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伊人本一家----无忧舞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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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啸抽回自己的分身,沉默淡笑的抱起伊人离开浴桶,擦净俩人身体时,低低道:"我回家前以为你已经够坚强承受一切,独立背起责任,原来......"我错了,你才13岁,被保护长大的孩子。

  09

  自从客栈那夜,伊啸就带伊人去了早先外出游乐备下的庄园,随后就是伊人被诊断出有孕,日日陪在伊人身边照顾。
  静谧的庄园,满目血色的花迎风起舞,石台上,一身宽松衣裳的人痴痴坐着,呆呆望着眼前的血色。
  红衣小丫头静静说:"伊人少爷,该回房了。"
  伊人低眉一摸隆起的小腹,傻傻的痴笑,抓起石台外的血色花,自语:"你是干净还是污秽?"
  小丫头终是不忍,垂头说:"少爷,这世上哪有干净、污秽之分,各人的立场,角度不同,所做的事才千变万化,才有人口中的净、脏。"
  伊人揉碎血花,走下石台,点头说:"所以,我该体谅他们,谅解先祖,谅解伊啸,谅解伊天,可为何,我的心还是痛,还是怨?"
  小丫头默默看伊人撑着腰腹走远,轻叹一声,收纳满院的血色罗花低低诉语。
  伊啸远远站着,望着伊人走进房,转眼昂视广阔蓝天,低低轻叹。按古籍的记载,伊人会诞下洁净的孩子,没有古老的咒,最初也是最古老的伊家血脉,可这般到底为何?放弃对伊天的情,挣脱宿命的纠葛,换来几人的凄凉,这般的局面到底是对还是错?
  伊啸的答案是无悔。他从13岁接纳自己的父亲开始,他就在恨,恨伊家的血,恨父亲。当他诞下伊天,他知道没有选择,只有去接受。当伊天13岁,重复自己的命运时,那年13岁的记忆复苏,他下定决心要改变,解开伊家的咒,改变伊家人的命运。翻遍书册,他终于找到古籍,记载了伊家先祖的选择,为爱承受一切。他笑,为爱就可以搭上后代人的一切吗?这么自私的爱,得到了赔上的又是什么?灵魂的付出,在伊家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承受孽缘,若是有前世的记忆,当真要问一句:你敢爱,可敢永世承受?
  伊啸的答案是犹豫。他放弃伊天,让伊天生下伊人后,给自己下了禁咒,把那份对伊天的情转到了伊天腹中强行孕下的孩子身上,让违背伊家历史出生的伊黛承受所有对伊天的情,如此他才能爱上伊人,让伊人怀下伊家最初也是最干净的血,延续伊家的香火。现在这般的局面,他不敢肯定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伤害了所有人,得到了干净的血脉,为了先人的所谓的爱赔上几人的幸福,这样值得吗?
  伊啸笑的苍凉。伊天的对他的爱没有消弭,以此他才上了伊人,让伊人怀下孩子,而自己不得不再次强迫伊人怀下自己的孩子,只为干净的血。世事的勉强,世事的悲戚,为何现在要成功解咒前竟是这般的后悔,后悔强迫伊人,后悔伤害伊天,难道这就是世代传承的情,令人欲罢不能,欲爱痛深的情?
  客栈那日过后的8月,新年前的一日,伊人腹内剧烈的颤动,新的生命诉说着来到人世的宣言。
  在除夕的那夜,伊人熬过一日一夜的痛。静谧血红的庄园迎来新的生命,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生命,一个雪白瘦弱会哭的婴儿,一个苍白渐趋冰凉沉寂的死婴。
  伊啸望着同样惨白面色的伊人,再勾不起唇,再忍不下心中深埋的怨念,低低的凄凉转成疯狂的大笑,振荡庄园的每寸地方,振荡世间脆弱的灵魂。心魂巨震的人咳出满腔的血喷洒在死婴的身上,捂着胸口的手渐渐下垂,深黑的目光渐渐弥散,望着另一个哭泣的婴孩渐渐走近,伸出有力的爪扼住孩子不足一握的脖子,深深的用力收拢五指。
  所有人定睛看着这一幕,看着伊啸的悲愤惨白,看着孩子面色变紫,所有人再听不到哭声,没有动,没有语言,仿佛是默认这一行为,又似早已被震惊。
  伊人瞪大双眼看着伊啸手中的婴儿渐渐没了气息,回神时已对上伊啸冷冷的眼,心一瞬间碎裂开去,喉口的呜咽几番滚动,吐不出咽不下。
  伊啸说:"伊人,孩子死了。你和伊天的孩子死了。"
  伊啸说:"呵呵,果然是罪恶的血更容易存活。"
  伊啸说:"伊人,对不起,孩子生下了,咒蚕食尽了我的生命,我也要死了。"
  伊人再止不住眼泪,静静看着伊啸跪在床头,靠在床上合上眼,握住双手用力后慢慢滑下。伊人去抓他的手却是怎么也握不住,指尖碰触到的皮肤渐趋变冷,碎裂的心再感觉不到热,彻骨的寒冷袭遍全身。
  所有人都离开了,陪伴伊人的小丫头默默的抱起俩个死婴走出房间,再不敢回头看上一眼,流泪的心叹息:公子为何不说,不亲口说出喜欢。老爷为何要沉默,沉默的离去。难道往日互相的凝视,瞒含情,瞒含痛的眼等来的就是这般吗?
  丫头抱着俩个死婴来到满院的血色罗花间,默默注视着黑夜下的花田,放下婴孩,双手刨出一个小坑。丫头放下第一个婴孩时,天空闪现了除夕夜该有的七彩烟花,绚烂夺目,她垂下头对上一双黑夜中映照天空七彩的眼,刹那心提到口,大呼出不了声,楞楞看着那双眼穿越自己望着天空中的色彩,不哭不笑,诡异的安静。
  突然丫头摸到满手的黏,是婴孩身上的血。她欣喜若狂的抱起婴孩,跑回伊人的房间,大声嚷着:"公子,还活着,他还活着......啊......"
  丫头再承受不住目所能见,抱着婴孩坐倒在地。伊人睁大眼抱着伊啸坐在血泊中,赤裸的两具身体涂上了诡异的血符。
  房间陷入了死寂,整座庄园被阴森冰冷的气息笼罩。
  天微亮,散乱发丝下的眼突的一眨,丫头闭上干涸的眼再次睁开,垂头看见怀中的婴孩香甜的安睡,默默的起身走近两具尸体,低低的念:"公子,老爷......"
  天已亮,丫头拿着烛台点燃了床幔,愣愣看着火苗吞噬血红的床,怀里的婴孩似被热度惊醒,睁开黑夜透亮的眼,好奇的望着蔓延的火苗。
  丫头抱着婴孩离开了,身后是照彻天穹的大火,比太阳更加绚烂的火。

  10

  伊天笑了,看到两具抱在一起的焦烂尸体,他笑的颠狂。
  伊天说:"为何你不转嫁我的情,只你一人逃脱,我怎么办?"
  伊天说:"你失败付出的是生命,我要付出的是一生的泪和活着的痛苦。"
  伊天说:"伊人喜欢你,可他爱的必须是我,你如何让他开口说喜欢?"
  伊天说:"我的母亲,伊啸,我的儿子,伊人,你们为何这么自私。"
  伊黛默默的抱来婴孩,站在伊天身后,幽幽的开口:"爹,他还活着。"
  震惊激荡全身,伊天回头看向伊黛怀中的孩子,沉默后低低的说:"火毁了整个庄园,他为何不死?"
  伊黛望着伊天,笑眯了眼,指着婴孩锁骨间的血红珠泪说:"这里有返生咒的印记。"
  伊天沉默以对,带着伊黛和一副棺木离开了焦黑的土地。
  伊天说:"黛儿,以后他叫伊人。"
  伊黛说:"只要不和我抢爹爹,他要叫什么都行。"
  伊天回头望着伊黛微微一笑,低低说:"他的另一半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
  伊黛笑没了眼,缠上伊天的臂膀,低低念:天,只要你每次回头见我,我都会幸福不已。我不论你眼中留连的是谁,只要你身边的人是我。
  十五年后,当俩个身具宿命的少年再次相遇,新的故事将再次开启。
  清明节的雨天,庄园口的俩个少年终是相遇。
  额心一粒火红如血的泪珠在雨下默默的淌泪,少年寒下脸说:"我叫莫笑,不是伊啸。"
  少年摸上莫笑的额心,轻轻抚着血红的泪珠,自语般呢喃:"爷爷说,这世上属于我的另一半也有一颗相同的泪珠。你就是我的另一半呢,伊啸。"
  莫笑冷冷盯着伊人锁骨间的血珠,冷冷的笑,勾起的唇似讽刺:"说了,我叫莫笑。娘死前说,我是满身罪恶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承受,这一辈子都不应该笑,所以,我叫莫笑。你的另一半怎么可能是罪恶的人?"这么圣洁干净的孩子,怎么可以去染黑,怎么忍心去染黑?所以伊人,我不会是你的另一半。
  伊人笑开,笑如妍丽的血色罗花:"我的血是伊家的血,传承了罪恶。这世上啊,说自己脏未必就是脏,说他干净未必真干净。莫笑,你是伊家人,爷爷经常念叨的干净的血,我们有相同的外貌,相同的返生咒印,这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莫笑拉上伊人的衣领,盖住滴泪的血色珠,嗤说:"我和伊人本一家,情缘虽尽莫咨嗟,清明过了春自去,几见狂蜂恋落花。"
  伊人痴痴笑开:"我只要有相同泪珠的人,你不否认与我的关系,不如一起走吧。爷爷说,我没有父亲,伊家的咒对我如同虚设。不过他想不到,伊家还是要绝後,世代喜欢男人的家族,如何改变骨子里的痴念,遗传这种事如何说变就变。莫笑,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爱的是男人,与其让别的男人抱你,不如我们兄友弟恭来的令人艳羡。"
  莫笑不语,伸出的手被伊人拉住再扯不回,望入伊人忧怜含笑的眼,轻轻叹息,低低的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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