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来历果然不简单呢。
「呵呵，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可言安慰似的拍了拍卿卿肩膀，「药方我也想好该怎麽开了。为了表示诚意，洛小侠我还顺便负责煎药，如何？」
「瞧你说的。」卿卿耸了耸肩，对可言送上的飞吻不置可否。
「嘿嘿，我知道你想亲自煎啦，但我实在害怕有人会煎错药材、弄错火候啊。」
卿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算什麽？要怪只能怪他一关己成千古恨啊。
伪红颜【贰拾柒】
第二十七章、犹在心
解决了冰的问题，卿卿心上的一颗大石总算落了地。下午，卿卿携了冰出四时园，打算去逛逛市集，采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食材。
只是，方踏上大街，卿卿就後悔了......他完全忘了冰的心智只有十四岁，而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又怎能抵挡外在的诱惑？
「姊姊，你看那个，冰好想吃喔。」冰指著一个卖糖葫芦的贩子，眼巴巴的望著卿卿，眨巴眨巴的眨著，卿卿被他看的受不了，只得掏钱让冰买去。
冰欢呼了一声，在卿卿右脸上印了个响吻，屁颠屁颠的朝小贩奔去。
卿卿看了看钱袋，再看了一下冰在人群中钻动的身影。这小子，已经吃了他一两三文钱了啦！为什麽平常就不见他吃这些零食？
冰心满意足地舔著糖葫芦，脸上笑咪咪的，彷佛手中的糖葫芦是满汉全席一般珍视著，他将手中的糖葫芦往卿卿面前一递，「吃吃看，很好吃喔。」
卿卿犹豫著该不该吃，吃嘛，感觉怪怪的，不吃嘛，好像又对不起冰的软语相求。罢了！吃就吃吧，卿卿闭著眼，往糖葫芦上舔了一下。
「好吃吗？」冰见卿卿吃了，心情大好。
「嗯，还不错。」发现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卿卿对冰嘱咐道：「姊姊要去买晚餐的材料了，冰乖乖跟好喔。」
「好。」
卿卿带冰接连走了几个摊子，冰的手上也多了几个纸包。不是卿卿不拿，而是某个人坚持要为卿卿服务，反正冰的身体仍是大人，拿一下也不要紧吧？卿卿很自然的把物品往冰身上堆。
「姊姊，买那个。」冰用头往一个卖馅饼的地方点了点，看了嘴好馋啊。
「不行，要吃饭。」卿卿想也不想马上否决冰的提议，吃太多那种东西容易胖。尤其那种馅饼又甜，到时冰一定咬了两口就不吃了，最後还不是得由自己收拾残局？
不行答应，不能答应。
卿卿暗自在心里给自己建设──说什麽都不答应。
冰脸垮了下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卿卿见了他那表情，险些失笑，捏了捏冰的脸颊，「回去作饼给你吃好不好？爱吃多少吃多少。」
「好啊好啊。」冰笑得灿烂，却带著一丝狡诈。他怎麽会不知道自己讨厌吃甜的呢？还真当他没吃过馅饼啊？他只不过是想要姊姊为自己下厨罢了。
卿卿没注意到冰的神情，他只是盘算著还要买些什麽。想来他已经相当习惯自己被冰当成姊姊了，反正他爱叫就叫吧，等毒解了自然就不叫了。
现在冰还能毫无芥蒂地对自己笑著......只是那笑容属於十四岁的冰，那笑容也是给一个一直照顾著自己的『姊姊』，并不是原来的他给的，也不是自己能收的，只求自己能多记住他现在的笑容了。
「卿卿！」一只手按上卿卿肩膀，卿卿皱著眉回头，顿时笑颜逐开。原来是纪筱浣，又称铁毛不拔专拔别人之天下第一铁公鸡，以小气出的名。
真想不到这样一个小气又爱钱的人会是出在以阔绰出名的血剑门，大概是物极必反吧？连他贵为门主的爹都对他这儿子的贪财个性没辄。
甚至听说他爹绝对不跟他儿子同桌吃饭，吃个饭儿子像个饿死鬼般风卷残云就罢了，还要打包饭菜去卖人，能看吗？
「嘿嘿，卿卿啊，你还真是越来越艳光四射了，照的我眼睛好痛啊。」纪筱浣摇著鸡毛扇子，一边开始叙旧，「唷，这不是冷冰心大爷吗？你也越来越可爱了，糖葫芦好吃吗？」
纪筱浣人虽然品行怪怪的，但武功却是一点也不输人，他也是少数能不走大门就进四时园的人之一，只是大家都忘了他究竟是怎麽跟那四人套上交情的，武林秘史之一。
冰朝纪筱浣吐了吐舌头，卿卿趁纪筱浣呆立的同时，将冰手上的物品接了过来，给了冰几钱，让冰再去买一串糖葫芦。冰戳了戳纪筱浣呆掉的身体，才将钱接过，买糖葫芦去了。
「冰现在是非常时期。」卿卿简短的解释，顺便伸手在纪筱浣面前挥了一挥。怪了，还没回神？大概是自己已然习惯冰这种样子，反倒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受不了刺激。
可怜哦。
纪筱浣好不容易回过了神，嘿嘿笑著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一边转著主意。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冰抓起来送去展览？肯定很赚。
「不行。」像是猜到纪筱浣内心想法，卿卿出口停止纪筱浣的无边幻想。
「那，卿卿啊，你借我画一张像吧？」见冰那边不成，纪筱浣转而打起卿卿的主意。
「我又不是女人。」卿卿看了一下冰离去的方向，怎麽买那麽久？
「哎唷，你什麽时候这麽计较性别了？反正你本来就长得不男不女嘛。」纪筱浣开始像个老母鸡一样陪笑，只差没有掉鸡毛而已，「就算是穿男装也没关系，现在小官可是流行的趋势啊、时尚的指标啊。」
「我不男不女？」卿卿头转了回来，擒著一抹冷笑打量著纪筱浣，「听说『那个人』到处在找某只铁公鸡，我是不介意......」
「别！千万别！」一想到那个人，纪筱浣脸色马上变成一片死灰，卿卿什麽时候转性了？也开始学其他人拿那个人压榨自己了？唔，误交损友。
「为什麽所有的美人都不肯让我为他们作画呢？」纪筱浣幽幽叹了口气，满是哀怨。
卿卿见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不是你把那些美人图拿去卖给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当然肯给你画啊。
「说到美人，卿卿啊，听说御狂买下了一个标致的小官呢。」纪筱浣一边说著，一边朝卿卿摊开右掌。钱钱钱，告诉你消息，给我钱。
卿卿放了一两上去，纪筱浣手还是伸著，卿卿又放了一两，纪筱浣还是伸著，再度抛下五两，某人的手还是在那。卿卿的手索性将手按到腰间沁玉上，以眼神说著：纪筱浣，你要钱还是要命？
「嘿嘿，我说我说。」纪筱浣陪著笑，手上也不马虎，钱马上就放进钱袋收好。不收白不收，不过以往都能坳到十几两，卿卿真是越来越没耐性了，真不知是谁让卿卿转性的？
「就是啊，我们亲爱的小御狂，某日跟钦少他们在逛大街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娇滴滴的美男。你也知道御狂力气有多大，人家哪里禁的起他这麽一撞！当下噗通坐到了地上，戴著的纱帽也掉了下来，御狂就这样盯著人家直瞧，结果问了一句，你到底是男是女，接著啊......」
「停，讲重点。」卿卿见纪某人说到兴头上，担心他这样说下去会没法收拾，连忙出声制止了纪某人的兴致，也不知道他这番话究竟灌了多少水？添了多少醋？
「哎唷！反正这样那样後啊，小御狂只好带著人家回来了。不过，小御狂要先去参加陆老的祝寿大会兼论剑大会，你想要看到小美人还得等了。」纪筱浣见没有他的表演空间後，打了个呵欠，讲了重点，真是无趣。
「对了，我刚刚看到那个人的手下，想必是来打探你行踪的。」卿卿得到他想要的情报後，凉凉说著。
「什麽！」纪筱浣紧张地叫了一声。这个死卿卿，知道了也不早讲！完了啦，他这次肯定完了。
「说你只有钱没大脑还真没说错，原本只想稍微提醒你一下的，现在被你一叫反而更明显，当心被注意到。」卿卿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泛著一丝笑意。
纪筱浣贼兮兮的往四周直瞧，心里一直祈祷自己刚刚那声没引起注意。扫视了周遭一圈，奇怪，除了一大群女人和少数几个小孩外，根本就没其他人了啊？卿卿是在哪看到的？
「骗你的。」卿卿微笑说道。
此话一出把某人气得牙痒痒，好你个柳卿卿，居然骗我？
「你刚刚噱了我七两银子，想要我拿回去吗？」卿卿继续微笑，却有一股不容反抗的气势。
「不要。」纪筱浣马上摇头如捣蒜，长脚一伸，准备亡命天涯。
「你要走啦？」冰出现，并奇怪地看著这位拿著鸡毛扇子的人准备离开，好奇问著。
「对啦对啦。」纪筱浣回答著，一边转身离去。虽然卿卿说是特殊情况，但看来冰跟卿卿的感情似乎不错，还会一起出来閒逛。来去卖一下消息，应该也不错赚吧？
思及此，纪筱浣心情又一阵大好，开心吟著自己的得意招牌诗，「钱，首饰白银怎会嫌？锱珠算。我最是爱钱。」
向卿卿跟冰抛了个飞吻，纪筱浣潇洒退场。
伪红颜【贰拾捌】
第二十八章、字字惹情愁
送走纪筱浣，卿卿看了看才刚回来的冰。怪了，他不是买糖葫芦吗？怎麽没看到？总不会吃完了吧？
「给。」冰拿出一个红色香包，放到卿卿的手上，「我用糖葫芦跟个小妹妹换的，喜不喜欢？」
卿卿接过，面上满是惊喜，原来他离开那麽久是为了这个，「谢谢你。」
冰眨了眨眼，有必要那麽感动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下次再送别的给你，好不好？」
「嗯。」卿卿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冰再度把卿卿手上的物品接了过去，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心情很好的样子。
卿卿走在後头，看著冰开心的样子，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什麽谓之幸福？以前，对我来说，能看著你就是幸福。
什麽谓之幸福？现在，对我来说，你的笑容就是幸福。
什麽谓之幸福？或许，对我来说，你的幸福就是幸福。
「冰呢？」可言看著走进凉亭的卿卿问著。小小冰居然没跟在他最爱最爱的『姊姊』旁边，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睡了。」卿卿在石椅上坐下，吹著风。
今天的风特别轻柔，吹拂在脸上十分舒服。
「这样啊......真无趣。」可言见没有小家伙可以逗了，转而找上卿卿閒聊，「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对不对？」
「喔？」卿卿闭起眼睛休息著，微微应了声。
「你不觉得从古至今所有的美人都是出自江南吗？」可言见卿卿没什麽反应，自顾自的数起家珍来了，「邪妹朱小花、东君赵止水，这两位可都是出自江南的美人啊。」
「还有呢？」卿卿还是闭著眼，反正不要说到他头上一切都不是问题。
「还有很多啊，好比说前武林第一美人蝶夫人好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招暗销魂，一式舞红袖，谁不知道？武功才情皆是一等一，这个怎麽样？」可言嘴角勾著一个微笑，这个总有反应了吧？
果不期然，卿卿听到蝶夫人三字时，身体小小的动了一下。尽管很细微，却逃不过可言的眼睛，可言更是确定心下的答案，「卿卿，你也姓柳，不会就是碟夫人的儿子吧？」
卿卿睁开了眼，看了一眼可言。心里盘算著该不该说，转念一想，可言既然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怕是心里早就有底了才是，点头道：「是。」
「果然不错，我之前看过蝶夫人的画像，跟你倒是十分相像。」注意到卿卿脸色不对，可言停了下来，「有什麽不对吗？」
「没有。」卿卿摇了摇头，「说说别的吧。」
可言见卿卿这麽说，忙又转了话题，「你应该知道邪郎燕桓京吧？听说他两年前跟邪妹参加华老的论剑大会时，对东君一见倾心，偷偷塞了块寒玉给人家当见面礼，偏偏东君跟邪妹是打小一块长大的，东君当然马上跟邪妹报告。」
「然後？」卿卿发现可言跟纪筱浣一样知道许多五花八门的事情，但......感觉上可言似乎比较可靠。
「邪妹一得知这事，当下是气得柳眉倒竖。好歹她在武林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邪郎居然还对别人起了色心，这叫她怎麽不气？当下剑也不论了，揪了邪郎的耳朵就回家关禁闭。这一关，就关到现在，邪郎也真可怜喔。」
可言一边说著，一下学邪妹气呼呼的样子，一下学邪郎痛呼的样儿，说罢还不忘叹气兼摇头，十分逗趣讨喜。
卿卿被可言这唱作俱佳的样子给逗笑了，难怪可言这麽得人疼，很聪慧的一个孩子，「可言，说真的，你还真像说书的。」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包。
「啊？意思是我很八卦吗？」可言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脸挫败样。都是『他』害的啦！害他到现在还是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以前还不觉得自己有这麽八卦，现在被卿卿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属於三姑六婆一流。
「武林本就充满许多八卦是非，更何况没了八卦哪来的情报？不是吗？」卿卿连忙安慰可言，柔声安抚可言受伤的心灵。
「嘿嘿，没错没错。」得到美人柔声劝抚，可言马上恢复精神，速度之快让人咋舌，「还有，我之前就想问了。卿卿，你是否还爱著冰？」
卿卿倏地瞪大了眼，这事也不过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为什麽连一个才来住几日的可言都会知道？莫非他的表现真这麽明显吗？
「别紧张，我......是墨阁的人，所以比较知道这些事情。」可言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来历给说了出来。这是他离开墨阁後，第一次对人提起自己的出身，「你还爱著他吗？」
我还爱著他吗？卿卿泛著一丝苦笑，这点还用证明吗？卿卿看著可言澄澈的眼睛，定定说道：「我爱他。」
可言同样望进卿卿的眼，卿卿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含著天下所有的忧愁，一双深遂到几乎令人堕落的眼，谁看了谁便沉醉。
在那双瞳眸中，醉生或者梦死。
「可言，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可言咬了咬下唇，半晌才道：「有。」
「这样啊......你这麽好，他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卿卿微笑，一边抚著可言的头，轻声说著。
「卿卿......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可言说道。他是真的这麽认为，不是因为什麽，就只是单纯觉得卿卿是个好人。可是，他觉得卿卿好像总是在压迫著自己什麽。
「我并没有你想像中那麽好。」卿卿摇了摇头。他想起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人上次出现後又沉睡了，但......那个人一定会再度醒过来。因为他是他的心，而自己，已经没有把握还能违心了。
「不好又有什麽要紧？」可言不喜欢卿卿这个神情，看起来很落寞，好像被遗弃了一般。可卿卿明明就不是一个人，为什麽还要有这个表情呢？他真的不喜欢。
「为什麽你要逼自己好呢？我们都是人，是人就有人性，只要不偷拐抢骗，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做自己有什麽不对？偶尔使些小奸小恶又有什麽要紧？我们是人啊，不是东西！是人就该有人性！」
卿卿被可言这一番话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是孤儿，打小就被他捡回去养，他让我学什麽，我便学什麽。而且还学得十成十，他让我办什麽，我表面上跟他打哈哈，实际上却作得比谁都好。我喜欢他，真的喜欢他，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我不只想做他的孩子、他的弟弟，我要作他的情人，不是孩子。」
可言喃喃说著：「後来我走了，离开那里。他也跟著出来找我、追我，在後头紧紧跟著，但现在我累了，我发现......当爱一个人太深，真的会累。到这时，就要暂时抽身，思考有没有更幸福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