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我认识。”柳时飞回答,“那什么,小天,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我找别人问问吧。”
柳大夫绝尘而去,跑的比刚才体测还快。
有这时间你都问完了!
周天渊走回陆警长这边,跟着大伙儿一起听训,陆警长已经从冷笑发展到怪笑了。没听到前文的小周衙内赶紧打听:“怎么啦怎么啦。”
米老鼠自告奋勇给他复述:“陆警说我们体力退步了,大仙说因为他预产期快到了。”
“预产期?”小周衙内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大仙,“仙兄,这么久了我竟然没看出来您还有生孩子的能力。还是说其实你是女的?!”
大仙儿一脸情深:“俺和俺媳妇儿是夫妻同体,她生孩子跟我生孩子没区别。”
嘘声四起。米老鼠吐槽:“这么同体也没看你请几天假回去陪人家。”
大仙儿深情环顾:“我怕你们想我。”
全体后退三步,和神仙保持距离。
陆警长稳坐泰山,发话:“大仙,你从现在起开始休产假。你的活儿老鼠接了。”
大仙不同意:“他接?纠纷调解?他有能耐让纠纷双方言和了一起和他杠上。”
米老鼠不以为然:“就算和我杠上了,人家不也是言和了嘛。”
大仙用脚转地画圈儿:“我不走,我要在所里生孩子。”
再退三步。您果然是神仙!
陆明彦站起来了:“怎么?我说话不管用?”
全体吓一跳,立马六大步蹿回来把神仙产妇围殴一顿,顺便跟领导表态:“管用,当然管用。”
管用就行,“歇够了没有?准备在警训中心吃晚饭?”
全体摇头。
“那咱们走。”陆大警长率先拎过自行车,骑上。后面十几位浩浩荡荡一个自行车阵,穿过操场出警训中心大门,把门口其他单位进出的警车都挤的往两边靠。
门口一色是小POLO、景程,靠,还有一辆标致307。
小周衙内看得眼热,大喊:“交警呢?交警!”
前头辆景程里一标志250摇下车窗搭话:“哥儿们,我是交警。干嘛?”
“违章停车!”小周衙内骑指着一排警车沉痛要求:“去罚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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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渊指着桌子上的白切羊肉沉痛悼念:“白蟹豆腐呢?”
“啊?”王衡楞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挑什么挑,都是白的!”
水里游的和地上跑的,差很多好不好!
“我不爱吃肉!”不请不愿地拿起筷子,问王衡:“你有心事?”
王科长很干脆:“不关你事。”
小周衙内追悔莫及:“早知道你不做白蟹豆腐,我就和小柳儿去外面吃了。”
王衡筷子顿了一下,“柳时飞找你?”
“对啊。”周天渊苦大仇深地嚼着醋溜的白菜。
王科长慢条斯理地夹菜,“这样说起来,你在局里的时候就跟柳医生最好。”
“呵呵,好像是诶。”周天渊傻笑。
“你知道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小周衙内也很干脆,并且向王科长确认:“你有心事!”
王衡放下碗筷,问他:“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小周衙内饱了,扔下碗跳下椅子要跑:“我去看阿花。”
“看吧,去看吧”,王科长嘿嘿冷笑:“明天我就把它做成标本让你看!”
(周阿花:-_- 不关我事!)
周天渊垂头丧气地坐回去继续吃。
王科长继续训:“天天看阿花怎么不回去看看你爹妈?”
小周衙内申辩:“我爹妈哪有阿花好看。阿花有一身黄黄绿绿的蟒皮,我爹妈有吗?”
王衡笑笑:“你爹妈是没有黄黄绿绿,但是他们可以白白红红。”
周天渊不满:“你也知道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还让我回去?”外带一个经常变脸的周景渊,回去干嘛?皮痒?!
王衡斟酌着怎么和他说。
“今天主任找我谈话了,为了你的事儿。你们家老头儿老太太想你了。这一年多你按四大节回家你以为你搞慰问呢?老太太跟周景渊哭天抢地说她生日你都不回去生你不如生头猪!”
“我是狼,不是猪。”
“你就是个白眼狼!”王科长理解老太太,养个宠物猪也比养周天渊有价值。“少跟我兜圈子,周景渊说了,你再不回去他就亲自来接你,不过接回去了你就不用再想出来了,他准备给你养老送终!”
“啪嗒。”小周衙内的筷子掉了。“他给最后期限了吗?”
“这个周末。”
“王衡……”,周天渊有点悲苦,“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不耐烦了?我还能做成警察吗?”
王科长面无表情:“你不是一直坚定地要当警察吗?”
“我是!”他还是很坚定,可是:“我爹妈要是真的不让我当,我肯定当不成。”
“咱们局长和市局局长都说让你当了。”
小周衙内摇头,那两老头太不靠谱:“我爹妈能找部长去。”
“小天,你告诉过你爹妈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吗?”王科长对此表示怀疑。
“告诉了。”
“你告诉什么了?”
“我告诉他们,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实现共产主义事业,——我要当警察。”
……
王科长拿起饭碗,继续吃饭。
小周衙内眨巴眨巴眼,见人家不理他了,只好把头往那边凑凑:“王衡,你知道,我和我爹妈嘻嘻哈哈惯了,说不了什么正经话。我说我考了警察,我们老头可是笑嘻嘻地把我轰出来的,要不是他放狗咬我,我还以为他又和我玩儿呢!”
王科长继续吃饭。
小周衙内继续张扬家丑:“再说我们老太太,每次我一回去,她就整妖蛾子。五一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红卫兵的衣服给我开批斗会;十一的时候搬出一投影仪放了一天小蝌蚪找妈妈;元旦的时候她打扮的连我爸都认不出来,不知道从哪儿拉了个草台班子在院里唱四郎探母;大年夜我就是晚去了一会儿,她给我盛了一大碗饺子,每个里面都是一个一块钱硬币,把我牙都蹦光了。”也就是说周氏夫妇高不可攀不苟言笑形象的背后,唯一平衡和疏导心理的方法就是拿着小儿子解闷儿。
王科长吃完了,收拾碗筷。
“喂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科长说句话:“去告诉他们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就说我喜欢当警察,你看能不能说服他们?”
“为什么喜欢?”
“喜欢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王衡很诚恳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玩大话西游?”
小周衙内马上端正态度:“没有,一点也没有。”
“周末给我回家,不然不用周景渊动手,我先把你踢出公安局。”
小周衙内站起来:“你说真的?”
“真的。”
“……我看阿花去。”
周天渊钻北客卧不出来了。
王科长拿着碗筷站在桌边。
今天老主任确实和他谈话了,跟小周衙内没关系,跟他自己有关系。
老主任欣慰于王科长深得自己衣钵:“我最看好你的一点就是你深知见风使舵、利害捆绑。你严于思考富于应变,善于观言察色,能够及时调整方向,不拘一格。人际关系不但有自己的‘圈子’,还能注意在‘圈子交集’里混好处。年纪轻轻就具有良好的不倒翁精神。”
王科长一头黑线:“师父,您确定您是在夸我?”
老主任痛心疾首:“可你对周天渊的态度呢?竟然没有半点功利的心态!不但不利用他的背景巩固自己的地位,还处处帮他。”
王科长苦笑:“我和周景渊十几年的交情了,不缺他一个。”
“你和周景渊有共同利害关系,是互相利用。”老主任客观分析,“周天渊就不同。把他留在公安我同意,他老子再不愿意,只要他还是警察,老爷子对咱们总会多关照一点。老爷子明里器重栽培大儿子,实际上这个小儿子才是他的心头肉,要不然怎么由着他爱干嘛干嘛!老爷子就是心疼了!他在局里的时候人家不是没说什么吗。”
“要把他再弄回来?”王科长明知故问。
老主任人老成精:“把他弄神经所去我是支持的,要不也不会说服咱们点点了。为什么?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你一进分局我就带着你这都快十几年了!”
王衡笑不出来了:“什么都瞒不过您。”
“我已经听说了,你和他住在一起呢。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
“王衡!”老主任语气很重,“你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你今天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你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在我退休的时候坐上我的位置。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打算?!”
王衡沉默良久,艰难地道:“您让我再打算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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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衙内长了一条猫舌头,爱吃海货河鲜,无鱼不欢。
自从和王科长同居后,王科长为了表示自己的待客之道,问他:“你想吃什么?”周天渊从善如流地点了道松鼠桂鱼。
此后,遂成惯例,小周衙内天天点餐,王科长家伙食费直线上升。——海鲜好贵:(
某日,周天渊想吃美国鮰鱼,遂携王衡至鱼市,转悠N圈,一无所获。
王科长问他:“你认识鮰鱼长什么样儿吗?”
小周衙内一脸愕然:“我以为你认识。”
王衡摇头:“我不认识。”
小周衙内惭愧:“在碗里我认识,在菜场我不认识。”
番外:关于那些长们
1、局长
孙点点局长的大名当然不叫点点,他身份证上的大名是孙典。
有会溜须拍马的:“典这个字很有内涵,注定您是要和法律打交道的,成为一个执法者。令尊令堂有学识、有远见。”
孙局长笑得那叫一个自然,回头就把这位给下基层了。
原因?局长大人家祖宗八代都是文盲,他三个哥哥是半文盲!家里五个农民吃够了没文化的苦,拼了老命小命供这个老小读书。所以孙局长的名字可不能跟仨哥哥一样,叫什么大栓子、二狗子、三顺子。老实巴交的父母拎了两篮子鸡蛋到村里最有学问的老秀才家给小儿子求名。老秀才清高了一辈子,不能为了两篮子鸡就折腰,随手指着本《康熙字典》就指到“典”字,所以,孙局长就叫孙典了。
“他奶奶的,孙典,孙点点!”知道自己花名的孙局长勃然大怒,把政治处主任叫来办公室,“给老子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给老子取的这个名字!”
不用查,全局都知道:“申泾所的陆明彦。”
点点局长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几分钟后终于憋出一句:“我想穿越。”穿回去告诉他爹妈他愿意叫四柱子,就算现在被叫傻柱子也比不阴不阳的孙点点要强。
老主任劝他:“少看乱七八糟的小人书,影响智力。”
局长大人闹脾气:“怎么就指到个‘典’字呢?‘康’和‘熙’都很好嘛,至少比‘典’要好。”
老主任安慰他:“知足吧,没指到‘字’。”
孙字!孙子?孙子!—_—
孙局长对老主任和颜悦色的说:“葛老,耽误您工作了,我送您下去。”
“不用送,你忙,你忙。”老主任一步三摇踱着方步走了。
孙点点关上门,跺足长叹:“我恨知识分子。”
星期五晚上,王科长挟持了周阿花!
王衡把蠢头傻脑的缅甸蟒锁进了厨房,周天渊才反应过来。阿花和小周衙内隔着玻璃两两相望,小衙内趴着厨房门哭闹:“王衡,你把门打开,你把阿花放出来。”
王衡拿出本菜谱,翻到龙虎斗这一页,给周天渊看。主料:蛇肉加猫肉。——旁边还有色彩鲜艳的配图!
小周衙内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趴回玻璃门上跟阿花喊:“阿花,阿花,你我生不能同寝,死可以同锅了。”
“嘶——?嘶——?”阿花没听明白,——这星期不在缸里吃饭了,在锅里?
王科长张开手臂做耶稣状:“要是不想今天是你最后的晚餐,明天你就滚回老家去。”
小周衙内回过头看看他,一扭头,又对着阿花哭上了:“阿花我不离开你,我哪儿也不去。”
“嘶——,嘶——。”阿花高高抬头,忧伤地看着饲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隔着玻璃的两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王科长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想起来了,看守所里常见!
把菜谱扔一边,过来把周天渊从玻璃上撕下来,回手扔沙发里,告诉他:“今天老黄来找过我。”
小周衙内跟不上王科长的思路:“那个老黄?”
王衡把手伸头上装犄角:“市厅的老黄。”
“哦。”周天渊明白了,“黄牛啊。”
王科长对小周衙内的理解力很满意,要不说教育小朋友身体语言比说话更有用呢。
“知道他找我干什么吗?”王衡谆谆诱导。
小周衙内联系前后语境,“我老子竟然打发他去找你!”
摇头,他还不够格,“他是为了他儿子来找我的。”
周天渊高兴了,难得王衡主动转换话题,不容易。“他要干嘛?”
王科长翻翻眼皮:“他想把他儿子弄进公安来。
小周衙内质疑:“黄世仁?他高中毕业了?”
王科长摇头:“没毕业。送国外两年,拿回来的学历没人肯认,在外面晃了两年,想上二专警校。”
小周衙内回忆黄世仁其人其事,“他比我大吧?”
王衡点头:“超过二十五了。二专科不收,可他老子打听清楚了,监狱那儿二十八岁以下的还有名额。”
周天渊撇嘴:“你让他进来?!来找杨白劳啊!”
王衡说:“我怕他来找喜儿。”
“这种人渣,别的地方不肯要他,就想到公安了。把咱们当垃圾桶!”周天渊愤愤然:“你准备怎么回他?”
王衡笑得惬意:“我让他别着急,就算是超过二十八岁,狠狠心,监狱的名额总是会有的。”
小周衙内看了他半天,诺诺地说:“我哥说黄牛爱记仇。”
他担心他,王科长笑意更深,“你害怕?”
“笑话,我周天渊怕过谁。”小周衙内又开始忘乎所以了。
王科长也替他高兴:“所以,明天你得回家。”
“呃?”他和王科长一定有代沟,否则交流起来怎么这么困难。
王科长靠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摆成奥特曼,“去告诉你爹妈,你为什么喜欢当警察。顺便向他们证明,公安局要人才,不要人渣,你做警察不辱没你,也不辱没周家!”
周天渊维持英雄状,说不出句整话:“王衡……你……”
王科长笑得如沐春风。
小周衙内吸鼻子,“晚上做什么吃的?”
春风化秋雨!——在小周衙内心中,食物永远是最重要的。
王衡认命!所谓春风不问路,停在哪里就是哪里。他能有什么打算?他打算把所有人都摆平了!他王衡是谁?P分局的第五号实权人物,级别不高,实权不小,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他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所以手握重权心狠手辣的王科长和小周衙内商量:“今天吃蛋包饭和黑鱼塞肉好不好,你得多吃点蛋白质和脂肪了。”省得真把自己当猫了。
“黑鱼。”小周衙内欢呼,“我爱吃黑鱼。”
是黑鱼塞肉。-_-,懒得费神提醒他,做好了把肉塞他肚子里更直接。
王科长拿出钥匙,走到厨房门口。顿住。
“周天渊。”王衡盯着厨房叫他。
“知道啦,不能光吃鱼,还得吃肉!”周天渊马上接口,“快做,我饿了。”
“周天渊。”王衡没回头,又叫他。
“干嘛啦!”周天渊等不及了,“不是说了会吃肉了吗,还叫我。”
“你肯主动吃肉我很高兴,不过,”王科长敲了敲厨房玻璃,“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阿花在干什么?”
“阿花!”小周衙内终于想起来了,他把阿花忘厨房了。一个箭步蹿过来,“阿花——!阿花?”周天渊也愣了。
“王衡,阿花在干嘛?”
据说他是你的宠物!
王科长说自己的感想:“我觉得它在自焚。”
“在锅里自焚?”
小周衙内一把把钥匙从王科长手里夺过来,开锁进去。
阿花同志下身盘着,上半身爬在灶台上,整个头都伸在大锅里。
锅里煮着一锅水,下面小火烧着。傻子远庖厨的小周衙内问王科长:“你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