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dubedu

作者:  录入:12-15

周长均没有说话,只是摸著赵伟伦的头。
又想到其他的情人,赵伟伦突然发现,他就是个相信一见锺情的人。第一次见面,喜欢上了,自然要表白,要勾引,要上床──当然也有例外,不过不多──然後呢,交往,相爱,然後,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有的是因为他自己,他是不肯做地下情人的,而同志,愿意出柜的,实在是屈指可数;有的是因为对方,因为赵伟伦这个人,低三下四起来,什麽下贱的事都肯做,而一旦要搬俏,就跟个女王似的,要别人拼了命地哄著他,这个,谁受得了?
而且同志,要长相厮守,那是多麽困难的一件事。更更何况,周长均虽然找他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一开口,赵伟伦就必须到,也必然会将情人丢在一边。试想,真要爱他的,谁愿意忍受他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後再带一身的交欢过後留下的痕迹回来?
赵伟伦在办公室抓耳挠腮,心急得不得了。他就是看上钱途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那张迷人的面孔,那一句回复的话,够彪悍,够男人。特别是在洗手间为他服务後,他那副沈迷而又气馁的样子,那副要发作却又忍耐的样子,无不挠到赵伟伦的痒处,让他欲罢不能。不不,他一点都不想罢手。
但是钱途又的确与他见过的人不太一样。首先呢,不是个爱玩的人。吃饭的时候,在清吧的时候,他都是淡淡的,没有见到他特别喜欢吃的菜,也没有跟同伴玩玩闹闹。听歌的时候偶尔入迷,可是又很快地清醒过来。自己调的酒多棒啊,那人也没有赞许的眼神。还特别为他高歌呢,却只见到不耐烦的表情。
这个,可能是他踢到的最硬的铁板了。可是,可是,哎呀,就是爱死了呀。
早晨,赵伟伦无比痛苦地在七点半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到研究所的门口去堵钱途。看是看到了,可是没敢去打招呼。钱途和刘康边走边说话,刘康倒是满面笑容,钱途却眼睛看著前面,偶尔点点头,面无表情。
赵伟伦不知道钱途出柜了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过去,恐怕会惹他不高兴。接下来,恐怕就更难办了。要趁热打铁,这个赵伟伦知道。可是如果是一块寒冰,那该怎麽办?应该慢慢地捂热吧。太急躁,只会适得其反的。
中午又堵在门口,却没有看到钱途出来。不但他没有出来,那天晚上见过的,似乎都没有人出来。倒是有两个人抬著筐子进去了,是一个快餐店的夥计。估计,那些人都在里面吃盒饭了。
赵伟伦闷闷不乐地回到河东,沮丧、不快。正好遇到李庄饭店出了漏子,火大之下,跟刘建国要了几个人,开著车,气势汹汹地奔饭店而去。
李庄是一家连锁饭店,赵伟伦是老板之一,刘建国是大老板。事实上,刘建国开了两个酒吧,三家饭店,就是李庄的连锁,分布在雨花区,芙蓉区和开福区,主要是家常菜,土菜馆,生意挺不错。赵伟伦最开始在刘建国的酒吧做事,招待,然後是调酒师,到了後来,刘建国分了一些股份给他,让他做了二老板,也管一些经营的事情。
赵伟伦对钱啊权啊兴趣不大。不过做了老板之後呢,巴结的人多了,猎豔的机会也多了,最主要的是,受欺负的时候大为减少,以至於最近几年,都没有人敢欺负他。本来赵伟伦并不是个惹祸精,刘建国是从黑道漂白的,外面混的人都要给他面子。赵伟伦是二老板,搞他,岂不是跟刘建国作对?就算有人看著他那副公开的同志样不顺眼,也只能背地里唾弃,当面还是要嘻嘻哈哈的。
赵伟伦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靠山,那就是周长均了。他们之间的奸情知道的人很少,刘建国算一个。话说当初刘建国漂白,还是周长均半劝说半威逼的。周长均很坦白地告诉他,严打的时候,把刘建国弄个枪毙都不为过。之所以给他一条出路,一来是看著这家夥还算义气,不是那种心黑手狠的角色,不碰毒品,也不参与帮派斗殴。给他一条出路,他手下的人也可以好好做人。其二呢,真要把他搞下去,另外的人来填补空白的话,恐怕更不好处理。更重要的是,他得帮周长均照顾好赵伟伦。
周长均来头很大,底气很硬,手段很毒辣,无论是刀枪还是糖衣炮弹都拿他不下。不过他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赵伟伦。周长均很认真地告诉刘建国,赵伟伦是我的小情人,不过我也不管著他。我的事情很多,要找我麻烦的也很多,除了犯罪分子外,也有看我不顺眼的同僚。我不能暴露我和赵伟伦之间的事情,可是呢,还得给他一个保护伞。你漂白吧,对你我都有好处。
刘建国正好也混得没意思了。有了老婆孩子,想过安稳日子,抱住警察的大腿,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好事情。不就是罩著赵伟伦嘛,小事一桩。
於是白道上许多人也慢慢地知道了,赵伟伦有个叔叔是省公安厅的大官。知道这个大官是谁的,对赵伟伦自然另眼相看。不知道这个大官是谁的,当然也得敬畏加巴结。
赵伟伦虽然率性而为,他也知道周长均对他的好处,也知道刘建国罩著他不是因为他聪明能干或是忠心耿耿,所以呢做事情还是很认真的,又不贪。虽然是个大嘴巴,他和周长均之间的事情还是瞒著所有的人。过了几年,倒混得越发不错,应酬方面左右逢源,人家给他面子,可是他也不会踩著人家自己弄好处。
跟周长均,赵伟伦可没有以为两人之间有什麽爱情的成分。感情是有的,周长均与其说是他的情人,更像他的爸爸,对他又苛责又宠爱。他在外面胡闹,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周长均也不恼,只叫他做好安全措施,每年必让他去医院做体检。赵伟伦也知道周长均有老婆有孩子,事业做得很好,跟他在一起,也不过发泄欲望而已。
所以其实赵伟伦是一个很没有原则的人。他很讨厌结婚的同志,那是做了婊子又立贞节牌坊。而周长均,似乎也是既做了婊子又立了贞节牌坊,赵伟伦倒毫不在意了。他的那一套出柜的理论,从来就没有落在周长均身上过。
话说赵伟伦到了李庄的总部,开福区的那个餐厅,还是下午三点左右,一帮子服务员正坐在那儿闲聊,见他来了,又带了好些人,颇有些惊吓。赵伟伦也懒得理他们,直接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坐了三个人,一个年轻女子,一个大师傅,还有就是李庄连锁的总经理李育。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赵伟伦就对那女人说:“孙小琳是吧?诺,这两位是我请的大会计,你带他们去查账吧。所有的账全部都拿出来,慢慢查,今天查不完,明天继续。那个,你是厨房领班?我记得叫何大伟吧。这位你也认识,雨花店的小文。小文,你跟何师傅去厨房,把要找的东西找出来。你们几个,在门口守著,我跟李育有悄悄话要说。”
李育心慌意乱,忙站了起来,刚准备说什麽,被赵伟伦推开,然後那家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说:“你做了什麽好事?嗯?活得不耐烦了?”
李育嬉皮笑脸地到赵伟伦旁边坐下,握住他的肩,柔声细气地说:“伟伦,我能做什麽事?我们之间,难道还信不过吗?要不,你听了谁胡说八道,来找我的麻烦?”
赵伟伦把李育的手拨开,皱著眉头说:“你老实点,别跟我提过去。他妈的。我信得过你,把店子都交给你,做得这麽大,还不满足吗?还要怎麽样?李育,钱是赚不完的。你要是要钱太狠了,不但会把自己载进去,你老婆孩子都跑不掉!”
李育晃了晃脑袋,有点莫名其妙:“这个跟我老婆孩子有什麽关系?伟伦,我知道我们的事情是我不对……”
赵伟伦哑然失笑:“你还不老实?我们的事情,过去很久了。你是利用我也好,你是迫於压力也好,总而言之,那都是过去了,我也不会记恨你。只是,这个饭店,现在在刘建国的名下。我们都要对他交代。你做些什麽,我表面上不管,实际上是不得不管。你还要装迷糊吗?那我明确告诉你好了。今天我来,不是刘建国的意思,而是别的人的意思。告诉你,条子那边,我有耳目。有人查毒,查到你的店子里来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东西。罂粟壳而已。不够上你坐牢,可是,会让李庄关张。李育,这店子,也是你的心血。你也不想就看著店子关门吧。”

 
12.
李育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又放不了多少,不算什麽吧。再说了,也不只是我这一个店子……”
“闭嘴吧你!”赵伟伦的火愈发大了起来。“你还想怎麽样?以前长沙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等到工商局或是卫生局来人了,你这里就得关门!不光是这里,连其他两个分店也保不住!饭菜做得好,总会有人上门。你用那玩意儿,干什麽?”
赵伟伦站了起来,在房子里绕著圈,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了愤怒,见李育很不服气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李育,我们认识多久了?快十年了吧。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厨师。我们两个,努力了好久才盘了个店子。做得很辛苦,可是还是很开心。後来你说要结婚。行。你老爸老妈当然比我重要得多,你的脸面也比我们两个的感情重要。好,分手,我没有缠著你,是不是?然後店子要倒了,你又来找我。我央求刘建国出资,帮你把店子做大,然後又开了分店。你做得好,我也跟刘建国说了。虽然这店子现在是刘建国的,可是你也占了股份,这钱,也来得容易多了。你结婚,生孩子,当老总,不是挺好吗?干吗要鬼迷心窍,弄这些不入流的勾当?你要知道刘建国,他是不会让别人占他的便宜的,我叔叔,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他要知道我们的店子搞这种名堂,他会剥了我的皮!至於你,你是要刘建国收拾你,还是要我叔叔动手?”
李育耷拉著脑袋不做声。人都是贪心的。没有的,希望有,有了的,希望更多。汤料里面加罂粟壳,那是公开的秘密。赵伟伦这样,不是小题大做?
有人敲门,小文进来,拿著一个塑料袋给赵伟伦看。何大伟畏畏缩缩地跟在後面,害怕地看著李育。
赵伟伦打开一看,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丢在李育的跟前。
李育脖子一歪,恨恨地说:“得,你有本事。你说,现在该怎麽办?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赵伟伦看到李育脑满肠肥的样子,不由得头痛。当初怎麽就会爱上这麽个家夥?那时候还真是年轻不懂事,看著他人长得标致,饭菜做得好,性格又软,什麽就都不管不顾了。後来他要结婚,自己虽然恼火,可是也能体谅。现在,没有了那种感觉,可是总归还是好过的。这人又有家有口,自己还能怎麽样?再闹下去,如果他老婆到自己这儿来哭诉,还真会下不来台。
赵伟伦摆摆手:“那就这样。何大伟,你到雨花店去。这个事情,我也懒得再查了。小文,你到这边来做大厨吧。李育,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查完帐,我们再谈。你有什麽想法,跟我说就是。能办的,我尽量给你办。李庄你是有股份的,不用担心没饭吃。”
李育抬头看了看赵伟伦,突然发狠说:“赵伟伦,别给你脸不要脸。大家都在混,你不要逼人太甚。不过就是卖屁股了,刘建国是不是就比我强啊?他鸡巴比我的大吗?还是养了什麽漂亮男孩给你玩啊?你就这麽巴结他?我们的旧情,你就一点都不顾了?”
赵伟伦气得笑了起来,弯下腰看著李育,很慢地说:“李育,闹开了就没有意思了。刘建国啊,我倒蛮喜欢他的鸡巴,不过,他对我的屁股不感兴趣,他更喜欢女人,这个,你不是不知道。你的鸡巴是长得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的屁眼,怎麽,你都忘了?”
李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让赵伟伦不忍心了。他站了起来,无奈地说:“你别说我绝情。你比我更狠。不过算了。有人告诉我,在商言商。你这个总经理一向做得不错,就是有点太贪心,做事情不经大脑。我不想跟你闹翻,可不是怕了你。你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这麽多年的交情,我的事情,你也看在眼里。我是什麽样的人,跟你再说,就没意思了。李育,为了你老婆孩子,你好好想想。如果账目没有问题,你还可以回来上班。不过那个会计我也要调走。别怪我不信任你。是你自己不值得信任。”
说完,也懒得再看李育一眼,带著人,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晚上跟刘建国说了这事,被削了一顿,说他不该贸然行事,应该交给他去处理的。赵伟伦疲倦地摇摇头:“大哥,我就是怕你亲自处理。我来,还好一些。你老人家,不是挑了人的手筋,就是海扁一顿。这个是小事,又何必呢?”
刘建国只是笑:“你们怕麽就是旧情难忘了。对了,那个人那里,怎麽样了?”
赵伟伦嘿嘿地笑:“那个,你就别打听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忙完事情,赵伟伦又开车到了河西,在钱途的楼下站了一会,见上面黑黔黔的,没有一盏灯亮著,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躺在床上,又乐。那人住的地方离他的公寓不远,嘿嘿,原来说老天早就知道了他这段姻缘,所以让他在这边买房子啊。
傻乐了一阵,调好闹锺,睡觉去也。
早上没能爬起来。闹锺是响了,愣是没有把他闹醒。本来也是,做服务行业,都是夜猫子,每天弄到凌晨三四点才睡,要起床,基本上都是中午了。想著中午那个人别是又在吃盒饭吧,到门口堵,恐怕又等不到。就算是他出来了,也不好上前打搅啊,如果旁边有人,特别是那天晚上见过的人,看到了,说不定会瞎猜测。钱途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美滋滋地夸了一下自己,这麽体贴,嘿嘿,还真是个好男人。
想是这麽想,还是到研究所的门口转了一下,一看表,还不到十二点,肚子饿得咕咕叫。嗯,不如也体验一下钱途的生活,到快餐店吃点东西。脸上带著傻笑,慢慢地在旁边的小道上绕著弯,果然看到那家给他们送盒饭的快餐店,便进去,一看,傻眼,好多好多人,多半是学生,连个空位子都没有。厨房里很忙,呛人的气味飘出来,还真让人难受。
赵伟伦等了一下,终於有人出来了,忙挤进去,坐下,一看,墙壁上贴著菜单,各种各样的煲仔饭、木桶饭和铁板饭,倒是不贵,十块钱一份。看了半天,见旁边一个人在吃香干炒回锅肉,那孩子,吃的热气腾腾,看上去倒也不错,便要了一份,袖著手,坐在那儿等著,眼睛到处乱瞟。
所以当钱途站在门口犹豫时,赵伟伦一眼就看到了。见到他,赵伟伦的心中简直是桃花朵朵开,真是老天都在帮他,而且,他是一个人呢,忙站起来对著钱途使劲的摆手。
做了一上午的事情,钱途早就饿得前胸贴後背了,只是店里面人很多,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没有空位,正准备另外找地方,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挺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对著他不停地挥手。定睛一看,汗下来了。
说老实话,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多少时间想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事。就算是夜深人静,空闲下来,偶尔想到赵伟伦,除了厌恶和恶心外,另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怎麽说,也有过亲密接触的啊,而且那接触,Jesus Christ!还真舒服。可是就算这样,钱途也没有想到会再见到这个人。他已经很明确地表现出冷淡和不屑,那个人,再皮厚,也不会继续纠缠吧。
没有接到骚扰电话,钱途还真是松了一口气。扪心自问,钱途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对付他。
所以看到赵伟伦带著满脸地惊喜很夸张地向他挥手时,钱途冷汗直冒,掉头就走,却听到那个人在大声地喊著他的名字:“钱途!钱途!这儿有位子!”
满屋的食客全部看向了他,这还算了,服务员也跑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哎呀,老师,这边,这边,你朋友给你占了座了!”
秋风瑟瑟,害得钱途打了一个寒颤。这儿,他是经常来的,老板和服务员都很熟悉,这要是真走了,以後,这个地方还就不好意思再来了。於是乎咬咬牙,进了店,见赵伟伦满脸龌龊的笑,指著身旁的位置,连声招呼。
钱途牙都快咬碎了。什麽叫做已经给他占好了位置?明明只是一个人坐的地方,硬是摆了两张塑料凳子,挨得那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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