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景泽问他:“难道你不想对我说句‘我爱你’吗?”曲静深心一下子就软了,跟猫挠似的,就像自个媳妇儿跟自己撒娇,明知道这要求很无礼,但就是提不起勇气拒绝。
景泽知道这招好使,继续演苦情戏:“难道你不想半夜里跟我抱一起说悄悄话吗?”
想,当然想。曲静深点头,以前他跟他爹娘睡一间房的时候,半夜就能听到他们说话,虽然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在他眼里看来,只有夫妻间才能有这样亲密的举动。那也是他思想意识里最初对爱情的定义,挺朴素踏实的感觉。
景泽得寸进尺:“难道你不想叫我的名字吗?”
曲静深继续点头。景泽:“难道你不想在亲热的时候叫出声来吗?”曲静深在心里啧一声,再正经的话到他嘴里都变味,再苦情的戏搁他身上都成了喜剧。
景泽知道差不多了,继续巩固一下药效:“那就这样说好了,下午去挂个号瞧瞧。真乖,来,亲一个~”
曲静深把他的脸推开,景泽不满:“还没亲到呢,还没亲到呢,来来来~”
……
下午景泽跟押犯人似的把曲静深押到十楼五官科,还是挂上次帮景泽看检查结果的老专家的号。曲静深心里有点犯怵,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似乎这病因是他少年时最惨痛的记忆,或者说,是一生都忘记不了的痛。
景泽以为他是心疼钱,安慰道:“你能说话了比什么都重要,别胡想八想的,等会配合人大夫。”
没多大会,就到曲静深了。景泽陪他一起进去,那老专家透过老花镜瞅景泽一眼:“哟,小伙子又来了?”
景泽说:“盯着我看干嘛,我又不是病人。”
老专家笑说:“年轻人欲求不满可不好,要懂养生之道。”景泽脸皮厚,没任何反应。倒是曲静深,脸红了。
老专家递给曲静深个小本子,又递给他一支笔,“会写字吧?一会我问什么,你写什么。”
曲静深十分配合的点头,老专家问:“你有多少年不能开口说话了?声带受过什么伤吗,比如被坚硬的东西伤过,比如卡过鱼刺之类的东西?”
曲静深想了想,写:“大概有十年多不能说话了,我倒没被这类东西伤到过,如果被火熏不算的话。”
老专家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又逼你提到伤心事儿,是那次受到打击了吗?”
曲静深点头:“对,我父母和弟弟都死于那次火灾,刚不能说话的时候也看过医生,说是受了刺激,心理作用。”
景泽插嘴:“你不是跟我说是农村土大夫看的吗?!老头,那不算看大夫!”
老专家显然不爱听这称呼,用手掏了掏耳朵:“你滴!去护理室帮我要几根棉棒!”
景泽愣了几秒,见老专家也不看病了,光用眼神杀死他,景泽有求于人,自然投降去拿棉棒。等景泽一出门,老头发挥自己的求知精神,小声问曲静深:“你男人?”
曲静深实在接受不了这种问法,慢吞吞地点点头,心说这个年纪的人不是最看不惯这种违备社会伦常的事吗?那老专家倒挺轻松的哈哈直乐:“怕我骂你们呀?早怕那就别搞呀,人活这一辈子真是不容易,该做自己觉得快乐的事儿。对了,你父母离开后多久才发现自己不会说话的?”
曲静深回忆,他父母离开后,他有很多天想起来就哭,中间还得了场大病,发了好几天高烧,最后送到他们镇上的医院输液,才退烧。
从这之后,才发现不能说话。曲静深尽量把细节写出来,老专家看了说:“农村的?上大学了吗?”
曲静深点头,老专家叹气:“苦孩子,挺不容易的。你想把这病治好、想说话的欲望强烈吗?”
曲静深照实摇头,其实他都习惯了,虽然有时会想如果自己能说话该多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绪从最初的焦躁变成现在的麻木。就像一个习惯用左手使筷子的人,你再让他换回右手,实在是难。
老专家拿个手电筒,让曲静深张开嘴,:“你试着发音,我看看声带。”
曲静深费了好大劲才发出几个音节,老专家瞧得仔细,自言自语说:“双侧声带结节,退化性声带萎缩……我看了你检查结果的报告,不过咱不信它,那些机器测出来的玩意,太无情啦。”
曲静深听不懂专业术语,可那询问的眼神瞒不过老专家的眼睛。老专家会意,说:“还不想让你相好的知道病情?真有意思~知道声带结节咋回事不?我想声带萎缩你应该知道,就是表面意思。”
曲静深摇头,老专家说:“声带结节就是声带上长茧,人长期说话的才会得这病呢,你这原因吧,可能是因为当时被火炝的声带冲血,没当回事,久而久之,就成这病了。”
曲静深似懂非懂的点头,老专家又说:“你这和别人的又不大一样,你除了声带病变外,还有不少心理上的因素。别人的做个喉显微手术就好了,你这还得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曲静深越听越头大,拿过本子写:“那我还是不做了吧,这样挺好的。”
景泽正好踩着这个点进来,老专家接过他拿来的棉棒说:“他刚才说不接受治疗啦……”曲静深心想这老头怎么这么讨厌,他还没把本子藏起来呢,就被景泽劈手夺走。景泽一看那几个字就来火:“甭听他的,治不治我说了算。”
此刻曲静深真想化身一朵白云,轻飘飘地人不知鬼不觉地飘出去。景泽看到沙发上有条系东西的绳子,二话不说拿过来,绳子一头捆住曲静深的手腕,拴到桌子腿上。
那老专家欲言又止,后来又直白说道:“我可没说做了手术就一定能复元啊,声带萎缩可是个麻烦事儿。虽说也可以手术治疗,或者是注射药物治愈,但心理因素也很重要。”
景泽听的云里雾里,忙问:“声带萎缩治不好吗?是不是就跟得了半身不遂的慢慢地恢复灵活性一样?”
老专家点点头:“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做完喉部显微手术以后,就得时常进行声带发音练习,就跟小孩子学说话一样。”
景泽皱皱眉头说:“可这怎么听都怎么不靠谱啊?”曲静深附和地点点头,景泽说:“老实点,要不把另一只手也拴上!”兔子怂了。
老专家说:“其实这算小手术,风险也很小,要不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呗~”老专家扭头问曲静深:“他在家也整天拴着你么,下回再拴你,甭跟他过了!”
景泽直哼哼,把系在桌子腿上的绳子解下来,牵着曲静深走了。老专家目送他们出房间门:“……”
曲静深想伸手解开手腕上的绳子,景泽说:“亲爱的,楼道里没有人,让我享受一回当主人的感觉吧。”
曲静深想撞墙,心想幸好没有人,不然以为这神经病呢。景泽把曲静深牵到病房里,一边关门一边说:“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翻来覆去地想了良久,虽然那老头看起来不像啥好人,可他的建议的确靠谱。”
曲静深想去拿本子,景泽说:“从这一秒起,剥夺你的发言权,不然……哼哼,别怪我把你拴起来,押上手术台。”
曲静深心想,先服个软,让他把绳子解开,不然这像什么话。景泽倒把绳子给他解开了,“上床躺着休息,我出去给你买点好吃的,想吃蛋糕吗?”
曲静深摇头,心想你别乱花钱了,这住院费就够贵的了。景泽扭头就走,他什么也没看到。到了医院的花园里,他摸过手机给景森打电话,景森那里正好是凌晨,他正准备睡觉呢,看到来电显示,眉毛一挑,按了接听。
“喂,哥,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景森说:“嗯,很好,你呢?”景森十分奇怪,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怎么开口叫自己哥了?
景泽吱吱唔唔,平生头一回觉得自己很怂。“哥,借我点钱呗,等我有了就还你。”
景森继续挑眉,他家宝贝儿洗澡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碰掉了,浴室里一阵怪响。景森说:“多少钱?干什么?”
景泽说:“给他看病,大夫说他或许能说话。”
景森听到这儿头疼了,斟酌一下语言才说:“你小子都多大的人了,别这么天真,这几个月滋味怎么样?知道钱的重要了吧?”
景泽一听这话又想跳角,如果换到以前他肯定大骂粗口说不借拉倒!可是现在……他在不发火,又能挽回自己的面子前提下说:“过的挺好的,如果不是他有事,还不太知道。”
乐雨陶洗完澡出来,一边拿吹风机吹头发一边说:“亲爱的,我把你刚买的香水弄地上了。”
景森点点头表示知道,继续跟景泽说话:“要多少?爸妈说了我再私自给你钱就打断我的腿。”
景泽撇撇嘴:“他们如果舍得打断你的,我就自残双腿以谢天下。打一万吧,等我有了还你。”
乐雨陶扑到他家亲爱的身边躺下,问:“这么晚了谁打来的电话,有病呢吧?!”
景森把电话搁乐雨陶耳边上,景泽说:“你赶紧打啊,明儿一早就转账!”
乐雨陶顿时鸡血三升,大叫:“殿下!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大舅!”
景泽噗哧笑出声来:“我操……皮鸭子,滚你二大爷的!”乐雨陶很开心,大声嚷嚷:“没见着你最后一面我走的十分不安,今晚我去找你,一定要做梦哦。”
景泽跟乐雨陶瞎扯几句,才挂上电话。曲静深正从窗口看他呢,虽然听不到他说的话,但是看他张牙舞爪的,也觉得挺开心的。
第五十二章:驯兽师
景泽提进来一大堆好吃的,有比较稀罕的水果,有果冻,还有各色糖果。曲静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盒子周围都是花边,上面印制的图案十分漂亮。景泽把东西放病床旁边的桌子上,说:“想吃吗?”
曲静深在心里默默的算,这得花多少钱啊?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景泽去洗了串美国红提,用手提着在曲静深眼前瞎转悠。“知道这是什么吧?”
曲静深瞅了一眼,不是葡萄么?可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比普通的葡萄要小些……景泽揪了一颗,强盗似的塞在曲静深嘴里,曲静深只好配合地嚼了嚼,挺甜的,皮还挺脆。
“这小东西可贵啦,就那么一点,三十多块钱呢。”曲静深觉得自己牙疼,实在提不起勇气再吃第二个。这些钱吃饭够吃好几天呢。
景泽把手里的红提全递给他,曲静深接过来却不肯吃了。景泽问:“不喜欢吃?这东西还有个名儿,叫‘红地球’,来,再吃一个嘛~”
曲静深第一次吃这么贵的水果,他想不通,这东西怎么这么贵呢?过了一会,景泽把那块蛋糕的盒子拆开,拿刀子切一块,递到曲静深手里。他知道兔子喜欢吃甜食,照以前,景泽肯定会挖苦他,说他们农村没好吃的,现在只剩下心疼。景泽最近总在想,他以前没吃过没玩过的东西,都想带他玩玩。也许这就是爱情?景泽不知道,他少男病没犯的时候,是感情白痴。
曲静深拿勺子挖着上面的巧克力,吃的嘴角黑乎乎的。景泽说:“你也不嫌腻,喏喏,给我个葡萄干吃。”曲静深傻笑,找个几个藏在蛋糕里的葡萄干喂到景泽嘴里。
小时候没吃过的东西,长大了有条件了总想一口气吃到腻。曲静深对甜食有着极其强烈的爱,那种腻舌的味道让人心里觉得温暖踏实。他爹娘小时候成天说,虽然没钱,但安于本分、乐天知命,就算没白活着。曲静深在童年时,把这种思想奉为人生最高层面的追求。就连后来经历生离死别、失声等不幸的事时,这种想法都没有动摇。
景泽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到床边陪他说话:“别吃太多,省得一会吃饭的时候吃不下去~”
曲静深一边点头,一边把手里的蛋糕打扫光,肚子都快撑破了,心里挺踏实挺温暖。景泽帮他把嘴边的蛋糕屑擦去,说:“吃了我的东西,就得听我的~”
曲静深进食完,倒挺好说话,潜意识地点着头。景泽说:“听话,去做那个喉部显微手术,我去问了,又不贵,才几千块钱。”
曲静深一听这话就怂了,他拿过本子写:“容我再想想,你觉得这些钱不算钱,可我觉得挺多的。”
景泽小怒:“买这么多好东西给你吃,都喂白眼狼了!”
曲静深心道,这不是一码事啊。况且做手术这种事,决定权在我手里吧。景泽霸道起来,从不讲理,他顺手拿过那根绳子,一头拴在曲静深手腕上,另一头拴床头的镂空栏干上,“啥时候点头,啥时候解开,不然……哼哼,真拴着你上手术台,说到做到。”
曲静深耷拉着头,不搭理他了。其实,除去担心的手术费问题,还有手术后的恢复问题。要练习发声,又得回到小孩咿呀学语的年代,一个字一个字的学。况且,他在心理上,已经接受自己是个哑巴的事实。这么多年被人从后头指指点点,他都撑过来了,为什么又要从头开始?
景泽挑起他的下巴:“身体是好的差不多了吧?要不今晚开始尽夫妻义务?”
跟景泽相处这些天,曲静深越来越了解眼前这个霸道不讲理的货了。平时看上去抽疯吧啦的,倒该男人的时候还是挺男人的,他知道景泽不是说着玩,一定会说到做到。
景泽亲亲他的耳朵根:“不是不想说话吗,那我试试看,有没有这个能力让你忍不住叫出声来。”景泽体内的暴虐因子被激发,曲静深有点犯怵。
景泽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套子,还有一管润滑剂,说:“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吃了我的东西,当然要为我服务。”
曲静深可劲往里缩,景泽手上没轻没重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扯。曲静深指指窗户外面,阳光正洒进来,照的他苍白的脸近乎透明。景泽说:“我知道这是白天,这种事感觉来了是控制不住的,还分白天和晚上吗?!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想明白。”
曲静深没反应,景泽很生气:“我他妈的低声下气地去帮你弄手术费,你就这样吗!?”
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景泽扫到地上,还踩了好几脚,果冻全被他踩烂了。曲静深想下床拾东西,还没穿上鞋呢,被景泽扯住猛地丢到床上,腰撞到床楞上,曲静深忍不住痛呼一声。
景泽顺势把他压到身体下面,伸手扯上窗帘。曲静深挣扎几下未果,另一只手也被拴起来。景泽不留情地一口啃上他的脖子,禁欲这么多天,这火如果起来了,定是熊熊大火。
景泽既粗暴又温柔,既让曲静深疼的掉泪,又让他舒服的不知所以。身体里面像要着了火,又像置身于冰天雪地,这反反复复的冰火两重天,煎熬的曲静深眼角全是泪水。
景泽细细舔舐,依然停不下动作,曲静深死死咬住唇角,试图不发出一点声音,可那嘶哑的嗓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嗓子里发出来。景泽很满意,趴在他耳边问:“难道你希望这辈子的此情此景,都无法回应我吗?我很难受,心里真的很难受。”景泽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失落情绪,他只知道让自己动,不能停止的动,似乎只有这样的结合才是最安全的。
曲静深又何尝不是痛苦的?他的泪哗哗地往下流,腿慢慢地勾住景泽的腰,他配合着,让景泽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上。胸口那里被咬的很疼,曲静深心想那儿一定会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