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看我死那时候的资料的?而且还是着重讲务淋他们家那边的。
看着这些资料,本来被遗忘得差不多的,关于死因的记忆,一点一滴的被唤醒。
那是差不多隆冬时分的事情了,虽然这里不算太冷,可下的雪都把整个城市都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本来我和务淋像平常一样,在工作完以后,踏着夜色,一起回家。但回到家时,却觉察出空气中充满了焦虑和忧愁——原来弟弟不见了,开始发现的时候,以为他仅是没打招呼就出去了,但到了这时候还未回来。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所以要晚点回来,不要担心啦。”这么说着的自己,却发现最担心的是爷爷们,感觉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的感觉。
果然,在非常晚的时候,爷爷和务淋的爷爷两人悄悄地出去了。本来我想叫醒务淋一起去的,怎料,我怎么叫他都没有醒过来,我只好自己一个人跟去了。
虽然我们两家人很有钱,被别人盯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次的绑架犯貌似高明很多,地点和联络方式都很隐秘,不过要求见面这点倒是挺奇怪的。从很远的地方看,对方有三个人,之中竟然有前太守在内——龙钥。更奇怪的是,那三人对两个爷爷的态度很恭敬——哪有犯人会有这种态度啊!
不过,他们越谈越糟糕,还吵了起来。有不好的预感,我马上离开去找弟弟。几乎把周围翻了个遍才找到弟弟,因为那不是在地牢密室什么之类的地方,而是在一间布置得很华丽的房间里,而他也很安然无恙地在那里,也没有绑着手脚。里面的十个护卫,看到我进来也很惊讶,听到弟弟叫我哥哥的时候更是面如土色——这时他们才知道捉错人了,要绑架的人是个独生子。
我想把弟弟救出来,但是那些家伙并不像放人。在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身手非常厉害,法术高强,绝对不是普通的绑架犯——唯一的瑕疵就是笨了一点。发现弟弟又危险的时候,只顾着赶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除了惊恐的弟弟,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自己。
当时并不知道,那件奇怪诡异的绑架案的真相,现在上面居然写着。
原来那些人想绑架的果然是务淋,那时候叫也叫不醒,也是因为他爷爷下了迷药。而那些绑架犯居然是密谋叛乱的人,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了前浚恒仅存的遗族——务淋和他爷爷。本来他们打算捉住务淋,胁迫他爷爷一起举事的——血统很重要,那巨额的金钱更重要了。他们料想不到的是,他们捉错了。而且,爷爷在知道我死了以后,就对他们进行疯狂的报复,还记得他们的下场也非常的惨。
一时间想起死因的俊荇,感到非常痛苦,怨气不断急速膨胀,好像把魂体也给冲散般强烈的痛楚,还有把自己压碎般的压力,好辛苦。
当凌杨发呆快要倒下,终于回魂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怎么会在一间充满怨气的凶宅里的,被吓得大叫,还以为自己还在做白日梦。捏了捏脸颊,发现自己是清醒了,环看左右,才发现原来是某只怨灵搞得鬼。再看看自己桌上的资料,才推测出对方是看了这东西,想起了自己的死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做过鬼魂的凌杨知道,如果忘记死因的怨灵突然记起自己的死因,怨气会暴涨,凶气四溢,总之是顶级危险灵魂就是了。不过如果他“顿悟”的话,就有机会回到六道轮回。
在隔壁房间的陆浅听到那声惨叫,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凌杨发呆发了个噩梦。不过,凌杨马上跑过来把自己推出房间。
而凌杨心里想的是,怎么能让个陆浅进来这个凶宅般的地方,命都会短几年的,尽快赶了他出去。然后转身,想着快点把怨灵打法走,还有买那些驱除怨气的东西,总之很麻烦就是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想把我家变成恐怖无比的凶宅吗?”
“还不是你那些资料……不是,我来是因为有个无耻大叔想诱拐务淋啊,我该怎么办才好啊,怎么那只小强大叔这么顽强,怎么样都倒霉还能活着……”一提到这件事,俊荇就滔滔不绝外加语无伦次地在咒怨,连问那些资料从哪里来之类的都忘了问。
凌杨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怨灵捉出房子,在户外再慢慢听他到底在说什么。由于实在太语无伦次了,凌杨只听得出有人在诱拐(?)务淋。然后,为了避免自家变凶宅,凌杨只好答应帮俊荇的忙,去看看那个究竟是什么人,应该怎么样去对付他。
70
凌杨第二天下午,特地去了学校做老师,然后装作很不经意地问俊茜,最近务淋的行动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找他之类的隐晦问题。
俊茜回答没有,同时很疑惑,为什么凌杨要这么问,他从哪儿听来这些消息的,明明没有人告诉过他。(不过怨灵有告诉过他。这点俊茜倒不知道。)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的话,只好自己去查了,幸好自己已经让沂去跟踪了。
不过,沂带消息回来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原来那个自称是务淋爸爸的随从的大叔,就是几个月前在庙里,被收买来杀凌杨不遂的那个搞笑杀手,现在自称的名字是渊。
还蒙蒙胧胧地记得,那个超厉害的杀手大叔口口声声说,我的父亲,也就是陛下,是杀害他主子的元凶。
虽然,凌杨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有可能跟许多人积怨甚多,甚至可以算是残害了许多生灵。想不到,就这么巧,自己遇到的务淋,他的爸爸——也就是杀手大叔的主子,也是死于陛下手。
如果这种事被务淋知道就惨了。那时候,他恨自己呀,报复自己之类的事随时可以发生。
凌杨一想到自己最近努力的成果极可能白费,就不禁垂头丧气。那时候,干嘛自己要和务淋合作啊。想起这件事,当然会想起自己那爷爷,都是他说要叙旧,自己才会在宴席上说那些前世的事情……
凌杨想到这里,突然从惆怅中惊醒。如果,陛下是害死务淋爸爸的元凶,那么为什么太后和务淋的爷爷还那么要好啊?为什么不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呢?虽说两人的确是亲戚,还自称两人年轻时感情足以媲美兄弟。不过,到底发生什么事,让陛下杀了自己表兄弟的“妻子”呢?真是想不明白啊。
能解答这些问题的爷爷们,还在回来泠城的路上。那么现在回来能回答这些问题的,就只有那个杀手大叔本人了吧。看来还是得会一会他。
『对,对啊,顺便把那个大叔也收拾了。』某只散发浓重怨气的怨灵在兴奋地叫着。
凌杨瞄一瞄那兴奋的俊荇,时不时地造访自己的家的混蛋怨灵。就算自己撒了大把的盐和豆子,家里都还是一副凶案案发现场般怨气冲天,再这样下去我家真的会变凶宅的。有什么东西可以除恶灵的?
凌杨翻箱倒柜,终于找到第一次见到太后时,他送给自己的手链。凌杨连忙拿着它,找到陆浅,硬戴在他的手腕上,还不断嘱咐,不许把它拿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陆浅见凌杨一副慌张的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没有,你乖乖地呆在这里。”凌杨急忙否认,跑了出去。再嘱咐沂,要他留在这里,看着陆浅。
“他又不是不会武功的人……那个人比你还厉害,你自己怎么应付得了啊?”
“我叫上洪大叔就可以了。何况,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才不想好想俊荇和务淋一样,有个万一的话,就阴阳相隔。
陆浅拿着手链端详了一会儿,才追出来,发现凌杨已经走了,留下沂在这里。刚想抱怨说,凌杨有事瞒着自己时,沂一脸严肃的表情,义正严词地说,那是因为凌杨在乎他。
“如果是朋友的话,当然是两肋插刀了。但是,爱人就不同了,人是不会想让所爱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另一边厢,务淋再次来到和那个大叔约定的地方。每次见面,大叔都会讲一段关于我双亲的故事。虽然我不清楚,这个大叔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有很多背景之类的都没有明说。但是他在讲的时候,眼神流露出无限的怀念,才让我一次次地找他。
在他口中,我父亲叫雾,爸爸叫霖。
我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的大舅舅,渡订婚了。渡把雾带回了家里,把雾介绍给他的其他兄弟。那时候,我的父亲和爸爸才第一次见面。爸爸却对父亲一见钟情……
每次自己想问一些细节的时候,他总会岔开话题,小声说,还未到时候,还未。
“……那时候,雾大人一直想和你大舅舅完婚,一直说那婚礼耽搁太久了。但是你大舅舅呢,却一直推着。主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每当他看见他心爱的人,逼着别人要结婚,总是伤心欲绝……”
“为什么大舅舅要拒绝呢?这么说的话,我父亲难道一点就不爱我爸爸吗,那么我是不是仅是个意外呢……”
感觉那些真话实在太惨酷,渊艰难地否认,“当然不是意外,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意外。主子他一直盼望着你的诞生,他是那么的爱你……”所以,才会在以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伤心得让他立志要为你报复,向他以为的,那个杀死你的人报复。
但是,内情呢,我最近才知道,我和主子都错了。主子的大哥并没有杀死你,相反的,他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你成长。
如果主子知道务淋你还活着的话,主子就不会做那些傻事了,不会那么快走到兄弟相残的地步。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渊的眼睛逐渐黯淡,哽咽地说,“今天就说这么多吧,我想我还是回去。”
“等等。”务淋不禁叫住他。叫住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左右看看,记起一直攥在手里的披风,递给了他。“就快入冬了,我看你没有什么厚衣服,所以就……”
“谢谢你,你的心地像极了霖大人。”本来还死水一样的表情,绽出一丝笑容。
那么敏锐的触觉,多么像他的主子,还有那相似的相貌,总让他想起他的主子——总不忍心回忆起主子死的事情。我才会一直绕着圈子,不想说出最残酷的真相,深怕玷污了他纯洁的心灵。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他爷爷能忍住不告诉他的身世,也是希望他远离皇室和权力的纷争,避免受到邪恶欲望和仇恨的玷污吧。
渊没走出几步,就如意料中一样,遇见了凌杨和洪。
“哦,我刚刚就一直在猜那两只偷听的小老鼠是谁,原来是殿下啊。不知道刚刚的话,你有什么感想呢?”
“听君一席话,有如拨开云雾。”凌杨没有丝毫的说谎,因为听着他讲的故事,萦绕心中的那些迷团也解开了不少。还有刚才在路上,洪跟自己所说的话。
大人知道,为什么泠城虽然不是废都,但暗卫对这里的重视,远超于前浚恒的废都呢?一小半是为了务淋的爷爷,剩下的大半就是因为务淋了。俊荇死的那件事情,大首领(凌杨的师父)震怒,因而我们的头领也被撤职了。
大首领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务淋,不能让他的身世外泄——不论大首领是否在生,我们都要一直执行这个任务——既是大首领的意志,也是陛下的意思。
71
凌杨从刚才他们的话中,隐隐约约推断出,渡——那是师父的名字,这是否意味着务淋的爸爸和师父父王是兄弟,才会被杀……
洪上前一步拦在凌杨的身前,对于对方称凌杨为“殿下”并不感意外。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凌杨的身份的确是保密的。但是当凌杨的师父,也就是洪口中的大首领,决定进入有去无回的沙漠时候,给他写了封信,交代了凌杨的身份,让他全力保护好凌杨和务淋。
“看来你不仅想害死务淋,连凌杨也想要加害吗……”
“我怎么会害务淋……”
“大首领说过,他得到陛下的许诺,只要务淋一天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就能被保护得周全,但是……”
大首领的那个承诺的代价可是一辈子替陛下做苦工——当然陛下显然对自己的大哥的哀求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洪越说越生气,如果务淋出事的话,他们这二十年的工作都是泡影了。当年那件事,都是自己太不小心,已经悔恨死了。洪发誓过绝对不会再犯错,不让要守护的人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这么想着的洪,凝聚出法器,“不过,仅要在他知道真相之前,把你做掉就可以了。”
“哼,暗卫还是和以前一样只知道打打杀杀。不过你这么种水平,还不够看呢。”渊一脸不屑地凝聚起法器。不是他口气大,他可是从非常小的时候就开始刻苦修炼,特别是主子遇害后,更是化悲愤为动力,废寝忘餐地修炼。
“喂,你们不要打……”凌杨也知道自己不诚恳的劝架起不了任何一种作用。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开打啊,诶。
两个人的法力和法器碰撞出强烈的震动和声响,看似激烈的战斗,只是打了一会儿,已经看得出大致的胜负了。
渊太厉害了,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悬殊的实力,让凌杨意识到,他们第一次对打的时候,渊根本没有拿出全力来,不然自己早就又回到冥界了,“为什么,那时候要放过我和彦雨呢?”
“啊?如果真的杀了皇子的话,我还会有命来到泠城吗?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路费的话,做做样子就行了,毕竟来见小主子的事重要得多了……”渊一边轻松应付已经消耗过多法力的,一边和凌杨聊着。
“看来你很看重务淋嘛,如果要你在报仇和务淋当中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呢?”凌杨微微笑着,眼中露出一丝狡颉的光芒。
渊听了,心中大叫不好,连忙使出全力击败洪,再把丝状法器抛向凌杨。
凌杨没有躲闪,也没有凝聚出法器,仅是用灵力覆盖全身,把冲过来的丝线弹开了。
“哦?灵力倒是好了不少,但是你以为以你的程度就敢威胁我了吗?”渊冲过来,再用丝线套在凌杨的脖子上,“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两。”
“我是没有多少斤两啦……仅是觉得你不会杀我的,因为我想要帮你和务淋在一起啊。”凌杨也没有大的抵抗,仅是用灵力护住脖子。“何况,我现在可是务淋的朋友哦,我死了,他可是会伤心的。”
朋友?这种人还有脸提这个词。虽然很生气,但是『务淋会伤心的』那句话让渊没有勒紧手中的丝线。
“你想想,就算你告诉他,我和他是世仇。但是,他问他爷爷的话,他爷爷可能回给出一个相反的答案。你说,一个是他爷爷,一个是陌生人,他会相信哪一个?”凌杨自信满满地说。他这么说可不是在胡诌,因为务淋的爷爷和太后相处那么好,看起来也没有深仇大恨的样子,说明他是自己这边的人,绝对不会教唆务淋做谋反的事——单是看他是竣恒遗族中唯一活着的人,就知道这家伙很会保命了。
『陌生人』这把利剑一下子刺穿了渊的心灵。
原来言辞比武器远来的重要。看到刚才还一脸臭屁的渊,现在一副重创的样子,洪如此感叹道。
就在渊心灵遭重创的时候,凌杨一把挑开了他的丝弦,弹开三尺之外。
“我是想帮你和务淋而已,毕竟我们是朋友和合作人。如果他有事的话,对于我的事业也有很大影响的。如果你想继续谈的话,就在明晚,在茗园,我们一对一详谈。”凌杨跑过去,扶起洪。“是要继续报仇,还是想和务淋在一起,你自己选吧。”说完,拉着洪一溜烟地消失了。
怎么走得那么快。渊还在想着这个很明显的摆在自己面前的圈套时,拼命告戒自己不要跳进去。
就在疑惑的时候,渊听到了一把天籁般的声音。
“渊叔叔,你没事吧?我走了以后,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有很强烈灵力的碰撞,担心你有事……”务淋又折返回来了——就是听到务淋的脚步声,凌杨才长话短说急急忙忙地躲起来的,不过太过于专注那些话的渊恰巧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