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叫我怎么甘心,就这样被他降服,从此心甘情愿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冤孽吧,否则众生之中,为什么会独独选中我们两个?
"我只知道,第一眼见到你,就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你。其实我也害怕过,怕自己成为一个会对小孩子发情的变态,可惜不是,这么多年,我只对你有过感觉。命中注定,你逃不了的。"
"我是不会逃的。我的父王乃至整个西岐的命运就握在你手上,天下之大,早已没有我容身之处了。你想要的,不过是这个身体,给你便是了,终有一天你会厌弃我的,到时候我便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紧紧抓住我的双肩,他的力气还是那么大,总是把我弄伤弄疼了都不知道。
"你还是早点死了心吧,从今往后,你能出现的地方,只能是我的身边!既然你把我的感情看的那么一钱不值,那我便如你所愿!就算你不肯把你的心交给我,得到你的身体也是一样的。我盼了这么多年,总要让我有些回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真正明白我的心意!"
傻瓜,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辛,不是大王。
我要的,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感情,而不是被餋养的、失去自我的依附。
他抱着我,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奴隶样,用他的粗鲁和野蛮企图让我驯服。可是也许他早就忘记了,我是一个男人,又怎么会甘心躺在他身下,心甘情愿为他所有?
在我眼里,他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霸道的侵占着我的身体,急切的想要唤起我的共鸣。
除了漠视,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他越来越焦燥,对我也越来越粗鲁。而我对他几乎幼稚的行径只有不屑一顾。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我的冷漠,受不了我的无动于衷。他想起了妲己,他用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体贴与妲己温存亲热,在我的面前。
我在殿上抚琴,跌宕的琴音也掩盖不住他们刺耳的柔声细语。我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有一丁点的情绪泄露出来。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眼中的失意。
只是越要刻意忽略反而却格外清晰。我看着他曾经注视在我身上的温柔眼神,此时此刻却望着他身边娇俏柔媚的女人,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像无数钢针一样刺在我心里。天晓得我有多么痛恨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善妒的女人?
一定是他!
是他用虚情假意将我冰冷的保护层一点点融化,让我再也离不开他的悉心呵护,让我的眼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我最后一分的伪装终于土崩瓦解。
原来、原来没有他的存在,我的世界竟是如此的荒凉和孤寂。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需要所有人却没有人再需要你!
我跌跌撞撞的跑下摘星楼,再也不顾得旁人的眼光,像疯子一样冲进后山。
看着满眼绿意,我的心中却已经一片狼藉。
在爱情的游戏里,动情的只能是输家。
我不想变成只会自怨自艾、呼天喊地的疯子,不想变成每天只能想他念他的寄生虫,不想变成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我那些所谓的骄傲和自尊呢?如果连这些都不复存在了,我与宫中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又有什么区别!而我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什么时候他出现在我身后,想必我刚才的丑态全都落到他的眼里。这下他该高兴了吧,终于如愿以偿,不管我再怎么否认,今生今世,我将再也离不开他,无论肉体还是心灵。
他紧紧抱住我,虽然他的流泪,眼神却有着藏不住的喜悦。
"你也很在乎我对不对?告诉我,你也是喜欢我的,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回抱着他。
可是,为什么就算我们紧紧拥抱,还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温暖?
十六 妲己
初冬的夜冷的像犀利的剑锋,我轻轻哈口气,暖雾就像是早夭的爱情,渐渐消散在夜空里。
而屋里的世界却温暖的胜过春天,他在用他宽阔的胸膛给他温暖。
是不是相爱的人的世界里只有春天,所有的狂风暴雨都不会出现?
我几乎已经忘了,他那么怕冷,听说一到冬天,他的腿就不敢再受一点凉气。而现在,他正在用药酒揉他的膝盖。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却可以想像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也是如春风一般暖人的吧。
我看着里面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影,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涌入了心里。
里面正在相爱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丈夫,另一个曾经是我的未婚夫,很可笑,对不对?
我轻轻的替他们关好门,不想惊扰了门里的人,也不希望他们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跟别的男人温存,做妻子的还要为他们善后,我想这天下间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贤慧的女人。
也许现在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注意到我。相爱的人眼里只有他们彼此而已,我是多余的。我的丈夫在外人面前还在扮演着好色昏君的角色,我想要的所有的一切他还是会给我,当然仅仅限于物质上的给予。可是他望着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温暖爱意,他的心,早就属于了别人,或者说永远就只属于那个人而已,从来没有在我身上逗留。
原本我只是以为,大王看上的只是他的容貌。那么美丽的外表,又有几个人能抗拒的了呢?而他也只是在用他的身体诱惑着大王,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丑陋的肉体交易而已。
可是我错了。
尽管他们都在掩饰,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他们相互凝视时眼中的情意。或许他们之间的羁绊太深太久,久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要不然为什么只有在他们独处之时,大王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的丈夫是真的爱着我的,虽然有时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恍惚,可是我一直都相信,在后宫无数女人当中,他最爱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才会纵容我的一切。我设计陷害他的原配姜氏,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穿我的计划?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揭穿我,只是紧紧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轻喃,"别怕,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或许是从那一刻起,我真的喜欢上了他。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住男人如此温柔的怀抱,我也一样。
那些敢在朝堂上公开顶撞大王的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还有那些背着我嚼舌头的宫女内侍们,竟然敢对主人说三道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在这寿仙宫中居了八年,这八年对我来说或许是人生最快乐的日子。原本我对大王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讨好,来取得他的垂怜,可当我真的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可惜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后悔,不是吗?
我承认当伯邑考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像疯了一样的迷恋上了他,没有人会抗拒他的美丽,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他很冷漠,用微笑着所有人隔离于尘世之外,而自己只是冷眼旁观着无数朝圣者为他疯狂,并且乐在其中。对于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人们越会被他勾起难以磨灭的欲望,而他自己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我恨她搅乱了我平静的生活,恨他让我坠入他早已编织好的陷阱里,恨他让我心里不再对我的丈夫忠贞,恨他明明勾引了我还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无数个孤独的夜里,只要我一闭上双眼,就会想到他那毫不在乎的表情,似乎人世间的一切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大王从来没有对谁像他一样小心翼翼,而他却弃若敝履,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入了他的眼的?就算是当今天子,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个为他痴狂的可怜人,就算是坐拥天下,也一钱不值。如果真的自命清高,当初又何必在别人心里撒下情网,让人深陷其中无可自拔?难道世间一切的爱慕在他眼里都是如此可耻又可笑的吗?
后来我才知道,伯邑考也只是个凡人,和所有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恨有爱的凡人。只是他把自己早就埋在那么深的心里,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而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深深爱着两个人,却是更加深刻的痛恨着他们。我恨一个从来没将我放在心上,更恨另一个夺去他所有的目光。那时的我就像是中了魔咒的巫婆,无数的白天黑夜,我都会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词语去诅咒他们,同时又会像个变态偷窥狂一样,在每个角落里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王的耐心终于也有用尽的一天。
我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只是听到他们在激烈的争吵,然后就是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我看到大王怒气冲冲的离开,长久以来的怨恨终于让我失去理智。
他几乎衣不遮体,想必刚被大王用强欺负过,一头黑发凌乱的披散着,却挡不住脸上的瘀痕,手腕脚腕上都有明显被绑过的痕迹,大王如此狠心,竟然将自己心爱的人伤成这样,想必定是气到极处了。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出现,脸上略略有些尴尬,伸手捞起床头一件乳白色长袍披在身上,挣扎着起身。
我冷笑一声。这幅被凌虐过的可怜模样落在男人眼里,只拍会更激起他们的占有欲吧。这个样子在我眼里,却是碍眼之极,忍不住嘲弄道,"你还是躺下好好歇着吧,大王体力过人,只怕刚才把你伤的不轻吧。"
"娘娘是专程来看我出丑的吗?"他懒洋洋的靠着床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我看着他胸口若隐若现的红痕,还有双腿间蜿蜒流下的血迹,眼前仿佛出现他与大王交颈缠绵欲仙欲死的样子,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叫道,"你就是用这个淫荡的身体去勾引大王的吧。"
他眉头微微一皱,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说,"娘娘错了,对我而言,大王根本不需要勾引。"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我,为什么他在抢走了大王之后还可以这样炫耀?"身为男子,却要想女子一样去侍奉大王,你就不觉得羞吗?"
他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若是寻常女人能将大王侍奉的满意,大王又怎么会注意到我?"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滑过,眼角眉梢俱是万般风情,波光洌滟像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在我眼里,他才是尤物、祸水,颠倒众生的狐狸精!
"妖怪!妖怪!!"我大叫着冲出青琅殿,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伯邑考,你变了!以前你就如同空中明月,高不可攀。可是现在,你看你这副样子,跟烟花之地的娼妇有什么区别?你的骄傲你的自尊,还有你的宏图壮志呢?难道你就心甘情愿这么一辈子被男人压在身下,永世不得翻身?
不,这不是我曾经那样爱慕的伯邑考,决不是!
没有人可以将你夺走,我发誓!
如果你已经彻底污秽了,那么我宁可将你毁灭。
十七 姬发
秋叶凋零,满目萧索。
我看着这池畔杨柳一片衰败之色,索然无味。
大哥在朝歌已经快三年了。
这三年来,我们使尽一切方法都打听不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好像整个人从这世界消失了一样。做为释放父王的代价,大哥便成为大王手中牵制西歧的砝码。三年来父王养精蓄锐不敢有一点疏忽,我想他大概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反抗大王的机会!
大哥离开的三年发生了很多事。
我看着一刻也闲不住的诵儿,他的模样跟玉霜真是越来越像了,只是玉霜,再也见不到诵儿的样子了。
她真可怜。
明明心里爱着大哥,却又恨他,她的感情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可是我呢,为什么我就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迎娶别的女子,还要故作高兴强颜欢笑,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允许说出口?
所以我们都把彼此当成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希望从彼此的身上能找到那个人的影子,希望能为心中那份漂泊不定的情感找到一个归宿,就算是身体紧紧相连,却也不带一丝情欲,只是彼此安慰罢了。
可是玉霜始终都是个固执的人。她无法面对身体的背叛,即使这种背叛与爱情无关,更无法面对这场背叛的见证--诵儿的降临,所以她选择了死亡。也许只有滚烫的鲜血才能洗净人世间所有罪恶,为她对爱情的执着划上圆满的句点。
在所有人眼里,诵儿的身世都是个谜。
我答应过玉霜,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所以只好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掩饰。天下人都以为诵儿的母亲只是个侍婢,因为难产死去了。而玉霜,从大哥离开以后一直深居简出,身边唯一贴身伺侯的小翠也在玉霜过世后殉了。这个秘密就连父王也不知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回来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不知道在朝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父王如此忧愁,眼见着西歧一点点强大,他的眼里却不见丝毫的喜悦。
他放不下大哥。
那个他最心疼的儿子,虽然在别人看里他永远是那么严厉,可是现在我却终于知道,父王心里最牵挂的是谁。
当父亲躺在病榻前对我说,"不知道考儿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去朝歌的理由。
其实混进朝歌很容易,现在难民越来越多,城内警备松懈,根本不会有人对外地人起戒心。而进入皇宫,更要远比我想象中的简单。妲己的突然出现却实在是我计划之外的。而她竟然毫无条件的帮我混进皇宫,就是我想不到的了。
原来,外界传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竟然只一盏孤灯长伴,漫漫长夜寂寞无比。我看着这一地长灯如豆,形单影只,却是最易让人心生怜意。想这后宫佳丽无数,哪一个不是这般清冷寂寞?一生匆匆数十载,全都葬送在这华丽的坟墓之中,多么可怜。
"皇后娘娘如此相助,不知究竟是何用意?"妲己绝不会这么好心,若非有事相求定能不会多此一举。
"你知道吗?我的寿仙宫里已经许久不见大王驾临了。"她的眼神有些寂寞,只是我实在无法相信。大王专宠妲己是天下皆知,又何来冷落一说。
她见我完全不相信的样子,继续说道,"你以为传言都是真的吗?那不过是他欲盖弥彰的手段罢了。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的代替品。"她回头强作欢笑,可那样子对我来说,比哭还要难过。
"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我只是不想让你跟天下人一样,都被他骗了。我不想再为这个弥天大谎付出代价!"
我心里隐约知道了些什么,却不愿再想下去。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把我引入青瑯殿,自己便转身离去了。这里离大殿离远,守卫似乎也很松懈,远远看去,倒有几份萧索的味道。
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看到的情景:
被翻红浪,肤若凝脂,春葱样的纤指紧紧的抓住男人赤裸的背。细细的抽着气,像猫儿一样哭似的呻吟,春水样的娇颜露着痛苦而欢愉的表情。
那个放浪淫糜的模样,已不是我记忆中飘逸出尘的大哥。像是池中白莲堕入泥淖碾做尘土,将天地间至真至纯葬送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