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解脱不得,他永生永世没有自由。
头脑一片空白,安纳斯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看着由莫悱召唤而来的,散落一地的“Salome”零件,和静默
蜷绕的红围巾、安然合拢的红纸伞,他明白莫悱把他所赠送的一切,都还回来了。
他等不到莫悱心软的那天了。因为这是真正的一刀两断,莫悱亲自扼杀了一切藕断丝连的可能,甚至不给
他目送的机会,只留给他一扇隔绝了希望的冰冷房门。
安纳斯呆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睛的时间。他是何等人物,他在两年间吃过的苦,比普通人一辈子吃
过的苦都多,他在电光石火间就有了决断,飞快的褪下上身所有的碎衣,捡起红围巾,给自己细细的脖颈
缠上,接着抄起红纸伞,抱在怀里,一咬舌尖站起,光脚穿越半个房间,走进浴室。
他腾出一只手,拧开浴缸的龙头,放出热而不烫的水。凝视晃荡上抬的水面,他安静思考,觉得自己其实
能想出很多退路,只是他没那个力气去施行了。
譬如说:
再次穿越?——够了,“死局”什么的,让别人去破吧,他安纳斯塔西亚已经尽力了。
改变心意?——祈月烛肯定要得意的仰天大笑了。它确实兴高采烈的会接纳他,装腔作势的安慰他。可他
是安纳斯塔西亚,他失恋了,绝不想躲进仇人的怀抱自怜自艾,就着另一个人的抚摸,怨恨莫悱/祈月烬的
冷酷无情。
孤独等死?——得了吧,还剩下的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也不想要了。莫悱曾说,他要报复,要补偿,
他要他的命去抵债。而他是宠溺老婆的安纳斯塔西亚,老婆想要的,他自然会给。
死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了。
从立柜里找出一只剃须刀,拆卸之,取出刀片。安纳斯抬脚跨入满水的浴缸,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任由红围巾垂入水面,却将红纸伞先倚着放肥皂盒的支架,用剃须刀的刀片给了自己左右双腕各一刀。
刺痛。但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取回红纸伞,抱进怀里,他将自己的双腕沉进水中,让血液不至于凝固
,接着眼睛一闭,身体一蜷,就在蒸腾的热气中慢慢沉入了自己最后的梦。
他梦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好好的,祈月烬也好好的,他牵着祈月烬的手,走在河堤上,走着走着
,祈月烬就从奶气小孩长成了大美人儿,将他的手一拉,就拽着他奔跑,一直抵达位于无尽轮回终点的、
那轮绚烂光圈。
人世苦楚,尽弃脑后。安纳斯不对这个世界,只对他的安夫人,悄声说:
再见。
嫌等电梯太费时间,安纳斯跑出旋转餐厅就顺着救生楼梯往下冲,大有断翅白鹤扑腾于无尽台阶,几乎要
球儿般滚落的架势。
即将抵达六楼平台的时候,他一个脚滑,就踩了个空。幸亏他及时抓住了栏杆,要不然没病死,先摔死,
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捡回了一条残缺的命,他却崴了脚。骨头像错了位,肌肉拧在一起,安纳斯不得不扶着墙壁艰难前行,
另一手则拎着他丢之不得的银色药箱。他几乎是挪蹭着在走,可他心急,总想试着跑一跑——也许他跑得
起来呢!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持箱的手指一松,银色小箱就直挺挺的跌落鲜红地毯,而他扶墙
的手指则干枯鹰爪般勾起,刮落五道指印。
这可太不妙了。他想。他下午才吃过药,现在又压不住痛了,按这种服药的频率,他总不能当着莫悱的面
,隔三差五带着“复合维生素”塑料瓶儿往厕所跑吧?还有那成排的一次性针管,有正常人天天用那些玩
意儿打“葡萄糖水”的么。莫悱虽然天然呆,但他更多时候心细如发,小鹿般的黑眼珠子贼得很,一不留
神就会被他逮住破绽,翻来覆去的追问,拐弯抹角的质疑,他学习一般,只有这时才像个日日三千问的超
级大学霸。
安纳斯疼得很,忒疼了,让他直接在地板上打滚,撕心裂肺的嚎,他都做得出来。可现在明显不是打滚嚎
叫的时候,他若不快些打点好自己,赶去606室,莫悱说不定又要走了,像月光那般滑走,根本追不上。
鲁莽粗糙的给了自己一针,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安纳斯席地而坐,闭眼调息,终于觉得差不多了,他一
跃而起,抓住药箱的把手就往606室大门冲——
门是虚掩着的,他没察觉其中的意味,直接破门而入,因气喘吁吁而脸色酡红,有种病态的艳丽。
他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莫悱一身漆黑,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白净的双手自然下垂,贴于裤缝,让
他的秀挺背影看上去神似黑衣的年轻军官,他一转身回眸,是要惊艳一众吃土扒灰的大头兵的。
“莫悱……莫悱!”安纳斯反手摔门,大步走进房间,在经过茶几时将药箱“哐啷”一放。他本想直接化
身为狼,从后方给夫人一个熊抱,可转念一想,莫悱一声不吭就无影无踪了,还铁了心肠不接他的电话,
可谓有碍家规,深欠家暴。他这个做老公的,宠溺老婆可以,但若不讲原则任他胡来,他可就地位不保了
!
含笑后退,安纳斯一屁股坐上沙发扶手,虽然想翘起二郎腿增加痞气度,可他很怕折到了肚子,导致当场
呕口血,便放弃了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只将长腿一伸,朝莫悱的背影轻松道:“老婆,可以了,转过身来
。想贴花黄,找面实在点的镜子去,对着玻璃窗像什么话。”
他其实还想借用小学生们编的无厘头段子讥嘲讥嘲莫悱,也算调节气氛:莫悱一回头,吓死河边一头牛;
莫悱二回头,长江黄河道着流;莫悱三回头,飞沙走石鬼见愁;莫悱四回头,哈雷慧星撞地球……
可莫悱真的回头了,就算安纳斯不是头牛,他也快被吓出一身的白毛汗。
莫悱既是莫悱,又不是莫悱了。他的表情让安纳斯极度陌生,他明明那么温柔顺服,黑眼珠子大而明亮,
眉弯眼角尽是清丽的光色,墨浓的睫毛扑闪扑闪,红润的小嘴儿勾起一笑,脸颊就羞涩的红艳了——怎么
回事?他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屹立的黑色冰块,眼珠子也犯了红眼病似的,突然就红通通了?
安纳斯瞪大了异色瞳,震惊的看着莫悱右手一抬,就扯下了漆黑的假发套,显露出鲜血色泽的短发。“祈
月——”安纳斯刚想跳下扶手,就一口咬住下唇,忍了自己的动作,压了自己的惊呼。
“这算什么,双重惊喜?”安纳斯干笑,因为觉得莫悱眯眼凝视他的表情过于生冷可怖,而半垂了眼帘,
躲避他的视线,“染个红头发,我没意见。在家里,也确实没必要戴假发套,出门准不准戴,就看我那天
的心情了……我想瞧见点红色,自然能允许你……”
只听得“噼啪”一声,安纳斯顿抬头颅,就惊悚的发现莫悱点燃了右手中的假发套!
安纳斯跳下扶手,眼前黑晃晃,但他站直了身体,惊问:“你是怎么——?!”
怎么做到的……
“祈月烬教我的。”莫悱脸色平静,他手一扬,火光和灰渣就散去了。
“还记得他吗,你的旧情人?或者说,旧床伴?”莫悱走向安纳斯,姿态优雅,有步步生莲之美感,“不
过你有了祈月烛,自然不把他当回事了。也对,那怪物既能上你,又能被你上、给你生孩子,它既是男人
又是女人,你一物两用,做双向插头也算划得来了,对么?”
安纳斯本就面色惨白,被莫悱淡漠的话语一冲击,更加血色尽褪,成为了一尊只剩下白色调的细颈瓷瓶。
他被莫悱步步紧逼,心一慌身一软,就重新跌回沙发扶手,面容哆嗦着扭曲了。
抬起一手,示意安纳斯保持沉默,容他说完。莫悱不经意间便散发跋扈霸道的黑色威势,可他容貌太秀致
美好,女性气质过于浓重,这番女相混合了霸气,更是妖魅得诡异。
“虽然祈月烬在我身体里,我仍是莫悱。不过我做腻大学生了,我想换个花样玩玩,譬如说,杀人,放火
,掳掠……”
“……奸银。”他的表情清冷禁欲,但动作可称凶暴的香艳。抬手一摁安纳斯的双肩,他就一个瞬间移动
,将安纳斯摔上了沙发斜对面的大床,同时膝盖卡入他的腿间,双手撑于他脸侧,身体覆压于他上空,投
下俯视的冷静眸光,对他轻声说:“把你用在祈月烛身上的招数,对我施展看看,如何?我怎么服侍你,
你就怎么伺候我,这总公平吧?”
安纳斯因为情绪过于激烈,五官都快走形。“你说什么……!?你、我……!你这家伙!莫悱去哪了,你
是谁!?”
莫悱轻松拦下他朝上而挥的拳头,顺带箍住他的双腕,扣于他头顶。“我就是莫悱。”他深垂头颅,将嘴
唇凑近安纳斯的左耳,“只不过不再乖巧听话,不再任你欺骗,不再连只鸡都不敢杀了。”
莫悱架起腰,再次对上安纳斯的眼,露出个很安静的微笑,“在我和祈月烛之间两头跑,你也累了吧?你
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的日子再也不会重复了,我有了祈月烬的力量,能做到任何事,包括撕烂你那虚伪
的嘴脸,架空祈月烛的势力,让你暴露无遗,让祈月烛孤军作战,我要报复你,杀了它,让背着我苟且的
你和它都后悔……谁叫你们惹了我。”
最后一句话,终于显出了莫悱愤愤不平的孩子似怨气。他抿了红唇俯视安纳斯,赤瞳中流窜着火光,似乎
“噼啪”一响,就会爆炸。“我恨你,安纳斯塔西亚。祈月烛认为我是母狗,你也不把我当人看。祈月烛
会打我,你会骂我,我就不会?凭什么我要被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又不是找不了别人,为什么要委身
于你这个双插头身下?你说你会保护我,可现在我比你更强了,无论是你,还是祈月烛,无论是人,还是
神,我都能杀。谁不顺我的意,我就砍了谁。”
将赤色的眼睛瞪出浑圆满月的形状,莫悱因为读不到安纳斯的心而些微焦躁。但他不动声色,只像古井中
的水波般微笑:“都是你的错,安先生。请你赔偿我,服从我的秩序吧?我不把你当母狗看,我把你当人
,你欺骗我欺负我的所有事,我都既往不咎,我只要你死之前所有的时光,你赔我你的命——?!!”
但安纳斯更像一冲震天雷,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将莫悱一把掀倒,紧接着飞手一个巴掌,两个巴掌
,三个,四个,然后揪起莫悱鲜红色的额发,拖起他的头颅就往床杆上撞,在目睹莫悱吃痛的表情后暂停
了动作,但一滞仅在瞬间,安纳斯用皮下尽是骨头的拳重砸上莫悱的腹部,同时小腿下移,膝盖轰然而落
莫悱下身最脆弱的地方——安纳斯如愿让他痛叫抽搐了。
“哟,你不是挺行的吗,怎么又委身于我这个双插头身下了?”安纳斯经常被祈月烛镇压,因此有样学样
,对于镇压别人,格外有技巧。他一使劲,就卸掉了莫悱的双腕骨,灵巧的手迅速钻进莫悱的缎面长裤中
,握住了那把温热健康的东西,“还想玩我?呵,想多了吧你,除了被我插,你哪次舒服过?你最喜欢我
狠狠的操你了,我越狠,你叫得越欢,说着不要,其实越干越浪,还哭哭啼啼的小声叫——忘了么,夫人
?”
太久没被触碰,莫悱本可以反抗,却一下子酥麻柔软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安纳斯一出手,他再多的
怨愤也能被消解为过眼云烟,安纳斯明明只是个被祈月烛骑着干的应召,为什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镇压他
、恬不知耻的蹂躏他?受害的可是他啊,该被同情的是他,有理的更是他!
“不,放手!放开我,安纳斯塔西亚你放开我!”莫悱不断挣扎,可燃于下腹的那团火太强大了,他本是
控火的灵能者,操控得了杀欲之火,却操控不了性欲之火,安纳斯双手齐上,过分雪白的手指全部围绕着
他摇晃挺立的东西,莫悱紧急接合腕骨,可总是差那么一微米,骨头又重新断掉——他实在受不了!带了
电的火汹涌而蹿他的每一条筋脉,他的身体太软了,在汗水散发出逼人窒息的浓香之际,身子骨更软瘫、
更酥松,好似稀稀烂烂的泥巴被泼上了桃花酒,他抑制不住可耻的呜咽与颤抖。
“我要杀了你!安、安纳斯塔西亚!我恨你,我要杀了你!”莫悱泪光涌动,觉得自己发梢肢末,一切的
热流都聚向那根无耻的棒槌,他的脚趾将床单蹭动出大面积的皱褶,明明可以猛撞安纳斯背部的小腿却间
歇性抽筋,他就算再强,杀再多的人,做再多惊天动地的事,一被安纳斯触碰,他又成了一条母狗,一头
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无能畜生!他不干了,他不想玩了,他受够一切了,他只求安纳斯能放他走,给他一
个面子,让他走,他不想再纠缠再挣扎了,他只想逃得远远的,任安纳斯和祈月烛怎么着吧,他不想管了
,他只愿做莫悱,他只想要身为普通人的烦恼与自由——
如果射出来,就完了。他这么想着。可是安纳斯头一低,就深深的吞入了他的东西,用口腔死死的箍住他
,吞噬一切的黑洞般急速一吸——
完了。真正的完了。莫悱在一瞬间爆炸,又在一瞬间化作死灰。他的泪水淌了下来,嫩红的身体在余韵中
颤抖,他看着安纳斯完全吞进了自己污浊的热液,同时伸出舌尖,舔净那些残留在柱身上的白东西。
他只盯着安纳斯看。牢牢的盯,死死的盯,不愿放松一分一秒的视线,想盯出他的魂魄、精神、所思所想
的一切。
可他还是读不出他的心。百试不爽的祈月烬的强大灵能,在安纳斯面前,又成了街头艺人的无聊杂耍。他
的确是得到了祈月烬的武力,可祈月烬不让他伤害安纳斯,他被祈月烬的身体与思想束缚,就真的伤害不
了安纳斯,而只能被他伤害了!
细细的喘气,莫悱看着他替自己放回那团被迫尽兴的软肉,又看着他替自己提起长裤,为自己接好腕骨,
捧起了自己的脸颊,用舌尖抵开牙齿,霸道而恣肆的深吻。
莫悱听着那些旖旎的水声,一片恍惚。他好像回到了和安纳斯同居的日子,在那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他与
他形影不离,他们看画面粗劣的GV,从床上滚下地毯,在泄露窗帘的阳光下四肢纠缠,身体被彼此呼出的
热气染成灼热的红。
有几天入住酒店式公寓,室内就有厨房,他便跃跃欲试,结果又炸了微波炉,只能狼狈的跑出酒店去买方
便面,在用塑料叉子替安纳斯喂面条的时候,被他冷嘲热讽的一通狂训,窘出满脸满脖子的红晕。
他现在才想明白,其实他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祈月烬可以诱导他,但真正选择爱或不爱的权利掌握在
他自己手里。那些为了他猛刷整天整夜的“人人”、只为搜到一条他的小道消息的日子,那些捧着他一张
模糊的偷拍照开心得一蹦三尺高、被胡杰克和尤纪翻来覆去嘲笑外加敲竹杠的日子,那些辗转反侧,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