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的目光,沉稳平静的眸色,却反衬着那个望着那双眼睛的人有多失控、有多疯狂,似乎最丑陋的一面,全被倒映在那里。
『不要看了,说了不要看!』那个野兽的声音在咆哮。
可是,当那双闪闪亮亮的眼睛准备闭起时,又是那个野兽在制止。
他就说嘛,那个寄放回忆的人是笨蛋嘎。
不喜欢看就不要看呗,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多惨就不要让人陪嘛!
为什么要拉着百百不放,然后一边折磨自己,一边伤害百百呢?那是个……该用什么词才能表达他的忿怒?有了,那就是头猪。
嗯,坏天老是说他是猪,感觉猪是一个很不好的用词,是这样吧?
他甩甩头,继续不愉快的从回忆里挣脱,接着打量起百百的眼眸。
果然要在黑暗的房间里看,才是最美丽的时候。
好吧,他可以同意那个把记忆寄放的人会想在黑暗房间看着这双眼睛的想法,审美观跟自己差不多呢,那时候的这双眼睛超好看的。
现在是白天,其实看起来也挺不错的。
银白如月辉的眼睛,柔柔亮亮的充满了喜爱和珍惜的眸光。
啪哒、啪哒两声,他用力抱紧百百的头,在两颗眼睛附近各亲一下。
“我的,属于我的,太好看了,百百以后只能给我看。”
难得有一点心虚,他居然跟那个笨蛋一样,不想让其他人看百百的眼睛。
可是,谁说不可以独占呢?这么漂亮的眼睛就应该只有他能看。
“百百,我的,对吧?”他嘟着嘴,贪婪的问。
百歧这时候做了一个每次他回想起这件往事时,总忍不住再做一次的举动,是的,他举起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似乎有点疼?不是作梦?
“百百你做什么?”他踹了踹百百掐脸的手,都掐红了说。
“王,我的王,你刚刚说什么?”百歧晕乎乎的,冷静不下来。
“眼睛,我喜欢的,属于我的,只能给我看。”
他这次不用问的,而是采用以前下命令似的说法,贪婪就贪呗,反正百百肯定会很宠他的点头同意,百百才舍不得他失望。
“是,我听王的。”百歧哽咽的说着,很可怜的样子。
“百百不要掉眼泪,我不坏的,百百想给谁看,就给谁看好了。”
他忿怒的说着,暗自决定谁敢看百百的眼睛,他就拿球球砸谁。
那是属于他的,不能被抢走的,他最喜欢的一双眼睛。
百歧没有再说什么,事实上,他现在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整个人激动的缩在那里,只记得怀里抱着的是他最重要的王,不想放开的想一直一直抱下去。
他的王不讨厌他的眼睛了,愿意再次看着这双眼睛了。
怎么办,他很高兴啊,高兴的不晓得该说什么,王才会觉得开心!
当时年纪小之小白胖包子(03)
夕阳西下像什么?有时候会像天边燃起一把火,即将烧往这里。
偶尔则是淡淡的橘黄陪着一点点的红,被黑暗渐渐的吞没,染上悲哀。
不是很常有机会看到夕阳,因为黑夜是狩猎者的世界。
他总是在夕阳西下的开头,就被人抱进屋子里,开始准备吃饭睡觉。
如果吃的快一点,他可以在夕阳被黑夜占有前的几分钟,站到窗边。
他总会不自觉的看向西方,像那里有什么值得自己在意。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听了那个被喊作白狐,会给他做点心吃的男人说的话之后,才知道,他在等一个去了西方属地的人回来。
那个人是谁呢?他记忆最深刻的,应该是陪自己最多的三个保父。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的样子,那个每次都盯着自己看,逼自己吃东西的人,好久没有想起他,都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在。
自己跟他,是算仇大怨深?
却莫名其妙的,老是会逮着机会就看着西边,像在等他回来。
那个人很凶,可是给他一种其他人身上没有的亲近感,彷佛他们是一样的。
百百说过的样子,说那个人跟自己是世上仅有的两只讙兽,是同族。
同族吗?很生疏的句子,把记忆寄放在他这里的那个人,似乎没有同族的样子,所以在一件事上受到挫折,就失去了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好在他不一样,他有个同族呢,即使目前人不在身边。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老是逼他喝难喝的调培液,然后被他吐得满脸,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打他,只会用力亲他,有时会不小心咬他的人。
在全部人当中,是的,包括三个保父在内,那个人依然是最好看的。
百百有一次很详细的介绍了那个人的名字,是叫昂禁的样子。
不晓得为什么,明明他喊保父们总习惯连着一个字喊,或是取外号,唯独喊那个人的时候,会努力的要力求完整、严肃,嗯,就喊他昂禁。
昂禁哪时才会回来呢?从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开始,每天都问一遍。
不是很想他,而是打从心里觉得他应该要陪在自己身边。
成兽陪着幼兽,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他心安理得的这么想。
百百说,昂禁在西方属地那里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那只会给香香饼干吃的白色狐狸说,西方属地那里很危险,状况很危急,如果昂禁私自离开了,一不小心就会酿成袭卷全世界的超级天灾。
可是就算这么说,白狐瞧着西方的眼神,依然比他还渴望。
他也想去西方属地吗?为了他说的,他喜欢的那个人?
这一点让自己不是很愉快,爱情是很可怕的东西,有时能令人勇敢,有时则会毁掉一个人的一辈子,尤其在得而复失的时候……
把记忆寄放在自己这里的那个人,便是这个样子,因为爱情而放弃一切。
太傻、太笨了,就跟坏天一样,傻到无可救药。
不一样的是,坏天致力于想要改变,他陪着自己的时候常会看一堆的书,他说他脑筋不好(这点真是有自知之明),与其胡思乱想的白费功夫,倒不如直接借鉴前人的智慧成果,让他学会如何勇敢面对。
话说,坏天真的像他说的一样,脑子不够好。
想要勇敢面对,应该是直接去做,而不是先停留原地用力的想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脑子里有太多别人记忆的关系,才会认为那些事用不着想,可以直接做,不然坏天就不会常常想到头疼的倒在地上打滚。
坏天是很神奇的存在,他明明就在这里,却往往碰触不到。
坏天……可以碰自己的时候,他一定不知道,他常笑得像被填补了心里的空虚,认为那样的接触是很幸福的事,然后会傻傻的笑。
没办法,为了让坏天可以天天傻笑,自己很委屈的天天给他抱。
最讨厌的是,每次抱他走出很远很远,远到百百跟无无暂时看不到他时,坏天就会把他扔到地上,很欠打的拿着食物又引诱他去追。
这个行动真的很傻,傻到他有时不想配合。
要不是坏天会担心的跑过来,呆呆的摸着他额头,问他不吃东西是不是生病了,他才不会一边抢食物,一边迈动脚步追上去。
嘛,大人也是需要小孩子哄的,身为小孩的自己真辛苦。
下次一定要跟昂禁说,坏天脑子不好,不要给他那么难以完成的命令。
什么叫让他保护好、照顾好自己?昂禁真看得起坏天,居然给这种任务。
或者,是坏天自己误会了呢?唔,以坏天的笨脑袋来说,有可能喔!
算了,保父是需要哄的,是需要保护的,嗯嗯,所以叫保父?
自己有三个保父实在是太辛苦了,好在不论百百、无无或坏天,需要他为他们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多。
而且,替他们做点事,还会得到很棒的额外收获。
像昨天下午看到百百漂亮的眼睛,趁机偷亲了两下,得到了一个属于他的承诺之外,百百决定每天晚上都会来陪他睡觉,在解下蒙眼的绷带之后。
黑夜里的房间中,看着那双闪烁浅浅银光的眼睛,像月亮近在咫尺。
他得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扑过去,想把那个美丽的光辉抱在怀里。
百百不会唱歌给他听,但是会说很多很多的故事。
只是,当他问起那些故事是怎么知道的,百百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在他回答之前,最不喜欢的回忆片段又涌了上来。
这次看见的,是倒映在百百银白月辉双眼中的,一个穿着银白长袍,乍见之下会以为是月亮洒落眼前,美的像月亮化身的人,感觉好熟悉。
那个人被百百称为他的王,呃,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哼哼,居然敢跟自己抢百百,那个家伙长得再好看都不会被他喜欢!
百百前任的王,正对着百百很不愉快的嫌弃着,说百百“擅于洗脑”的这一点,让人不喜欢有他陪在身旁。
可是,是不喜欢吗?要是不喜欢,为什么记忆里百百却是最常在他身边的人?百百前任的王看来确实是个傻瓜,分不清什么是事实,什么叫自欺欺人。
喜欢百百、重视百百,有什么不好呢?就因为百百擅长洗脑、百百太忠诚,所以那个人一方面沉溺于凝视百百双眼的时间,又一方面口出嫌恶?
难怪百百现在不要他了,哼哼,果然自己才是最适合百百的王。
“百百不要花心,我才是王喔!”他决定了,要每天都这么说。
洗脑也是要每天洗一遍,才能确保被洗脑者能够彻底记住。
再说,听见他这样的要求,百百会笑得很无奈之外,眉眼竟是柔柔的笑弯了起来,彷佛发自内心感到愉快,这个表情出乎意料的好看,他喜欢!
当时年纪小之小白胖包子(04)
等待的日子很不好受,怀着期待去等候,更是令人难受。
有归期的等待,是日子一天天的倒数。
没有归期的等待,是每一天都以为可以有意外,却没有真的等到人回来。
“讨厌死了,昂禁什么时候才要回来?”他又站在可以看到西方的高高楼上,瞧着远远天边那即将变成橘黄色的夕阳。
“受害者同伴很忙,小家伙,我们先吃晚餐好不好?”
无无手足无措的在旁边转圈圈再转圈圈,绕着自己一转再转。
面对保父,是要哄的,可是,他今天的心情很奇怪的不想哄。
绝对不是他变坏了,所以才不保护、照顾保父们的心情,而是……
“无无,他在叫我,在叫我过去,他需要我。”他认真的点点头。
来自远方的呼唤,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血液在为此沸腾。
那个叫昂禁的人一定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所以在呼唤自己。
“无无,我要去西方属地。”他坚定的说着。
只是,以往会听从他要求的无无第一个摇头,然后转头开始喊人过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百百跟坏天都跑过来了,脸上各是沉重和担忧。
“王,西方属地很危险。”百百跑近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跪下。
唔,太干脆俐落的跪,很痛吧?居然快到让自己来不及阻止。
他忿怒的瞪啊瞪的,百百蒙着白布的眼睛也直直的放在自己身上,像是白布底下那双漂亮如月辉的眼睛,同时在紧盯着自己不放。
“不会危险的。”他不晓得为什么,直觉这么认为。
“小家伙,西方属地真的很危险的。”坏天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是啊、是啊!”无无跟着用力点头。
可是他们越说危险,自己不是会越担心昂禁吗?真是一群笨保父。
如果说不危险,说昂禁只要多花点时间就会回来,他才不会烦恼。
呃,虽然他们就算说不危险,自己还是会知道昂禁在呼唤自己的,自己果然是最聪明的,才不会被言语所骗。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那是危险的地方啊,自己要怎么去呢?
他的目光飘移着,然后从高楼往下望时,瞧见另一个盯着西方傻傻看个不停的人,白色狐狸啊,他是从外面来的,而且知道怎么去西方属地。
嗯嗯,有个好目标可以用,他决定了,他要翘家。
现在想想该怎么把三个保父也一起骗出去,他边想边掏出球球咬咬咬。
“王?”百歧迟疑的把自家的王抱在怀里,他有不好的预感。
不理会的瞥一眼百百的忧心表情,他继续咬咬咬球球。
“小家伙好像铁了心的要去西方属地。”无用愁的眉头紧皱。
“有人跟小家伙强调西方属地的事吗?不然他怎么会想去?”明天有被害忘想症的这么猜,他总认为小孩子没有人重复提起一件事,不该记得那么牢。
“没有吧?”无用想了又想,她轮班时一向没有人多嘴的。
“我也不记得。”百歧对上明天的眼光,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同调又加深了?”明天远眺着西方,表情古怪。
百歧望着他神色百变的脸,跟着把视线移向西方,天边往地面坠落的夕阳,红的似火,像什么正在燃烧天际,将要把世界烧成灰。
“明天,你也看到了?”百歧抽出一只手,迟疑的按着蒙眼的白布。
是不是隔着一层白布,才让他视觉出现了问题?他似乎看到……
“笼罩整个西方属地的幻觉出问题了,在被其他的人用特殊方法强行固定中,可是固定的方式似乎不对,随时可能整个塌陷崩溃。”
明天是海市蜃楼,对于幻觉,他有非常强悍的理解和应用能力。
这点即使是同是蜃族的百歧,又或者那位千年,都是远远比不上的。
“那么这一任的讙兽帝王,是不是处于危险当中?”百歧话带怀疑。
因为帝王之令的同僚们,并没有给他发来求援之类的消息。
“是没有危险到需要发消息过来呢?还是发不过来?”
明天顺着百歧抱着的小白肉包子直视着高楼底下的诡异视线,跟着移动目光,然后,说不上灵光一闪,仅能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百歧没有比他更迟钝,所以同样理解过来他的意思。
在这栋楼的底下,站着的是被千年一路追杀过来的白狐,白狐喜欢的人则是千年最想宰掉的人鱼炎姬,这么联想起来,千年人应该在附近?
那么,没有傻到闯进来送死的千年,绝对会守在外头等人闯出去?
“受害者同伴是不是出事了?”无用在旁边听了大半天,一脸慌乱的问。
“没有。”静静窝在百百怀抱里的他,突然开口抢话。
感觉上,昂禁是不自觉的在呼唤他,又或者是在呼唤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是不是把记忆寄放在他身上的那个人?昂禁喊他是罗刹?
这样的话,自己拥有罗刹的记忆,应该可以派上用场的。
“嗯,昂禁有不会做的事,所以需要我。”他用力点点头。
他说的随意、平静,站在他身边的三个保父脸色越发的凝重迷茫。
该怎么办呢?西方属地的事如果严重到连讙兽都处理不来,是不是他们也该主动点做些事情,比如把小白胖包子送到讙兽帝王的身边?
问题是,太危险了,好不容易,这只小白胖包子才长大了点。
“回去吃饭睡觉吧?”明天嗫嚅着开口,表情有点心虚。
“嗯,回去吃饭睡觉。”无用很确定的、很理智的点头附和。
“……”百歧没有说话的低头,看着怀里他的王。
果然百百比较听话,不过,太听自己的话也不好,对比起来,百百都没什么个人思想的样子,似乎比无无跟坏天可怜。
要是在这种时候要求百百什么,就好像在欺负他一样,而且是当着其他两个保父的面在欺负他,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反正昂禁好像没有很危险,就再等等吧!等他把保父们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