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想必是体会不着的。
阳光灿烂的那年夏季,鞭炮夹在车尾街道打着圈儿,亲朋好友全相聚,丫儿个全堂喜洋洋。
这边是举杯共祝,那边是觥酬交错。
那叫一个明天好!
晴天霹雳!
阳光依旧灿烂的那年下个几年的夏季,老头子象颗缩水白菜蔫不拉叽,老妈子金鱼眼泡顶着泪水汩汩。
所以,孙同志出来几年,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春节,就是回家。
回家,感觉奔丧似的,奔自己的丧!
剖析一下内部心理,实在的,任他个金钢不坏之心,也顶不住那横断力。
不打不骂,不说不嚷。单瞅着!
瞅个两秒,唉个声,啾个两秒,又唉个声!
那个“唉”,那个简单的“唉”,负载了多少的不满,多少个失望。没做统计,也不敢统计。
小毛家多好!
他家老头几个水果砸下去,直接叫着“混蛋!”
他老妈都跟人说:“出国了!”
孙同志有时想,这样也好,有个前期打击,垫了点痛苦,有了点承受力,以后他跟小毛成了,那事说开,也不至于承受不住哗啦一下脑溢血。
话说孙老爸是个极度好面子的,一生自诩开明,最讲究的是开明,最自豪的也是开明,当年逢人便说“教育要灵通要放松,要让孩子自由发展。”
如今,孙同志发展的没了边,没如他所愿,没走上康庄“大道”。
孙家老妈骂时,孙老爸犹吃了个哑巴亏,哑口无言。
如,“你教的好儿子!”“你孙××厉害,教育的好儿子!”等等,如是话语,只能以个“唉!”作了结。
在孙同志这边,不打不骂,这样不痛不痒的,“象得了痔疮”,一回跟毛同志这样说。
最近孙家老爸又不得安稳了。孙同志接过几通电话,大声喂了数十遍,那边只来了个“唉!”
孙同志抓狂,丢给毛同志:听听!感受感受!
毛同志头连同脚趾全包进棉被。
话说村头那路终于开始动工了,嚷了个大半年的,还是个暴发户回乡看不过眼,扔出了几沓。
小毛同志早上监视完了,跑到村办,翘起二郎腿,满足的哼起了歌。
妇女主任王姐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小毛啊,现在闲下来了啊!”
毛同志说:yes,今后一段时间,都将如此。
王姐笑的更甜,说:算起来,你来也三年多了吧。
毛同志头枕着椅边昏昏欲睡:是啊!
“我一个侄女……”王大姐正要说。
李长条同志跑了进来,大叫着小毛同志,“老李两兄弟因为刨沟的事打起来,劝不开,正会儿闹过来了,要村里解决。”
毛同志放下脚:“鸡毛蒜皮的,还劳动我,我神吗?”
李长条说:“不是典型哪敢劳驾。”
毛同志随了出去。
后头王大姐大声说:“小毛,就这么定了啊,下午就带过来!”
下午女孩来时,毛同志莫名其妙,明白了原委,偷偷侧着脸瞅了眼墙上金牌匾,头发还零乱着,脸上还有块乌青,瞪毛了李长条。
李长条同志不得不缩进办公桌底。
王姐拉起女孩说:“说媒的多着,一直留着,看小毛来几年也没带个女朋友,肥水不留外人田,我留心好久了,小毛你是个值得托付的,现在空了,该谈谈恋爱了。”
毛同志盯着女孩。
女孩也不是个怕生了,直勾勾瞧他,两人眉来眼去,最后还是女孩提出出去走走。
毛同志背过身子想,女的都做这份上了,男的能不从嘛,拒了不就等于缩了,这哪是他大男人干的事。
就这一念头导致两人村头村尾来来回回走了一天。
晚上回诊所,孙同志冷冷瞅他。
毛同志心虚:嘿!嘿!盛情难却!嘿!算是一种人际,薄人家面子的事,男子汉大丈夫哪做得出。
孙同志冷哼:爱咋的咋的,就别在我面前晃荡,一天三五十回的,瞎子也眼晕。
毛同志笑嘿嘿:未婚青年嘛!都是正常的。
孙同志拉下他头贼了好几条毛。
他家老娘前头来电话了,说老头心脏不好了,都是为他愁的。他简直要疯了。
最后孙同志大声说:爱谈谈去!老子也未婚!老子也在这带个媳妇回去。
当着毛同志的面掰裂了饭碗。
毛同志饭桌上默默无言。
后天孙同志乡里开会回来,后座上还真多了个女人。
这等热事,半会就传遍了全村。
“帅哥谈朋友了,就是能成新闻!”李长条率先叨嗑起这话题。
毛同志急探头,什么也没瞧见。一下午都在耷着脑袋在嗑睡。快下班时,反而忙起来了。不走了。
李长条催:下班,快下班!
王大姐笑呵呵的叫走李长条:“别见怪,定下来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心定了嘛,工作就会卖力的,以后毕竟要养家嘛。”
两人笑着出去,王大姐又要给李长条介绍,李长条侧边飞了。
毛同志呆到天黑才出来,也没往诊所去,绕村头,那几排子老杨柳旁,爬上面兜风了。
孙同志打了几个电话不接一个。
孙同志在家破骂“见色忘友!”咒他性无能。
毛同志回家中喷嚏一个掉进了大洞。
村头修那路,开了好几个口子,挡路牌不知被牛角顶哪去了。
好容易爬回诊所。
孙同志看他额头肿得的象鹅冠子,心疼得不行,“他妈的怎么搞的,能摔成这样。”
毛同志“唉!”的叹息,垂头丧气的径直上楼。
孙同志跟上去要给他上药,抵死不从的。
孙同志大吼:中哪门子邪!
毛同志翻身,背对向他。
孙同志说:“没心情跟你耗,老头子那边已经烦死我了,今儿乡里开会,明年要合并,我肯定要走的,也不是真铁石心肠的,老头承受的难道我都没感觉。”
毛同志说:走吧!走吧!
孙同志转身真走。“你叫的,别后悔!”
毛同志“唉!”的又叹气。
孙同志面色铁青的回到床边,二话不说,爬上床,压正他,强箍了他头,“别乱动,看看!”
毛同志蠕动:“不是不管了!”
“管屁!管也管不了!”
“哼……了解,有了女人,都这样!”
“哪样?哪有女人?”
“哼……后座上不是!”
“嗬!笨蛋呀你!——搭顺风车的!”
……
“唉!”
“再故意,故意看看!”
“唉!唉!唉!————不知怎么,有点恐慌!”
“慌什么!我关门大吉,你慌什么。回去了,连同你的那份孝了得了,顶多以后来回跑辛苦点。哼什么,再哼,我跑累了。不来了,不跑了。慌死个!靠!别动!后果自负!”
“……”某人上身不动,动脚趾。
“嗬!不管了,今天开封!嗬!想跑!跑不了了!今儿可是自惹的!”
……
最后毛同志两眼一闭,孙同志耕了一晚上玉米地。
天大白时,村头的声音刺耳的传来:凿!再凿!凿深一点。
一个声音大叫:他妈的洞口太小了。再凿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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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门前的斜坡,栽着密匝的荆棘,两少年背着书包推出了山地车。
白净的男孩打着响指率先冲了出去,飞弛之中放肆的放开了手,大喊着冲啊!
在他的身后。他知道跟着一个……
所以——
无论跌倒、摔伤——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