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识梦梦识我(穿越+女变男)----十一月十三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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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坐落在一个小院里,院子里种满了桃花,此刻盛开正怒。
  我却无暇观赏,只看到一个秋千,心里顿时有些喜欢,便坐了上去,默默发呆。
  然后,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老是在盯着我,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抬头向周围寻视,于是看到不远处有一高阁,一人站在阁上栏杆边,偏着头居高临下看向这边。
  我认出他的身影,还是那个人。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我有感觉他在对我笑。
  那笑容是随和无害的,只是,让我觉得,我好像囚禁在由他目光设置的一个无边无际的牢笼中,或像松油包裹下的一片花瓣,在渐渐形成琥珀,我有些压抑。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向院外奔去,侍者阻止了我的步伐。
  我仰头回望高阁之上的那个人,他似乎轻轻点了点头,侍者便松开手,低头退了下去。
  我朝着那高阁寻路,一口气跑到它脚下,吱溜一声门开了,里面的人对我作了个请的手势。
  我爬到最高层,那人正坐在躺椅中,品着酒,身边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托盘,嘤嘤笑靥,长裙曳地。
  此间三面无墙,只有立柱和栏杆,悬挂着烟罗轻纱,紫翠玲当,金线流苏。
  黄衣女子笑眼转向我,明目如含水,婉转动人,她轻笑道:"李公子当真恍若天人,也难怪太子殿下自那日战场归来,便心心向念,求之若渴。"
  她在说我吗?这人果真是太子?
  没有空理她,我径自走到太子面前,他的碧青的杯子盘旋在唇边,看着我笑意盎然。
  我觉得其实他对我不算太坏,便没有用恶狠狠的语气,可是话一出口,仍带着些不满。
  "你为什么要抓我过来!"
  他笑意更甚,薄薄的嘴唇有些翘起,眯起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因为......小瑭是个美人。本太子,喜欢美人。"他道,语速很慢,有些懒散。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只是他说的我听得不是很懂。美人?在军营里我也常听别人这么叫我来着,可是,我并不清楚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觉得很多人看上去都很愉悦,这就叫美人了吧。
  "你也是个美人,我也喜欢美人。"我说,"可是,这和你把我抓来,有什么关系!"
  话还没说完呢,那个黄衣女子便吃吃的掩口而笑:"奴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太子殿下是个美人呢。"
  太子仰面哈哈笑了几声,然后收敛起放纵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道:
  "听说你很仰慕你家那位王爷?"虽然听起来是问句,可是似乎有着肯定的语气。
  我点了点头,"是......"是爱,我是这样想的,呼吸忽然就乱了。
  太子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那你是不是希望,可以和他相守在一起?"
  我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苦涩。
  "但是,对此,你却无能为力。"他扬了扬下颌,有一种轻蔑的神态,从眼睛里一闪而过。
  我呆呆的望着他,他的话,重新勾起了我心中的失落和感伤。
  他把端着酒杯的手举到一旁,黄衣女子半蹲下来,将托盘送上。
  "这便是我们的不同。"
  放下酒杯,他靠到躺椅上,双手交叉,搭在腹间,看上去极惬意舒适。
  "我收藏完美的东西,譬如美人。我喜欢欣赏这些千姿百态的美,我也知道,要保持这种美,需要一种距离。可是这距离,必须在我的掌控之内。每当我喜欢上什么时,我会竭尽所能让自己如愿以偿,与之‘相守'。我有这份能力,而你没有。"
  他的语气有一种傲视天下的感觉,但是这些话我却一时没听明白,我迷惘的望着他,他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到我的样子,他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唉!好吧。"他好像有些无可奈何,"简单说来,因为你很美,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作为我的收藏,只要你一直保持着此时的完美,我会遵守对你‘不离不弃'的诺言。你觉得我霸道也好,蛮不讲理也好,你想哭想闹也好,我都无所谓。对我来说,只要你在这里了,我就可以忍受你任何的任性。"
  于是我就有些明白了,又很惊诧,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空闲得很,你尽管问。"他道,笑眯眯仰望着蓝色天幕。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有些生气的质问。
  他微微笑,嘴角下居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大概......不会放的吧。"
  什么!!
  这叫什么话!!
  "为什么!"
  他瞅了我两眼,懒洋洋道:"本太子刚刚不是解释得很清楚了吗?不过如果你没听明白,本太子可以再重复解释几遍。"他的语气,好像极有耐心的样子。
  "可是......我要回去!"我气极而怒,叫道。
  "回去做什么?"他问,"陪伴你的王爷?"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别忘了,可是他同意了,我才能用那两个人,换了你过来。简而言之,你家王爷,根本就舍弃你了。"
  "不!不会的!"我的心,猛地被那两个字刺痛了,舍弃......我被他舍弃了......我在他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值得留恋吗......不,我不相信,不是这样的,他其实,很为难,不把我交出来,那两位将军就生死难卜了......他肯定很为难的......这不能怪他......
  "别哭。"太子忽然走了过来,替我擦拭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哭坏了眼睛,就不美了。"
  "滚你妈的美!"伤心之下,情不自禁吼出这句,我自己也暗暗吃惊,刚、刚才那句粗嗓门的话,是我说的吗......
  太子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一边摸着我的头发,"你真可爱。好吧,以后,我允许你说这样的粗话。真有趣。"
  我打掉他的手,问道:"怎样才能放我回去?"
  他摇着头轻叹:"唉,怎样说你才能明白。隐王要的不是你,他现在一心只想取我那三哥的项上人头。他是为了谁,难道你不知道?为了那人,隐王什么都放弃了,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牺牲,是为何故?你以为,他还可能再接受什么吗?恐怕,如若不是还有报仇这一信念的支撑,他早随他情人而去了吧。"
  ......是这样吗......我真的......
  "他也是为你好。快绝了这念头吧,以你的相貌,呵呵,加上你这样的脑筋,只有本太子才能护的你善始善终。乖,别难过了,忘记以前的一切,除了爱情,本太子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除了爱情,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哭道。
  他沉默不语,只是玩赏起我的发丝。
  "放我回去!"我擦了擦眼泪说,"如果不是你存心刁难,王爷不会......不会舍弃我的。"
  他笑,"看,你自己都是如此没有底气。"
  "不是这样的!"我跺脚,怒瞪他,"我只是,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而已,我的要求不多,他不会拒绝的!"
  他垂下眼,似乎专心的整理起我的衣衫,我躲开他的手,很生气。
  他呵呵一笑,沉吟了一下,望着我道:"我不太喜欢我的收藏品三心二意,或者心不随身。这样吧,我们打个赌。"
  我瞪着眼睛,等他的下文。
  他继续他不紧不慢的声调道:"我可以安排,让你的王爷见你一面,只要你能说得动他,我随他带你走。可是如果你说不动他,从此,你便要一心一意留在我身边。"
  我心中忽然生起希望,可是......
  他笑得有些狡黠,也成竹在胸。
  "怎样,你赌不赌?"他问,带着戏谑,"这可是唯一的机会,过两天,本太子便要回都,你可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可以!"我连忙道,心中,却忐忑起来。
  太子呵呵呵的看着我笑,然后转身拉着我,欣赏起楼外明媚春光。
  我等了两天,心中的焦虑感,越来越甚。
  第三日,太子来了,他告诉我,戌时,约了王爷,在某处河边。
  这一整天,我都惶恐不安。
  太子唇边的笑,嘲意甚浓。
  我一直等,一直等,不想吃也不想喝,等的神情恍惚,终于有人来接我了。
  坐着马车,到了河边,马车离去。
  月亮倒映在河水中,摇摇晃晃,一汪的碎影,曲折颠簸,犹如我此刻的心境。
  右边有稀疏的树林,左边却是空荡荡的荒地。
  我仔细辨别着声音,等待他的步伐。
  他怎么还没来呢,戌时还没到吧,是我来得太早。
  风大,我像一块布。
  焦虑焦急和惶恐,我期待他来,又想,他别来。
  我不知道哪一种,可以多给我留些希望。
  终于,有马蹄声,叩响了薄弱的耳膜,我的心跳,猛然加快。
  越来越近了。
  我知道,此刻,他就在我身后。
  可是,我不敢转身面对他。身体在瑟瑟颤抖。
  我在想,我要怎样才能说动他,带我回去,和他一起。
  要不要哭着跪着求他,告诉他那个赌,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带走我。
  我已经感觉到了虚弱,感觉的生命的力量在迅速的从一个黑洞中流失。没有多少时间了,这只是我最后的愿望。
  我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我紧绷的神经,随着这一声,土崩瓦解。
  忍不住掩面啜泣。
  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我懦弱到只剩下眼泪了吗?
  我不喜欢懦弱。
  抹去泪水,我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他仰面望月。月光落到他脸上,身上,牵引着他仿佛正待羽化。
  "带我走好吗,王爷,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真的再也不会要求什么了。"我说。
  他微低下头,平视河面,目光冷冷清清,折射着月光粼粼。
  "真的......我连哭都不会再有了,王爷。"我一边用力止住抽噎,一边恳求。
  可是他的无动于衷一直在刺激着我的泪腺,我拼命忍着,"王爷......"
  他忽然看向我,那种陌生隔绝的目光,硬生生堵住了我的嘴。
  "我来,只是最后见你一次,"他慢慢说道,"原本就是我的错,不该一时,乱了心智,留你在身边。如今,不过是纠正这个错误罢了。"
  他这样说着,说得我的心冰冰凉凉,不断地在漩涡中沉下去。
  然后他摸了摸马颈,牵着马调转过去,踏蹬上鞍,坐在马上,只留给我一个微微低首的背影,他的声音像河水一样平静:"歇心吧,慕容太子会护你周全的。"他顿了顿,带着决然沉声道:"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然后策马扬鞭,顿时洒下一片蹄声。
  我呆若木鸡,没想到此夜相会竟如此突兀的迅速完结。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只剩眼泪不停地流淌,我好想喊,好想喊出些什么。
  不要,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遗弃我......
  不,不是这些,是比它们还要重要,还要强烈的东西。
  是什么?
  一声声远去的马蹄,像一个个针尖一样不停地刺在我的心上,鲜血淋淋,可是还是不行,出不来,心太厚,刺不穿,总差一点点,只一点点了。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耳朵里顿时鸣响起悠长连绵的空寂,我陡然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走了,再也不会来了,永远分开了,结束了......胸口好闷,我快死了......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他的话,猛然回响起来。
  啊,不。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我要疯了......
  我抱着头无声的哭喊。
  然后我听到了破碎崩裂的声音。
  有两个字迅速钻进喉间,我一惊,如遭电掣,不由得紧抓着胸口仰起脸,望着星空。
  这一瞬间,我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有没有太迟了,会不会太迟了,是不是太迟了。
  往事一幕一幕,你推我攘,疯狂一般往外翻涌。
  懵懂的,青涩的,甜蜜的,温馨的,哀伤的,无奈的,绝望的,期盼的,等待的......
  他在呼唤我,一遍又一遍,在五彩逆流的大船上,在轻风徐徐的山坡间,在杂草丛生的林地中,在冷漠空乏的宫殿里,在魂飞魄散的永诀时。
  我却没有听见,没有回答。
  隔着漫漫长夜遥遥距离,隔着山隔着水,隔着岁月光阴隔着时空轮回,隔着你,隔着我,我冲着那个空茫吞噬了背影和希望还有留恋的方向猛然喊道:
  "小徽------"
  这声音,像月光一样,充斥在天地之间,流传在尘埃里,染红了无数个须臾弹指刹那。
  对不起......
  我跌坐在地上,不知是喜,是泣,是悲,是伤。
  心中满满念念都是这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我一直都陪伴在你身边,原来我总忘记你,原来辜负你的人是我,原来,最受伤的人,是你。
  对不起......
  ......
  "他走了。"一个声音响起,冷静且冷酷,"你可要愿赌服输。"
  我抬起眼,慕容太子从树林中踱步而出,悠然如神祗。
  他负手而笑,居高临下。
  我站起来,平静了一下声音。
  "太子殿下,并非李瑭有意抵赖,只是,我与王爷之间有诸多纠葛,不是一个赌,所能了断的。"
  他忽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仿佛在重新审视我。
  "我再问一声,只要李瑭有此皮相,无论如何,太子都不愿放了李瑭,是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但更多的感觉,是在试探。
  "那太子莫怪李瑭,出此下策。只希望太子本着此刻尚存的怜爱之心,稍后留李瑭一条生路。"
  说话间,我迅速拔下发间玉簪,拨散了一头乌丝,然后攥着玉簪,狠狠扎入脸颊上,在他尚来不及错愕,用力划下,拉出一道血痕。
  有多深,我不知道,我只希望越深越好,深到不可治愈,永留疤痕,不再完美。
  抽了口冷气,很痛,咬牙。
  他惊,而后呆,而后怒。
  我静静注视着他,感受到血一滴一滴,落到衣衫上。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隐忍,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张狂之气。
  "好。"他说,点了点头,哼了一声,"很好。"
  他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说不出是怒是不怒。
  "你真让我为难。"他淡淡道,然后用仿佛商量般的语气对我道:"如果本太子就此放过你,那我的骄傲该怎么办?"
  "你也真让我为难。"我说,手心里紧紧攥着那玉簪,"如果我顾全你的骄傲死在你的手里,那我的幸福该怎么办?"
  他脚步一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真有趣。"他语气诙谐,然后无限惋惜地看着我的脸,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一下子恢复了成竹在胸的气势,望了望月亮。
  "本太子今日心情不错。你既能做到这一步,况我也忍受不了瑕疵,既是如此,我也不再执着于你了。路漫漫兮,你以后,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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