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毫不掩饰地教谢峻,如果家凯的精力被情事耗尽,该怎么弥补。
谢峻脸似乎有瞬间微微一红。
好歹有从小被家族训练的待人接物底子,谢峻总算没有窘得挂不住,却也什么都不敢再说,只默默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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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庄韫珍出身名门,可以算典型老派的贤妻良母,平常连到亲戚家走动都很少。
特地带女儿小漓来闲坐,多半是知道周家凯撤销了分居申请,这种事又不好敲锣打鼓道喜,特地选有政见电视辩论的时间过来,也可以算是好意来陪伴。
儿女上学后,美惠不愿独自守着冷清的家,开始上班,性情也逐渐变得刚强。但再有主见的女人,总是会感念真诚的亲情,絮絮寒暄。
生怕触动什么,韫珍也专拣好听的说:“小洛真不错,肯定在家里做功课陪着你。年轻人都要自由,我们家周沐哪里还有人影?也就女儿肯陪我……”
正说着,周洛突然故意咳嗽一声。
房间里安静了些,电视里主持人尖锐提问的声音便清晰了:“王议长,周市长,我念一下观众打进来的提问电话记录,请二位都回答——二位口口声声要‘君子之争’,上次电视辩论也只隔空叫骂民党,不说对方是非。可有没有想过,这么硬拚党主席选举,事实就是在逼退詹炼主席?”
周家凯带着令人心仪的微笑,风度翩翩做了一个“您请先”的礼让手势。
王玉平犹豫瞬间,似乎有点顾忌对手有什么暗招。
但他显然舍不得先发优势,忍不住开口,借回答问题宣讲政纲:“詹主席要求换届,是需要新党主席放手去做,全面加快深化党内改革,排除民党打压危机,这攸关国党存废。还需整合泛蓝,成功辅选年底县市长席次过半,以足够胸襟推荐2008年总统选战的适合人选……”
才听到一半,周漓就忍不住笑出声:“这老狐狸,口口声声摆出‘天命在我’的样子,真不知道害臊!”
听出堂姐的话倾向明显,周洛忍不住搭腔:“你们Z大的同学当中,有没有什么说法?”
少年笑吟吟的表情,当然是知道舆论肯定有利于自己父亲。
亲昵地敲敲刚念高一的堂弟脑袋,周漓撇撇嘴,声音清脆地:“说法?听都听烦了……这年头,谁还关心政客滔滔不绝的大道理?”
两位母亲相视微笑,但意味各不相同。
似乎很满意女儿的回答,庄韫珍表情慈爱地开口:“小漓别闹了,害你婶婶没法安静听三叔说话。”
电视里,周家凯正滔滔不绝,围绕着百年老店改革做文章,大谈建立党派清新气象。
仗着这是在三叔家,有婶婶美惠在,重礼数的母亲一定不会责骂,周漓笑嘻嘻说出真话:“这种辩论真枯燥。不过,三叔必胜的哈。”
小洛拼命按捺得意,嘴角还是忍不住笑纹,着急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笨啊!换了任何一个人,看见这位王爷爷的可怜相貌,都会毫不犹豫投票给三叔吧?我们同学都说三叔神情常常很严肃,可一笑起来,那魅力……大明星都要往后站!”
小洛脸色铁青:14岁的男孩子,正好挣扎在崇拜父亲情结和青春叛逆心理之间,对这位一年到头从不回家吃饭、只能看电视熟悉的父亲,本就又爱又恨。听堂姐竟然说父亲的优势全在美貌,怎么可能不烦?
庄韫珍有些急,呵斥女儿:“别胡说!你三叔是T市名声最清正的市长……”
感念大嫂的好心,美惠转开痴痴凝视家凯的目光,随口劝解:“小洛你那什么表情?不可以对堂姐不礼貌。”
呼地站起来,周洛愤愤盯着荧屏上被夸美貌的父亲,咬牙不说话。
周洛忍耐不住的愤恨,让每个人都噤声了。
房间里顿时比刚才安静很多,隐约能听见外面的门扉动静。
侧耳片刻,美惠起身去里屋收拾了一抱东西出来,微笑:“大嫂你们稍坐一下,我出去几步,很快就回来。”
没等大伯母点头,周洛嘟哝一句:“妈,别去……”
凝视儿子,美惠似乎僵滞了一刹那,很快换上慈爱的微笑,指指电视:“他们半个多月没回来,看你爸出镜穿的西装衬衫,都是临时买的……”
周洛忍不住吼:“爸的衣服换下来他不管,你偷偷去拿回来洗熨,还要亲自送回去?人家领情吗?”
对大嫂歉意地笑笑,凝视儿子神似丈夫的俊美面孔,美惠声音依然温柔:“他一向礼数周全,不过是比你爸更不记得生活琐事。”
——创造生命的交媾过程,会产生瞬间的恍惚,男女都忘掉自我。在那瞬间恍惚之际,爱憎皆无。这本是天意。可眼前的周洛,是在灯光通明的手术台上,靠冰冷的器械,以人工授精方式拥有生命,连那一瞬间的恍惚……都不曾拥有。
可美惠依然觉得拥有某些宝贵的东西。
也许,作为“某某人妻子”的女性,和靠母亲身份而活的女性,并不相同。可人类天性使然,往往是身为母亲更易获得完满。
面对愤怒的儿子,美惠笑得很宁静:“我去去就回来,你招呼好伯母和姐姐。”
女主人出门之后,两位客人交换了瞬间理解而温软的目光,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摆出一幅津津有味看电视的姿态。
周洛突然站起身,冲回自己的房间,重重摔上门。
周家凯的声音透过电视音箱,在房间里寂寞回荡:“……我们党派应有前瞻的眼光与远大的理想,不要纠缠在历史问题里,循法律途径,尽速处理党产。如果我当选,会一洗‘党国’旧作风,会鼓励优退党工,但绝不强制裁员,并以出售党产所得,优先安置离退……”
五八 情欲和冷水
星光下,含笑清甜的香味弥散。
穿过花木扶疏的袖珍院落时,家凯早疲倦到极点——拜票旅程可不是玩的,在媒体盯人大法笼罩下没日没夜表演,还必须随时根据集会地点主题,发表热情洋溢的即兴演讲。
但此刻,根本没心思盘算全力出击的得失。
全神默默祈祷着,周家凯紧张地伸手,轻叩自己拥有钥匙的门。
指关节还没有接触到固体,门扉已悄无声息向后移动。
门后面,身形高大的男人被灯光勾勒出一圈淡淡光晕。脸上本来没有表情,冷漠的谢峻,反而更显出他特有的风华矜贵。
见到家凯,嘴角些微往上挑,眼底也多了一抹明亮的温暖。
习惯了朝夕厮守,突然分开几天,那空落落的滋味,早渗进了骨髓。一旦谢峻活生生又站在眼前,家凯欢喜得简直傻了,心里激烈地涌动着些什么,血管更是可怕地膨胀着,简直要炸开来。
突然,迸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像是退化得连话也不会说,家凯冲到他身边,直接踢一脚关上门,和身扑上去,两手死死抱着柔韧的腰,下巴娴熟地埋进肩窝,贴着他的耳垂,想说什么,声带却似乎失控,只能难以自控地咻咻喘息出声。
谢峻默立。
不作任何回应的承受,却荡漾着“任由你胡闹”的纵容与温情。
静等家凯呼吸逐渐恢复平稳,才不动声色推开半步,并没有推拒家凯更加力扣住腰身的手,只轻声道:“夫人在这里。”
只震惊了一刹那,家凯已冷静下来,转头对美惠寒暄:“你再这么来送换洗衣裳,我会不好意思。”
语气很明显,是送客。
美惠垂下眼皮数秒,才勉强憋出笑容:“你们父子真像,小洛也不肯我来多事……”
听到这里,谢峻神色突然有些动摇,却依旧默然。
敏锐地感觉到了谢峻瞬间的绷紧,家凯不动声色对美惠微笑:“请帮我向小洛转致歉意……我不是好爸爸。但我入错了行,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少得可怜,实在只想跟谢峻一起度过。等这次党内选举告一段落,我找时间陪他打球。”
这话意相当绝然,没说出口却很鲜明的意思,就是“别用儿子来打动我,周家凯的人生道路上,谢峻永恒第一”。
美惠瘦削的脸上浮起苦笑:“我不能说听见这话很高兴。但很庆幸你从不欺骗,这也是对我的尊重……你刚下节目,多半被聚光灯烤一身汗,快洗洗休息吧。大嫂还在那边坐着呢,我该赶快回去陪客人。”
目送美惠利落离去的背影,看着她顺手轻轻关好门,谢峻轻叹,劝:“父子天性,莫生分了。”
狠狠抱紧谢峻,家凯并没有掩饰惆怅:“尽我毕生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对你足够好……周家凯凡夫俗子,我的时间有限,做不到对得起所有人。”
以谢峻不萦俗尘的心境,连对美惠都礼数周到,自不会同家凯的儿子计较。
听见“时间有限”,谢峻自然知晓家凯耿耿的是什么,不禁微挑了挑眉。本可以随口答一句“无碍”,但一转念,还是什么也没说。
见谢峻沉默,家凯反应快,多少有些后悔失言,不该提天人相隔这种死结。可刻意找点什么来岔开话头,被谢峻察觉,反而会更尴尬。
索性放开怀抱,只快速把自己脱得赤裸裸,紧接着又开始猴急地剥谢峻的衣服——反正两个人各有顾忌,这一年多就没有好好亲热过,也不至于太耗神。
谢峻明知家凯疲倦,情欲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迫切,却也没有推拒,任他举动之际,淡淡问:“电视辩论很吃力吧?”
家凯本想用亲昵转移视线,可真开始亲吻,唇舌在弹性十足的紧绷皮肤上连舔带咬,心也慢慢热了。
一边忙碌,一边含混答:“争的,不过是选甲或者乙——我们同出一党,政纲没什么不同,无非隔空叫骂民党……乏善可陈。”
感觉家凯的舌在胸肌处哀求似地蠢动,谢峻有点想退开避让这种湿漉漉的亲吻,却又不忍心。
知道谢峻向来抗拒阴茎被手触碰,家凯怕一时忘情又摸下去,轻啃男人漂亮身体的同时,索性抬起手,用指腹描画谢峻的唇线。
谢峻知道,光这样不够。
咬咬牙,终究还是强忍冲动,没有直接按住对方做点什么——能满足谢峻身体灵魂深处某些东西的,只有家凯。可……缠绵爱抚过程中,他也在压抑着什么,才会这样颤栗?
只犹豫了片刻,谢峻跪低身体,脸向前凑。
相处也不少年头了,家凯当然知道这动作意味着什么,差点想跳开,或者把谢峻拉起身——不管亲昵过多少次,谢峻对口交总有心理障碍,他似乎把吞入阴茎当成一种性欲软暴力,或者奉献,而不是单纯的情趣。
看出家凯因体贴而生的慌张,谢峻微笑着快速靠近,把些微抬头的阴茎深深含了进去。先用舌尖轻点数下,很快过渡到吮吸。
家凯低头,有些茫然地凝视著谢峻勉强算娴熟舔吻的模样。
被男人温暖的气息吹拂着耻骨,奇痒的滋味在侧腹和背部流动,这触觉亲昵而隐秘,家凯不由难耐地扭动腰肢,低低呻吟。
但,阴茎并没有像应该发生的那样,急剧膨胀成坚硬的灼热固体,总有那么些软软的。
一站一跪的两个人都很清楚,周家凯更渴望的不是这种侍奉,而是张开身体,被谢峻健硕的阴茎深深刺入,被动地翻搅出潮湿灵魂深处的狂乱。家凯无法抗拒的,是被眼前优雅而强悍的男人垂怜,想要被研磨被胀满被刺穿被碾绞的地狱般快感。哪怕被优美修长的手指伸入搅弄,让紧箍住纤劲指节的肉壁激烈蠕动收缩……也好过被口交。
这种欲望,家凯尝试过用不同的语气沟通,可每次都遭到无言拒绝——谢峻从不说“保住你政治人物的男性尊严”之类废话,可沉默的付出与坚持,让人更没辙。
除非生理有缺陷,否则,不管内心有多少不足的骚动,阴茎这种器官,被不厌其烦吮吸着,总是会胀大的。
即使慢一些。
明显被压迫到喉咙,谢峻仍没有停——自幼教养太好,即使跪着吸啜男人的阴茎,照样流露豹子般的敏捷优雅。
家凯却不能忍受这种无力感。
俯身,伸手拭去谢峻唇边的湿痕,凑在他耳边,故意用甜蜜的声音说:“好像还是硬不起来……你想做吗?”
就像没有听出家凯问句背后的苦涩和惶恐,谢峻伸手拥住他的后颈。
凝著谢峻沉稳恬然的眼睛,家凯突然低叹一声,跪下,凑过去,变成同等高度的两个人嘴唇相接,很快,便吻得几乎忘了呼吸。
喘口气,家凯低声:“我保证……会给你快感。”
家凯温柔甚至有一点哀求的湿漉漉眼神,不管怎样也希望能满足伴侣的努力,让谢峻心里堵得慌。而这次昃天的话,也让他坚定了一些跟以往不同的想法。
谢峻的沉稳,反而令家凯心神不定,暗暗恐惧——万一厌倦了老出状况的欢爱,哪天谢峻彬彬有礼建议“作生死兄弟比较好,情爱就不必了”,可怎么办?
没法细琢磨谢峻想说什么,只犹豫了片刻,家凯咬咬牙,突然出手,双手各握住一边膝盖拉开。
谢峻本想说“不必勉强”,可家凯眼底隐约的惶恐令他心软,叹口气,也就顺从家凯手使力的方向,从跪姿改为半躺,双手抓著自己的膝盖内侧灌注力量,用力把腿重重掰开,做出妇人般取悦对方亵玩的姿势。
摩擦后已充分勃起的阴茎寂寞傲立着。
本来闭合的部位灼热且潮湿,突然毫无保留敞开了,隐约拂过凉意。
——难道是家凯太敏锐,隐约猜到谢峻的想法有重大变化,却猜不出往哪个方向改变,导致承受的压力过大,反而惹来不安、受伤或寂寞,选择这种过分的动作来抒解?
或者,家凯其实并不想表现出来的这么坦然,暗暗在意“你是神而我只是凡人”,却不肯说出来,才这样掩饰焦虑?
可这件事对家凯干系太重,绝不宜宣之于口。
谢峻下意识苦笑,只避重就轻:“你不想问,这几日我做什么去了?”
停顿在暧昧的姿势,家凯不甘心照谢峻的暗示放手各自睡觉,索性贴得更近一些,凑在谢峻耳边,昵声问:“我哪敢拷问上帝行踪?……顶多想问问,你又不是做不到,为什么不回到离开的那一瞬间?突然看不见你了,还真空落落的。”
谢峻淡然:“知你这几日行程密,安全也无虞。且你的功业,我帮不上忙。”
也只有周家凯观人察色的本领,才能看得出,谢峻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除了钦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服软意味。
这种感觉,能让任何男人飘飘然。
幸好家凯被人崇敬赞美惯了,总算能快速找回平常心,耸耸肩微笑:“可如果没有你,我十几年前就死于非命了,还提什么“功业”?我一定会对得起你给我的这条命,用你的话说,争取泽被苍生,哈——记得其思介绍过,你们天堂上很赞许人做白工……或者该叫公职的志愿者?”
听到这里,谢峻很自然点头。
家凯嬉皮笑脸:“其实你几次不说话,我已经知道,我肯定不能像其思那样通过试炼了。如果注定会死……看见我现在活得很努力,你会更高兴点吗?”
认真端详灯光下璀璨的面孔,谢峻心微微一悸,勉强维持表情稳定,随口问:“你怎知何事能取悦?”
家凯故意暧昧地磨擦身下手感一流的肉身,很自然的笑嘻嘻回答:“全世界的说教差不多,查《圣经》、《心经》或者《道德经》,答案都一样啊。”
微皱眉,谢峻脱口而出:“可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家凯咬咬牙,突然故意狞笑:“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还知道,连所谓的灵魂转世都相当罕见,人死如灯灭——喂,你觉不觉得,两个光溜溜的男人这么讨论人生观,还有生命终极道德准则,其实很搞笑啊?”
谢峻却有些笑不出来,只默默摇头。
看懂了沉默背后的体谅的隐忧,家凯反而有些恼怒——气谢峻明知一切,偏一点不让自己分担,只摆出“欢迎你上”的姿态。
可……不接着做下去,似乎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难堪。
幸而,面对谢峻,家凯随时能找到冲动。
所以家凯调整好情绪、贪婪凝视谢峻时,那种急切的眼神,就像下一秒会扑上前、立刻开始忍无可忍舔遍对方全身。
受不了这种粘稠的凝视。家凯还没有任何动作,谢峻的阴茎头部已又湿又黏,透明的腺液慢慢渗出。像是身体的深处什么东西被沾染了,慢慢融化,变成奇怪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