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记事
作者:老尘土
文案
贺贺新春。嘿嘿嘿。
农村里的一些事儿。
本文纯属虚构,所写之人也尽是俗人、庸人。^^
记事之一 生产
上水老王家的大肚婆赶着临盘了。
老王老黄牛绑了,牛鞭子甩着到处找产婆,邻居告诉村里进行妇女大会,首场封闭式教导,甭瞎跑了,没戏,想别法子要紧。
于是,有出平板车,有推出铁犁,有拉出黄牛,笨手笨脚的男人们聚集着商量立刻送乡卫生医院。某某某家的某某的儿子的媳妇的外舅的外甥据说是医院的副院长的女婿的高中同学的哥们,立刻有人掏出了诺基亚,也立刻有人呼喊着妈呀。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村,那个谁谁谁的儿媳据说县医院剖腹产,孩子没了,女人转了上级医院,接着又转了上上级医院,说是输血,B输成了A,得了个什么什么氏什么症,医学上还是个大难题,目前官司还在进行中。
电话断了,吵杂声没了,安静了,老王扯开了领子,淌出了一身泥汗津。
一会儿,该忙的去忙了,该下田的下田,该上山的上山,该干嘛干嘛。
都说操刀子哪是那门子简单的事,该慎重慎重。
于是,老王磨破了草鞋,过山岭,翻山道,找到了小毛同志。
小毛是谁?
嗨,这就外人了吧。
村头那狭窄的道路两旁的杨柳上至今不还招摇的挂着无数条幅,“欢迎××市××学校优秀毕业生毛亲民同志到我村参加工作”。
谁人不知,有了谜题该找毛同志,有了疑难要找毛同志,有了困难更该找毛同志,村支书兼主任刘老头早放下了话,毛亲民毛同志从此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的没得说的助手,有事找他,没事找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他。
小毛同志一来就成了尊泥菩萨,从此每天都有人参拜。
老王找到时,小毛同志刚在一险要地带作完考察,正会儿,遮阳伞由人撑着,卷了两裤管子,草坪上躺着,叼着人孝敬的一只蛤蟆腿,正在思考工作。
禁捕令下来时,小毛同志还在外村偷学经验,禁捕益虫的公告还没贴出被他夜晚回来没注意拿了擦了泥鞋,所以个把月他们村的人均收益与他村相比一直居高,小毛同志为此美了好一段时间。嘿!工作能力太强,表现太突出,他都不好意思提领奖。
也亏村民知他好口野味,蛤蟆宰了,皮剥了,成筐的送来,不至于断了嘴。
村民得待他,他该也该回报回报,这不,大太阳的就出来干实事来了。
话说前两天,暴雨不请自来的临了一趟,好几个小山区都遭了灾,进出村的道路也塌了,村民们可挤破了村办。
道路通行困难,耽搁了大家伙的生意,不找村办找谁。
又是个麻烦事,呸!好事!呸!为民出力的义不容辞事,嘿!
陪同李长条周围一带巡了个遍,来了毛同志身边。
“十八里弯都打这经过,再下场大雨,泥土流泄,打滑,更是危险。七耳那牛眼子就是鲜活的例子,齿底磨没了的布鞋,雨天里能走这种地方,可他说的也实在,要出活,不出来,一家子吃什么。这路村里拖着再不修,不光摔断腿的事,人命还不知……”
毛同志抬手让他打住, “修,肯定要修,可钱呢,款子呢,报上去,下来了吗,审批了吗。一道道的关卡,你我说一句能抵事吗。话应也要应的是时候,实地考察完了,作完报告再来岂人尤天。”
李长条还想说上几句,见到了远处气喘吁吁跑来的老王,转而大声问老王,“村里出什么事了?”
老王哭丧了脸来到他俩面前,“要产了,咱家的快产了。”
毛同志说:“你们家的母牛也不是头一产了,至于嘛,大老远的。”
老王说:“是女人。”
“找产婆!”毛同志很干脆。
“找了,没找着!”
“不可能!”
李长条凑过去提醒,“确实,妇女大会正开着。”
小毛同志对老王说:“找孙有为。”
老王转身跑,毛同志叫住,又叫上李长条,“一块去。”
孙有为何方神圣?
嗬!村里的八脚医生,毛亲民同志二十几年的把子兄弟,不,把子对家。毛亲民同志下乡,自主跟着寻秽气也来了,毛同志说的。
孙有为这边正乱翻了天。
药检局今儿来了个突袭,防不胜防,孙有为同志端茶递烟,呵呵痛苦的笑!
“算了吧!就算了吧!哥们怎么着也算是初犯,再说不知者无罪不是!”
药检局那几哥们可不跟他打呵呵,一贯横眉冷对!
“每月的例会都没去?两月前就提了这事,上个月又重提了,文件乡里早该下了。找出来看看!”
孙有为同志马上说:噢!忙!太忙!没来及看!
心里破骂。
操!
学生时代练就的××步不该断了,就晚了那么两三秒。大门锁了,上哪翻去!
药检局那几哥们发票填的沙沙响,孙有为同志心蹦达跳。
罚款三千,下个月该喝西北风了!
小毛同志一行眼瞅着面包车大腹便便而去,走进诊所问哪路鬼魅。
孙同志火正大:“死对头!”
李长条看向毛同志。
毛同志怒目,两指颤巍巍的捏起桌上薄发票。
“操!见鬼了吧!老子两眼昏花了!”
孙同志没好气:“嗬!抓了个正着,这帮人简直无孔不入!”
毛同志摞起袖子,要去拼命,李长条上前拦住,“人早走远了!”
“呸!老子要凑姓孙的笨蛋!”
李长条死活拉住解劝,“罚也是罚他的钱,又没少你个钱子儿。”
毛同志嚎叫,“你不懂,不懂。”
孙有为躺椅上没啥人气的低嚷:“就三支破伤风注射剂,一直藏床头柜里,谁想得到会查到那,是说了个体禁用,可也不是害命的药,查这么严!”
毛同志破骂,“早让丢了,不听老子的话,这会有的受,受吧受吧!!”
孙有为牵起他手,落寞的说:“难道都不懂,藏着不都是为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苦心吗?”
毛同志嗤之以鼻。李长条、老王忘了正事,都很好奇。
孙有为看了看他俩,拉下毛同志的头蚊鸣:“你想,二十几年了,一直尘封,再好的宝刀也该生锈了,我也是怕,怕哪天开启刺伤了你,不留几瓶,防得住嘛。”
小毛同志啊啊大叫,拳头当机落下。
孙有为同志抱住头嗷嗷叫,李长条只听见个宝刀个生锈,猜不明白。老王更是一头雾水。
铁子三扛着锄头路过诊所,冲老王吆喝:听说你家婆娘产了,这回是个崽子了吧,满月酒可别忘了叫上老哥啊。
老王掂起老脸笑着不住点头:一定!一定!
李长条毛同志突然定住。
“你家女人……”
“他家娘们……”
相对一眼,两人娘啊叫着,一个拍额,一个看天花板。
天大的事都他妈的给姓孙的搅和忘了。一尸两命,他妈的大伙灵魂都得跟着下地狱。阴魂还能散不成。
小毛同志拉着老王抱歉的笑。
老王还能再笑,魂魄早散了,撒腿飞奔了出去。
毛同志被甩开,跌个几个跟头,爬起来紧追老王,“别着急,没事!没事!”回头大叫着孙有为,“姓孙的,给老子快点跟过来,人命关天,别叫上天收了你!”
李长条后头扬着只球鞋凄厉叫着,“小毛助理!小毛助理!”
老王媳妇摊在床上,呻吟声弱的已似鹁鸪低鸣,平白挑了半天子嗓劲,男人不在,公婆只有牌位,爹娘远大天边,身边没个亲人,本来痛的要死要活,这回心上凄苦了,身上的痛反倒减轻了。
进入里间,见了,孙同志打开药箱,扯过毛同志,“前期安辅交你了。”
毛同志墙边躲,“不行,不行,不是妇人,哪有经验。”
孙同志不理他,拉开绵被,湿潮潮,老王婆娘一脸泪痕。孙同志责备性的扫视了屋里三人一眼,叫过老王,“你过来,自家女人你自家还不耽待,母鸡下蛋,公鸡还会辅助性鸣叫几声催个产。做人男人的还不过来打针安心剂。”
嗬!对待工作严肃认真的孙有为孙大夫出现了。
老王赶忙扑他女人身上,泪水决堤,“孩子他娘,你就安下心吧!咱家崽子闹腾的不是时候,村里找遍了,产婆来不了,医院里又是专打胎的。现在找来孙大夫,是个有经验的,村头赖痢头家的一群小羊羔子,据说去年就是他接的产,看现在长得多白白胖胖……”
毛同志扶着墙瑟瑟作抖,“一级谋杀,此乃一级谋杀。”
李长条挨向他,“前头张寡妇那事,上诉样本还留着。要不回头我给找出来。”
毛同志连连点头,“对,对,找出来,凡事要准备在前头。”
孙有为握紧拳头,回头邪魅一笑,两针头甩出去,两只挤破门。
床上老王婆娘早已惨白了一张脸,老王还想再哭诉一把,孙同志及时赶出。
老王婆娘又扯开嗓开叫了起来。老王门外团团转,拽着门把又想进去。毛同志朝李长条使眼色,李长条受命,硬挺拦住。
小毛同志倚门摇头:“可怜哪!”
李长条附合:“是啊!”
“作孽啊!”
“是啊!”
“长条同志!”话音一转,严厉正经。
“you!”正身。
“文件!”
“you!”
毛同志掏出笔,连同文件递给老王,“是男人,就签了它!”
老王老泪纵横,大雨滂沱,“老天保佑啊!”
毛同志又被塞进门缝,李长条外头惭愧的抱拳。
门吱呀合上。孙某人头也不回,“进来作什么!”
毛同志靠近。
“出去!”孙某人命令,“凑什么热闹,青果子一个,是你能呆的地。”
小毛同志说:“是为工作。”但见老王婆娘气息奄奄,神志肯定不是很清了,咕哝:“拍个生产实录,不然,后头还有一堆事呢,计划生育肯定又是个麻烦事。娘们野蛮起来不好摆平,思想又灌通不进,有个图像,后怕一下。也好做工作了。”
孙同志冷哼:“算盘打得倒是早!”
毛同志嘿嘿笑,“一切都要想在事前嘛!”
孙某人说:“得意吧你,我告你,老王同志努力了这半世,他婆娘药没少吃,这万一又是个女娃,你看吧,看吧,接不了代,劈死你!”
毛同志笑着摆手:“孙有为同志,想不到你思想也这么封建,重男轻女的想法不可有,不可有啊!”
“边上去!”孙同志被他妨碍,挥出手术刀将他订上墙,“毛亲民同志,我可告你,产后别影响产妇情绪,身体毛病好治,心理的可难登天,万一吓着了,找你一并算账。”
毛同志因此撑爆眼,墙壁贴了一下午。
夜晚,小毛同志上了孙同志的床,滑溜溜,揪不出。
几十分钟的播放,回放。
小毛同志问道:“感觉怎么样!”
孙同志说:“还得憋着!”小毛同志得意的笑。孙同志接着说,“可惜只困扰了我一个下午。”
小毛同志赶紧开溜。
孙同志笑吟吟圈住,“没事,你又绷不出蛋!”
小毛同志抱起电话:王姐啊!噢!我是小毛啊!嗯!在哪!在哪啊?噢!你声音大点!什么!噢噢!文件?噢!解决了!等着,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啪!关上手机。
嘿!看吧,没个闲的时候,又得跑腿!
躲吧!躲吧,看躲什么时候!
嘿!哪会,有问题解决,没问题守着,我做官准则!
嗬!走吧!走吧!烦着!
喂!喂!喂!喂喂喂!
记事之二 来历
说到毛亲民同志,那是number x“牛”啊。
人都夸那是国家的好亩子,父母的好儿子,祖国未来的希望啊。
可惜,都是从前的事了,遥远的过去,逝去了拉不回来了。
现如今,那枚优质的果子已发霉的不行了。
蓬头垢面,奇形怪状,早年的那份帅气小样连份影子也不闪了。
孙有为同志经常说:“丑死了!丑死了!早知道就该多COPY几个啊!”拉住路过的村民,掏出怀里的小照片指着说:“看看,你们奶齿的小毛同志,啧啧啧,多么的可爱啊!”
裸着小命根露着两门牙的小小毛于是应声献相了。
“你们小毛同志那小尺寸……”孙同志陷入回忆总带着眯笑。
毛同志说那是□,鬼影似的出现在后面,抓下一头皮屑。
孙同志回头微笑,说:“真是对不住,好汉不该提当年之勇哪!”
一帮村民问:“门前的斜坡路,路旁的野荆棘,接着呢?发生啥子事了?”
孙同志还想说,毛同志扯了直接往回走。
孙同志后倒着朝众人挥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啊!”
毛同志和孙同志家在×市,两人出生前,家就挨着家,单位里分的房间,一个六,一个七,正中连体儿。
小毛同志他老爸是市某高中部老师,老妈是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心内科护士,他爸没分到房子,他老妈单位给分了一间,所以一家人一直窝在医院后头的一座古老宅子的其中一间小房间里。
孙同志呢,老爸是毛同志他妈领导,心内科主任。当然,刚出道时不是,熬了几个年头,就是了。现如今,真名字也埋没了,人常简而言之称呼,单位的,同辈的都叫个老孙,求着办事的,生病的都叫孙主任,不然,还有孙叔叔,孙伯伯,孙爸爸(就小毛同志叫),诸多称呼都听得麻了,跟孙妈妈说:“连做事为人都麻了。”凡事没个花样,一切都腻味了。
然一回被个地痞子叫了声他妈的,却又深觉受到羞辱,拼死拳头街头挥拳,重新做回了冲动毛小伙。
那一声可说是激起他千层怒,万重气,可因此,倒也激出了他年轻时的活力和劲头。
从此,听人叫着老孙,孙主任,不觉没味了。时常没事也研究起这称谓来,跟孙妈妈说:“这称呼从前是小瞧了,别看人老孙老孙的叫着,这稍微变点腔调,尊敬程度也是随之变了的。”
孙妈妈倒懒得跟他钻牛角尖,“吃饱了撑着的。”孙同志在家,这样说。孙同志不在家,就对着说:“你省省吧,闲个心,不好嘛!”
孙家老爸年轻时期追过毛家老妈,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情。那会儿,孙妈妈还没来到,她晚了个几届,没赶上那春暖花开的日子。
那是柳絮飞扬的纯真年代,毛家妈妈戴上那亮白亮白的帽子,那个耀眼,那个养目,住院部全体人员皆参加的护理大课上徐徐接过话筒。那么一朵大白花,进了多么男人灰暗的眼晴啊。
孙爸爸挑着进了心内科。从此,一个开处方,一个遵着打针,量血压测血糖,每日定点的查房演泽出多少暧昧。
“有你毛妈妈在,我工作都很放心!”孙同志面前,孙家老爸总这样夸。
“唉!就差那么一点火候,不然,今儿你也是我儿子啦!”毛同志面前,摸上相似的脸总要叹上气的。
为着那些个前程往事。孙妈妈没少喝干醋,毛爸爸也没少发脾气。
合着吵架了。
这边说:“找你老情人去,我没她温柔,没她体贴,有本事找去啊!在我面前嚷嚷什么,衣服一天一换说不得了,你找她洗去啊!”
那边说:“什么本事,我看也就逢迎拍马的小伎俩,教师捞得不多,当初还嫁过来做什么。现在后悔了,我跟你说,后悔了也没用,这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所以,两家虽只隔着一堵墙,关系却一直不怎么样。双方关上门吵着,大多时间是吵给隔壁听的。
毛爸爸从小就教导小毛,“别跟隔壁你妈那那额孙子走太近了,都是黑心的一家,跟你同岁的那孙家小子,碰到了也不要搭理,会带坏的。”小毛小同志很受他爸教导,从此碰见孙小同志都是鼻孔朝天的。
孙妈妈这边的教育可也不落后,穿开裆裤那会,孙小同志就被她时刻绑在身边了。吃穿住行都要亲自看护着。偶尔路上跟毛家相碰了,必得搂着孙小同志的小头颅往袖口塞,“乖,别跟你爸学样被妖精勾去了!”
孙小同志却不是个受教育的,天生就是个发神经的。他妈十楼儿科那儿,每天吵声不断,挤满了人,他钻着空机就往外跑,电梯不搭,跳格子,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往他爸楼下七楼跳。他妈不让他接近毛家妈妈,他在楼下偏偏对着干,见到了毛妈妈扑过去就大叫着“妈咪!妈咪!”屁股后来跟着进进出去妈咪也不离口。他爸听得是心惊胆颤,毛家妈妈更是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