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时代----月光夜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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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出口才后悔,这死狐狸精如此殷勤必无好事。忙改口道:"想了想,还是不看了。"
胡不归笑得清脆,听得阿九心头荡漾。阿九正要开口叫他闭嘴,就觉得自己眼皮发凉,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上了他的眼。他拿手去拉,拉不开,反倒被另一只手握住,再上一只手,也被握住。
妈的,这家伙几只手啊?

挣不脱,只好作罢。好在没几分钟,就听见胡不归在他耳边道:"好了,睁眼吧。"
阿九感觉眼前的手拿开了,他虚着眼,慢慢睁开,风依旧在刮,但他却不再觉得难受。
看来这不归哥哥虽然嘴巴讨厌,人还算不错。阿九这么想着,心情也变好了,正要向胡不归道谢。眼前一晃,胡不归的脸就凑到了他面前。
"九儿是不是心存感激,想要给为兄一个香吻答谢?"
阿九想退开,这才发现刚才被胡不归抓住的手还没被放开,如今这姿势果真暧昧。
"哥,你--"
情急之下,阿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喊胡不归"哥",他这一喊,胡不归反而放手了。
"我家九儿脸皮薄,这吻就待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再送给为兄吧......现在还是抓紧时间看戏。百年难遇,千载难逢的好戏啊!"

阿九还真是记性好,忘性大。胡不归这么一说,他连脸红都忘了,直接进入角色,开始看戏。

这边徐福上下翻飞,如一只夜蝙蝠一般,看得阿九眼花缭乱。那边石太兵来将挡,动动手,就化解了徐福的几轮攻势。
这玉玺的威力也不过尔尔!
正想着,许福一声大吼,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面如金箔,头顶五彩祥瑞,敢情是要变菩萨了。
这菩萨没变成,威力倒真是惊人。
刚才徐福翻飞的速度只让阿九眼花,现在阿九不用花了,因为他根本就看不到徐福的动作了。
唉,这睁不开眼难受,睁开眼看不见更难受。
不过从石太的动作神态倒可以看出几分端倪,刚才轻松自如,如今也不得不全神贯注了。

阿九看不清打架,就转眼看别的,比如孟广宗。阿九有些担心他真的会自杀了去救蒙恬,虽然他觉得秦王嬴政不是个能牺牲自己救别人的人,但这世界什么事不会发生呢?
阿九朝孟广宗这边望去,只看到孟广宗已经坐到龙床边上,和蒙恬并排坐着。蒙恬的头歪在床头,眼几乎是硬睁着,像随时都会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阿九悄悄移动脚步,没走几步,就听见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不好意思打断,就站在原地。
这算不算偷听呢?阿九想想,管他的,谁让他们声音那么大呢,不算。

两个人说的居然都是些往事,那些他们还是秦王和将军时的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有些事陈得比谷子还陈,小得比芝麻还小,这两个人居然都记得,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全然不觉周围正在大战。
"陛下,你还记得你送给臣的第一匹马吗?"
"记得,我给它取名追风。你擅自改了,差点被我拉去砍头。"
"那陛下还记得我给它取的名字吗?"
"怎么可能忘记。为了这名字我气得真想把你碎尸万段!"
"那您说。"
"你给它取名狗蛋。那可是进献的宝马,结果被你取了个贱名,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可是陛下,您不是还是没有杀臣吗?"
"我知道你是故意找死,我怎么能让你如愿。"
"陛下英明。"
"你不想困在宫殿里,想要自由,我知道。"
"多谢陛下成全。"
"我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我呢?"
"陛下......"
"算了,往事如风,不提也罢。"
"陛下......"
"别叫我陛下,我早就不是了。"
"我知道,不然我怎敢这么跟您说话。"
"我看你一直就敢。"
"陛......"
"你要再敢喊,我一掌拍了你。"

蒙恬笑,陛下,不用你拍,我也快挂了。
孟广宗,不,嬴政也笑了,你挂了,我也跟你一起挂。
蒙恬轻轻摇头:"陛下,我不要你用命来换我的命,更不要你陪我死。"
孟广宗还是笑:"你错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舍不得自己的血来救你,但又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孤单的世界,所以我不是来陪你,是你陪我。"

阿九听得伤感,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阻止这两位明显的死亡倾向。阻止,阻止得了吗?
漫漫长生路,这么一路走来,活难道真的就比死好?
阿九没有结论。他没有说服这两个人的把握,所以他选择回避。

生或死,还是他们自己决定吧,他这个外人是插不了手的。
这么想着,阿九便要退开,却听到孟广宗在唤他。
"木念九,你过来罢。"

阿九此时的心情很难说明,所以他也就不去说明了。
孟广宗唤他来,对他说的话,他听清了,想明了,却做不到。
杀人,就算对方是僵尸,这也不是切割萝卜白菜,说砍就能砍的。还要他对准地方,偏了还死不了。
这技术活,阿九手生。

这二年不是啥都要先拿个证书啥的,怎么这杀人不给点时间培训培训,无证上岗小心被抓!
阿九心里嘀咕,嘴上却什么也没说。本想去找易牙来帮忙,孟广宗不让,说这是小事,不用那么麻烦。
阿九问:"这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孟广宗说了句特正经的话,他说:"国家事大,个人事小。"
阿九再次拜倒。

孟广宗不再理会阿九,只转过脸对着蒙恬:"苍鹰需要长空,我给了你长空。你飞了一辈子,我抓不住,死了就别飞了。"
蒙恬那张脸干得更狠了,嘴唇干裂,说话都困难了。
"陛下,臣不飞,就是想飞也飞不动了。"
"那么不情愿吗?"
"不,臣就算飞得动也不想飞了。"
"这话才像点样子。"
"陛下,我......"
"别说。"
"现在不说就再也说不了了。"
"那就留着死后再说。"
"陛下......"
"我说过,你要是再喊我‘陛下',我就一掌拍了你。君无戏言,我可要拍了。"
"陛下,你动手罢。"
"蒙恬,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嗯......"
"你路上慢点走,等着我,知道吗?"
"嗯......"
"不准骑马,不然我追不上。"
"嗯......"
"就算骑马也不能扬鞭,要慢慢骑,路上风景好,快了就看不见了。"
"嗯......"
"我真的要拍了......"
"嗯......"

第十八章 天下
蒙恬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微弱,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只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突然他的眼睛微微一张,定在一处,浑身一震,继而又缓缓落下眼皮,闭上双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孟广宗看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蒙恬,说不出那表情是凄然还是别的。他转身对阿九道:"你也动手吧。"
阿九道:"如果一击不中,别怪我。"
"我就没想过你能一击便中。"
"......"

"死在徐福之前,你也甘心?"
不知什么时候胡不归那厮又好死不死的靠了过来,懒懒得问上一句。
孟广宗道:"他不是僵尸王的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阿九好奇道:"玉玺究竟有什么用?"
"那石头也就是残留了当年凤凰落脚时的一点法力,要说有了那石头就能拥有天下,纯属无稽之谈。"胡不归冷笑的时候也不忘摆个POSS,"至于徐福要那东西去,是可以增强法力,可惜他面对的是僵尸王,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孟广宗冷冷道,"就算他脱层皮也还是得死,僵尸王不会留下他了。"
阿九听他们这么一说,忙转头去看石太那边。
孟广宗道:"不用看了,快结束了。你还是早点动手吧!"
胡不归笑:"找刽子手也找个手生的,这倒新鲜。动手吧,我正好看看我家九儿的手艺。"
阿九生气道:"你们俩真当在切菜啊,我得酝酿酝酿。"
话是这么说,阿九却一点酝酿的样子都没有,他已经全神贯注欣赏起石太和徐福的"世纪之战"去了。
此时徐福的身形已慢了许多,颇显疲态。刚才的狂风也停了,看戏也清晰多了。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大堆"人",阿九定睛一看,就是刚才那些穿黑衣的僵尸奴仆,现在死得七零八落,零件分家。大厅本来就是红色的地毯,现在看不出血色,只能闻到血腥。阿九刚才没留心,现在才注意,所以鼻子特难受,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易牙和秦诺还站在原地,易牙面无表情看得仔细,秦诺半张着嘴像是被两个"人"的打斗给惊呆了。
不要说秦诺,现在阿九顶着反胃的冲动也被这场战斗给吸引住了,完全忘了孟广宗还等着他"酝酿"这回事。

石太依旧没有变身,许福却已经面目全非。他的脸不规则的变成了五色,赤橙黄绿蓝,还真是开了个染房。
但见他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不像僵尸,倒像是除妖的道士。这也难怪,毕竟是当年的方士出身,科班嘛。
念着念着,他的身后飘出一个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盖过了他的头顶,朝石太扑去。那影子看似虚无,却力大如牛,扑过去被石太闪过跌落在地上,把地面震动得如同地震一般。
那黑影翻身再扑,直接被石太扬手打到对面墙上贴起,陷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了。
徐福再念咒语,这次是三个黑影。
石太摸摸额头,摇着头道:"你还真是顽固,见了黄河也心不死。"
徐福的尖嗓子居然也有些沙哑了,听起来特奇怪,就像用金属调羹刮锅底的声音。
他说道:"谁死还不一定......"
石太摇摇头,顺便又抬手解决了三个影子,黑影全被他打成壁画了。这次不等徐福念咒,石太纵身一跃,站到了他面前,一把抓起徐福像扔皮球似的把人丢上了半空。那徐福竟任凭他一阵乱丢,掉下来有被一脚踹上去,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石太踹了几脚,徐福的脸色已由开始的五色变成猪肝色。
石太仰着头,对着刚被提上空中的徐福道:"谁死不一定,但你死是一定的。"
此话一完,只听得嘎嘣作响。阿九听得真切,那是骨头断裂发出的脆响。定睛一看,徐福的整个头盖骨已然被石太硬生生揭了下来,手上使劲,捏成几块。
僵尸就算被伤了身体也不会死,所以徐福并没有就此倒下。没有了头盖骨,眉毛上面就是白花花的脑浆,红色的血滴在白色的脑花上,沿着脑花的纹路流来流去。
徐福痛不痛,阿九不知道。
徐福一声不吭,像没事人一样,只是不停眨着眼睛,免得那些顺着脑门往下流的血和脑浆溅到眼睛里了。
阿九的胃在作乱,翻江倒海。
徐福拿手抹了一把脸,看看,手上都是血。他自言自语的说:"太可惜了。"然后把手放在嘴边,伸出舌头使劲舔,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舔干净。
阿九"哇"的一声,吐了。
石太厌恶得看着徐福,突然身形一晃,阿九只觉得风大,等到石太再一次站定时,徐福终于倒下了。
阿九吐得七荤八素,只听见徐福倒地的声音,却怎么也不敢看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徐福在地上挣扎,拿手指抓挠地面的惨状,况且谁知道这次又被石太弄断弄破了哪里,要是掉个眼珠啥的,阿九只怕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阿九闭上眼睛不看,又拿手捂了耳朵不听。过了一会儿,有人拍他的肩,阿九埋着头连声道:"我不看我不看!"
那人从后面抱住他。阿九回头一看,是易牙。
阿九转身勾住易牙的脖子就吊在上面,八爪鱼似的。
"牙--真的太恶心了......"
易牙轻轻拍拍他的背,阿九的头埋在易牙的胸前,他听到易牙冷冷的声音:"不怕,有我。"
声音很冷,话很温暖。阿九好想哭。

徐福还是死了,被石太用七枚枣核钉入了脊背穴中,准确无误,例无虚发。
石太掌心相揉,摊开,左手冒出一团小火。他对着火焰轻轻一吹,那火球就朝徐福的尸体飘去,一触即燃。半盏茶功夫不到,地上只剩下一堆黑灰。
他一拍手,起阵风,黑灰没了,地上只留下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

石太手一摊,石头自动飞到他手里。传国玉玺,果真是个好东西!他一边把玩着玉玺,一边大声道:"刚才要找我的人呢?"
胡不归笑道:"我不急。这里还有人找你。"
石太道:"怎么还没完了?"
这时阿九听到孟广宗的声音:"我找你。"
"你想要回玉玺?"
"不。"
"那你找我什么事?"
"帮我杀个人。"
"谁?"
"我。"
"好。"
"......"

阿九听到如此简短的对话,不知道是该庆幸杀人工作被人接替了,还是该气愤好容易接个活还被炒鱿鱼了。
徐福变飞灰才敢睁眼看的阿九,现在继续拽着易牙的衣服不松手,借着这机会,不揩油的是傻蛋!所以阿九不打算出面抢回生意,让他们杀去吧。南无阿弥陀佛......阿门。

杀人对于石太来说还真是切菜似的,不问缘由,不要报酬,说杀就杀,一杀一个准。七枚枣核钉入背脊七大穴位,这是僵尸的死穴,但必须要稳、准、狠,否则钉了也是白钉。自古没有几个"人"能把这七大穴位找准的,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将七枚枣核同时钉入。而这枣核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能杀千年僵尸的枣核必须是千年枣树结的枣,枣子埋在向阳的墓地里,待到枣肉自然腐烂后,在月圆之夜挖出枣核装进桃木制成的盒子里备用。
孟广宗居然也有这种东西,不知是为别人准备的,还是为了他自己。
石太接过枣核,向上抛了抛,道:"有要交代的后事就赶快,我还有事。"
孟广宗看看已经萎缩成一团的蒙恬的尸体,说道:"把我和他都烧了,把灰交给木念九吧。"
阿九突然听到自己名字,耳朵噌得立了起来:"找我吗?"
孟广宗道:"帮我把我和蒙恬的灰埋了吧。"
"埋一处?"
"生不同裘,死同穴。"
阿九默然。

当年的赢政为了长生不惜一切,如今却只想解脱,这样遥遥无期的长生路他走不下去了。长生是他自己选的,如今要死也是他选的,秦王嬴政的命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他是王,没有江山也是王。
千古第一帝,就算历经千年万年,他还是他,谁也无法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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