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要沐浴，本王要做些不敬的事，希望擎天你别在意。」虽同样是男子，但贺楼珠丹还是有顾忌的，毕竟以女子装扮示人，本身就太不普通了。拉开裙头系带，裙子便褪了下来，裙下只穿了条及膝的短裤。贺楼珠丹面上染上了绯色，轻轻将它脱下。疲软的阳具耷拉着，尺寸让贺楼珠丹有些羡慕。剩余的就好办了，解开上襦系带，只脱了一半，半挂在身上，又为他脱下主腰。使得叶擎天靠在贺楼珠丹身前，这才把上襦褪了下来。
架起叶擎天一步步走到浴桶旁，紧搂着腰，扶着他慢慢跨入桶中，怕太滑而摔倒。这一阵忙碌下来，加上天气本就热，身上的汗更多了。
「失礼了。」贺楼珠丹也脱了衣服，坐进水里。
此刻，叶擎天趴在浴桶边沿，背对着贺楼珠丹。完美的线条一起一伏，从肩一直往下，一直没入水中，这才收了视线。知是叶擎天不会自己动手，所以贺楼珠丹抓起了浴巾，沾湿後开始为叶擎天擦背。索性是夏天，天天洗澡，身上只是层汗罢了。用浴巾擦了两边，上了些皂荚，这就好了。转过身子，让叶擎天面对着自己。贺楼珠丹把叶擎天的头发抓成一把放在一边，一点点地把妖冶的妆容擦掉。妩媚不在，英俊刚毅的脸并没有让贺楼珠丹失望。
为叶擎天洗好澡，自己也随意的擦了擦。扶出叶擎天把身子擦干，带到了床上。这时贺楼珠丹想到叶擎天的脚伤，扶起脚看了看，只是破了层皮，无任何流血迹象，这才安下心。自己也上了床，给两人盖好被子後，沈沈睡去。
月明星稀，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第二十二章
阳光明媚，莺啼轻快，天高云淡。
「嗯——」叶擎天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痛欲裂。欲转个身却发现做不了，这才睁开眼瞧个究竟。一入眼的是一个头顶，他想啊想，顶着昏昏沈沈的脑袋终於想起他是贺楼珠丹！叶擎天把贺楼珠丹搂在了怀里，贺楼珠丹双手紧箍着叶擎天的腰，脸埋在叶擎天的胸前，两人身子紧紧贴着，被子也早就掉在了地上，这姿势诡异至极。叶擎天的脸色唰的就惨白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似乎还被贺楼珠丹抱着，之後……之後的事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嗯？擎天？」贺楼珠丹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看来也是刚刚醒，又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悄悄抬起了嘴角。
叶擎天无话可说。两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对视了好久什麽都不说。最後还是贺楼珠丹忍不住笑出声，道：「原来擎天这麽可爱——噗哈哈——」叶擎天莫名其妙，但看两人光裸着，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於是脸色又黑了几分。贺楼珠丹拍拍他的脸又道：「莫要乱想。」
说完，贺楼珠丹赤裸着走下床，对着门口喊道：「你们进来吧。」宫女们端着东西陆陆续续的进来，站成一排。
为首的宫女微弓着腰，眼神看向低下，嘴角若有若无的扬着，道：「这是陛下为您准备的衣物，不知您今日穿哪一件？」说着，七八位宫女向前走了一部，将手里托着的衣服给贺楼珠丹选择。
每套衣服都华丽非凡，贺楼珠丹选了件其中最素的，道：「就这件吧。」宫女点点头，朝捧着这件衣服的宫女使了眼色，两人开始为贺楼珠丹更衣。
另一边，已有宫女捧着套女装来到窗前，对叶擎天道：「请叶小姐更衣。」叶擎天伸手抓过衣服，非常自然，没有半点不适。但这也只是表面的，有多少男人愿意穿女装，说穿了叶擎天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一旁被人服侍的贺楼珠丹看到这景象，皱着眉道：「擎天，那衣服不必穿了。」不顾宫女为难，径自从自己的衣服中选了一套，才让叶擎天换上。
「擎天，为何她们要叫你『小姐』？」贺楼珠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堂堂男子汉，穿女装，跳女子的舞，就算是男宠也不必如此，但叶擎天却做到了极致，心中难免有疑心，只是难找机会开口。
穿衣服的僵在哪里，叶擎天沈默了许久，神色甚是复杂，最後看着贺楼珠丹，动了动嘴型：「因为我贱。」贺楼珠丹当然听不见，看他的神色，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痛。
贺楼珠丹决定换个话题，他道：「擎天年岁几何？」
「三十。」冷冰冰地好似雪山上终年难消的皑皑白雪。
「那本王可长擎天四岁呢，不如擎天喊本王一声大哥吧。」充满笑意的话让正在穿靴子的叶擎天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叶擎天确定昨晚两人是什麽都没发生，可也没有好到称兄道弟的份上，「可汗不必拿我寻开心。」委婉地拒绝了贺楼珠丹，不论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贺楼珠丹小小地诧异了下，想来确实是自己唐突了些：「何以见得本王在拿擎天开心？」叶擎天穿着靴子，暗想你哪里看都像是在寻开心，只是没说出来。
两人又是沈默，宫女服侍下很快就梳洗好了。贺楼珠丹上下打量着叶擎天，赞叹道：「世间竟有如擎天般英俊的男子，本王差点就看走眼了。」叶擎天自嘲地笑笑，并不接受这种毁誉参半的赞美。
此时已将近中午，行宫已准备好了午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的来到桌前，玉盘珍馐，山珍海味，似乎已将世间一切美味都几种在了这三十道菜中，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启禀可汗，陛下说身子抱恙，难以与您见面，特准备些午膳招待您，望您见谅。」已等待多时的杨君愿的贴身侍卫站在不远处回答道，看到叶擎天微微一震，面色有些难看，复道：「可汗，何以叶小姐着此装？而且，这似乎是陛下亲自为您准备的。」不是他大胆，而是杨君愿也不好惹，甚是左右为难。
贺楼珠丹看着侍卫，反问道：「穿这身衣服有何不可？本王倒觉得，擎天很适合，你觉得呢？」被这一问侍卫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飞快抹了下汗水，赔笑道：「是、是，是小人多言了。」灰溜溜地退下，藏到别人身後妄图掩藏自己。
贺楼珠丹嘴角微扬，再没说什麽就径自坐下，执起筷子随手搛了菜，果然美味无比，而且风味与疏娄天差地别，顿时起了大快朵颐之心，却见叶擎天立在远处，不知望向何方。
放下筷子，贺楼珠丹招手道：「擎天，过来吧。」叶擎天走近，不明所以。
突然，贺楼珠丹握住叶擎天的手。叶擎天表情顿时僵硬，不知他要做什麽。「擎天，你又在乱想了。本王，只是想让你坐下来吃饭罢了。」拉住他的手带到凳子上，命人再准备一副碗筷。
「昨晚本王与擎天皆喝了许多酒，现已至中午，想来腹中空空，擎天也饿了吧，所以擎天就安安心心地坐下来吃顿午饭，就当是陪本王可好？」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贺楼珠丹的笑容既温柔又宠溺，叶擎天只能半信半疑地坐着，安安静静的吃饭。
倒是贺楼珠丹有些吃惊，叶擎天吃饭的姿势，太过优雅了，甚至比他这个可汗还要优雅，虽然冷漠了点，但很实大礼，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虽然恭敬，但眼神里总有抹不去的傲慢。
吃好饭，漱过口。贺楼珠丹靠着椅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擎天，你到底是谁？」擦好嘴，叶擎天表现的很漫不经心，并不急着回答。
「可汗以为呢？可汗可以让人查啊——」
「本王希望擎天亲自告诉本王。」四目相对，一面是冰冷，一面是欣喜，贺楼珠丹笑容愈加灿烂，有种棋逢对手的激动，但最终却被叶擎天锐利的眼神打败，笑容不再。「擎天、叶擎天……叶擎天……叶擎天……」贺楼珠丹沈吟了名字好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没多想，现在却觉得「叶擎天」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再加上这不凡的气度，高雅的举止，到底在哪里听过呢？贺楼珠丹揉着太阳穴，绞尽脑汁地想。
电光火石之间，贺楼珠丹的脸色完全变了，他想起来了！
「前蟠龙国国主——叶擎天！」
第二十三章
「擎天！擎天！你真的是他！？」贺楼珠丹激动地难以自制，连把白银筷子碰到了地上也没注意到。他颤抖着紧紧握住叶擎天的手，重新打量着叶擎天，一瞬间昨夜的舞台上那妩媚的身子，魅惑的容颜都被抹去，只有那渺远却挺拔的背影。
叶擎天嫌恶地抽回手，冷声道：「是或不是，已无意义。」贺楼珠丹心里有些失落，面上却还是这番高兴，他掰过叶擎天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道：「擎天就是擎天，怎麽会没有意义呢。」贺楼珠丹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眼睛里迸发的光芒更是前所未有。
叶擎天不愿面对贺楼珠丹，看向下人。贺楼珠丹却以为他在意那群人，看也不看向那方催促着：「你们下去。」待一干人都离开了，贺楼珠丹又厚脸皮的握住叶擎天的手，这回是绝对不放开的。
「可汗，请您自重。」叶擎天不着痕迹的抽着手，却如何也不行，皱着眉盯着贺楼珠丹，不知他要搞什麽鬼。
贺楼珠丹哈哈一笑，面上染上红晕，缓缓道：「本王早听说过擎天了，虽比本王年少，却比本王早继位十年，更听说擎天天纵英才，有常人难以企及之智慧与能力，故本王倾慕许久，却难有见面之机会。」说着说着，贺楼珠丹的神色越来越暗淡，「早前赤乌与蟠龙又有大战，本王也无法到访——半年前听说赤乌战胜，本王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叶擎天自嘲地说着，他倒是希望自己死在在那次战争中，这样自己就可以解脱，不用来到赤乌，不用受杨君愿的侮辱，不用面对着现在。
「擎天……」贺楼珠丹的声音哽咽了，到底要经历怎样的遭遇，才能让原本意气风发的男儿绝望，他不明白，也无法出言安慰，仅仅，更加用力握住了叶擎天的双手，企图让他能感受到温暖，哪怕只是一点儿也好。
叶擎天以为自己早就无所谓了，但终究只是掩耳盗铃罢了，其实他还是在意的。可这是自己的事，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竟流露出受伤的神色，他该喜还是该悲？
「可汗，我已不是以前的叶擎天了，希望可汗能明白。况且……擎天不值得可汗如此。」好意拒绝了贺楼珠丹，於人於己，都是有好处了，叶擎天觉得自己已经够烦了，他要想的东西太多了，现在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贺楼珠丹并未因叶擎天的拒绝而打退堂鼓，虽然依旧搞不清楚心中莫名的悸动到底是为了什麽，但至少有一点他明白，他没办法让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男人置之不理，他想让他变回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神一般存在的人。
「擎天便是擎天，值不值得，本王说的算。」收起了怜悯和愁云惨淡，贺楼珠丹扬起灿烂笑颜，道：「杨陛下既然龙体不适，不如擎天和本王去集市上逛逛。朕第一次来赤乌，各种习俗都不太明白，还望擎天能多加提点。」叶擎天愣了片刻，仿如太阳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终於开始有些动摇了。
「嗯。」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声，叶擎天慌得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飘。贺楼珠丹嫣然一笑，为着他的可爱的模样。
「来人。」贺楼珠丹喊了一声，一群人又陆续出来了。
「可汗有何吩咐？」沈然行礼问道。「拿些银子给本王。」沈然淘了些铜板和碎银子，满腹狐疑地给了贺楼珠丹，又觉得不妥就问道：「若是可汗有什麽想要的，吩咐沈然一声就行了，何须可汗亲自？」
贺楼珠丹心情很好的摇摇手，解释说：「本王要和擎天去市集逛逛，感受一下赤乌的风土人情，所以你们就不必跟随了，时间到了本王便会回来。」
一听这话沈然脸色猛地变黑，他连忙说道：「不可啊，可汗，这没有随从跟随万一有什麽，让我如何向老可汗交代啊。」虽知道贺楼珠丹武功高强，但比他武功高强的人多了去了，万一杨君愿有什麽图谋，就真让人防不胜防。
赤乌的人不愿意了，一地位稍高的人站出来，颇为不满地说：「不知您这话是什麽意思？难道赤乌在您眼里就这麽不堪吗？」沈然正欲反驳，贺楼珠丹抢在了前面：「沈然，你看人家都这麽说了，所以放心好了，本王不会有事的。」这话真是一箭双雕，让两人都闭了嘴，再不能阻碍自己。
「小臣多嘴了。」满脸羞红地退下。
贺楼珠丹转过脸，笑望着叶擎天，却见对方失神地看着自己，笑容愈加灿烂：「擎天，回神啦，咱们走吧。」贺楼珠丹朝叶擎天伸出了手，一双叶擎天已经感受了无数次有力而温暖的手。
叶擎天再次动摇了，动了动手指，不知是否该握上。
「擎天，快点。」贺楼珠丹愈加温柔，如春水一江。
叶擎天的手已经出汗了：到底要不要？要不要？……闭上眼，心一横，叶擎天覆上了贺楼珠丹的手，心开始越跳越快，似乎就要从心口跳出，面色也愈加绯红。
任由贺楼珠丹拉着，叶擎天亦步亦趋地跟着，掌心的汗更加多了。
沈然看着浓情蜜意的渐行渐远的二人，颇为担心，百般思量之下，终於还是放不下心，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吩咐他们暗中跟紧贺楼珠丹他们，不得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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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恍恍惚惚。
杨君愿横卧在榻上，翻看着新的奏折。榻前是一身黑衣的影卫，杨君愿有意无意地问道：「昨夜他们可有发生什麽？」依旧翻动着奏折。
「禀陛下，昨夜二人什麽也没发生。」影卫毫无感情地回答着。
「那现在呢？」杨君愿又问道。
「可汗带着叶小姐去了市集。」
「贺楼珠丹对那贱人的态度如何？」这点杨君愿可是好奇的很，昨夜宴会虽然贺楼珠丹看起来彬彬有礼，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叶擎天一出场贺楼珠丹就惊艳到了，之後虽然看似淡然，可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他呢。
「额……可汗对叶小姐……很温柔。」这有点考验这个影卫了，说亲昵又算不上，说没什麽又不是那麽回事儿。
「啪」的一声，叶擎天合上了奏折，笑得不同寻常，又想到了什麽好玩儿的。
「前面柜子，左上角第三列第五格，打开它。」影卫如他所说打开了柜子，里面摆了许多红塞子的瓷瓶。
「绿色花纹的那瓶，看时机到了，给贱人喝了。」杨君愿此刻就如奸诈的狐狸，他故意不说出时间，否则就少了乐趣了。
影卫找到绿色的那瓶，木然地回答道：「是。」不过陛下没说什麽时候放，怎麽放，他得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退下吧。」影卫「嗖」的一声就没了影。
第二十四章
赤乌国首都赤乌城。
数月前，为了迎接贺楼珠丹的到来，杨君愿专门下了道圣旨来整顿都城，不仅是各大街道、酒楼，就是集市、坊区就翻修了一番，显得富丽堂皇。
贺楼珠丹现在是兴致勃勃，一是有心仪之人在身边，二是他仰慕中原文化已久，今次竟能来到百姓生活的场所，处处都充满了新奇，着实让他激动。
叶擎天任由贺楼珠丹拉着，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集市，却全然没有他的那股激动劲儿。他现在甚至开始後悔，为何他要搭上他的手，跟他到这里来，来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他也恨自己，为什麽在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可以抛弃一切，他的子女和他的恨。
虽然是夏季，但集市上还是有许多人的，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贺楼珠丹及叶擎天本就有着一股天生的贵气，以及这出众的容貌和身形，难免会吸引许多人的注目。惊喜的、仰慕的、迷恋的、嫉妒的……各种情绪在每一张脸上尽展，但当事人却想没看见般，尤其是贺楼珠丹，兀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擎天，你可知这是何物？」贺楼珠丹手执着拨浪鼓，两颗弹丸敲击在画着稚童的鼓面上，咚咚声不绝於耳。他又转动了几下手柄，很喜欢这个声音。
叶擎天看了眼拨浪鼓，又是之前的冰冷：「拨浪鼓。」说完，隐忍的表情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痛苦。没错，一个拨浪鼓勾起他太多美好的回忆了，虽然现在看来那是多麽让他痛恨。他清楚的记得，铭天一岁生辰宴上，别人送的不是些稀世珍宝，就是价值连城的珠玉，只有那个人，那个他原本以为超凡脱尘的丁尘炼，送了个在一堆珍宝中太过平凡的拨浪鼓，却不想小小的铭天却很喜欢玩弄它。其他的子女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哭了，摇摇拨浪鼓，他们就不再哭泣，屡试不爽。只是现在的铭天，是否还在为断指而哭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