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他们那麽多废话,趁一空隙,秦浚霖猛地向里冲去,对方当然立刻察觉,白衣恶狠狠地用力擒住他瘦弱的肩膀,把秦浚凛竟吃痛地闷哼出声,但还是倔强地不停扭动著被对方盘住的身子。
黑白亦不再和他费口舌之功,直接对他狠打猛踢起来。
秦浚霖只觉此时浑身无力,象徵性地回应了几击,整个人泄了下来,对年少却又相比同龄少年更显单薄的秦浚霖而言,身体的确是受不了对方那麽的暴力折磨,加上来天山赶了几天的路,只将就地挖点路边的野菜,野果充饥,此时更是眼冒金星。
此时他却觉察不到身上被无情对待的痛感,仿佛渐渐失去一样,他心里是如何也不愿放弃忘却的,深埋在心底的那处禁忌......他想挣扎,想还击,对著他们各个嘲笑冷眼般的态度,他心中愤得如同要将全身的血液一涌而出......为何,为何却无力......好弱,我好微弱......好渺小......与之前那个人比起来,自己竟承受不了一点点的困阻和险境......和他比起来......自己......
那深埋在心底的禁忌,此生他一切活下去的动力......那一定要达成的目的......报仇......和他的强大恍若天人......那个目的,好象越来越遥远............
他用了最後力量,伸出手,试图接触什麽,但却......又沉重地垂了下来......
我......不想死。
眼前,却也只有黑暗。
"你们在做什麽?"
闭上眼的最後一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双眼,似乎看到了哪里还健在的清澈和光明,那股暖流......把自己从万丈深渊中解救了出来。
朦朦胧胧中听见了什麽人在低声吟唱,柔柔的调子,好温暖,好轻松。
有个温湿的东西似乎慢慢抚过自己的头发和脸颊,微微睁眼,看见那双眼,便是方才拯救我的那源光明麽?清澈见底的感觉似乎能够直指人心。
"你醒了吗?小兄弟。"
他说话了,声音也如同他的眼睛一样,给人以乾净透彻的感觉,......声音......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人的魔寐幽幻,和眼前人是多麽的不同。
见秦浚霖刚恢复意识,此时似乎还在迷糊,君吉祥笑了笑,只在床前置著的椅上,绞了绞手上的布巾,将它重新浸在椅上的铜盆里,再将之取出,拧干,轻轻为还在发呆的秦浚霖,细细地擦拭著他脸上的伤。
"嘶--"秦浚霖立刻因刺痛闷气出声,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青年。
对方一下慌了手脚,忙对他道:"对不起!是不是很痛?"
说著把湿巾拿开,一脸担心。
秦浚霖看著他的神情,心觉暖流暗暗抚过,但接又暗生奇怪。
"这里......是哪里?"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沙哑,大概是睡了一些时候,这时他仔细打量了下周围,简洁明了的房间,很乾净 ,又好象於外能感觉鸟语花香。他嘴唇早已乾裂开,舔了舔上唇,他问对方。
"这是你想来却不能来的地方,"君吉祥随手将一旁的水杯递给他,秦浚霖并没有接,对方笑了笑,"钰麟宫并不是什麽好地方,你这小孩子怎麽也想过来?"
说著将僵在半空中拿著杯子的手放下,水杯却更近地放在了秦浚霖眼前。
"......"
秦浚霖并没回答对方的话,在听到他说这里已经是钰麟宫的时候,他力马从床上跳起,拉著君吉祥的衣襟,大声:"带我去见你们的教主!"
对方呆了一下,看秦浚霖一副像要吃人般的表情,叹了口气,慢慢将对方的手拿开,问他:"你为什麽要拜他为师呢?"
秦浚霖心头一震,长时间的仇恨将他的心亦再次火热起来,但他闭语,只更加激烈的眼神,紧紧地盯著青年。
"罢了,我也不问你这个了,"
君吉祥无奈地耸耸肩,再看向已经暗暗握紧拳头的少年,经过擦拭後灵秀的稚嫩脸蛋真的和现在浑身伤痕累累的样子不符,眼里的那团在燃烧著的火焰。
......是什麽令这样的少年咬紧牙关不愿吐露半句心声,以及与看起来年龄一点也不相配的警惕心,"那你回答我,你觉得君如意怎麽样?"
秦浚霖一楞,没想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也暗吃惊於他竟可直接以名字称呼他们的教主,想必此人定地位不低,所以他就实道:"他很强!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武林高手中最强的人!"
先前发生的战斗还清晰地刻在他的记忆里,那狂傲不羁的身影,如神一般的武力将武林所有名们各派打到全军覆没--
仅出一指......
而当时全真教教主使用的偷天换日也仅仅是自杀行为,不!在君如意重新在众人眼中出现的时候,他竟提著全真教主的人头!
明明是不可能用任何暗杀暗取的著数来进行反击的,因为只可能被火球吞噬,他却可以在火球到达自己身体的瞬间空隙,以惊人速度巧取了对方的脑袋!
......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切,竟还可让秦浚临整个人打著寒蝉。
看眼前少年的样子,君吉祥暗自想,许是他早已看过何时君如意与外人打斗的场面,竟如此震撼。
03
"带我去见你们教主。"
少年再次重复著,声音虽然青涩却包含了无比坚定的意志。
君吉祥愣愣的看了会少年,秦浚霖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可是他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应该有的。
那里面,有团火在燃烧。
君吉祥突然不太敢去看那双眼睛,那种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情感对他来说有点过於沉重,他忽然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团烈火吞噬,包括秦浚霖自己。
"可以告诉我理由麽?"
君吉祥也再次问道,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造就了那双眼睛。
秦浚霖低下头,死死的咬住嘴唇。
理由?还用说麽?灭门之恨,父母之仇!这理由,足够让他将那些打著正义之名却行龌龊之事的伪君子们,千刀万剐百遍!
彷佛又回到了恶梦般的那日,冲天的火焰,遍地的鲜血,前一刻还在对他温柔笑著的母亲,下一刻却浑身浴血的倒在他的怀里,用尽最後的力气给他最後的叮嘱--
活下去......
是,我要活下去!我要强大起来,强到拥有足够的力量,让那些杀我父母毁我家园的人们,也尝尝地狱的滋味!
秦浚霖猛的抬头,一双隐隐泛红的眼睛出奇的亮。
"报、仇!"
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声音虽轻,却充满血腥。
君吉祥忍不住一颤。
他抬眼看著秦浚霖,这少年表面看去柔嫩脆弱,然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戾气,却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现在他还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一旦他得到足够大的力量,那麽总有一天......
而君如意,正是可以给予他这种力量的人。
"或者带我去见你们教主,或者,杀了我!"
秦浚霖看出君吉祥在犹豫,他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他要赌一赌,赌注--就是他的命!
君吉祥一愣,旋即无奈的笑了,"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既然救了我,你就不会让我再死。"
君如意叹了口气,他阻止不了这少年。
罢了罢了。
"我可以带你去见教主。"
君吉祥说,"不过,并不能保证他会收你为徒。"
想到君如意,他不由的微微一笑,那个人可不像他这麽好说话的。
"你只需带我去,其他的我自己解决。"
"那好吧,你跟我来。"
君吉祥站起身。
秦浚霖立刻跟著跳下床,可脚刚一著地,就差点歪倒,被君吉祥一把扶住。
刚才情绪太激动所以忘记了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这一动牵扯到了才涂好药的伤口,痛的他直咧嘴。
君吉祥看著秦浚霖孩子气的动作,不由一笑,惹来秦浚霖一阵猛瞪。
君吉祥忍住笑,轻声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秦浚霖!"
少年红著脸没好气的回答。
"秦浚霖?好名字。"
君吉祥微笑著说,"我叫君吉祥。君如意,是我的师兄。"
吉祥如意?
跟在君吉祥的身後,秦浚霖愣愣的盯著对方的修长的背影。
原来他是君如意的师弟啊,怪不得敢直接叫出君如意的名讳。
可眼前的这个青年真的是魔教教主的师弟吗?
秦浚霖有点怀疑,这人太过温和,怎麽看都不像是个魔教中人。
虽然秦浚霖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样的才应该是魔教之人,但是一路上明里暗里听到的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言词之间的蔑视和恐惧,魔教,总不是什麽良善之地。
眼前不经意的又闪过那抹狂傲不羁的深红。
也许......那才是魔教教主应有的丰采吧!
钰麟宫很大,宫殿很多,九曲十八弯,为了御敌,又多机关迷阵,所以对於秦浚霖这种初到的人,很容易就迷路,一不小心踏入陷阱,甚至会丧命。
一路上多亏君吉祥一直抓著他的手,秦浚霖才能安全达到目的地。
沿途时不时的会遇到列队整齐神情严肃的侍卫在巡视,让秦浚霖好好的见识了一番钰麟宫。
"就是这里了。"
在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君吉祥停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见是君吉祥,连忙迎上前来。
"教主呢?我有事要见他。"
君吉祥淡淡的说。
"是,教主正在休息。请您稍等,容属下进去禀报。"
侍卫恭敬的说。
"不用了。"
君吉祥摆摆手,拉著秦浚霖进了殿内。
诺大的殿内空无一人,只有深处隐隐传来人语和笑声。
君吉祥领著秦浚霖迳自向後殿走去,随著人声越来越清晰,秦浚霖开始紧张起来。
"师弟?你怎麽过来了?"
一个似曾相识的慵懒声音响起。
秦浚霖猛的抬头。
他看到一张脸。
那是一张什麽样的脸?只是一眼,便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细长的眉毛,狭长的双眼,唇红齿白,如玉般精致的脸庞,俊美却不阴柔,狂傲而又狡黠。唇边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奇异的被腮边两个小小的孩子气的酒窝冲淡了不少的邪气。
而最是那光洁额头上的一点朱砂,如血般猩红,为他平添了几丝妩媚,和,诡异。
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同时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看上去是如此的矛盾,却又是如此的和谐。
秦浚霖一时忘记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他开始失神。
"师兄......"
君吉祥叹息般的声音拉回了秦浚霖的神智。
"看来我打扰到你了。"
秦浚霖这才注意面前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床,君如意正随意的依靠在床上,怀里还抱著一个人,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
秦浚霖本能的开始脸红。
君吉祥似乎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将秦浚霖往身後拉了拉。
"下去。"
君如意低头对怀中的人冷冷的说。
那人迅速起身,麻利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给君如意行完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秦浚霖偷偷的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君如意慢条斯理的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冲君吉祥一笑。
一笑百媚生。
看的秦浚霖再次失神。
"什麽打扰不打扰的,"君如意说,"师弟,你何时变得这麽客气了?敢直闯我殿的人,整个钰麟宫也就你一个。是不是又有什麽事情要找我了?"
君吉祥无奈的笑笑,说:"师兄,这次不是我找你,是他。"
说著,将秦浚霖往前一推。
被推上前的秦浚霖一惊,神色有些惊慌,但随即恢复过来,傲然面对君如意,丝毫没有胆却之色。
君如意的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秦浚霖。
秦浚霖站的笔直,眼神中有著一般年龄孩子所没有的犀利和一抹冷沉。
君如意抬手将散乱的长发拢到脑後,似是随意的说:"听说你捡了一只小野猫,就是他吗?"
野猫?谁?我吗?秦浚霖瞪大了双眼。
君吉祥轻声笑了下,说:"这孩子,说要拜你为师。"
"哦~?"
君如意拉长了调子,半眯起双眼,勾起的一抹邪邪的笑,"要拜我为师?"
"是。"
秦浚霖回答。
"为何?"
"报仇!"
坚定的话语中透露著决绝。
"什麽仇?"
"父母之仇!"
说话的同时,小手握紧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自知。
"找谁报?"
"八大派!"
秦浚霖紧握著泛白拳头,是了,他来找君如意,就是为了报仇!
君如意看著秦浚霖的脸,突然笑出声来:"有意思,有意思!师弟啊,你捡了个很有趣的小东西呢!"
"师兄......"
君如意挥挥手,"这事交给我处理吧,反正他也是来找我的不是吗?师弟你就先下去吧!"
君吉祥似乎还想说些什麽,却最终只是看了一眼秦浚霖,转身出去了。
诺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君如意和秦浚霖两人。
君如意饶有趣味的盯看著秦浚霖,直到秦浚霖不知所措的开始脸红。
"如果不是师弟带你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君如意突然说道,语气平淡的彷佛在谈论天气,可秦浚霖却感到一股寒气袭上後背。
"不过呢,"
君如意突然语气一转,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很喜欢你的表情。"
秦浚霖并不是很明白君如意的意思,但是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不禁心中一动。
"名字?"
挑起垂在鬓脚处的青丝,把玩在修长的手指间。
"秦浚霖。"
"你跟八大派有仇?前几天那些所谓的匹夫又来找我麻烦,呵呵,真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是的!我要报仇!"
秦浚霖大声说。
"就凭你?"
一声冷笑。
秦浚霖咬咬牙,他看著君如意,"我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那个能力,所以,我要拜你为师,请你教我武功!"
君如意眯眯眼睛,"要?你凭什麽要拜我为师?你觉得我是那麽好心的人吗?"
秦浚霖一愣,他的确没想过那麽多。
"我君如意,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秦浚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为了报仇头脑一热便跑到天山找君如意拜师,哪里想到会有这种状况?
君如意满意的看著秦浚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然後勾勾手指,说道:"过来。"
秦浚霖顺从的走到君如意身前,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君如意捏起秦浚霖的下巴,让秦浚霖的脸对向自己。
红色朱砂就在眼前,秦浚霖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君如意俊美的脸,不由得满脸通红。
"你的眼神很好,长的也不错呢!"
君如意轻笑,凑到秦浚霖的耳边,"如果你想拜我为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君如意的气息就在耳边,令秦浚霖瞬间失神,他迷迷糊糊的问,"什麽条件?"
"我这钰麟宫从不养閒人,你很幸运,因为我对你开始有点兴趣了。所以,如果你想拜我为师的话,那就成为我的人吧!"
语气中充满了暧昧。
秦浚霖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年纪虽小,却能明白君如意话中之意。他流浪几年,经历世事也不少了。男宠、禁脔之类的词语,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也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秦浚霖突然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个漂亮的少年。
"如何?"
君如意手一松,放开了秦浚霖,少年无意识的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