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恩说到一半被沈威豪喷出的面条跟汤汁给打断，两人抽了卫生纸赶紧地处理桌面清洁。
沈威豪都忘了他房间还有那几本十八禁的外国杂志，边擦桌子边偷瞄唐彦恩的反应。
唐彦恩看来十分淡定，继续说道，「你要是喜欢那么健壮的身材，我也可以练，只是要给我一点时间。而且老了以后，可能会变成阿诺史瓦辛格那样，肌肉不再，变成团结的肥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去练。」
沈威豪瞪他，「你现在就很好了！真的！」
「可是你买了好多本外国杂志……」
「我一点都不向往，那都是以前了！我现在特别喜欢你这种，肌肉刚刚好，摸起来结实，看起来又不胖！」
「最近一期还是上上个月的，从美国寄来，就算海运也不便宜吧。」
「我只是纯欣赏——你敢说你房间就没有一本两本女优杂志吗？」
「打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性幻想的对象就一直是你，从没买过什么写真集或是女优杂志——倒是你，同性恋杂志一堆又一堆。有了我还不满足，买那么多收藏，还不肯丢。」
「我也没有买很多，十七岁才开始买，到现在……」
「为什么他们会把这种书卖给未成年！」唐彦恩忿忿说道，「这不符合规定！」
「我用别人的身分……」
唐彦恩闭眼，再睁开，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能再买了吗？」
「不能再买了。我不喜欢你欣赏别人的身体，我真的很在意。」体型向来是他最在意的硬伤，虽然这样很自私，但唐彦恩还是希望沈威豪不要再这么做了。
「好吧。我不会再买了。」沈威豪答应他。虽然下一期是魔鬼身材特集，他也只好忍耐。
27.
奇怪的是，被唐彦恩这样讲一讲，他心情放松不少，胃口也跟着大开。吃完自己的份，还抢唐彦恩的面来吃。
吃完面，沈威豪收拾碗，负责洗碗。
唐彦恩有点洁癖，一想到这张床被那个小新躺过就不爽，所以他换了新床单。换玩床单，刚好沈威豪进门来，他拍拍床铺，邀请他一块睡午觉。
沈威豪没多说话，钻进他怀里，两个人互相抱着，一块睡下。唐彦恩身上有微微的汗水味，是他很熟悉的气味，令人觉得心安。
沈威豪很快入眠，好好地睡上一觉。
扰人清梦的手机铃声醒起，沈威豪惊醒过来，吓了一跳，唐彦恩也醒了过来，环抱沈威豪的手，收紧了一点。
「糖糖，我去接电话。」
「喔。」唐彦恩答应一声，却没放手。
沈威豪拍拍他腰上的手，提醒他放开，唐彦恩慢半拍地放手，干脆也起床，跟在他身后。沈威豪将手机放在客厅了，他看看手机，未知号码，一时困惑，是谁打来的。
他接起，听见那方正在哭。
「喂喂？」沈威豪有种预感，或是说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救……我……求求你救我……」
小新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沈威豪一度慌乱，抬头望向唐彦恩，一看见唐彦恩的脸，他又镇定下来，冷静地询问他在哪。
「在他家……他、他逼我接客……呜呜呜——他现在不在……你能不能救我？你能不能一个人来？不要报警——」小新哭求，他知道如果报警的话，他的惨状说不定会被拍摄下来。
沈威豪记下地点，跟唐彦恩一块去找。虽然唐彦恩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但沈威豪不让报警，要是他报警，他就一个人去找小新。唐彦恩拿他没辙，只好奉陪。
抵达地点，沈威豪难免紧张，回拨电话给小新，「我们到了。」
「鞋柜里面有放钥匙，你用那个开门。」
沈威豪按照指示，真的在鞋柜找到钥匙，开门之前做好可能有埋伏的心理准备。可推开门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们在主卧室找到小新，小新——看起还就像被很多男人摧残过，身上到处都是施虐与性爱过后的痕迹。小新走不了，因为他的脖子跟双脚被铁链铐住，把人当狗一样束缚，比狗还不如，唐彦恩去找大榔头，敲开大锁，解开铁链。
「对不起偷了你的东西……」小新不断向他道歉。
「现在不要说这些。」沈威豪阻止他说下去，找了放在客厅上的干净棉被，将他包起，他在客厅桌几上看到那些吸毒的器具。
救到人了，唐彦恩赶紧报警。
正当沈威豪抱着小新走到客厅时候，听见外头电梯开启声音，一惊，不知道谁回来了。唐彦恩赶紧将大门半掩，小新在沈威豪怀里颤抖不已，异常恐惧，唐彦恩对他示意，让他躲到房间去，他来对付那人。
沈威豪带小新回房间，然后出去看看情况。听见一声咒骂。
「干！」
对方发现门半掩，没关好，以为是警察埋伏，咒骂一声，拔腿就跑。对方做贼心虚，仓皇逃走，唐彦恩趁机将门上锁，拉了沙发挡住大门，冲去窗外探看，就这么让人跑了。真想咒骂警察办事效率。
他们待在里头等到警方过来，才敢出去，警方说在巷子口抓到疑似犯人的人物，要请小新指认。之后联系小新家人，沈威豪与唐彦恩陪着他，一直到他家人出现才离开。
沈威豪在房间里找到他的钱包，他的身分证件差点被拿去做人头，幸好找回来了。
回程途中，两人空白了一会，没有开口说话。
两个人靠得很近行走着，唐彦恩突然牵起沈威豪的手，毫无预警地牵手。沈威豪难得地没有抽回手、没有逃避、没有责骂，而是接受了。
「你刚才竟然想要单独应付对方，太有勇无谋了。」沈威豪说起刚才的事，不能谅解。
「我觉得我挺有胜算的，毕竟他毒虫，而我是习武之人。」
「要是对方身上有刀有枪呢？」
唐彦恩沉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想了很久才开口，「我当时就只想着要保护你，其他就没多想了。」
「笨蛋。」
「嗯。」被说笨蛋，他也认了，他当时确实没有多做考虑。
再说他喜欢被沈威豪骂笨蛋，好像他口中的笨蛋就是喜欢他的意思。他能理解。
唐彦恩想了想，傻傻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
「说。」沈威豪强硬语气。
「我在笑你每次骂我都好像在说喜欢我。」唐彦恩只好实话实说。他知道他家老大脸皮薄，不爱听这种话。
「你耳朵有问题。」
唐彦恩就是笑，笑得合不拢嘴。
「沈威豪！」
有人突然大喊他的名字，沈威豪回头，一刀就砍下来了。砍中他的肩膀，他惨叫一声，当场跪下。唐彦恩一手挡开，西瓜刀飞了出去，反折对方的胳膊，将他压制在地。
「你叫警察抓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对方歇斯底理大吼，拼命挣扎，
「快来人叫救护车！快点！」唐彦恩对周遭求援，周遭都是小区住宅与店家，所以人纷纷过来凑热闹，有人帮忙报警叫救护车。
「豪！有没有怎样？」
「没事，伤口不深。」沈威豪压着自己的伤口，回应他。
唐彦恩很想去帮他，可是他得压制住这个疯狂的对方。对方的身体不断抽搐，拼死命挣扎。他干脆用体重去压他，踩着人体痛点，让他发出阵阵哀嚎。
民众纷纷过来帮沈威豪止血，救护车先抵达，沈威豪是被抬上救护车，他失血过多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嘴里还喃喃着没事、我没事。
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打肿脸充胖子骗他。
他快痛死了。
28.
唐彦恩跟警方交接犯人，一同回局里作笔录，处理完繁琐的手续后，终于找到沈威豪待的医院，他已经从急诊转到住院了。唐彦恩心急如焚地等消息，最后得到病房码，在一处四人病房找到沈威豪，身上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因为失血过多，正输血着。
沈威豪的脸色异常苍白，唐彦恩走到他身边，一直盯着他，说不出话来，眼泪直掉，跟小女生似的。
「哭什么，我又没死。」
「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嘿，保护我不是你的责任。更何况，你帮我把刀给挡开了，还压制对方，我才没被砍第二刀。」沈威豪安慰他。奇怪到底是他受伤，还是唐彦恩受伤，居然还要他来安慰他。
沈威豪怕他纠结太多，干脆转移话题，「对方是小新的男友吧？」
「嗯，好像是离开之后一直在观察情况，然后一路尾随我们。小新过去指认，确认是对方没错。」
「那么警方之前说抓到疑似犯人的人？」
「只是附近的小偷。」
「治安太差！不是吸毒，就是小偷！」沈威豪咒骂一声。
「你别激动，小心扯到伤口。」唐彦恩让他冷静下来。
沈威豪还气呼呼的磨牙。
「你咬我吧，咬一咬发泄了，会好过点。」唐彦恩自动献上自己的手。
沈威豪也不客气咬了他一口，泄愤。
「你别跟我家人说这件事，我去公司问看看能不能请年假，我先到你那边去住个几天。医生说这伤一、两个月会好，而且休养一个礼拜就能恢复正常生活，只是不能做太大的动作。明天观察没问题后，就能出院。」沈威豪说道，他都打算好了。
唐彦恩点头答应，没有意见。
「我失血过多好想吃点甜食。」
「我去买。」
「要很甜很甜的那种，还有饮料。」
「没问题。」
唐彦恩到楼下的商店街买甜食，几块蛋糕，跟甜到不行的饮料。回病房，半眯眼，好像睡着又好像没睡着。唐彦恩不知道要不要叫他，但他很快发现他回来，冲着他一笑。
唐彦恩缓慢地回应他，也跟着微微笑了。
沈威豪迫不及待地喝了饮料又吃了蛋糕，几乎是一口一个，吞了。不像是品尝甜食的美味，比较像是为了解决血糖问题而已。
吃完，沈威豪长叹口气，「得救了。」
「我还买了粥，要吃吗？」
「好啊，我们一起吃。」
「嗯。」唐彦恩点头。汤匙只有一只，所以他们一人一口，分着吃了。
吃到最后一口，唐彦恩勺给沈威豪，但他刚吃了一口，应该是轮到糖糖要吃才对。沈威豪让他自己吃，唐彦恩却就是想把最后一口给他吃。
熬不过他无聊的坚持，吃了一口，咀嚼咀嚼，然后拉过唐彦恩，把一半补给他，让他吞下。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样很恶心吧。
但唐彦恩吞下被沈威豪咀嚼过的粥，心里甜到不行。
因为是最重要的人，所以被哺食也不会觉得恶心，反而很高兴。
「一人一半，感情不散。」唐彦恩说道。很久以前他们也做过类似分食的事，那时候沈威豪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沈威豪没想到唐彦恩还记得，轻轻笑了。
「老大，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
「你说。」
「我想要牵你的手。」
沈威豪靠近唐彦恩的手是没有受伤的，所以可以牵着。他张开手，做出来吧的动作。唐彦恩机灵，赶紧地握上。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唐彦恩感慨，低下头，磨蹭他的手。
沈威豪感觉手背一阵湿润，唐彦恩又哭了，这人难道是水做的，害他也跟着鼻酸起来。
「你呀——」
沈威豪感叹一句，说不出话来了。
太能折腾人了。
这几天跟唐彦恩在一起，情绪起起伏伏，变化很大，一下开心一下感伤，好像泡三温暖一样，冰火九重天……下次可以试试。
他们绕了那么多弯路，才知道彼此分不开，受伤时候也一直想着不能让唐彦恩担心自己，而松懈放了犯人，所以拼命忍耐不倒下来。
他可以为了糖糖变得坚强，也能为了他变得脆弱不堪。
你呀，简直是我的克星。
29.
隔天，沈威豪打通电话告知厂长自己的遭遇后，厂长听了以后就来拜访他，厂长在医院看见沈威豪与唐彦恩，他还以为唐彦恩是他弟。
厂长带了水果蓝来，离开的时候，还帮忙付了医药费。
两人离开时候才知道不用再付钱了，沈威豪觉得自己真的是遇到一个好上司，他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
招了计程车回家，因为要搬到唐彦恩那边的住所，所以沈威豪指挥着唐彦恩忙进忙出，准备搬家的行李。唐彦恩这三天已经来来回回，南北跑了好几趟，而且每次都买最快最贵的运输工具。
沈威豪发现他又订了最贵的车种，忍不住数落他几句，「你自己没在赚钱，却花这么凶，太败家了。」
「虽然没有赚钱，但我有奖学金啊。我把以前领到的奖学金跟零用钱拿去做投资，买基金跟黄金存摺，这点钱我还负担得来。」唐彦恩不以为意。
没想到唐胖子还会理财。沈威豪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你改天也教我怎么理财吧。」沈威豪虚心求教。
「好啊。我建议买黄金存摺……」
唐彦恩开始说起黄金存摺的好处，然后如何开户如何交易，听得沈威豪雾煞煞。可唐胖子说得起劲，沈威豪都已经眼神死了，唐胖子还没发觉，越说越复杂，越说越远了。
沈威豪打断他，「不如这样，我每个月薪水给你一部分，你帮我投资吧。」
「真的吗？」唐彦恩受宠若惊。
「当然不会太多，我也要生活，大概一个月就两三千块吧。」沈威豪点头，一个月两三千块的话，他还负担得来。
「把你的帐户跟我的帐户绑在一起，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唐胖子擅自妄想着。
哪家银行有这种规定，最好是可以绑在一起啦！痴人说梦话。
「你老实说，你存款有几位数？」
「七。」
「那不就是人生第一桶金！你才刚满二十岁啊！」
「要不是中间失利过一阵子，照理来说应该要八位数才对……我妈说就当做是缴学费了。」唐彦恩遗憾说道。
有钱人的思维——真的不是他这种平民老百姓可以理解。沈威豪突然间打消了投资的念头。
「我决定我存定存就好。」
「不理财了吗？」
「不了。」沈威豪改变心意了，「要是哪天你投资失利，至少我还可以养你。」
「我现在走基金跟黄金存摺，挺稳的，比较不像股票那样高……」唐彦恩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沈威豪，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沈威豪充满疑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一惊讶地看着他。
「老大，你刚说了好令人心动的话。」
「什么话？」
「你居然说要养我……」
「因为我正在赚钱，你在念书啊。当然是我养你……好吧，虽然你存款比我多，而且比我还会理财。」沈威豪细想，唐胖子大概不需要他养。
「我好感动。你之前老是要把我推开，现在却已经盘算好我们的未来，还说要养我。」
唐胖子一看就是要抱他，沈威豪赶紧阻止他，「你别抱我，我现在有伤。」
唐彦恩往他没受伤的另一只胳膊钻，明显跟他撒娇似的，也不想想自己是这么大只的人，就算他跟他撒娇也一点都不可爱——
哼哼，他才不觉得唐胖子可爱，心跳快点平静下来啊！
「我好高兴，老大，我爱你。」唐彦恩亲了亲沈威豪的脸颊，表达他的爱意。
沈威豪反应过来，把脸埋进枕头里面。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动到你伤口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彦恩紧张起来。
沈威豪脸埋在枕头里头，闷闷说话。
「什么？什么？」唐彦恩凑得很近，想听个仔细。
「……我也爱你。」
沈威豪附和他，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说得非常小声。
唐彦恩听见自家老大的小声告白，心里一甜，好像可以溢出蜜来。他高兴得要哭了，要是他早知道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能得到沈威豪这样全心对待，他肯定早就承认了。才不会坚持自己到底对男生还是对女生有性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