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觉得自己大概跟他一块儿疯了，因为，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庆幸？！
维持了几周这样的生活，连段鹏飞都在佩服自己这回的好耐心。虽然没有开始时那样热衷了，可也会偶尔出现一次。而那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在被告之辛然“犯规”以後。
辛然虽然很需要攒钱，可在段鹏飞不知所谓的三令五申之下，也就收敛了许多──毕竟不是铁打的，有时候确实吃不消。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如果说为此必要遭受那个混蛋小子的“惩罚”的话，他也认了！
杜郦，在接到前台接待的指示之後，辛然就被这个熟悉的名字给牵引了。
虽然知道更多的可能仅仅是同名同姓而已，他还是激动得手心里全是汗！
……
“然哥！真的是你？！”
和记忆里的样子相差甚远，只是……声音却没有多大改变。
辛然的心宕了下来，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刚才还那麽期待的……
“小郦……”十年没见了，竟不知道要说什麽好，就连最简单的一句“你好吗”也问不出口……不，是不敢问……因为心底的那份愧疚，以及害怕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辛然哥，我们差不多十年没见了吧，那天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还不敢确定呢，结果今天抱著试试看的心态，竟然真的是你！”
“……小郦，你变漂亮了……”她的话让自己意识到了彼此身份的尴尬，辛然生生扯开话题。
“谢谢……辛然哥，我们这麽久没见面了，要不然出去坐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可是……我现在在上班……”让他怎麽说？自己的职业是牛郎，要他出去，请先付出场费？
“哦！对了，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没关系，我给钱就好了。”
看著她递出一张金卡，辛然好奇逾甚，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被杜郦拉出了会所──想也知道，一会儿这样的消息就该传到段鹏飞耳朵里了吧……
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找了一处安静的咖啡店坐了下来。
“小郦……现在过得还好吗？”是否已经脱离了那群混蛋的控制？
“呵呵……有什麽好不好的……”略一停顿，拿出一支烟点燃，“我嫁人了，一个老头子，钱倒是不少，就是没用了点，不然也不会那麽巧，在你们会所里看到你的名字呀！”
“……小郦，你会不会恨辛然哥……当初抛下了你……”
“恨！我当然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突然的抢白和歇斯底里的指控，生生把辛然惊出一身冷汗！
可是还没等辛然反应过来……
“呵呵……辛然哥被吓到啦！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杜郦变脸变得太快，一转眼狠戾的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总觉得刚才的杜郦不是在开玩笑，是他太多心了吗……但愿是吧……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麽，可始终是自己亏欠她的……那天丢下她，会是自己一生的懊悔。
“别说这个了，小雨好吗？改天要见见她。”
“……恩，已经开始工作了。”不想把烦恼带给共同生死与共过的少年夥伴，辛然没有把辛雨得病的事告诉她的打算，倒是开始担心另一件事……
“他们……也来这儿了吗？”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了！
“自从我跟了那个老头子，他们得了一笔钱就不再盯著我不放了，至於现在他们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石头呢？他们还好吗？”
“我走的时候我们这批老的就只剩下石头哥了，也不知道他还好吗……”说著这话的时候，她看著远处，眼里只有忧伤，辛然即刻就明白了，这些所代表的。
“他们……还在做那种事啊……”
“是啊，一批又一批的。到後来心越来越黑，胆子越来越大，还让我们去教那些孩子去偷去骗甚至去卖……咱们被卖给他们的时候不过七八九岁，到小雨这里也就五六岁光景，可那群孩子……有的甚至还没断奶呢！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辛然哥在，能不能救他们出去……”说这些的时候，眼底竟藏著冷冽，可惜辛然低著头，没有看到……
“我谁都救不了……谁都救不了……”当年的杜郦是，现在的小雨也是……
“不说这些了！我今天真的好高兴！能再遇上辛然哥！辛然哥从以前就一直是我暗恋的对象了！今後我一定常常来找辛然哥！你说好不好？”杜郦移了下椅子，坐到辛然边上扒著他的手臂撒娇。
“说什麽呢……”轻摇了摇头，辛然只当她是玩笑，没有当真。
两人聊了好久，久到咖啡店要关门赶客人了，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约好了过两天再见面，辛然匆匆赶了回去。
原本以为段鹏飞会很生气地在等著自己，结果发现自己居然自做多情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会不会终於厌倦了？毕竟自己这干巴巴的身体还真没有什麽可保持新鲜感的。
“哥？今天这麽晚啊，明天还要去医院的！”屋里小雨在等他，睡眼惺忪的样子，估计是看电视看得睡著了。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时间。”终於还是没有把碰见杜郦的事告诉小雨，烦恼，留给他一个人就好了。
“……哥，别太辛苦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太勉强自己。”
“行了，哥能应付，你乖乖回去睡觉，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免得排队等太久。”
“好。”
“……对了！”
“恩？什麽事哥？”
“那个……今天段鹏飞……”
“喔，他说今天有事要处理，所以没有过来。”
“好，我知道了……早点睡。”
只留下辛然一个人，突然觉得很无力。
都不知道，自己辛苦挣扎这麽久，到底是为了什麽……
第二天，和辛雨去医院做例行检查，赵医生神色凝重地告诉他们，有恶化的迹象，虽然不会致命，但是有必要定时做透析治疗和抗血凝治疗──这就意味著除非换肾，或者奇迹发生，否则小雨的生命就要依靠这冰冷的机器来维持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的病就是这样，一步步蚕食著她的肾脏功能，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按时来做透析，我保证，你会没事的。”医生当时是这样说的，可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这兄妹两人安心一点，而辛然显然担心的更多一点──比如，钱……
要快点再快点！他需要更多的钱！否则远跟不上小雨所需的花费和将来那笔手术费！
心事重重回到工作中，辛然已经没办法再去理睬段鹏飞所订的那所谓“禁令”。
所幸，一连四五天，他都没再出现，不知道是在忙些什麽。
只是杜郦这些天几乎天天出现，没有叫他为难的要求，只是陪著她，陪她聊天就好。
辛然也会把自己的烦恼倾诉给她听，比如小雨的病，不过没提段鹏飞的事，他还没那个脸。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为什麽杜郦的脸上竟然划过一丝残忍的微笑……
但随著她的慷慨解囊，他再次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杜郦说，老头子给她的钱不多，没办法帮他许多，只能每次过来，带上一些，倒像是客人在给小费。
辛然自然顾不上许多，杜郦有心，自己是再感激不过的了。
直到今天，杜郦提到了“过分”的要求……
其实说起来，这样的要求根本不算过份，谁让自己是做这一行的呢！
只是多少有些尴尬罢了，毕竟是相识多年的、曾经的夥伴啊……
“好啦好啦！今天晚上然哥你陪我吧！就这样说定了哦！我们去外面啦！我都订好房间了！”
辛然苦笑摇头，却也只好同意──在这里，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那走吧！”起身拿了外套，辛然对杜郦说。
在台面上签完字，辛然环上杜郦向目的地进发。
杜郦果然已经预定好了房间，和辛然进了房间就要亲热。
“先去洗个澡，乖。”这几年做牛郎，自己还是第一次觉得这麽紧张！哎！毕竟从小当作妹妹的女孩。在他看来，杜郦就跟小雨一样，从来没想过他俩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关系。
杜郦笑笑，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围了条浴巾，杜郦虽然并不是让人惊豔的漂亮，但那姿态说有多撩人就有多撩人！
“辛然哥！小心烟……”
还没说完，辛然就因为手里的烟掉落，惊地急忙站了起来。
“呵呵……”
辛然因为自己竟然如此失态，脸微红了下，索性皮肤比较黑，看不出来。
“……那个，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杜郦拉住了他的手腕，竟然抓得他有些疼！
“去买套子啦！行了，你等我一会儿就好。”
“不要！”杜郦把他用力一推，竟推倒辛然在床上，然後……
“呜……？！”这是谁在上谁啊？技术还真不赖！
“要不我先进去洗个澡？”
“嗯……不要！人家就喜欢这样，有男人味……”
“呜……”又来？！
真丢脸！明明应该是自己主动的！
这个样子……让他在这时候想起了不该想起的家夥……
打起十分的精神，辛然一个翻身把杜郦压在了身下。
“这种事情还是我们男人来比较好。”轻笑著低头亲吻杜郦的脸、脖子以及耳垂，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遮蔽除了个干净……
“上次叫你脱件衣服你可以磨蹭个半天，今天看来你的职业素养还是不错的嘛！”
不合时宜出现的声音让床上兴致正高的两人顿时傻眼！
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段鹏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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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赶快拿被单罩住杜郦的，可是段鹏飞的手下显然身手更快。
“放开我!你们干什麽？！”
“你这是干什麽!快放开她啊！”不明白自己是怎麽碰上这个瘟神的，居然办事到一半……
他他妈的是怎麽进来的？！
段鹏飞的心情显然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上青筋直跳，像是在压抑著什麽。
“你最好闭嘴！不然我就干到你再没力气叫出一个字！”这是第一次段鹏飞当著别人面宣告辛然是他段鹏飞的人。这个信息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蠢材！知道这个女人底细吗？就跟她上床！你倒真是不怕死啊！”用脚勾起他的内裤就往他身上挑去，“还不快点穿上！”丢脸丢到家了！
这算不算自己第二次被他捉奸在床？辛然苦笑，“你不要告诉我杜郦也是你的情妇！”
“她？！一个流莺？！辛然，你可真能挑战我的好脾气！行了，这笔账一会儿一并算给你！杜郦，都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了，还不快点说！为什麽要他死？”段鹏飞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狠戾，那是真正惹他生气了！
辛然摸不著头脑，吃惊地望向杜郦。
他是什麽意思？杜郦要害他？那麽他是赶过来救自己的了？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太荒唐了！
“哼！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嘛，还问什麽！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怎样都无所谓！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拉你跟我一块儿下地狱！”杜郦眼里尽是血丝，一度辛然以为她是疯了！
为什麽要怎麽说？他们在说些什麽？为什麽他都不明白？！
“哼！还不明白吗？她之不过是个妓！跟你一样！过来花大钱嫖你就是要把她身上的艾滋病传给你！”
辛然一下子被打懵了！看著他又看向杜郦，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不错！我就是要他跟我一起死！凭什麽！他就能和小雨逃走，还要害得我……害得我……”
“杜郦？！你告诉我！你说的是什麽意思？！”辛然要冲过去，但被段鹏飞拦住，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就是病毒的代名词。
杜郦绝望地望了一眼拦在辛然面前的男人，彻底地发狂了！
“哈！少装了！当年要不是你丢下我不管，只顾著和小雨一起逃，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混蛋……都是你害的！”有些回忆即使时过境迁，也叫人害怕，那是由骨子里透出的惊悚，现在可以在杜郦眼睛里看到……“他们一把我捉回去就轮暴了我！那年我才十六！才十六啊！你说了会救我的！是你说的！你这个骗子！混蛋！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杜郦声嘶力竭，而辛然也已到了承受的极限！痛苦地抱紧头，跪坐了下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自己这麽多年深深掩埋的伤口在撕裂，愧疚如洪水猛兽，让他逃无可逃。
一直告诉自己已经尽力了，没有把她一同带走也不是自己的过错，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为什麽不说！这麽多年来我们受了多少苦！而你却和小雨两个人逍遥快活！凭什麽！你告诉我凭什麽！凭什麽你们就能过回平常人的生活，而我却要被他们奴役一辈子！到头来还要染上这种病！我不甘心！辛然！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别以为我会放你好过！要死我也抱你一起死！”杜郦已经杀红了眼，如果不是段鹏飞手下的两个抓得紧，还真不一定能制住这个疯女人。
不过好像得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辛然，你的过去……好像还蛮有点意思的……
“对不起！对不起杜郦……原谅我！我不是不想救你！我别无选择！你别这样！让我补偿你!不管是什麽病我们好好去治！你会没事的！就是别这样……好不好？”
“治？还治什麽治？！艾滋啊！你会治吗？！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啊！随便你说几句我都信？！别无选择？！所以才放弃我？你明知道被捉回去等待我的会是什麽！”
辛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猛地抬起头！
终於明白段鹏飞干嘛说是来救他的了！
她竟然这麽恨他？！甚至想把艾滋病传染给他？！
“这不公平！不公平！”
段鹏飞在一旁看了半天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个深深自责的男人，真是可笑……
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公平？他们在最底层挣扎了那麽多年，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