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一边剪辣椒段一边用鞋尖踢韩冬:“嘿,我说你自恋什么呢,看自己照片看半个点了啊,怎么这么水仙呢。”
韩冬没听懂:“啥水仙啊?”
孟元一翻眼睛不搭理他了。
杨洋过来给评价:“挺上相的,不喜欢可以等发工资了自己换一张更艺术的。”
孟元举着小剪刀淫笑:“姐可以帮你PS一下,不收费哦~”
韩冬憋屈,咱们注意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吧。
最近天气开始热了,韩冬醒来穿着的那身衣服已经洗了好几次,幸好裤子什么的厚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小老板给了他一件徒步大会纪念的半袖T恤,韩冬就晚上洗了白天取过来穿。
晚上睡觉前韩冬穿着四角小裤头,光着上半身站在过道里用水擦身,小老板则坐在桌边拿笔算账。
韩冬烧了热水,在里面扔了两片姜,倒进脚盆里狗腿的给小老板端过去:“老板,看帐看累了吧,洗洗脚?我加了姜片活血暖身的。”
杨洋用笔敲账本:“都夏天了,你让我活血暖身?”
韩冬作无辜状:“今晚上阴天,明天下雨,这东西祛风寒可好了。”
杨洋将账本合上站起来,身上的肌肉虽然不似健身教练那般却也紧致坚实:“你觉得以我的条件会是老寒腿?”
韩冬低头要端走。
杨洋无奈接过来:“下次不用这么拍我的马屁。”
韩冬点点头爬上隔层,盖被睡觉。
夜已深了,韩冬听着杨洋均匀的呼吸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韩冬对现状并不满足,他不可能在小吃店做一辈子服务生,可是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一个难题,他没有身份证。即便没有父母,过去的韩冬也从来没有发现身份证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他曾经那些平凡的梦想都建立在他是一个普通人的基础上,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婚姻,普通的一生。可是这么普通的想法里如果没有身份证的话,他就没有正式的工作,没有公积金和保险,没有养老金和属于自己的银行账户,也没有被法律保护的婚姻和民政局的小本本。
或许他应该去找杜凌,那个人会不会帮助自己?如果不行的话,或者他可以去公安局?跟警察说自己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可是他把自己是另一个灵魂的事情告诉杜凌了啊,如果他去找警察,回到陈思扬的家,那个人会不会跳出来说自己是个冒牌货?
韩冬自认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他可以忍受顽皮的学生,无礼的家长,同事的排挤,可是却无法做一个小偷。是的,这种重生的感觉让他像一个不由自主的小偷,如果他伸出手就会偷走属于原本是陈思扬的一切。
叹了一口气,韩冬将身体倦在被子里,他只是想简单的活着而已,就那么难吗?
“啊!!!”
韩冬一身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杨洋半撑着身子露出浅浅的酒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韩冬转过头艰难地看着小老板:“噩梦真可怕。”他梦见陈思扬的灵魂附在一个死尸身上,浑身肉都烂了还满大街找自己,然后两人在午夜无人的大街一个跑一个追,唔,真恐怖啊。
杨洋没说话,爬下隔层,不一会儿端了水回来:“喝点。”
韩冬喝过水才觉得好点,被褥都湿了,只好抱下来准备晒晒。
杨洋抬手制止:“外面阴得很,估计会下雨。”
韩冬又把被子抱回去。
这是韩冬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场大雨,从九点多开始下,到中午都没停。
进店的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外卖却叫得多,韩冬穿了雨衣拎着两只保温箱向网吧进发。
倒霉催的体质在关键时刻正常发挥,本来已经不算大的雨在韩冬出门之后不要钱的下。一开始韩冬只觉得脑袋被雨水打在塑料上的声音淹没了,周围什么都听不见。等从小吃街出来,韩冬就发现这雨变质了,冰雹砸在身上是真疼,韩冬就顾不上手里东西沉了,使劲往最近的网吧跑,饶是这样他也被狠狠砸了几下脑袋,鼓包是肯定的了。
韩冬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在网吧里找买饭的客人。
“鱼香茄条,油焖小黄花,两份米饭,一共三十八。”
顾客是个胖墩墩的男生,坐在网吧的双人沙发里把旁边的女生显得无比娇小。
收了钱,韩冬就拎着保温箱准备走。
小胖墩开口:“哎,哥们你长得眼熟啊。”
韩冬抖抖雨衣用八颗牙回应顾客:“大众脸比较面善。”
小胖墩摇摇头:“不对!我肯定见过你!在哪呢……”用胖爪挠挠头,小胖墩想不起来,索性打开饭盒吃饭。
韩冬已经去下一家网吧送餐了。
过了十几分钟,某网吧传来咚的一声,某胖墩大喊:“啊啊!就是那小子!”
众网虫内心骂了一句,操,哪个煞笔。
胖墩激动地结账下机,跑到角落打电话去了……
雨到晚上才停,韩冬帮小老板关了店门就烧水准备洗衣服擦身。
杨洋坐在店里算账,寻思着应该再招一个人,不用全天,兼职送饭就行,这样韩冬就能多在厨房帮忙,外头收钱擦桌子只留孟元也够了。
韩冬有了经验教训,再给小老板端洗脚水时就不放姜片了。
杨洋无语地看着韩冬:“你不用给我端洗脚水,我有手有脚的,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韩冬大惊:“这屋还有谁吗?”
杨洋:“……”
杨洋算完了帐就边烫脚边看电视,电视挂在脑袋上面,尺寸也小,杨洋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脖子就酸了。
倒了水,杨洋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正要爬上隔层去睡觉。
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唔……是敲咱店门吗?”韩冬已经睡了一觉,迷糊地揉眼睛。
“你睡吧,我去看看。”杨洋穿了裤子去门口。
“谁啊?”
“……”没人回答。
杨洋又问了几声,还是没人说话,只是敲门声越来越大。
“谁在外面?没死就吱声,大半夜找不痛快?再不说话报警了。”杨洋倒也不惊慌,手里捏着一根大号的擀面杖,另一手在手机上拨号。
“陈思扬在里面吗?”外面突然很静,声音从门板透进来。
“这屋没有叫这名的,哥们你找错地方了。”杨洋捏着擀面杖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唧唧咕咕的有人说话,什么没看错之类的。
外面又有人说话:“这附近店这么多,不会看错了吧?”“唔,也许……”“也许尼玛!”
拳打脚踢的声音过后就安静了,好像都走了。
杨洋将擀面杖扔回厨房,转身看见韩冬赤条条的站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洋揉揉他的头发:“怎么?害怕了?也不穿鞋。”
韩冬愣愣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迷茫:“老板你不会抛弃我的吧?”
杨洋愣了下,随即赏他一个爆栗:“睡傻了?”
韩冬揉揉脑袋爬回去睡了。
8.被抓了
夜已静,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杜凌站在落地窗前吸烟,随着忽明忽灭的一点烟火勾勒出脸庞轮廓。
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杜凌随手按死了烟头,拿起手机看。
屏幕的白光让他的脸更加冷峻,那是一条短信息。又看了一会儿窗外的灯火,杜凌嗓音微哑说出两个字,随他。按发送,片刻后光亮消失,一切隐匿在暗夜中。
韩冬又一夜没睡好,他昨天晚上是听到外面的人要找陈思扬的。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想知道,可是却无法避免。
韩冬恹恹的起床,浑身没劲,嗓子也有点痒。外面终于晴天了,路面还湿着,不是一个晒被子的好天气。
杨洋已经买好了菜,正在厨房里忙活,见韩冬出来就说:“昨晚上没睡好吧,过了中午等没人的时候眯一会儿吧。”
韩冬哪里敢,忙说:“没事,我睡觉质量挺好的。”
八点半孟元也上班了,小妮子一进门就一惊一乍的:“耿亦铭要来D市演唱会了,好想去啊~~可是门票好贵的,摔!”
韩冬对那些东西没兴趣,人家开不开演唱会关他啥事啊,就低头弄东西不答话。
杨洋正在备料随口应付了一句,这时有电话进来,叫外卖。
孟元:“两份肉沫茄子盖饭,多加一份米饭。送到网事如风一零一号机。”
杨洋擦拭锅铲的手顿了一下:“快把米饭蒸上。”
韩冬赶紧淘米蒸饭,接着洗茄子,切菜。
杨洋把蒜瓣弄好,锅上热油,两人已经配合的很默契了。
韩冬拎着盖饭出去送外卖,杨洋随手写了个招兼职的纸条贴在店门口的玻璃上。
走到街口韩冬真就看见一辆黑色汽车,这年头大学城外面的好车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周五下课的时候,那叫一个名品汇翠。韩冬上学那会儿就看见过系花被三种以上不同的好车接过,看到现在也都麻木了。
韩冬往车身瞟了两眼,看着挺普通方方正正的,牌子不认识,反正这东西跟他没关系纯欣赏一下就完了。
转弯去网吧,韩冬心想今天的外面送的可真够早的,往常都得快十一点才开始呢。进了网吧韩冬就觉出不对了,网事如风家的机器并不多,只是大学城附近一个很小的网吧,而单子上所写的一百零一号似乎超出了范围。
韩冬对着单子拧眉毛,难道是哪个捣蛋的家伙开玩笑?说不定,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思路开阔什么样的都有。
韩冬问了吧台,确认没有一百零号机器又在大厅里喊了好多声也没人搭理,他只好拎着东西往外走。
网事如风在二楼,韩冬顺着锈色的楼梯下去,半路被两个身材壮实的黑衣男拦住。
韩冬侧过身:“??”这两人为什么不过去?
黑衣男也不啰嗦,说了一声得罪,其中一个抱住韩冬的腿。
韩冬吓了一跳,没等将脚挣扎出来就感觉上身被人抱住。
韩冬:“哎!你们……唔……”一块毛巾捂住了他的鼻子,眼睛一黑。
你不去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来找你,韩冬现在正深深体会这句话的意思。
车的内部比杜凌的那辆宽敞太多,座椅也十分舒服,只是……如果对面长相雌雄莫辩的男人能够不那么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就更完美了。
韩冬像只被陌生犬类看得炸毛的猫,瞪着眼珠浑身紧绷,整个人都沉浸在对方制造的紧张感中无法逃脱。
男人冷冷开口:“在小饭店当服务生?你真是长能耐了!”
韩冬:“??”他该说些什么?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了,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可是这人是谁呢?唔,应该不是爸爸吧,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那个,对手指,如果按照古代人的结婚时间也是可能的。啊!他都在想什么啊摔!
韩冬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不动。
男人将一只手撑在身侧:“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还是知道自己干的事丢人?妈的!杜凌那个混蛋就眼睁睁看你在那个脏兮兮的地方呆着不管?”
韩冬动了动嘴唇,小声道:“这事跟杜凌没关系。”怎么可能跟那个家伙有关系,他是在自食其力好不好,而且打工什么的难道很丢人吗?
男人的脸更黑了。
韩冬看着对方明显飙升的怒气值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男人啪的一下摔了手里的电话:“什么叫跟杜凌没关系?父亲和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从小到大的骨气和自尊都让狗吃了吗!你为了那个男人还想丢掉什么?是不是要把脸面都丢尽了才肯罢休!”
韩冬后知后觉的想,这人该不会是陈思扬的哥哥吧?唔,仔细看的话长得还真挺像的,只是陈思扬这身体太嫩了点,而对方的气场太强大,与杜凌那种还不太一样,像条阴毒的美人蛇。
韩冬舔舔嘴唇,紧张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这么生气,气大伤身。”
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合:“你还知道我会生气?要不是你是我亲弟,我真想用手掐死你。”
韩冬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知道眼前的这仁位绝不是在开玩笑,声音却先于大脑出来:“别,脏了你的手,而且我怕疼。”
男人眯了眯眼:“现在起别和我说话,不然我不保证会把你踹下去。”又恶狠狠地用眼刀在韩冬身上剜了几下,最后一闭,强忍耐着养神。
韩冬看着男人起伏的胸口知道对方还在生气,也不敢动,不敢问。唔,为毛车子又在高速上开了啊,这回要去哪啊?他还在上班,这算是旷工吧,是吧!完蛋了不打招呼就旷工,小老板会不会生气?那个工资还没结的说,坑爹啊!
韩冬看看外面的天色,看样子是快到中午了。重生后的他一直没给手机买电池,更没钱买表,看着陈思扬哥哥的脸,问时间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
车子终于在一处挺大的休息站停下,男人坐在位置上没动,韩冬也不敢动,可是……他好想去嘘嘘……话说这身体里的水袋容量实在不敢恭维。
韩冬支支吾吾:“唔,那个……我想去洗手间。”
男人支开眼皮,眼底一片煞气。
韩冬竖毛:“!!”
“去吧。”
不过两个字让韩冬如获大赦,忙不迭开门下车。
下来了韩冬才发现自己坐的这个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辆黑色汽车,那辆车停在这车的前面,那车上下来两个黑衣男人,见了韩冬马上走过来。
韩冬亲身体验过与这俩人的体力差距,不自然地嘟囔了句:“我就上个厕所。”你们又要闹哪样啊摔!
其中一位冲他解释:“睿少让我们零距离保护。”
韩冬着急上厕所,也没听清对方说啥,捂着肚子小跑朝茅大爷家跑。
不得不说休息站的厕所修的怪好的,韩冬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小兄弟无限量吐槽,哗啦啦的声音此时比耿亦铭的歌还好听。
但让韩冬风中凌乱的是……两位黑衣壮士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啊啊啊!最最关键的是戴着墨镜的二人组让韩冬压力很大,这种被人光明正大看小兄弟还不能说出来的感觉是什么啊掀桌!
9.坑爹了
在休息站草草吃了火锅,韩冬继续坐在车里愁眉苦脸的看风景。吃饭其间韩冬借了一个黑衣男的手机打了电话给店里,孟元将他骂的狗血喷头,小老板倒没说什么。韩冬编了自己有事的谎话,也管不了圆不圆了,只一个劲儿的说抱歉。
陈思睿也就是陈思扬的哥哥,吃过饭后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就一直开着本子不知忙些什么,他的名字还是韩冬听那两个黑衣男说话才猜出来的。车上的三个人型生物都不吱声,韩冬觉得无趣,唯一能做的就是看高速上的各种标识,知道自己过了什么地方又到了哪。
陈思睿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冷冷盯韩冬。
韩冬一下就发现了:“!!”
陈思睿皱眉:“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手机坏了?”
韩冬从裤袋里掏出电话:“没有电池……”
陈思睿给他一个‘你还能更废柴一点吗’的眼神,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块电池扔给韩冬:“怎么不把脑袋也丢了。”
韩冬无从反驳,只能默默按上电池,他之前就发现陈思睿的电话和自己身上的很像。刚开了机,短信就像不要钱一样涌进来,陈思扬的短信铃声设的是小母鸡下蛋的咯咯咯还带着震动,韩冬就像捧着关不掉的闹钟似的,咯咯咯……嗡……咯咯咯……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