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站着的俊美无匹的男子是轩辕国护国将军之一的黑甲军元帅冼电。他脸上挂着从容优雅的微笑,亲切地说:“不必多礼,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看到他那绝美的微笑似乎就可以消除一切疲劳似的,大家立刻都打起精神来了。
冼电的笑容更加温柔,又问道:“王上可在大殿?”
侍卫首领马上答道:“禀报冼大人,王上今日未曾到过大殿。”
冼电微微蹙眉,“王上不在书房也不在御花园,又不在大殿这里,他会去哪呢?”
“——除了去见楼镜狐那个小妖精还能去哪?”
忽然自身后传来的放诞无礼的声音,让冼电皱紧了眉头。
面前的侍卫马上又再次跪倒:“拜见陨雷大人!”
“叫陨雷就好了呀。”来人随意的挥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走到冼电身边,“我刚刚看见日丞月相他们去了镜心院,你要是找王上就一起去吧。”
冼电瞥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的扭头就走。
“喂!”陨雷插着腰不满的叫,“你怎么不理我啊!你这家伙从昨天起就闹什么脾气,阴阳怪气的!”
冼电连头都没回。
陨雷气得呼呼喘气,瞪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喂,我又哪里招惹你了?你说话啊!……好了是我错了行了吗?刚我请御膳房的师傅做了些小点心,一会儿没事了一起吃吧,那个配昨儿大理送来的茶叶正好……”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渐行渐远,脚下的影子似乎交叠在了一起,又忽而分开……
……
故事,应该从轩辕国国主遇到这个名为楼镜狐的女子的时候开始。
苍白的面容,映衬着郁黑如夜的眸子,是一种摄人的魅力——然而看在月胤的眼中,却是一种妖异的魅惑。
红颜祸水——这是在他看到楼镜狐第一眼时就做出的评价。
然而即使他这当朝最具权威的两相之一的月相百般阻挠,轩辕王还是将这样一名身份可疑的诡异女子带进了轩辕宫,并将她所居的宫苑赐名为镜心园。
为什么,王上会如此沉迷于这样一个女子——而她仅仅才不过是个十二岁的稚弱少女而已!
“月,你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嘛!”同为当朝丞相的日晷笑嘻嘻的凑到他脸前,“如果月你老是板着脸,王上可是会不喜欢你的哦。”
月胤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这样散漫王上就会喜欢你了吗?”最最看不惯他这样的闲散,每天都好像很清闲,难不成天下大事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怪不得自己会累得半死,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丞却仿佛大闲人一个,每天就知道跟那帮宫女侍卫说说笑笑,领着王上四处闲逛不做正事——想起来他就有气,要不是他撺掇王上出宫游玩,又怎么会迷路走进一片森林,之后在那片森林中遇到楼镜狐——都是祸害!佞臣跟祸水没有什么区别。
日晷眯着眼睛凑近他,“月,我知道你在腹诽我,不过我不跟你计较——你要知道,王上之所以命你我为左右丞相,是因为你我身上都传承着作为轩辕国守护神灵的强大力量,而且你也应该很清楚,日的力量要远大于月,所以请不要轻易的惹怒我好吗——虽然一般来讲我这样亲切的人是不会随便跟别人生气的——啊,陨雷和冼电他们来了。”
月胤装作回过头去跟陨雷打招呼,借以平静因日晷的话而袭上心头的恐惧。
在这个轩辕国,也许唯一有力量跟自己对抗的人,就是日晷——然而令他恐惧的并不是日晷与生俱来的能力,而是无论他怎样旁敲侧击,都无法了解日晷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这样一个每天都摆着笑呵呵的和善面孔的人,心思却深不可测,这才是让月胤最为忌惮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日晷怕他是众人之中怕得最厉害的。
……
“参雨啊,你说冼电那个家伙又在生什么气啊!”
陨雷气馁的趴在桌子上,他对面坐着的少年有着一张冰冷的面容,然而等他抬起眉眼微微一笑,却有如春雪初化般的温柔俊美,“陨雷你又惹他生气了吗。”
“就是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啊!”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连御膳房的小点心都打动不了他的心,他可真是黔驴技穷了。
“陨雷你真是笨死了!”没大没小的猛拍他的背的臭小子名字叫镇风——却是个上蹿下跳不知道安静为几何的小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轩辕国四大护国将军之一的。
“臭小子说什么啊!难不成你知道那个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很简单吗,”镇风瞪着一双搁在他那张小脸上显得有点大由点漂亮有点水汪汪的眼睛,“王上不是派你领军平息边疆战乱,冼电一定是因为没有派他去所以郁闷啦!”
参雨没辙的叹气。
日晷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镇风啊你不要越帮越忙了好不好?冼电是那种人吗?他是因为要你分开所以不开心呢,陨雷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陨雷抬起一只眼皮瞟他:“你少来了,他会对我这么好吗?你看他一天到晚理我都不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他怎么会有你说得那么在乎我?”
日晷笑得眉眼弯弯——就知道他会不信他才这么说的——走到参雨身边把他那碗茶喝了才慢条斯理的说:“王上有话要跟大家说,叫大家去镜心园。”
众人跳起来大叫:“那你现在才说!”
……(汗,我是不是写得太简单了?这个故事还真是说来话长……)
“日!”冼电叫住走得匆忙的日晷,表情有些不安,“是不是边关的战报来了?”
日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他?”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日晷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一开始只是少量的匪兵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出现了大量训练有素的军队,陨雷的兵力不足,正急报要求增援。”
“我去!”冼电的回答来的又快又坚决,日晷有些讶然的看着他焦灼的神色,释然的笑笑,“我知道了,我会在王上面前为你请命——冼电你自己也要小心,这次的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冼电心头一动,“日,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我听说日一族有预知未来的力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日晷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立刻笑得好不灿烂:“这种事情冼电你也信啊!不是还说你们电之一族又控制闪电的力量吗,你有没有试试呢?不过只是传说罢了。我还要到王上哪里去禀报军情,等下再跟你闲聊吧。”
冼电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这么正经的话题,他居然说是闲聊?日晷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
边疆战场,陨雷带领兵士浴血沙场,然而面对着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完的敌兵,连陨雷这样以一当百的勇士也几乎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日晷这个家伙!飞鸽传书说什么援兵马上就到!再不来的话……”挥刀砍断了一个敌兵的手臂,他以刀支地不住的喘息,“再不来我就变鬼回去掐死他!副军!咱们还有多少人!”
一样疲累的几乎站不住的副军强撑着把面前的敌人一拳打倒,“将军,能支撑的还有四五十人,其他的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办法……将军小心!”
云雷听见他的提醒,回身要格挡敌人的兵箭却是来不及了,眼看着一支雕翎长箭哧的一声次穿了他的盔甲,扎在了他的右胸上!
“将军!”
“……雷!”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陨雷露出虚弱而迷惑的微笑:“奇怪啊,我怎么会听到冼电那个死人的声音?因为我快死了吗?”
“是啊是啊,像你这么没用的家伙死了就死了吧,省得活在世上惹人生气。”冼电没好气地扶助他。
陨雷眨了眨眼睛,嘿嘿笑起来。
冼电别过视线不看他,“笑什么笑?堂堂护国将军让区区几个蟊贼弄得这么狼狈,你还笑得出来!”
陨雷紧握着他的肩靠在他的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浸透了两人的衣衫,然而他脸上却是温暖的让人心醉的笑容。
“原来日那个家伙,不是在骗我啊。”他一边笑着,一边凑在冼电的耳边说,“原来,你是真的,很担心我呢……”
“你这个家伙!”冼电气的一把把他推开,却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陨雷!”
他紧紧揪着他的领子,然而不管怎么摇晃怎么呼唤,陨雷那双黑如子夜般的眸子,一直没有睁开。
——从没有过的心焦,急迫,愤怒与悲痛,就这么猛然间全部涌上了心头。
然后,他说不清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喷薄而出,同时怀中陨雷的身体里也同时产生了与之相呼应的强大力量,两股力量产生了异常强烈的共鸣,接着——
天上突然聚积起浓云骤风,紧接着,一道强烈的白光闪亮!一个强烈到连地表都不仅震动的霹雷从天而降!
——当冼电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除了自己和陨雷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昏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陨雷奇迹般的苏醒了,而且身上的伤也不治而愈!他摘下盔头抓了抓头发,左右看看又转头看向冼电,“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冼电白了他一眼,“别傻愣着了,快把咱们的人叫醒,把敌人抓住才是正经。”话虽这么说,他心中的震撼绝对不会比陨雷小。
难道传说都是真的?他们四大护国将军以及日丞月相都有着无法预测的强大能力,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呼风唤雨引雷招电?
这也太玄了!
可是眼前这一切,又让他不能不相信——啊!难道日晷那个家伙早知道会如此的吗?所以他那个时候才故意那么说!
“日晷这个家伙……”冼电咬牙切齿。
陨雷看着他千变万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哎,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回去就有事了——他要找那位伟大的日丞大人好好聊聊才行!
陨雷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刚刚我还以为我完了呢,我还在想,要是就这么死了,以后没人陪你吵架了你会不会觉得寂寞……”
冼电的眼神一暗,“傻瓜,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你可是四大护国将军之一,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其实刚刚,自己心中的感觉,难道不是跟他一样的吗——然而这是他怎么也不会承认的,承认自己真的很在乎,这个粗鲁莽撞总是惹他生气的——大傻瓜……
——大概,人们总是到了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想到要珍惜吧。
边疆战事方休,轩辕国主昭告天下,将孤女楼镜狐收为义妹,赐名镜心公主。
隔年,轩辕国内发生大面积蝗灾,全国上下忙于抗灾,然而结果仍是大批粮食损失,饥民饿殍无数,轩辕国主下令开仓赈灾,然而上令难以下达,地方官僚商贾趁机哄抬物价,民生危殆,月相下令连斩十四位赃官贪吏,方才止住恶势,挽回民心,然而轩辕国也因此大伤元气。
两年后,邻国突然来犯,率军数十万集于两国交界处,轩辕国四大护国将军带领各自队伍倾巢而出,与敌军在边关杀得昏天黑地,两国军士死伤无数,虽然最后仍是以轩辕国的胜利而告终,然而这次战争对轩辕国的打击仍是难以估算的。
再过两年,时值楼镜狐十七岁生辰之前,轩辕国主突然宣布要立楼镜狐为后,此言一出朝廷内外均是一片喧哗,官员百姓皆抗言反对,原因一来是楼镜狐身份为国主之妹,兄妹之间怎可结合,视为不论;另一方面,国中之人皆私下议论楼镜狐乃灾星转世,自从她来到轩辕国之后国中便灾祸不断,因而定然不能再让她成为一国之母,否则只会为轩辕国带来更多的灾难。
这样的议论,在朝廷内部自然也是纷纭不断,而且更为激烈明显。
反对这桩婚事最激烈的人,莫过于两相之一的月胤。
“哎,我说,你觉得月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奇怪啊。”陨雷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拈了一块核桃酥拿到嘴边,“我能理解他要反对的理由,但是未免也太激烈了。”
坐在他对面优雅的泡着功夫茶的冼电微微抬起眉,“是啊,我也觉得,这次月的脾气未免太大了,昨天和今天他都跟王上正面交锋,与其说是为了婚事,倒不如说……”
陨雷咬了一口点心,哼了一声,“不如说是在怄气,是吧。”
冼电叹了口气,把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月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倒真得有点担心,他这样闹下去,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收场。”
陨雷端起茶杯,“啊,好香啊。上次我还跟参雨说,全国之内最好的茶还是要到你这里来喝的。”
冼电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不过月的事吗,他这么反对王上跟小楼在一起,倒让我有了其他的联想——”他忽然放低了声音悄悄说,“你说,会不会是月他自己喜欢上了小楼呢?”
冼电愣了愣,“不会吧,他不是一向都很讨厌小楼的嘛,应该不会……”
陨雷笑了笑,“你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月的心思从来都是很难懂的,真不知道他活得这么累有什么好的。”
“是啊是啊,像你一样活得这么单纯,跟白痴一样才开心是吧。”
“喂你干吗又骂我!”
“我说的是事实!”
“你这个家伙……”
……
最后众臣还是没能扭转轩辕王的意愿,立后大典将在镜心公主楼镜狐生辰那一天举行。
然而就在楼镜狐生辰的前一天,突然传来消息说,轩辕王的皇叔轩辕宠聚集了大批军队妄图谋朝篡位,就在这一天昭告天下宣称轩辕王倒行逆施,沉迷女色荒废朝政,必废之而另立明君才能得保轩辕国国泰民安。
若是此事发生在五年之前,轩辕王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平息叛乱,因为全国上下皆尊敬轩辕王如同神明一般,谁也不会响应叛军之势。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此刻正是轩辕国国势动荡之际,为了立后一事已是百官离心,而接连的灾荒战乱更让民心涣散,因而轩辕宠的叛军竟一路得到众多官员百姓的支持,声势越发壮大,不到半月竟已攻到了皇城之外!
……
“月!”
日晷在长廊上拦住了月胤,月胤面无表情的打开他阻拦的手,“干什么?”
日晷得面色凝重,“叛军一路势如破竹,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说吗?”
月胤冷冷的看着他,“我有什么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日晷盯着他:“叛军沿路遇到我们军队的抵挡,却都轻松的过关,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月胤那一双狭长冷淡的眼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跟叛军里应外合?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是吗。”日晷垂下眼睛,沉默,忽然抬起头笑了笑,“我想也是,月你,不会背叛王上的,是不是?看来,使我太多疑了,抱歉。”
月胤偏过头,“没关系。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人有任何想法都是可以理解的。”日晷按住他的肩,“月,我不想看着事态继续下去,我知道你也不想,所以,我们一致对外,不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为了私人恩怨而闹别扭好吗?”他顿了顿,接下去,“我说你跟小楼。”
月胤震动了一下,扬手挥开他的手臂,“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说过她是祸水,我说过她会带来灾难——如果轩辕国出了什么事,如果王上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她!”
日晷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深深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
三日后,叛军与守军于皇城之外一场大战,四大护国将军倾其全力,终于遏制了叛军的攻势,将其逼退到城外四十里的地方——然而,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一场大战下来,四个人分别受了轻重不同的伤,最严重的莫过于陨雷,他为了引诱对方大将到陷阱自己孤身犯险,最后虽然限电参雨等人合力擒获了对方大将,陨雷自己也被对方的乱刀割出了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披了他满身,他却还有精神跟冼电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你说——咝咝——你说轩辕宠那个老狐狸会不会看在他被抓的儿子的分上跟我们投降啊?那我可就立了大功了哦!——哎呀呀……”
“你不要动就好了啊!”冼电死死的瞪着他的伤口,一点也不敢抬起头看他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他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他怕一眼看过去,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