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当我是坐在高高在上的帝座上等着你阿谀奉承的皇帝么?”成王闭着眼睛,满面的落寞。
阮征却是会心一笑,俯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道:“那我若是说我的心里只爱你一人,除了你谁也容不下,那些女子生的怎样美貌,也不能吸引我一丝一毫,你可信我?”
成王一蹙眉,想要说他净说些假话,可阮征炽热的问已经狂风暴雨般落下,连日来两人都各自忙于朝政,若不是为了见上一面,成王又怎会今日转成来送这一趟丹书铁劵,思念早都让两人如饥似渴,这一吻却是点燃了干柴烈火,成王也忘了与他生的什么气了,飞快的褪去了衣衫,便是一番翻云覆雨。
待云雨过后,他躺在阮征光裸的胸膛上,见了他又在凝神思索着什么,心里又来气了,一拳打在阮征胸膛上,“人与我在一起,心里却还惦记着那些美貌舞姬,便是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了!”
这一拳疼倒是不疼,却是阮征突然被他打断了思路,方才发觉成王的气急败坏,便捉着他的拳头,呵呵一笑,道:
“解释我都解释了,证明我也证明了,你却还是不信……”阮征皱着眉叹了口气,便伏在成王耳边道:“那我也只好再证明一次了。”
说罢,一双大手又不规矩起来,成王被他摸得心痒难耐,却又刚刚与阮征云雨得颇为剧烈,一时间又疼又想要,着实难受,瘫软成泥,由着阮征恣意享用,着实是快乐的上天,也疼得上天。
阮征伏在他耳边问:“此番可还觉得我对你不好?”
成王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阮征一用力,他便又是一阵连连讨饶,眼角都带了残泪,只道是:“好好好、征儿自是对我好得不得了。”
阮征满意了,自是温柔了不少,欢好之后,便抱着他,柔声道:“你若是真的不喜欢那几个舞姬,我便把她们送到宫里头,放在你身边天天看着她们,可好?”
成王一皱眉,“谁要看那些舞姬,我……我心里只想要你。”
成王这一副娇羞的模样,却着实让阮征心里一软,搂着他的胳膊也不自觉紧了紧,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
天色渐暗,两人自是静静相拥,寂静的屋子里,似乎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心跳。
政务繁忙,虽每日在朝堂上远远地相望,可这样静静相守的时光却是格外珍贵。
又过了一会儿,前院的戏已经告一段落,晚宴即将开始,小厮极轻的叩了两下门,阮征沉声吩咐准备了洗澡水,两人沐浴更衣,收拾妥当,方才回到前院。
皇帝开席,阮征陪坐侧首,亦是不拘言笑,一席饭众臣吃的小心谨慎。
吃过了正餐皇帝便先行回宫了,众人只觉得皇帝走起路来颇为缓慢,似乎有什么腿疾,阮征快步走上前扶着圣上上车,众人也只道是阮征心思机敏善于逢迎,且不知刚刚两人干柴烈火,皇帝两股间伤了龙体浑身酸痛,方才不便行走。
第三十六章:绿腰
目送着皇帝的车架回宫,众人方才长出了口气。阮征折回身来,众臣又是一番道贺,皇帝不在场,宴席气氛也轻松欢快了不少,众臣又纷纷回味起刚刚怀王送来的六个舞姬之风姿,不禁嗟叹连连,无不羡慕阮征艳福不浅,又暗自叹息自己品级低微,这美人只能看得吃不得,着实扼腕可惜。
大殷朝沿袭前朝宗法,诸侯一娶九女,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庶人一夫一妇。阮征身为亲王,按宗法是可以‘一娶九女,止于十人’的,但是阮征年少,府中只有正妻王氏,小妾刘氏、张氏两人,昔日许公子、聂浪二人虽收在府中,但无名无份,论及身份,亦与仆役奴婢一般而已。
如今阮征权倾天下位极人臣,自然是要大肆纳妾收妃的,怀王此时送来六个舞姬也是正作此想,只是阮征对纳妾之事向来随意,对这些女子又没有特别的喜爱,此刻见了众多大臣盯着那六个舞姬只差没有滴下口水来,便也无所谓做个顺水人情。
阮征瞅着户部尚书徐桂,道:“徐大人忠君爱国恪尽职守,乃我大殷不可或缺之肱骨重臣,本王于公于私都应多加嘉赏。”阮征指了指那六个女子,道:“徐大人何不在此选一个回去做妾?”
徐桂正看着那些美貌女子口水直流,一听此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面上还做正色,道:“卑职无德无能,着实有愧摄政王厚爱,那……卑职就僭越了。”
徐桂说话间,目光已经在那六个舞姬身上绕了不下十圈儿,只觉得这六个女子环肥燕瘦各有所长,着实是鱼与熊掌难以取舍,想要这个,心里还惦记着那个。
大殷朝宗法虽定了官吏的纳妾个数,可大殷立国数百年来,也只当是一纸空文,士大夫里纳妾七八人的大有人在,而纳妾的数目,妾室的美貌,买妾花费的银钱也已隐然成了官员之间暗中比较身份地位的一种方式,故而得此一位才貌双全的妾室,自是让朝中众臣趋之若鹜的一件荣耀之事。
阮征点了徐桂先挑,更是给了徐桂一份莫大的殊荣,徐桂自是喜出望外,仔细挑选。
徐桂昔日原是户部侍郎,与前任户部尚书李冲田都是成王党心腹,后来阮征与成王反目,寻了个贪腐的罪名杀了李冲田,徐桂便升任到了户部尚书,紧接着淮军反叛,阮征掌权,徐桂便一转身投奔了阮征门下,此人长袖善舞,善于结交权贵,虽是后投奔而来,却没过多久就在阮征的幕僚中混的有声有色。
今日阮征赏赐舞姬,首选了徐桂来挑,却也足见他深受阮征器重。
徐桂欢欢喜喜的挑了个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的舞姬,心满意足的携着美人退回落座。
阮征又点了吏部尚书王长、枢密使宋鼎选了两个舞姬,又挑了一个赏给杜仲,自己留了一个在府中,也算是不驳了怀王的面子。
吏部尚书王长今年已是六十有二,殷朝按律不许官吏嫖妓,他便连年纳妾,府内养了十五六个小妾不说,通房的奴婢更是没法计算,每月拿着吏部尚书的俸禄,生活竟也颇为拮据,前几日尚新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今日收了阮征的这份赏赐,却是乐的满面桃花。
宴席持续到了夜半,众位大臣们便酒足饭饱的回府了,几个权臣得了这等娇贵的赏赐,更是急不可耐的抱着美人回府详验去了,自不必说。
阮征忙碌了一日,也是颇为疲惫,宾客散去,偌大的一个后花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忽然见了那角落里还立着一个紫衫少女,阮征微微一愣,方才想起来尚还留了一个舞姬。
借着清冷的月光,便见此女眉如远山眸若星辰,比起凡常的女子,眉目间颇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之气,阮征微微一愣,便招了招手,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屈膝做了个万福,柔声道:“奴家名唤绿腰。”
阮征勾唇一笑,不由叹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果然是人如其名。”
阮征便握着她一双青葱玉手,只觉得这双小手肤质娇嫩柔若无骨,握在掌心把玩,却犹如一件玉器珍玩,颇为舒适,便摸起个没完,也不松手。
那女子由着阮征把玩,却也不怒不笑,清冷若冰。
这副倔强清傲的模样,却是让阮征颇感新鲜,便忍不住又问:“你以前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那女子摇摇头,阮征一笑:“不是清倌,又怎么这般不识情趣?”
绿腰眸光一黯,张了张口,却是苦涩道:“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奴婢原本是怀王的小妾,如今以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昔日因善舞偏得了个淮水第一舞姬的名号,才被主上买入府中为妾,今日主上想结交殿下,便大江南北的搜罗上等的舞姬,奴婢善舞得名,主上自是要把奴家也献给殿下才表诚意。”
阮征一愣,大手轻抚绿腰依旧平坦的小腹,却万万想不到这其中竟还孕育着一个婴儿。
在大殷朝,妾室地位等同奴隶,通买卖,可转赠,怀王把自己的妾室送给阮征并没什么奇怪,只是阮征没料到这女子带了两个月的身孕。
“怀王可知此事?”
阮征如此一问,绿腰红彤彤的眼圈儿再也止不住热泪,豆大的泪珠子劈劈啪啪沾湿了紫纱的裙衫,点了点头,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把怀孕的妾室转赠,虽不甚风雅,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于一个女子心中,却是身怀六甲被抛弃,难免伤心。
阮征见绿腰明明伤心欲绝,却又挺直了背脊强撑,阮征伸指替她拭泪,她却不着痕迹的闪开,倔强孤傲的模样不由让人想到了雪中寒梅,冷香诱人。
自古便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美好,阮征身边的女子、男子,各个都是对他软言温语,等着盼着他的宠爱,却唯有绿腰这样对他不假辞色,更是激起阮征的征服欲来,忍不住俯首轻吻。
绿腰虽伤心难过怀王的抛弃,可心中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在怀王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件值钱的物件,他喜欢的时候便花钱买来,需要的时候,便转手赠出,自己腹中怀着的孩子即便在怀王府中出世,亦不过是庶出低贱身份。
她和她的孩子的命运,早都注定了生为仆死为奴,便是伤心难过亦是徒劳。
她心里一面恨怀王的负心薄幸,一面哀怜自己命运的坎坷,只觉得心如死灰生无可恋,恨不能一死了之,却终究狠不下心来扼杀腹中的小生命。
便只能哭着求饶,“殿下,不要……放过我的孩子……”
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满城欢庆的夜晚和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离去,却不曾想阮征竟然默默然披衣起身。
这一夜,阮征忍着心火灼烧,自己浇了盆冷水澡,却连夜传了太医进府为绿腰把脉,一夜折腾下来,阮征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太医禀报‘母子平安’,阮征点了点头,走到绿腰床前,沉声道:
“罢了,你安心养胎便是。”
阮征收了绿腰做小妾。按大殷朝的礼法,收纳妾室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人家最多不过置办几桌宴席,请几个族中亲友聚聚罢了,可是阮征如今权势如日中天,阮征纳妾,想过府道贺的人自是挤破了门槛,阮征想要低调处事都不行。
腊八节这一天,阮征收绿腰做第三房小妾,办了三十桌酒席都坐的满满当当,仍有宾客络绎不绝的登门,不少人只是撂下礼品与阮征道了声恭喜便被挤出门外,王府里人来人往挤得水泄不通,眼看天色一点点变黑,入夜降温,天气寒冷,直到了亥时,府里才终于有了些许清净。
阮征忙了一天,酒也被灌了不少,此刻方觉得有些疲惫,把前院宾客交给管家招待,自己便轻装小轿到了新妾的屋里。
纳妾不必大张旗鼓,府里一切装饰照旧,只有新妾住着的小屋门外挂了条红绸子以示喜庆,阮征带着三分醉意推门而入,便见了顶着红盖头端坐床沿儿的绿腰,见了她紧闭双目身体紧绷的模样,却终究叹了口气。
终究只是细细碎碎的落下轻吻,便拖过被子给她盖严身子,俯在她耳边柔声道:
“罢了,我不碰你就是。”
绿腰听了这话,终于微微张开紧闭的双目,呆呆的看着阮征,却是满眼迷惑。
她自知妾室低贱,况她出身风尘,今日在王府中做妾,可终究改变不了为奴为婢的身份,以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怎么有能力与整个天下礼法相抗衡,如今她求的只是今生修来世罢了。
她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痛苦的准备,摄政王殿下竟然收手了?
阮征的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轻柔的动作仿佛怕吵醒了她腹中沉睡的胎儿,许久,却俯首在她小腹上轻柔一吻,道:
“原今夜我也不想碰你,只是喝多些酒……”
阮征的话音未落,却听闻门外轻叩了两声,阮征随身的仆役压低了声音轻声询问:
“主子,您可安歇了?”
阮征沉声道:“什么事?”
小厮听闻主子没睡,方才敢放大了些音量,道:“圣上有旨,召您进宫。”
“什么事?”阮征皱眉,半夜急急宣召,难道是有军情急报?
阮征急匆匆的披了貂皮斗篷出门,宫里来请的轿子已经停在门外,阮征上了轿子,只觉得轿夫步履飞快,在都城的街巷里辗转几圈儿,转眼已经进了宫门。
夜半,宫殿里十分安静,轿子停在议政的宣华殿门外,阮征进门,却见宫殿里灯光昏暗,成王在软榻上坐着,屏退了所有的小厮,便默默盯着他。
阮征褪了斗篷挂在门口,却见了成王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一挑眉:“没有军情急报?”
成王微微点头,亦不做声。
阮征不解,瞪着成王。却见他走到身边,双臂揽住阮征的脖子,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成王便问道:
“你纳妾了?”
阮征点点头。
“今夜洞房花烛?”
阮征又点点头。
成王眸光一黯,神色幽怨,搂着阮征的脖子,低垂着头,沉默了半响,闷声道:“你到底是娶了那个舞姬做妾……那女人你可喜欢?”
阮征忍不住嘻嘻一笑,道:“我和新妾在一起,你吃醋了?”
一句话正戳中了成王的心思,顿时又气阮征另结新欢,又气自己对他念念不忘,转身便走,却被阮征从背后拦腰抱住,柔声道:“那女子我连碰都没碰,你又何来的吃醋。”
成王背脊一颤,心里却是划过一道暖流,不知怎的竟有了一丝哽咽:“……真的?”
“千真万确。”阮征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只觉得说不出的亲切温暖,成王转身便伏在他怀里,泪水沾湿了阮征朝服的襟口。
阮征由着他抱着哭泣,半晌,成王终于平静了些许,抬头拭去眼角的残泪,便道: “我自知不能与你厮守,可还是忍不住奢望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人……”
阮征心里一软,终究一声叹息,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柔声哄道:“太晚了,我留在宫中终究不好,我纳那舞姬为妾不过是为了怀王的一番盛情,你不喜欢,我不碰她就是。”
阮征说完,便要去取斗篷,腰间却被成王死死抱住,阮征又要哄劝,成王却抢先道:
“我便是任性这一次了,我就是看不得你和别的女子洞房花烛,难道我一国之君还不能下旨你留在宫中陪朕一宿么?”
阮征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磨得无奈,挣又挣不开,圣旨又不能违逆,只能由着成王的性子,陪着他在软榻上坐定了。
宣华殿的书房是用于商议军政要务的地方,只设了个软榻供皇帝批阅奏折累了打盹儿之用,软榻只能容下一人,也没有被褥枕头,夜色越深寒气越重,成王眸中已带了三分媚意,带着几分呢哝,却道:
“这几日都只在上朝的时候远远见你一面,你可有想我?”
阮征拢紧了他的袍子,柔声道:“你身子向来不好,莫要着凉了。”
成王却有些懊恼,只道是:“你心里便还是惦记着与那舞姬的洞房花烛?”
“你胡说些什么?!”阮征的声音不由挑高了半分。
成王捉着他的手,正色道:“即是如此,那我便要你此时此地与我欢好,你可愿意?”
见成王铁了心的样子,阮征无奈,只得叹了口气,默默做完,成王已经衣衫凌乱疲惫不堪,阮征吩咐了小厮来给成王洗净身子换了衣服,收拾妥当了,又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睁眼已是天色微明,成王在软榻上睡得深沉,阮征轻轻呼了一句:“早朝了。”
成王呢哝了一句,一夜疲惫浑身酸痛,却见了阮征在一侧执着擦脸的帕子替他洗漱,心里没来由一阵甜蜜,便也神清气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