老婆婆上车了而已。我都看见三辆车走了,要走的话早走掉了。我就是为了等小景送我才等了这麽久呢。果真,小景没有让我失望啊。”不二笑颜嫣然的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迹部忽地站直身,黑著脸挑眉说道:“不二周助,你今天坐公交回家。”
“咦?小景明明说有送我回家的。”不二一脸惊疑的笑道。
迹部想也不想的吼叫道:“本少爷现在心情不好。”这家夥,是专门来折磨自己的吗?一直都以为他在生自己气,到头来他却笑著说,我一直都在等小景来送我的哦,说明白点就是,他算准了自己会追出来了,没什麽气干吗一脸受伤的离开,害的他内疚不说,还害的他拼了半条命跑著追出来,说什麽,这回也不能顺著这个吃死了自己的不二周助。
“小景,再不回去,我姐姐会担心的,我姐姐一担心的话说不定会报警,一报警的话,我就说你绑架我。我可是事先告诉你,我姐姐的整人段数比我高出N倍的。你确定不要送我吗?”不二低眉浅笑的说了一连串的连锁事故,听得迹部全身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一个不二周助已经够自己受的了,要是再来一个不二家族的人,他迹部景吾这辈子真的不要逍遥了。
迹部心不甘情不愿的咕哝道:“不二周助,下次你要是再耍我,本大爷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不敢。”反正这话你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但是没一次兑现过,小景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不二嘴角含著狡黠的笑拉著迹部就走,有迹部这样的朋友在身边还是蛮好的。
这样陪在他身边看著他微笑很知足,不是?这样被他依赖著很欣慰,不是?这样像朋友一样并肩齐驱著很好的,不是?
第 13 章
日子不经意在指尖流逝,生活一成不变的继续著,就在众人依旧为全国大赛努力时突然接到青年选拔集合的通知。听著这事最高兴的莫过於菊丸了,因为有段时间可以不用为学习操心了,虽然说集训完之後的时间会很辛苦,但是秉著今天有酒今朝醉的菊丸,还是乐的笑上眉梢。菊丸是因为高兴有玩的话,那麽不二高兴的就算是名正言顺了。一个月没有见到欲太的不二知道欲太也参加了这次的选拔赛时,那是兴奋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著,就祈祷著上天能把欲太与自己分到一个房间,即使没有分到 一个房间,不二也会想方设法的让欲太与自己在一个屋檐下。这样想著的不二,就这样睁著眼迎来了第二天选拔赛的集合。
但是,不二的美梦在看见宿舍名单时彻底破碎。
因为与他同屋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被自己整的往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迹部景吾,现在有求於他,他不整死自己才怪。不二蓝色的眼满是怨怒的看著黑板上的字,就希望能把迹部景吾的名字瞪成不二欲太,但是,很可惜,眼都瞪酸了,黑板上还是挂著迹部景吾四个字。
火气很大的不二转身就是一句怨怒:“小景,为什麽我要跟你住在一个房间?”
观察了不二半天的迹部心情很好的笑道:“怎麽?发现跟本大爷一个房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说完,习惯性的挑著额前的灰色头发,耀眼的笑让不二双眼中的火冒的更加旺盛。说过,不二生气的时候会想著整人的,火气越高,整人的段数越高,在不二火上眉梢时,双眼不经意瞄到正冷静的看著黑板的真田,不二忽的弯著眉角,一脸欣喜的笑著,那笑,美丽到让迹部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而,不二依旧是那麽笑著,一秒之後,温柔淡然的说道:“与小景一个房间还不如跟小真一个房间呢。”
小真?迹部挑眉。把凤唤成小凤他没管,把冥户改成小亮他睁只眼闭只眼,把日吉改成小吉也是可以接受的,把向日唤成小向他依旧沈默,所以,当慈郎变成小慈时迹部已经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但是,当不二把忍足唤成小狼的时候,迹部还是毫无形象的笑了个彻底,还真是与忍足外表相媲美啊,这些,都是在迹部毫不阻拦的情况下完成的。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幸灾乐祸了,连自己都吃亏了,自己的部员能不跟著受罪吗?这些,他迹部景吾都认了,谁叫他谁不好认识偏偏认识不二周助呢。
只是,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真是谁?
迹部困惑地顺著不二的视线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是下一跳。
那个,不二说的小真不会是那个冷面神的真田玄一郎吧?迹部惊疑的挑著眉头,努力的憋著想要破口而出的笑,苍紫色的眼满是幸灾乐祸地看著依旧没有丝毫警觉的真田。只见不二这家夥还不怕死的跑到真田面前,扬著无辜可爱的脸,笑著说道:“小真,我不想跟小景一个房间,你跟他换一下,好吗?”
真田不是没有听到那句小真,他虽冷漠但是不耳背。进门时,远远的就看见了与迹部挑衅的不二,还是那个温柔的孩子,只是那笑美丽的有点让人不寒而栗,虽然很想问不二为什麽後来没有去看幸村,但是,真田觉得这事还是私下问的好。顾,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不知因何而发怒的不二,转而看著黑板上自己的同屋人,刚定睛,耳边就响起不二欣喜的笑声:“与小景一个房间还不如跟小真一个房间呢。”
真田还在想迹部那华丽的家夥什麽时候被不二叫成不华丽的小景时,低眉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不二,依旧是那弯著眉角的眼,依旧是那咧著嘴角的笑,依旧是那温柔宜人的脸。
但是,这次,真田确定,不二说话的对象是自己,那麽,换句话说就是,那个被自己都不齿的小真正是不二为自己取的名字了。
想到这,真田整张俊脸瞬间黑的像碳一样,清冷的眼冰冷地直视著不二蓝色的眸,紧抿的唇冷冷的说道:“不二,改回去。”
不二依旧是姿势不改,表情不变,笑意不断的说道:“不喜欢吗?那,我叫你什麽好呢?小田?小玄,小一?还是小狼?不行,小狼已经是忍足的,小真,你喜欢哪个?”看著掰著手指认真数数的不二,真田发誓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奈。
依旧是僵硬著的俊脸,依旧是紧抿著的嘴角,依旧是清冷淡漠的声音:“哪个都不喜欢,叫我真田就行,或者是玄一郎。”反正就不会是你取的那些像是唤著阿狗阿猫的名字。
看著脸黑到不行的真田,不二继续笑道:“啊。可是,我觉得小幸应该会喜欢叫你小真的呢。那,要不就小玄了。呵呵。”
小幸?不要告诉我那是幸村的名字,真田挑著眉头抗拒的想著。但是,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不二那稀奇古怪的想法断绝了,真田头痛的扶著额头,真田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有失王者风范的无奈的动作,冷著眼,抿著嘴,淡淡的说道:“不二,不要闹了。”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真田再次发誓,他绝对是第一次用这样哄人的口吻与人说话。
但是,当事人却依旧不领情,依旧是手指指著嘴角,张开著蓝色的眸,目不转睛的看著真田冷漠僵硬的脸,一脸认真的笑道:“还是叫你小真好了。我觉得还是小真比小玄子好听呢。”
看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不二,真田第一次体会到对牛弹琴的感觉了,就是现在自己这样的情况,不管自己说什麽,对方一概不听,一概不接纳,简直就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真田压著已经被压得够低的鸭舌帽,低眉间看见了迹部景吾毫无形象的大笑,转身之际看见的是切原足可以塞下两个鸡蛋的嘴巴以及柳莲二张开的惊疑眼神,周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笑得满地找牙了,这次,真的是形象大毁了。可是,对著那个微笑的栗发少年他却什麽都不能做,骂又不是,打又不是,瞪又没用。无奈,无可奈何唯有接受,反正论口才,就算是自己再回去练个十来年也未必是眼前这个把玩笑开得理所当然的不二的对手。转身,顺著肩上的网球袋,头也不回的淡然道:“随你了。”冷冷的声音满是重重的无可奈何。反正,也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
看著转身离去的真田,不二笑著说道:“那,小真同意了,我要告诉小幸了。”说完,就拿出手机,一秒之後,不二恍然大悟般的笑道:“呐,好像没有幸村的手机号码呢。小真,把小幸的号码给我吧。”
话完,周围又是一阵狂笑,而这其中又以切原的声音最大,这说明,不是自己幻听。
真田的身体只能用僵硬来形容了,原来自己猜对了,侧脸,看著笑颜嫣然的不二,紧抿的嘴唇是止不住的颤抖,想笑却只能是压抑,他真田玄一郎绝对不能像那个没有形象的迹部一样放肆大笑。不过,在自己受委屈的时候有个知音作伴,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吧,就如同那个被不二欺负的只能跳脚的迹部看见自己被整时也是笑得毫不含蓄一样。转身,再不离开,真田觉得自己会失控笑出来。再次压著鸭舌帽,淡淡的想道:果真是留给幸村的名字啊。但是,自己打死也不会把幸村的号码告诉这个家夥,要是被幸村知道自己有了这麽一个名字,以後他干脆不要回立海大了,这样想著的真田就像是逃难一样匆匆离开。他真田玄一郎最後发誓,这绝对是他第一次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不二的面前,真田还真开创了太多的第一次了。
看著消失的人影,不二转身,瞄著已经笑得快岔气的迹部,挑眉,笑道:“呐呐,小景,你笑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