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再说爱----柏灵

作者:  录入:02-19

失眠,早就抛弃他了。
不讳言,褚少风非常喜欢况天念,但心底更眷恋和况日生在一起时的踏实感。那让他飘盪的灵魂有了重心,只是对於此,他心底总是点到为止,不愿多想。
今天,他一身休閒打扮的等在医院门口,是因为况日生打算帮况天念庆生。褚少风特地上网去查了几间小孩子会喜欢的餐厅,在和况日生讨论过後,已经预订好了。
另外,他还去挑选了一份礼物,想讨好爱装老成的小寿星开心。
手表上显示约定的时间到了,可是他却还没见到况天念活蹦乱跳的身影。他总会给他热情的拥抱、响亮的亲吻。
他难掩忧心的向四周张望,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探望的会面时间已过,没道理还不见人影。
一转头,远远那端走来熟悉的人影。褚少风立刻走向前,停在况日生面前,况天廿被他抱著,小小的脸蛋失去活力朝气的笑容。
果不其然,真的出事了。褚少风抚摸著况天念的发,「怎麽了?」
「你帮我带小念出去走走,我去办点事。」
褚少风没有多问,温柔的向况天念伸开双臂,「小念,陪叔叔去散步好不好呀?」
况天念没有犹豫的点头,转手被抱到褚少风怀中,他心疼的拍抚怀中小小的身躯。
「等我电话。」留下这句话,况日生转身就走。
褚少风抱著孩子离开医院,边走边安抚他的情绪,「小念怎麽了?不喜欢和叔叔散步吗?对了,今天小念还没有亲亲耶。」
况天念飞快的亲了褚少风一下,又趴了回去。
「小念,有事可以跟叔叔说呀。叔叔好担心你喔,小念到底在想什麽呢?」
况天念幽幽的开口,「小念很勇敢,爸爸说小念要勇敢。」
「小念很勇敢啊。小念是叔叔看过最勇敢的小朋友了,爸爸还跟你说什麽呀?」
「爸爸说,男生不可以哭。」
褚少风怔愣了下,不赞同的皱眉,带著况天念在公园较偏僻那头的长椅坐下。
他让况天念跨坐在自己身上,捧著他的脸,低头认真的看著他,「小念,叔叔问你,叔叔说的话你相不相信?」
「相信。」
「那叔叔问你,叔叔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
「那如果叔叔说,叔叔也伤心得大哭过,小念相不相信?」
况天念紧盯著褚少风,「真的吗?」
他赶紧认真的点头,「叔叔哭得好丑、好丑,而且是比小念还大一点的时候。」
「比五岁大?就是大人的时候?」
「嗯,比五岁大,就是大人的时候。」
况天念眼眶一红,「那小念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叔叔都可以了。小念想哭就哭吧,叔叔会陪著小念,等小念把那些伤心难过都哭完。」
况天念如获大赦,小嘴一扁,豆大的泪珠哗啦啦的落下,他紧紧的抱住褚少风。
「叔叔……妈妈又生病了……好多、好多医生,小念好怕……叔叔……」
褚少风心疼的拍抚他的背,「小念乖喔,妈妈现在一定很勇敢的要打败细菌。妈妈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妈妈最爱小念了,他会为小念努力的。」
「叔叔,你去跟天使说,让妈妈好起来好不好?好多细菌,妈妈好辛苦……」
「好,叔叔会帮小念跟天使说,让小念的妈妈赶快好起来。」
「叔叔……」
褚少风听著他令人心碎的哭泣、令人心疼的言语,眼眶也红了。他抱著况天念,实在舍不得他承受著承受不起的痛苦。
哭泣声由小转大,在由大转小,随著时间流逝,哭得唏哩哗啦的况天念,因为痛哭而累得睡著了。
小小的手用力得捉皱了衣服,直到睡著了也不肯松手。小小的身躯,似乎在睡梦中也在哭泣,偶尔在怀里抽搐了下。褚少风不间断的拍抚著他的背,舍不得他连觉也睡不好。
过了许久,哭得红通通的小脸蛋上,两条小毛毛虫逐渐纾展开来。此时,手机铃声不识相的惊扰了宁静,褚少风赶紧接起来,生怕吵醒伤心的小宝贝。
「喂,我在公园……还没……不用了,我不饿你先吃吧,吃饱了再过来找我们……他睡著了,我等他醒了,再跟他一起去吃……嗯,掰掰。」
结束通话後,他立刻将手机调震动。
他看著怀里的况天念,心里感受很复杂。
他对自己的依赖,让自己很开心。但是就在此刻,他意识到一个从没正式过的存在,况天念的母亲、况日生的妻子。
这代表什麽意思?褚少风实在不敢想。
奇妙的吸引力让他们父子俩和自己相识,奇妙的好感让他们和自己熟稔得如此快,奇妙的缘分成为他生活的重心,使他对一对陌生父子投入全部的自己?
褚少风顿觉,这并非是心态正常的来往。
抽离?
褚少风叹了口气,也许只能这麽做了。
明天过後,就不要再联络了。然而自己就这麽回到那种会将人逼疯的生活里了吗?
「在想什麽?」
褚少风摇头,「没什麽。」
「喏,拿去。」
他看著眼前的牛奶,下意识的伸手接下,微烫的温度穿透肌肤,顺著血液暖了流过的部位,暖了整个身躯,暖了心!
眼泪无意识的滑下,褚少风吓得松了手,有那麽一瞬间他心痛得快将他撕裂。
他白了整张脸,抱著孩子的手不停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有什麽呼之欲出。
「少风?少风?你没事吧?」
褚少风在摇晃之中回过神来,「我……我……」他不知该说什麽,徬徨无助的看著男人。
况日生深深的凝视著他,他的苍白在他心上划了一刀。这是结缡近五年的妻子始终做不到的──轻易地撼动他的情绪。
就是他!
内心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霸气的宣示。
况日生歛眸,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没事了,吓到你了吗?」
好不容易,褚少风慢慢恢复过来,「没有,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嗯。」
褚少风抚著怀中的孩子,看见洒了一地的牛奶,印象有点模糊,轻笑道:「奇怪,刚刚明明没有这瓶牛奶,我居然睡著了。」
况日生转过来紧紧地盯视他的双眼,却没有说话。
「我怎麽了吗?怎麽这样看我?」
况日生收回视线,「那是我不小心洒到地上的。没什麽事,小念有哭过?」
「嗯,哭得厉害。」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没什麽。可是有件事,虽然我不该多嘴,但我还是想跟你说。」
「什麽事?」
「小念他还小,你别太苛求他。什麽男生不要哭才是勇敢这种话,实在不该这麽灌输他。财几岁的孩子,就要承受那麽痛的事,你不让他哭,他要怎麽发泄心中的苦?日生,不要因为自己压力也大,懒得安抚孩子就对他说这种话,那会对他的心造成伤害的。」
况日生扬起一抹奇异的笑,「谢谢你的教诲,你很疼这小子?」
褚少风胀红了脸,他觉得刚刚自己在教训他?「抱歉,我、我太忘情了。」
忘情?「不管如何,我都谢谢你。」他偏过头靠在他肩上阖眼,「让我也忘情一下,我好累……」
耶?褚少风看著睡在他怀里的孩子,肩上的父亲,有没有搞错?

天亮再说爱-24

「爸爸,嘘!叔叔好像要醒了。」
「真的吗?一定是小念吵醒叔叔的。」
「才不是。」
「一定是,我要跟叔叔说,小念好坏。」
褚少风才挣开迷蒙的眼,见到况天念鼓胀著双颊,「叔叔,小念不坏,小念很乖。」
他眨了眨眼,想也没想的微笑安抚,「我知道,小念好乖。」
况天念骄傲的尾巴都翘起来了,「你看,叔叔相信我。」
「哦?那又怎麽样?」
「你又何必跟──」褚少风忽然闭嘴,挺起身体错愕的转头看著况日生,他……他刚刚靠著他身上睡著了?
不对,明明是他靠在自己肩上,小念在自己怀里睡著才对啊?
况日生知道又红透脸的男人在不解什麽,但他只是意义不明的笑著,吝於去给予只字片语。
褚少风的脑筋打结了,他、他、他怎麽笑得那麽奇怪?
「叔叔,小念饿了。」
「喔,那我们去吃饭了。」褚少风报著况天念起身,但由於坐太久的关系,血液一时不顺,手脚都有些发软。
就在此刻,一双手从身後伸过来,及时稳住自己,扶住况天念。
但这不是重点,褚少风站稳後立刻迅速的直往前走。
虽然他感谢他的帮忙,但问题出在……
为什麽是那种姿势?
後面低笑的男人转眼就跟上褚少风,和他并肩,「那我们要去吃什麽?」
「吃汉堡、炸鸡、可乐、冰淇淋。」况天念没忘记自己发言的权利,声音又响又亮。
况日生皱眉才要开口,褚少风立刻怜惜的说道:「好,不管小念想吃什麽,叔叔都买给你。」
况天念看著父亲硬生生的闭上嘴,小小的脑袋瓜子增列一条新的知识。
叔叔说好,爸爸就不会拒绝。
「叔叔,我还想吃布丁。」实验一。
况日生要开口制止儿子的得寸进尺,但褚少风总是快他一秒,「好,没问题。」
「叔叔,还有蛋糕。」实验二。
褚少风再度赢得发言权,「好,没问题。」
「可是,小念吃不完,好浪费。」实验三,「叔叔要帮小念吃吗?小念的口水很乾净。」
褚少风当然没有犹豫,「好,没问题。」反正,如果太恶心,倒掉就是了,他只想哄他开心。
况天念高兴的依在褚少风怀里。很好!他果然猜对了。
况日生沉下脸,正在思忖之时,况天念忽然对著他比『YA』!
恩哼,太好了,小子向老子挑衅?!
非得让这搞不清楚状况的儿子吃点苦头不可。
姜是老的辣!
□□□自□□由□□自□□在□□□
「快五年了,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况日生站在窗边,妻子的问题,并未让他的心情起一丝波澜。
「合约里明白的写,我们之间不谈爱。」
女人苦笑,「你还是那麽残忍,连一句谎言也不肯对我说。」
「何必呢?」
「日生,如果没有那份合约,你会娶我吗?」
「不会。」乾净俐落。
「日生,我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我们只打了五年的合约,但小念确实是你的孩子,你……能不能替我好好照顾他?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碰都没碰过你,小念是不是我的孩子,恐怕还得仰赖DNA检验证明。」
女人虚弱喘著气,悲伤的眼眸闭了闭,「况日生,我爱你呀!趁你昏迷偷了你的精子做了试管婴儿是我不对,可不准你污蔑我的爱情、你的儿子。」
「与其争这些,不要忘了,合约中止的那一天,你得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连爱都不要,一个没有心的人,还在乎自己是谁吗?」
况日生忽然低声的笑了,「女人,你也不要忘了,一个没有心的人什麽都做得出来。怎麽办?如果你走了,况天念该怎麽活下去?」
「我不信,虎毒不食子。」
「好呀,你想赌,我也奉陪。女人,是你想毁约,那我也不必再扮演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了?反正你说的对,我何需去在乎。」
「你──」
「别你呀我的,我已经失去兴趣。」
女人痛苦的流泪,正当僵持的此时,况日生的手机响了。
「喂?我还在跟妈妈说话,好,等一下就过去。……可以,明天你就可以进来看妈妈了。」况日华停顿了一下,电话那端似乎换了人,「嗯,我知道了,你们先点吧……我……好,就跟你一样……那小子,你别太宠他,喂?喂?」况日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挂电话。
是谁?
女人看著相处了五年,不、比五年更久的男人。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丈夫冷酷的脸孔之外,其它真实的,而非演出来表象的情绪。
她忌妒、她在乎、她痛恨电话那端让丈夫眼神变得温柔的人。她惊讶、她不甘、她痛苦,但她更好奇,她也对这未知的人充满期待。
如果那麽人非常爱她的儿子,又将她的儿子视如己出。那这薄情的男人,应该会愿意继续疼爱她的儿子。
她的怨、她的恨,在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已显得无足轻重。她走到这地步,心中挂念只剩她年幼稚子。到头来,她只是个脆弱的母亲,是个护子心切的母亲。
假使那个人不够好,那麽趁她现在还有办法处理掉那个人时,她也必须为儿子拔去这根毒刺。
「日生,你把儿子交给谁?」
「这不重要。」
「有什麽对你是重要的吗?」
况日生看了看手表,「好了,看护等一下就进来了,看来今天也谈不出结果。」
「况日生,别忘了是谁给你名字和身份存在在这麽世界。」
「我没忘,就是你。」
「日生,我们就算没有夫妻恩情,我对你起码有救命之恩。」
「所以我签了合约,不是?你也别忘了,我签名之前就跟你说过,别用你的恩情买我的爱情,太浪费。但你执迷不悟,现在又要怪我残忍了吗?」
语毕,况日生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下虚弱的女人独自面对一是空寂和伤悲。
执迷不悟?女人笑了。
没错,她的一生就是毁在这四个字上。她用尽心机去等待这个薄情的男人,为他放弃一切,可等来的就是他始终不变的薄情。
直到现在,她也不愿『悟』了。
一个女人用她最璀璨的年华去执迷一个男人,但回过神,剩下的岁月,她也没力气去『悔悟』了。
她现在,只愿去担心她的儿子。
□□□自□□由□□自□□在□□□
明知道,纠缠不清对谁都不好,但他还是选择了纠缠不清。
他知道,他和那对父子之间,尤其是那个男人,相处的气氛有些改变。
他清楚,却宁愿选择漠视。
不是挣脱不了,还不到那个地步。
然而,无论如何,拒绝的话他始终说不出口。
他眷恋和况天念之间的温情,他更痴迷於那个男人若有似无的温柔。
他正在沦陷。
理智不断的提醒,道德和贪婪在拉扯,他走在不归路上,却始终迈不出脚步回头。这样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的情感,是否是爱?
他对不起那个女人,可是没办法了。
他只能一边享受幸福,一边鞭笞自己;一边满足,一边痛苦。他尽情放纵沦陷,他也做好被唾弃的准备。他衷心希望自己可以在造成伤害前,先被撕裂。
抚著手机,想到自己几分钟前答应小念明天的约会,他愧咎又开心的笑了。
「儿童乐园?那我该准备什麽呢?」
褚少风翻阅著记事本,下星期要去见先生,也许他会给自己一个好的建议,拉自己离开罪恶。还是,有没有办法让他忘了这一切?譬如催眠。
忘了这一切?催眠?褚少风觉得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又来了。
可是,在他有所发现之前,他经沉沉睡著了。

天亮再说爱-25

五岁小朋友能玩的游乐设施不多,但光排队就耗掉大部分的体力。在加上玩游戏时的尖叫、大笑,几乎绕了整个园区的步行,还不到预期要离开的时间,况天念已经累得睡著了。
褚少风怜爱地抱著连睡著都在笑的况天念,长期缺乏运动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带小孩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样小小的身躯却蕴含著能榨乾他人体力的充沛精力,只能说他实在太小看小朋友的能耐了。
跟在一旁背著背包的况日生,今天一整天都充当跑腿小弟的工作。举凡吃的、喝的都是他去张罗,在褚少风疲惫时也要接手陪同入场的工作。为了弥补况天念这阵子以来低落的心情,两个大男人都卯足了、劲陪到底。
「换我抱小念?」
褚少风也不逞强的停下脚步,「也好。」
况日生将包包放下,伸手要将儿子抱过来。但环住褚少风颈子的小手,在感觉到有外力要移动他,不满地更加用力抱紧褚少风。小小的脸蛋蹭呀蹭、抗议似的咕哝一声,然後又安静的趴伏在褚少风身上。
况日生挑眉,略为用力的想将儿子抱过来,明显的强迫力道让况天念小小的身子扭动了下,更加的贴紧褚少风,低低的哼唧了几声,脸换个方向再度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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