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歪传
作者:山雨欲来风满楼
文案
冒着生命危险,穿越五百年前,原只为红莲重生,花容再现。
却不料,生生遗失了一颗心。
一边是纠缠半生,爱恨交织的红莲花。
一边是殷殷企盼,暗自饮泣的水中月。
我该如何抉择,我该何去何从。
是否可以把心生生分成两半?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主角:林宇凰
黯然神伤
夏末,重火境酷热依旧,窒闷的湿气搅得人心头如堵、烦躁不已。极目远眺,归巢的鸟儿时不时掠过低沉的天空,墨黑的云团儿堆积在天边翻腾滚动,看来不久便有一场大雨。
今年,瑶雪池的荷花早早地开了大半,满池幽香四溢,只是比不得往年繁盛茂密,尚未入秋,已隐隐显出颓败之势。
想起以前这个时候,我和重莲划着小船,挖莲藕、采莲蓬、摘下肥嫩的荷叶煮粥熬汤、把最美的莲花插在如瀑的发间,欣赏他蹙眉苦脸的神情,捂着肚皮,笑翻在水里。
现在,那个高贵美丽的人儿已经消逝了,还有谁愿为我素手剥莲子、调羹汤,陪我一起嬉闹花间,游荡江湖?
“唉——”,郁闷地甩甩头,手里拎着木叉,嘴角叼着草根儿,踩着池边路沿儿,悠哉悠哉地闲逛。
“凰儿,今天你已经第十次叹气了,想变成老头子麽?”
雪芝身形如鬼魅,懒散地斜倚在柳树边,裙袂带风,飒飒作响。我腿脚一软,险些栽进水里。慌忙稳住步履,定定神儿,暗暗寻思:几日不见,雪芝的轻功精进了,这不听话的傻孩子肯定又在玩儿命地练功。对于重莲的过世,她其实很难过罢,却倔强得不肯告诉身旁任何人,执拗的脾气像足了她的大爹爹。
“死丫头,你二爹爹我现在心情很差,不会安慰人就待一边儿去。”
俏生生的粉娃娃迎风而立,嘟着小嘴,一脸忿忿的样子。穿过飞扬的黑发的我的手,精准地掐住雪芝水水的嫩脸,肆意揉搓。
“小孩子,一点都不乖,亏你还是小紫的姐姐。”
“二爹爹只疼阿紫,二爹爹不要芝儿,二爹爹偏心!”
雪芝鼓起腮帮子,委屈地注视着我,盈盈雾气爬满眼眸,红红的小脸上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迷蒙暮色中,那肖似的眼眉、熟悉的神采不经意间撞入心房,胸口顿时狠狠地抽痛起来。
“雪芝乖啊,二爹爹还有事,先走了。”
好蹩脚的借口,苦笑一声,忙不迭地松开手指,拧身施展梯云纵仓惶逃窜,生怕一个忍不住,会很丢脸地哭出来,定要被这丫头笑死。
也许,真该离开了罢!到江湖上走走,去灵剑山庄瞧瞧轩凤哥,找司徒雪天打打牙祭,还有花遗剑不知身在何方?。
莲,我要是走了,你会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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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丫头,二爹爹又惹你不高兴了。”
“二爹爹知错了,任打任罚随便你。”
这回糗大了,小丫头绷着张臭脸,几天来视我如空气,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一路上肖想着该怎么哄雪芝开心,不知不觉走到重莲的寝室门前。推开半掩的房门,清风一溜烟儿窜进屋内,搅得青纱翩舞、帘幔纷飞。房间里素洁无尘,物件摆设丝毫未变,空气中依旧飘荡着淡淡的莲花清香,一切仍是原先的模样,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仰面躺在雕花大床上,嗅着熟悉的味道,慢慢合上双眼。
似乎又看到莲站在葱郁的林间,抿着嘴,窥视溪水中嬉闹的小小少年。
似乎又见到莲风情万种地倚在床头,手背托着脸颊,笑得眉眼弯弯如新月。
似乎又听到莲用温软软的语调,轻柔地低唤,“凰儿,你不要长大,我就爱看你淘气胡闹的样子。”
“大美人,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脸孔深深埋进枕头里,手指轻轻抚摸丝滑柔顺的褥面,仿佛莲还躺在那里甜甜地熟睡。
“大美人,回来看看我,还有雪芝,哪怕在梦里也好。”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浸湿了枕巾。泪珠儿滑落嘴边,又咸又涩,原来思念是这般滋味。
“大美人,你把我弄哭了,该怎么赔我!”
窗外,阵阵凉风夹杂点点腥湿,叹息着拂过树梢,振得枝丫沙沙作响。耳边似乎又回响起清亮坚定的誓言,“我重莲,生生世世永远爱着林宇凰。”
莲,是你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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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归到了离别的时刻,再多的不舍也必须摒弃。
推开紧闭的窗格,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深深吸一口,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顺畅。
“等雪芝回来,就该捏着拳头把我咒骂个半死罢。”
眼前似乎出现雪芝挥舞粉拳,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轻笑。
静默片刻,我终于放下手中信笺,背起小小的行囊,毅然绝然地推开了房门,流连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逡巡四周林林总总。
“林宇凰,有点骨气好不好?”
“走便走得干脆些,次次弄得偷偷摸摸象做贼,真没面子!”
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心虚地左瞅瞅、右看看:重火宫众人往来反复,形色匆匆,依旧各司其职、各行其是。
“幸好没人注意我!”
拍拍胸口,轻吁半口气,挺直腰背,迈步前行。一路上东张西望,四周景致人物不觉尽收心底。别了,重火宫,我这一去还不知几时能回来!眼角余光一晃而过,突然瞥见山边树丛里,点点惨绿荧火飘忽闪烁,游走不定。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看天,日头尚未西落),重火宫里居然闹鬼?”
止不住喃喃自语,好奇心一起,伤感全消。大步流星追寻荧火而去,转眼间身影消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俗语有云:好奇心杀死猫。古人诚不欺我也!
甬道密室
冗长的甬道,如同包裹在层层黑幕中,无边无尽。
眼前,浓重的黑色压抑窒息,令人胆战心惊。仿佛有无数怪兽正潜伏其中,张开血盆大口,等待择人而噬!一路前行,不见人影,不闻人声,只有沙沙的脚步声相伴左右。老实说,我在重火宫住了多年,竟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前方,晦暗不明的荧光微弱地跳动,似乎牵引着我走向某个未知的命运。不记得到底走了多少里路,转了多少道弯,光芒终于吸附在一扇破败的木门上,慢慢地由着缝隙渗了进去。
门歪歪斜斜地虚掩着,我踯躅门前,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手心里满满地攥着两把冷汗,双臂如有千斤重,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抬不起一根手指头。阴寒的气息浸渍毛孔,渗透心脾,一时间似乎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这是哪里?门后隐藏着什么?是噬人的野兽,凶狠的恶徒,还是致命的陷阱?”
满脑子浮想联翩,杂乱无章。此刻,孑然一身、危机四伏,说不害怕不后悔是假的。
“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跟来,是对是错?”
“唉,冲动毛躁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如果莲还在,大概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然后刀山火海地随我去。
“只不过,现在才回头,是不是太晚了?”
“反正早晚是一刀,小爷我今天豁出去了,且看看到底是谁在故弄玄虚。”
胆色一豪,伸手便去推门。是生是死,自有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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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
腐朽的声音回荡在甬道深处。震得我头皮发麻,血液凝结。胸腔子里小心肝擂鼓般扑通扑通地跳,撞得肋骨生疼。
“呀呸呸呸,什嘛玩意儿?”
慌忙紧闭双眼,摇头晃脑,掸落一脸灰尘,狠狠吐了几口唾沫。
里面始终听不见任何动静,我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细细打量。
房间里空荡荡地挂着厚实的蛛网,地面上积了寸把高的飞灰,显然很久没人住。墙边靠着一张比木门更破败的木桌,花了脸面儿,短了条腿儿,看上去摇摇欲坠。桌子上意外地摆着一只手工精美的木匣,边缘透着些许微光。原来,是它,引我到这里来的!
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一手捧起木匣,一手揭开盒盖,里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面青铜镜。镜身质地古朴、纹饰简约,背面密密地镌刻着一圈圈稀奇古怪的符号文字,不篆不楷,非颜非柳,只认得中央约莫是个“玄”字。
“捡到宝了!肯定是某朝某代的老古董,不知何故会被收藏在这里。”
我颠颠倒倒地把玩着铜镜,“照妖镜”三个字赫然跃入脑海中。
“不知莲的真身是不是一只娇娆的荷花妖?可惜没有机会试一试。”
我拽起衣角,仔细擦拭镜面,心想:一大老爷们儿,带着面镜子闯江湖也忒寒碜,不如送给雪芝当嫁妆,小丫头铁定高兴。
“色小子,瞧你这点出息,“照妖镜”亏你想得出。给老夫听清楚喽,这可是凝聚万年天地精华、无所不能的玄光宝镜,有上天入地、穿越时空之大神通,更可看尽世间百态,俯察上下千年事(口若悬河碎碎念)。”
房间狭窄,突兀插入的高分贝话音,使得满屋回声激荡。
“是谁,谁在说话?快给小爷滚出来!”
耳朵隆隆作响,顿觉晕头转向。眼一花、手一颤,险险摔了铜镜。
“哎哟喂,我的老腰哦,死小子,当心点,伤了老人家你赔不起。”
“笨小子,看这里,看这里,是你的右手啦!”
看我混混噩噩依然找不着西北,那声音继续在耳边叫嚣。
“右手?是镜子!”
我僵硬地转动颈项,直直地盯着铜镜,
活见鬼,前一刻还黢黑模糊的镜面上,竟清清楚楚地映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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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镜子里突然冒出大股大股的青烟。我眯缝儿着眼,模模糊糊看见,半空中似乎悬浮着一个淡淡的人影。眨,我再眨,我使劲地眨;揉,我再揉,我狠命地揉。
“小子,还揉,快变成红眼儿兔子了。”
人影越发清晰,是个白胡子老头。俗话说: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来,小爷今个儿只能死不瞑目,贼老天,郁卒。
“白,好白啊!”(目瞪口呆中)
以前不是没见过,有人肌肤赛雪,有人白衣飘飘。可我确实从未见过任何人能把“白”演绎得如此灿烂眩目!
白皮肤、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
白褂子、白裤子、白鞋子、白扇子,
上上下下、彻头彻尾的不沾染一丝杂色的纯正的白色。集合在同一处,竟不显得有何突兀,似乎本该如此而已。唯一例外的地方是两颗黑如沉潭的眼珠子,正闪着灼灼精光,躲在眼窝子里滴溜溜地乱转。人乎?妖怪乎?神仙乎?
“傻小子,回魂啦,直勾勾地盯着老人家,想占便宜么?”
刚刚摇得起劲的白扇子,瞬间砸在我的脑壳上。惨,肯定破相了!
“痛啊,臭老头!痛死了!”
捂着额头鼓起的肿包,迅速鼠蹿到门边安全地带。
“莲,有人欺负我,快揍他!”
白成这个样子,还算是人吗?(歪头沉思,作雕塑状)
“人?”我疑惑地问。
某某拈须、摇扇、眼皮耷拉,不答。
“妖怪?”我恐惧地问。
某某拈须、摇扇、嘴角抽搐,还是不答。
“神仙?”我迟疑地问。
某某拈须、摇扇、趾高气昂,依旧不答。
“明白。”我泄气,不再问。
由于本人操劳过度,导致精神恍惚、意识不清,鉴定完毕。
原来是做梦,看来最近累得不轻,应该多多休息。我决定暂时不出走了,回房补眠先。一旋身,拽开门,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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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站住!”
完全被无视的某某顿足捶胸、气冲斗牛,刷啦啦激起尘灰满天飞。
“死小子,咳咳,听老夫说句话,咳咳咳,老夫可以救活你的莲美人!咳咳咳咳(省略)”
“哈?”
身形一个踉跄,生生顿住已跨出门去的左脚,石化。
半晌,收回脚丫子,合上嘴巴,松松筋骨、整整衣衫,死死盯住面前晃来晃去的一把白胡子,仿佛那上面能开出一朵花,结出一个瓜来。
“说吧,怎么救,什么条件?”
手指关节“嘎啦嘎啦”作响,死老头,敢诳小爷,当心你滴胡子!
“呵呵,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
“首先,容老夫做个自我介绍,省得后辈小子不识老夫庐山真面。”
某神仙擦擦额头虚汗,一把羽扇抡得滴水不漏、可圈可点。那把势,那气派,诸葛武侯在世也得退避三舍。
话说现在虽是夏天,但这里长年暗无天日,阴冷异常,小爷我仅仅呆了几个时辰,已是上下牙打架,鸡皮疙瘩集体报到。老头子,没必要把扇子摇得如此臭屁罢?想自杀直接上吊抹脖子(咒骂)。可惜老人家兀自红光满面、嘴角唾沫星子横飞,完全不理会我的暗自斜眼腹诽,
真正糟蹋了一副仙风道骨好皮相。
“老夫唤作空苍,不是妖怪,也不是神仙,当然更不是人。”
咳咳咳咳咳咳,清清嗓子。
“确切的说,老夫是灵,受天帝敕封的灵,千百年来守护天宫的神灵。自天宫降临人间之日起,老夫便住在灵镜中,守护天宫历代的主人,寸步不离。”(碎碎念)
我垂着头,眉骨一跳一跳,眼角一抽一抽……爆炸性头条儿,太刺激了!
“神灵、天帝、天宫,这里是人间好哇,瞎掰骗小孩儿呢?”
“话说回来,如果是真的,既然空苍寸步不离天宫,那脚下就应该是天宫了?”
“可这里明明就是重火宫,难道说两者有何关联?”
“如果说重火宫就是天宫—神仙住的地方,莲花他们却都是凡人,该怎么解释?”
“莲翼—至毒至邪的武功,竟非凡间之物吗?”
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儿,搔搔头皮,心里一团浆糊。急得抓耳挠腮,手足无措,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脑海中虽时不时地灵光一闪,却总也抓不住半点头绪。空苍自顾自地摇他那把破扇子,对我熟视无睹。
“唉,如果莲在就好了,他总是比我聪明。”
胳膊环着大腿,脸埋在膝盖间,肩膀一耸一耸……
“哈哈哈,小友莫急,待老夫慢慢细说分明。”
某无良神灵看我一副窘样儿,得意洋洋地拈须长笑。吸一口清茶,润润嗓子,开始花开数多,单表一枝……(碎碎念)
“莲,我要睡觉,抱抱。”
莲,和他分开有多久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我呆呆地盯着屋顶一角沉思。
神秘天族
天族,上古传说中天神的后裔。千年前神魔大战后,由天界迁出,驻守人间的神秘一族。
据史料记载,天族由族长、十大长老和普通族人组成。天族人个个具天人之姿、身怀绝技,
凭借天赋异能,福泽一方水土,惠及一方百姓。族长,更是天帝在人界的直接代言人。传说,他能翻云覆雨、偷天换日,可算得上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因其无比神异灵验,故而世代受百姓香火供奉、尊崇备至。即使西天如来也不外如是!
直至五百年前,魔王出世、当者披靡,天族亦不敌。眼见乱相渐起,天降灭世大劫,天族覆灭。此后五百年间,天族人消失无踪,再无人知晓天宫究竟在何处。天族湮没后,其事迹典故渐渐为世人遗忘,现今只记述于寥寥古籍中,成为神话一般的存在。
想不到,传说居然是真的!天宫守护神居然被我撞见!重火宫居然是天宫所在地!
根据这个红口白牙的神灵所述,天族之所以滞留人间,并非为了福泽人世,实乃奉天帝之命,秘密看护神魔大战后弃置人间的天界神器——“莲翼”。
莲翼,出自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具有毁天灭地的强大法力。即使灵能强如天帝,自得之后亦无把握完全驾驭。传说,神魔大战后期,天帝为挽颓势,冒险借助其法力。最终,魔族虽全军覆没,但莲翼因吸收过多污秽之气而渐趋魔化,更不知何故产生自主意识,天帝无法自由操控。天帝担心莲翼祸乱天界,决定封印其污秽之气,将之弃留人间,由天族镇守。且每百年送入人世历劫,以求逐步消除其本身污秽。天族担负守护之职,不得随意干涉莲翼在人间的所作所为。莲翼是造福苍生,或是为害人间,全然依靠有缘得之者自身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