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挪到一半,突然听到洁丝的声音,“这不是小可爱么。”
我侧脸看去,发现她正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蕾丝睡衣,脸上还带着水汽熏出的红晕,“怎么快天亮了都不睡觉,还跑到这里来?”
喂喂,没人告诉我洁丝也住在这里啊!
我看看这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又看看沙发上那个沉默的男人,头顶的灯泡悠悠地亮了。真是的啊,难怪他会不高兴,是男人被打断好事都不会有好心情吧!站在这两人面前,我就像一只几千瓦的电灯泡,骄傲地绽放出万丈光芒,orz。
“把钥匙给她。”修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发话,接着目光转向洁丝,“今晚他要留在这里,所以你去他房间睡吧。”
顿时,一股羞愧感袭击了我,驱使我把掏钥匙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看还是我回去吧,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的目光淡漠地扫来:“不怕八爪鱼了?”
……不要踩我痛脚啊混账!
我抓紧身上的外套,自我安慰:“有老师的衣服在,应该不会有事的,那我就——”
“可是在海底有很多比修更强的家伙,即使你穿着他的衣服也无济于事喔。”洁丝带着了然的笑意走过来,倾身从我口袋里掏走了房间钥匙,丹蔻纤指抚过我的脸,“所以现在我去你房间睡,你就留在这里跟修好好地交流感情吧。”
“真是不好意思——”
洁丝眨眨眼睛,魅惑地笑了笑:“如果小可爱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答应让我成为你的第一个sex启蒙者怎么样?”
“洁丝。”我老师虽然还是一张扑克脸,声音里却暗含警告,“不要对我的学生出手。”
“啊啦,放心吧。”她笑眯眯地伸手揽住我,凑上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不会把他吃掉的,只是想要一个像小可爱一样的孩子罢了。呐,小可爱,你答不答应?如果你愿意的话,想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喔。”
我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脸上,堵得连血管都在隐隐胀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这样的美人当面提出这种邀请,是男人都会心动,可我看着洁丝近在咫尺的脸,感到的却是无尽的危险。如果答应她的话,绝对会死的喔,脑子的角落里有个声音这样提醒道。黑寡妇之所以被称作黑寡妇,就是因为她们会把跟自己交配的雄性连骨头都不剩地吃进肚子里,为孕育后代提供养分啊啊啊!
我闭上眼睛,迅速地推开她,然后退到旁边大喘气。尽管脸上的热度还是没有退下去,心却拔凉拔凉的。洁丝的表情很失望,抱起双手站在旁边嗔怪地看我,我冲她摆摆手:“抱歉,我不想变成自己儿子的养分。”
她懊恼地拨了拨半干的头发,皱眉道:“真是的啊,小可爱这么敏感做什么?虽然我的确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但你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嘛。”
我站在旁边还感到心有余悸,一想到这位大美人的原型就觉得脑后发凉,忍不住反驳道:“我可是还想活着见到亲生儿子的脸啊。”而且我虽然很喜欢美人,可一点也没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啊!
“所以拜托了,放过我吧。”
说完双手合十朝她晃了两下,让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再次揽住我,在我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眯着盛满惑色的眼眸轻声道:“呐呐,如果有一天小可爱你做好了准备,愿意为孩子牺牲的时候,一样可以来找我的哟。”
好吧,我想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洁丝披上浴袍,把钥匙套在食指上甩了甩,一边发出优雅的笑声一边离开了房间。我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一直在旁看热闹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想到既然洁丝那么危险,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跟她搞在一起的啊喂!
喂喂,难道这个长着大贵族脸的优雅男人其实是连黑寡妇都不能敌的超凶残生物吗?!
他似乎很满意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对着我惊疑不定的眼神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提出的要求感到惊讶了吧。”
好吧,这种时候我不应该吐槽,但你什么时候有露出惊讶的脸啊!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全副威势一瞬间毫无保留地放出,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我陷在他深邃得像星空一样的眼睛里,渐渐感到呼吸困难,像是被无形的手给掐住了脖子。他微微倾身,在我耳边低语:“你看,我们真正的力量根本不是你平时看到的样子,所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我不是你的监护者,我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对你出手,把你撕碎。所以记住,永远不要软弱,永远不要让人有机可乘,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在他的威势下我只能捂着喉咙,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我……明白、了,老师……”
庞大的威压毫无征兆地收回,他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只是隐隐露出锋芒的男人,不再看我一眼,从我面前离开。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喉咙咳得昏天暗地,胸口发疼。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被他盯住的时候简直完全没有办法反抗,连指尖都僵硬了,动弹不得。
把倒在一旁的拐杖扒拉过来,拄着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往浴室方向走。这个世界跟我认知的不同,这个男人刚刚身体力行地给我再次证实了一次,击碎了我所有的侥幸。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家伙,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大理石台面上。放满一池水,整个脑袋往里面栽去,要把眼底的热度降下去。
就算再怎么窝囊,我也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哭。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被高年级的学生揍得再痛也不能哭出来,因为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我会长成比他们更高大的男人,不用再带着一身的伤等待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爸爸。
14.Evolve-key
挂着满脸水珠从浴室出来,发现他正一个人坐在吧台前面喝酒,琥珀色的液体盛在高脚杯里,氤氲着迷人的光泽。我不由地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摸了摸脖子,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畏惧感,下意识就想离他远一些。
把拐杖靠在墙边,放慢了动作在沙发上坐下,伸手从茶几上的纸筒里抽了两张面巾纸,擦干脸上的水。茶几上摆着一杯牛奶,还有热气悠悠地从里面冒出来,四下看了看,觉得这房间里除了我好像没别的生物还在需要喝牛奶的年纪,于是问道:“这杯牛奶是给我的?”
他背对着我坐在高脚凳上,发梢在灯光下流动着幽蓝的色泽:“喝了它,然后去睡觉。”
我应了一声,低头捧起牛奶,突然想起什么又看向他:“那个,老师,是谁告诉你我睡觉前要喝这玩意儿的?”
他举起杯子,慢慢地凑近唇边,仍旧没有回头:“是你母亲。”
就知道是她,一口把牛奶喝光的同时,默默地回想我老娘威胁我不喝牛奶就会长成侏儒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连我老子要跟我们断绝来往的时候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但果然还是很在意我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当着我的面什么也不说,回去又不知该哭成什么样子。所以我老子的机会来了啊,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也不知会多出几个弟妹,orz。
喝完睡前一杯奶,把一整天受到的惊吓都抛在脑后,拿着被子蒙了头开始梦周公。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有人关了床头灯,伸手把我的被子从头顶拉下来,又重新掖好。即使我意识迷糊也知道,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能这么做的除了那个差点把我弄死的男人之外不作他想。
好吧,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没能从他身上嗅到危险气息的缘故。
剩下的航程没什么波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还能在船上钓钓鱼,再次跟蝴蝶男碰面的时候,他已经消停了,没有再伪装成正太把自己的卵当皮球抱着,眼睛也是正常的形状。因为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每个见到他的女性都会频频朝他暗送秋波,结果他连表情都吝惜给人家一个。
他绷着脸躺到我旁边的太阳椅上,把墨镜拉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颚和紧抿的唇。姑娘们的叹息若有若无地从远处飘来,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决定把椅子往旁边挪一挪,尽量远离是非之地。
谁知刚一动,他的目光就从镜片之后扫射过来,整张脸在阳光里看上去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人。他从躺椅上坐起来,倾身向前,淡樱色的唇随着说话的节奏一开一阖:“你很怕我,想躲到哪里去?”
我压低遮阳帽,垂眼去看鱼竿,没有开口说话。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弯下腰把手肘顶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怎么,怕我吃了你?我都听洁丝说了,你拒绝她的邀请了吧,是不是考虑要跟我在一起呢?”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嘴里干巴巴地说道:“我不喜欢柔弱的蝴蝶,居然连蜘蛛都打不过。被倒吊在人家的网上一整天,还不停地叫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什么的,太丢人了。”
他唇边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一个十字路口,恨声道:“混账,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没办法的吧?我跟那女人是天敌,天敌!能打赢她才是最奇怪的吧!而且不是你口口声声在诅咒我被、被——哼!”
我无视他的怨气,摆手道:“算了吧,这根本就是你们蝶类的宿命吧?明明就是自己没用,不要迁怒无辜人士。而且当时是你自己恼羞成怒,想要把我……”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只能低沉地抛出一句,“那是我一生的耻辱,所以你根本就是活该。”
“我说过那只是开玩笑!”他激烈地争辩道,拍扶手,“我只是想去看看evolve-key到底长什么样子,结果才想远远地看着你自己就跑过来了。别说是我,就算是修对着最高级别的key主动接近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吧!”
他的激动让之前营造出的冰山气质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转过头去盯海面,决定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啊,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尽管吹吧。”
他在墨镜后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一脸凌乱的表情完整地传达了像“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的意思,问道:“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就任你这么满世界蹦跶?”
我撂下鱼竿,对着他敲了敲自己的石膏脚:“这个这个,看到了没有?我出车祸以后一直待在医院里,哪也不能去。所以真的别再烦我了,老子行动不便,而且还火很大啊啊啊!”
他别过脸去捂着嘴,从指缝里发出“难怪身为key带着惊人的色香还到处乱跑,原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种啊”的低语。我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该吐槽他哪一点好。这时船已经进入俄罗斯境内,一路朝着摩尔曼斯克驶去,作为北冰洋沿岸最大的港口,摩尔曼斯克的热闹程度可想而知。所以吃午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校车到底要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载着我们进入北冰洋深处。
话说,能办到这种事情的除了潜水艇就没别的了吧?
所以那什么,真是压力很大啊。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轮船终于抵达目的地。拄着拐杖站在甲板上,身旁站着身穿妖娆黑色长裙的洁丝跟盛装出席的卡尼尔,我低头看自己的装束,再斜眼去观察衣鬓生香的两人,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因为这两人像是去参加宴会,我像是去参加残运会,档次分明。
于是忍不住问:“现在不是要去学校吗?”
洁丝慵懒地斜倚在栏杆上,伸手拨动妩媚的长发,眼妆画得比我第一次见她还要浓重,长而卷的睫毛随着她每一次眨眼颤动:“没错啊,小可爱,我们正在准备回去哟。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当我傻的啊!现在难道不是要去学校吗?为什么船会这么突兀地停在海中央,而你们个个都打扮得像要去参加皇家晚宴一样啊喂!
卡尼尔漫不经心地戴上宴会手套,目光悠悠地落在太阳消失的大海尽头。海风吹拂着他的短发,发梢上面隐隐流动着金色的光泽,也不知是花了多长时间才做出这么耀眼的造型。或许是错觉,总觉得他身上的香气比平常浓烈了很多,甜腻得让人喉咙发痒。
我老师从刚刚把我叫出房间就不见人影,之前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抽空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也一样。除了保持着一贯高水准衣着之外,还在配饰上进行了改动,祖母绿的宝石胸针搭着手工西服,怎么看怎么有范儿。我看了一会儿,低头继续往箱子里扒拉衣服,结果他把手上戴着的链子摘下来抛给我:“戴上。”
我一把接住,仔细看——银质的,做工精致但绝不女气。
他低垂着眼,扣着衣袖上的扣子,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戴着它,辟邪。”我一听立刻解开链子往手上套——开玩笑,只要能摆脱不明生物的骚扰,别说男式手链,就是女式婚戒我也愿意戴。
摸着手上的神器结束回想,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北冰洋的风比我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冰冷,穿着不怎么厚实的运动服在船上站了一会儿就冻得浑身发抖,只盼望我老师能早点回来。
这时洁丝掩着美丽的红唇打了个哈欠,悠悠地站直身体:“啊啦,总算来了啊。”
我警觉地朝四周看,结果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洁丝慵懒地眨眼,卡尼尔绷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冷道:“出发吧。”
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就被这两人架着从三层楼高的甲板上跳了下去……
15.大陆
“呕——”
我跪在不知名生物的口腔里,有气无力地干呕,洁丝在旁摸着下巴,修长的腿从裙摆间露出大半,高跟鞋细得像锥子一样的跟深深陷入她脚下的血肉里:“啊啦,小可爱感觉怎么样了?”
我只能以响亮的干呕声回应她:“呕——”
卡尼尔站在一旁拍落礼服袖子上沾到的海水,招摇的翅膀已经收了回去,一边动作着还不时瞥我一眼。
我老师走过来,英俊的面孔上带了些微的困惑:“他怎么了?”
洁丝蹲下来帮我顺气,回答他:“不知道,可能是在我们带他下来的时候被吓到了。小可爱,你再这样吐下去的话,人家会以为修对你做了什么的哟。”
“呕——”
洁丝顿时微微用力拍打我的背,抱怨道:“啊啦,小可爱你怎么给出这么讨厌的反应,于是两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
我勉强把胃里的翻腾感压下去,接过她手里的纸巾:“不好意思,你说什么了?刚刚吐得太投入,没听清。”
洁丝面露失望:“啊啦,真是的啊……”
“够了,洁丝。”我老师伸手扶了我一把,撑着我站起来,又把拐杖递给我,“把水拿过来。”
我摇摇晃晃不能站稳,心神还沉浸在刚刚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惊险当中,洁丝发出了优雅动人的笑声,灵活地操控着从指尖喷射出的蛛丝把水从行李箱拿了出来,拧开瓶盖放到我面前,还微微摇晃瓶身:“小可爱,要我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