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合你意吗?”
这个时候,木晓终于知道,尽管比尔·卡特这些天冷眼看他和维尔冷战,不出面,但他是不高兴的,甚至可能对他有着责难。
木晓毕竟年轻,被这么说自是难受。只不过,一想到不这么做的后果,便也稍微心安了些。他想着大概两人离着远些,男孩对他依赖自然转淡,说不定,会回到从前。暂时的冷战还是可以忍受的。
本来,木晓以为即使男孩冷战,在他临走时总会出现送他的。可等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到那熟悉的人影出现。
“是时候出发了,木少爷。”一直沉默的比尔·卡特终于开口。
木晓不发一语,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他现在十分生气。
可恶,竟然真的不来!
赌气似的甩下背包,钻进车,喊:“走吧!”
比尔·卡特点点头,目送车子启动,开远。
明明因生气而决定不再回头,可一旦想到这一走就起码有一段时日不能回来,主要是不能见到维尔,木晓就忍不住回头的冲动。
而且,再不回头,就看不见了……
不及细想,木晓迅速回首,趴着椅背。透过玻璃,他看见逐渐缩小的古堡,也看见了……站在小阁楼窗户后的男孩。
木晓有点怔住了。
虽然知道还是无法马上和好,但起码没有完全决裂,还有一丝脆弱的线牵着。
这样,就够了。
回身悠闲坐好,看着往自己近来的前方景物,木晓终于觉得,他,真的逃离了。
比尔·卡特安排给木晓的学校是一所英国国内颇负盛名的私立贵族学院,里面基本上都有那么些背景的人,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
而由于木晓一看便知是东方人,所以还是引起了些许侧目。但木晓总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使得除了些较为热情的人能不受影响与之交往外,其他好奇的人均在他来半年后收起了好奇心。
其中,与木晓最熟的,是他的舍友,雷·诺森,一个十分漂亮热情的人。其次是雷·诺森的好朋友查尔·布雷德。前者出身于名门望族,后者则是和木晓一 样,背景有点灰色色彩。或者是这样的不同背景培养出不同性格的人两人,使得雷与查尔能成为朋友,互补。只可惜,木晓终于来迟了,即使与雷·诺森友情发展多 迅速,也及不上与之相知多年的查尔·布雷德。就像即使木晓与雷·诺森相处多好,心里也不认为他能及得上自己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担忧的那个男孩。
自那半年,木晓未曾打过一通电话回去,男孩也未曾联系过他,比尔·卡特偶有来电,也只说汇了多少钱给他,让他查收,从未提及男孩。木晓有点生气,觉得既然当初有舍不得,为什么半年了还不主动和好呢?而且,现在受害者还是他呢!
凭着这股不忿,木晓硬是忍住了不去问比尔·卡特。当然,木晓也会想自己这样很矛盾,但每次都把错归结到男孩身上,最终越发气愤。而这种心情,在木晓几次放假回去,都被男孩有心躲着而飙升到最高点。
渐渐,木晓拒绝回古堡了。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两年,而两个男孩,也已有两年半没有好好面对面聊过,甚至一起坐着用餐。
当初临走时男孩在小楼阁目送自己的甜蜜心情早已消失殆尽,只留下无尽的幽怨。当然,男孩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而让两人再一次面对面,打破僵局的,是木晓的一次突然归来。
可在说这归来之前,却不得不说明一下木晓骤然回去的原因——他的两个朋友。
其实,当初木晓见到雷和查尔两人总喜欢搂搂抱抱并没有觉得多奇怪,只觉得原来这两人的感情并不输他和维尔——他俩也总是粘在一起。直到后来经过观 察,发现他俩似乎有点过头了,譬如用餐时你一口我一口吃点心,譬如相互搂腰看日出(那天被雷拉去的),再譬如雷总喜欢跑去查尔那睡——事实上,当木晓第一 次见这些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和维尔从前就一直如此——只是后来听一个班上的同学评价两人这样实在太暧昧时,木晓才开始用“有色”的眼光回顾这一切, 并与半晌其他同样感情很好的玩伴作了对比,才觉得的确是太暧昧了。
承认他俩暧昧,即承认过去他和小维尔之间也同样。这让木晓没少挣扎的,他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这些行为给了小维尔“那种”暗示。
然,这个想法在他思及他俩好朋友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而被腰斩,最终木晓又把错归在男孩身上。
但,一个发现却把木晓给震住了。
那天,刚好是学校的运动会第一天,木晓被推出去参加了长跑。本来呢,这点长跑对木晓来说是小菜一碟,但糟糕就糟糕在他那天记错了时间,等吃饭早餐过去时已经错过了。
虽对众人责难目光毫不在意,但木晓还不至于无视到这种目光下到处闲逛的地步。所以,他选择了回宿舍。
想着现在雷·诺森大概还在睡,所以没敲门就直接用钥匙开门。
门无声地开了,而里面的声音随之飘进他的耳里。
“查尔……嗯,用力……”
木晓真的想当这是两人在玩某种游戏时搞怪的声响,但空气中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精液味道与那熟悉又陌生的噗滋噗滋声,都告诉他,他闯入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木晓的脑袋有一刹那的空白。
而就在他回神想要退出去时,查尔·布雷德的声音却响起:
“谁?!”
同时,雷·诺森也惊呼出声。
木晓僵着脸看过去,同时心里忍不住骂查尔是禽兽,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退出来!——夏天被单薄,下面的肢体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是……你,木?!”全身被被子包住只余下双眼睛的雷,沙哑着声音喊。
一瞬间,木晓全身鸡皮疙瘩。
与之有共同剧烈反应的,是仍卡在雷双脚之间的查尔,他全身有点颤抖。只是人家明显是情欲波动所致,与木晓本质上差远了。
木晓见了,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忍不住又看向被压在下面的雷·诺森。
尽管遮住了大半,但……反正水汽的蓝眸,汗湿而黏附着的桔色发丝,白皙细腻得可掐出水的皮肤,再再显着情色的味道。
一刹那,2年多钱的男孩的脸,快速闪过脑海。木晓脸上莫名一阵燥热。
可……两年多了吗?他们,已经有两年没见了吗?
木晓不觉有点恍惚。
“你看够了没!”本以为木晓无论是骂句难听的话或羞赧难当——尽管以他了解,木晓绝不会,结果都会是迅速离开的。可结果却是这家伙不但不马上退出去,反而一脸“色样”盯着雷看,这让本就憋得异常辛苦的查尔恼怒得恨不得咬死木晓。
木晓怔了下,才扯出笑容,说:
“我本来是只是想要告诉你俩,我要回家一趟,你们帮我请一个星期的假。”话落,便关上门。
可就要下楼时,心情极好的木晓忍不住玩心,又推开门,大叫:
“你们都未成年,控制下,否则年纪轻轻就肾虚,多划不来!”说完,嘭一下关上门,跑下楼。
本来刚松口气的查尔,忍不住怒吼:“木——晓!”
但木晓已经听不见了。他现在整副心思都在那古堡的男孩身上。
说不清为什么,也说不上找到维尔后又怎么样,但是,这个时候,木晓就是相见那个男孩,而且就是现在!
木晓已经好久没有这种“不得不去做”的心情了。
雀跃的心情,让木晓一时忘记两年男孩的避而不见,也忘记了他自己之前的忿忿不平。他不在乎,都不在乎!
他只想着赶快坐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去到那个男孩跟前!
16 只为去到你身边
早年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木晓的适应性可说非常不错。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得抱怨一下英国的天气。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特别是在车子抛锚的这个时候。
不是没想要打电话给比尔·卡特,事实上一开始出发时就想过。但当时的他根本等不及比尔·卡特来接就自己匆匆上了火车,截了计程车回来。却没想才刚进古堡前的密林,便遇上了车子抛锚。念着可能会快就好,天也还没全黑暗,便没让人来接了。
但车子的问题似乎很大,时间就在等待中不断流逝,天渐入黑。本来是快好的了,估计能在全黑前启动。但英国多变的天气,雨说来就来,一下子把司机的进度又往后拖延了不少。
之前的兴奋劲早已渐渐缓过来,坐在车里的木晓却越来越急切,仿佛不在今夜见着维尔就不能安心一样。
不为开心,不为兴奋,只是纯粹的急切。
木晓呆呆看着渐渐见不着绿色的树林好一会,抬头看天空,却发现天已经被茂密的叶子所遮蔽。
有什么,在心里蠢蠢欲动。
不及多想,木晓抽出雨伞,连行李也不顾,冲司机大喊一句我先过去,你等会来,便冲入了雨帘之中。
坑坑洼洼的泥地,跑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很是艰难,好几次木晓都半跪在泥地上,溅了一身泥泞,伞上因沾有泥巴块而变得沉重肮脏,最后木晓干脆扔了伞,冒雨奔跑。
只是每一下抬脚都像被抓住,被吸住般,极难迈出,越发乏力。最后,他只能一步一步走过去。
即使是夏天,被雨淋透了的身体仍旧忍不住连打寒战,瑟缩发抖。可越是凄惨,木晓想见维尔的心情就越是急迫。甚至一度忘记让两人两年多来未见的原因,只一心责怪自己为何不早踏出这一步。
终于,在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木晓眼中的灰点变成了一座森严古堡。
一瞬间,木晓觉得双脚的力量又回来了,步伐变得轻盈,本来苍白如雪的脸也染上了一丝兴奋。
在古堡外小木屋守门的艾力老伯惊愕看着像从水里捞出来凄惨得一塌糊涂的“木少爷”像疯子一般冲入古堡内。好一会,才慌忙打电话给比尔·卡特。
当木晓走进大厅时,正看见比尔·卡特慢条斯理捧着一条毛巾,问:“木少爷,回来了?要沐浴吗?”
木晓摇摇头,语调激动,问:“维尔呢?”
比尔·卡特表情变得古怪,有点困扰,有点无奈,又有玩味。而就在木晓欲要越过他直接上楼时,他开口了,很轻的,很耐人寻味地:
“少爷他,就在他房间。不过,恐怕木少爷现在上去,不太适合吧……”
以为他说男孩已经睡了,木晓不以为意,兀自跑上去,湿透的衣服随着他的跑动啪啪作响,地上留下一串泥色脚印。
比尔·卡特看了下地面,不觉扬起笑。
“呼……”站在男孩的房门外,木晓缩回伸出的手,大口呼吸。
或許,有點近鄉情怯吧。
或者他該先洗個澡,免得這麼狼狽?否則兩年多未見就這樣情況下見面,似乎有點丟臉。
如此想著,木曉就要轉身回自己的小閣樓。
但,裏面此時卻隱約傳出了人聲。
那,不是維爾的。
就如中了某種定住的魔法一般,木曉僵住,沒有動作,甚至儘量放緩放輕自己的呼吸,去聽。
“……你就不能讓我在這洗個澡再下去嗎?”陌生的聲音,詭異的甜膩……噁心的話語!
“出去!”是可惡的維爾的聲音。有點陌生,是變聲期的關係嗎?
“既然要人家回客房,就不要撕破別人的……要是碰見其他人,多尷尬。”那噁心的聲音仍在抱怨,接近著門。
木曉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馬上退回自己的房間,免得自己或別人落得個尷尬的下場。但是,莫名的滿腔怒火,讓木曉硬是站在了原地。
門打開了,走出一個全裸的少年。一室熟悉而又陌生的精液味道撲鼻而來。
有一瞬間,木曉把早上撞見室友他倆好事的事與現在相重疊。不同的是,這一次,不再是與他毫無相干的人;這一次,他不再能除了驚詫外不抱任何情緒;這一次,他非常生氣。
木曉首先看見的是少年股間還往下流的白濁精液,而後是站于床邊赤身裸體的維爾,最後才是少年的臉。
少年的表情十分吃驚,甚至有著驚恐,他視線在木曉和維爾間來回。但這些木曉認為都與自己無關。
他緩緩轉身,一步一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嘭!”一下,關了門。
接著,是一陣“劈裏啪啦”“叮叮噹當”的響聲。不消一會,室內全無完好的擺設。
沖進浴室,開了蓮蓬,冰冷的水蓋頭淋下。
看著鏡中扭曲著臉孔的自己,木曉忍不住一拳砸在其上,發出野獸般的吼叫。
鮮血順著龜裂的紋路散開,使鏡中的人更加扭曲,猙獰。
憑什麼?憑什麼他這麼狼狽,這麼不顧一切回來看他,結果卻是這樣?!是不是在這兩年多來都是如此?在他為男孩不主動而不忿,痛苦的時候,他就摟著個噁心的男人風流快活?!
木曉低頭看著融在地上的泥水,越發覺得自己悲慘。趕了一天的路,冒雨跑了一個多小時,結果竟然是這樣……
血跡斑斑的碎鏡中,木曉看見的卻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剛才維爾的臉,驚愕,慌張,又有點松了口氣……
在木曉眼中,維爾那樣即表明他也想過被發現,甚至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他驚訝的只不過是竟會是這一天而已。
木曉覺得自己被耍了,且毫不留情。
什麼只要他,都是假的。這是報復!是的,這是報復!
顧不得全身濕淋淋,沖乾淨泥巴後,木曉就穿著濕透的襯衣撲倒在床上,摟著被子糾纏,邊不斷大聲咒駡維爾。直至最後累了,眼眶發紅,才閉上眼,把自己抽離那個情緒。
睡吧,明天就走,明天就離開這裏。這裏,根本不需要他!
那個男孩,已經長大了。
且,會成為他劫難。
17 愿你我能够同罪
第二天早晨,仍旧是阴雨绵绵,使得离别更令人心伤。
撑着黑伞站在黑色轿车旁等了近一个小时的木晓都觉得自己快要融入这若电影片段般的布景之中了。
木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地等那个人,甚至几度压下因一直保持要笑不笑表情的比尔·卡特引起的立刻逃离的冲动。
“木少爷,我看少爷应该很快就来了。”比尔·卡特轻声说。
可木晓却觉得他在提醒与嘲笑自己:无论你怎么等,他也不会来的了。
“算了,不等了。”木晓脸色一变,终于不堪忍受,怒气冲冲回一句,拉开车门。
而就在他欲要钻进车内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木晓先是一喜,但却在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表情凝住,转为冷厉与隐怒。
站在男孩身旁的是昨天的少年。
而维尔却像没看见他的表情一般,仍旧带着天真的笑,走到木晓跟前,手中捧着一把手枪,轻声抱怨:
“晓回来也不告诉我,让我今早赶得很辛苦呢!这是最后的试验品,今早才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