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中——夜弦辰歌

作者:夜弦辰歌  录入:02-17

方启程看到,低声问他:“就这样?”

景森点头:“不然呢?有什么好说的?”

方启程欲言又止:“那宋唯……”

景森猛地抬头看了方启程一眼,“他啊……”后面的话景森再也说不下去,还能怎么样,只能祝他们幸福,白头到老。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小白问曲静深:“哥,事情都处理好了没?”

曲静深点头,掏出本子写道:“应该只剩下赔偿了,那店里什么时候上货定准了没?”

小白说:“方启程说后天。”

乐雨陶见他俩唧唧歪歪,极不讨好地插话:“喂,你叫小白吧,拿开你的爪子,小心景二疯了咬你!”

景二:“……”

小白:“……那个,皮鸭子,都这样叫你的吧?”

乐雨陶说:“别听景二妖言惑众日啊……”

景森皱眉,这脏话都是跟谁学的?他瞪了乐雨陶一眼:“再说脏话,晚上睡沙发吧。”

乐雨陶闻言扑到景森身上:“达令,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呢,我操谁骂脏话,我把他嘴缝上!”

这样的气氛,任谁都不敢相信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从头到尾景森都绷着脸,曲静深时不时会看他两眼。景森似乎知道曲静深眼神的含义,他趁景泽他们去厕所的时候对他说:“想问什么,问吧。”

曲静深紧紧握着手里的笔,想了好大会才写道:“你不告诉他吗?”

景森说:“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曲静深写道:“那你爱他吗?现在……”曲静深想着这句话要不要写,最后还是决定写出来。

景森笑笑:“这话现在再说,已经没意义了。你呢?跟他在一起怎么样?”

曲静深笑着写道:“挺好的,起码他现在知道做正经事了。”

景森嘴角上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以前的事,跟你讲过?”

曲静深点头,景森没再说话。

等景泽他们回来,景森说:“景泽,爸妈年纪大了,这样吧,这工程也别做了。我借些钱给你,跟着方启程一起做吧。”

景泽扬着脸对景森说:“你让我做我就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景森也不生气,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不是说要学么?”

景泽顿时怂了,“那做完这个工程,要不我不甘心!”

乐雨陶轻飘飘地来了句:“真不甘心哪……”真不知道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景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景森不冷不热地说:“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才几天就折腾出来这么多事。”

景森说话的语气,让景泽心里不由自主地闷了股火。本来他真想服个软,好好跟自家兄长学些东西,可现在景森这副德性,弄的景泽十分不爽。

景森见景泽一脸怒气,继续说:“怎么?还说亏你了?”

景泽哪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他随手摸个茶杯往桌子上一砸,茶水四溅:“我操!你自己做过的事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让人买单?!”

此话一出,曲静深,方启程都沉默了。小白不明就理,抱着围观的心态。只有乐雨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

景森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他揉揉太阳穴,却依然抗不过景泽话语的杀伤力。

“你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给谁看啊?!摆了这么多年没摆够啊,我就是真跟方启程做那也是我愿意的!跟你没半毛钱关系!”景泽差点没把茶杯全砸了,曲静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景泽眼底有一抹稍纵即逝的东西,曲静深说不清那是什么。那像是许多年积攒下来的负面伤害系数,又像是对自己信赖的某种东西的反抗。

景森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回来干什么?”他了解自己的弟弟,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他爸妈拿景泽跟自己比了许多年,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景泽二话不说,泄愤似的摸起身边的白酒,脖子一仰,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白酒的汁液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的线条流到脖颈里。他粗手粗脚地胡擦一通,不知是白酒不小心进到眼里,还是连白酒都压抑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手上热乎乎的,全是泪。

曲静深看着这一幕,揪心的疼。

景泽把白酒瓶摔到地上,满地的玻璃渣子,跟昨晚的一样。面对现实和回忆往事都会让人变得无力,更何况是这两件事全遇到了。

景泽指着景森破口大骂:“我操,你他妈的懂不懂我心里的感受?!……”胸口的情绪太复杂,以至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曲静深再也看不下去,他起身拉住景泽,却被景泽一把甩到地上。曲静深脚下一滑,摔倒在一堆玻璃渣里。他没觉得玻璃扎入肉里有多疼,他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景泽。他眼前像被抹了一层雾气,他看不清景泽在想什么。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小白忙跑过来扶起曲静深,着急问道:“哥,你没事吧?景哥喝醉了,快快快起来,别坐地上……”

景泽呆愣愣地看着小白扶曲静深站起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肯定是气过头了!

幸好玻璃渣只是划伤了曲静深的手,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

景泽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兔子你……”

浓重的酒气喷到曲静深脸上,醉了,一定是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会醉。

曲静深突然有一刹那的茫然感,他真的了解过景泽吗?如果不了解,那自己爱他什么?如果了解,那刚才那一把又为的什么?以前的甜言蜜语,耳鬓厮磨……他说过的那些情话,到底有多少出于假意,又有多少出于真心?像个小丑一样啊。

景泽摊开曲静深被划伤的手,轻声问道:“疼吗?……”

曲静深摇头,不疼,跟心口上的疼比起来,不算什么。他终于明白景森先前沉默的含义了,他了解自己的弟弟,远胜于自己。

景森似乎对这个场面挺满意,他端起酒杯朝方启程举举:“启程,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敬你。”

方启程面无表情地闷掉半杯酒,小白低声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哥和景哥怎么说翻就翻了?”

方启程没吱声,景森替他回答:“心里有疙瘩,翻是早晚的事。”

景森说:“启程,你……”

方启程截住景森后面的话,他点头道:“我知道。”

小白疑惑地看着两个人,方启程却低下头,他不想解释这件事。

乐雨陶看着这杂乱的场面,才后知后觉地跑到景泽跟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乐雨陶很少过问景森的事,但他神经再粗再大条,现在也知道景森一定有事瞒着他。

景泽说:“你自己去问他吧。”

景森朝乐雨陶招手示意他过来,乐雨陶颠颠地跑到他身边,声音没有平时的跳脱:“阿纳达……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景森伸手呼噜了把他的头发,没说话。乐雨陶早就习惯了景森的沉默,可这次,却让他忐忑不安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阿纳达,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景森只是静静地看着乐雨陶,这时景泽突然说:“你瞒着他,自己心里真的过得去?”

景森答非所问:“有时我发现你跟我还挺像的,流着一样的血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景泽像被利器戳到了心脏,很疼。

景森说:“路是你自己选的,爬也得爬完。”他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说:“我能教你什么?跌倒了爬起来,还是一直跟死狗似的爬不起来,永远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景泽刚要冲上去跟景森说个明白,却被曲静深及时拉住了:“我们……周……走……巴。”

曲静深这话说的磕磕巴巴,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像掷地有声一般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景泽叹口气:“我带你去医院把手包扎一下。”

景森叫住景泽:“明天我就走,你再好好想想吧,想通了来找我。”

乐雨陶说:“阿纳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景森闭而不谈,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他亲了亲乐雨陶:“乖,你只知道跟我在一起就够了。”

乐雨陶特别想问为什么,可是他了解景森,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不管问几百遍,都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电梯里。

景泽说:“对不起。”

曲静深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亲自说出来好:“你……要是……不卜……想和喝……喔我栽……在一起……就说、说,我不会乖、怪你……”曲静深恨自己的嘴,明明是一句这么简单的话,但他说出来却显得这样艰难。

景泽耐心地听他说完,摸摸他的脸:“说什么呢,我爱你,我不会跟景森去国外的。”

似乎刚才那句话已经耗尽曲静深的力气,他拿出本子写道:“你只是不想别人离开你,你就没放下过。”

景泽哑然失声,今天这样失态和昨晚的回忆没有关系么?有的,对方默不作声的离开他。还爱吗?不知道,过去的事怎么说得清。
第七十八章:纷至沓来

电梯一直降到一楼,都没有人再打破这寂静。电梯门打开,曲静深首先出去,把景泽抛在后面。

景泽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情绪。是心疼还是气愤?他跑上去紧握住曲静深的手腕,略显低声下气地说道:“宝贝儿,别闹了好吗,我现在一团乱,乖,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曲静深没有挣开景泽手,但看他的眼神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碍着是公众场合人多,景泽放开曲静深的手,“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一路上哑口无言,曲静深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霓虹灯,十分茫然。他们农村再发展个几十年大概都不会有这些东西,但那里比这里实在,都是踏踏实实的好。不像城市,掺杂了太多浮华。他有点自嘲的想,我就是个农村人,干嘛非得学着过他们城里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曲静深对景泽释然的笑笑。看到这个笑容,景泽有点懵,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宝贝儿,想什么呢?”

曲静深从包里掏出本子写道:“没什么,突然有点想家。”

景泽说:“农村有什么好的?要是真是回去,那我抽空陪你一起去。”

曲静深写道:“是挺好的,挺踏实。”

茫然的并不止曲静深一个,连景泽都忍不住问自己,要是程逢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自己又会怎么选择?而他又爱曲静深什么呢?他仔细打量着那张脸,不算帅,身材又偏瘦,是个哑巴,从农村来的……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刚到家,景泽就接到景森的电话。

景森开门见山,上来就问:“你想见那个吗?”

景泽连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在哪里?!”

景森说:“前两天刚打听到他的下落,那时候你不是成天缠着我帮你找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铁锤,一下子就击到景泽心里最弱的那根弦。时间就像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下午或某个夜晚,那时候真的很傻,不管是发型还是思想,一溜的傻逼。

景泽追问道:“告诉我,我想见见他,想当面问清楚一些事。”

景森说:“据说所知,他现在在国外,等会我把手机号发给你。”

景森切断通话,果不其然,没一会就收到一条短信。看到那串数字,景泽的手就像不听使唤似的,不知按哪个键好。

这一切都被曲静深尽收眼底,说不难受是假的。他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澡,洗到一半才发现太阳能里的热水都用光了,他只能用凉水。曲静深低头看着自己的锁骨,上面还有景泽亲吻的痕迹。

似乎有时候,爱是那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曾在传言中听闻搂着自己的男人与谁谁花前月下,许下白头到老,谁能大方地说句没关系?然后一笔勾销?况且他还是那么迫切地想与他取得联系。

曲静深这澡洗了许久,景泽见他没有出来,便去敲门:“宝贝儿,没事吧?怎么洗这么久?”

景泽在外面喊了很长时间门才打开,曲静深拿毛巾擦着头发,裸着上身出来。

景泽要接过毛巾帮他擦,却被曲静深躲开了。景泽没当回事,跟平时一样搂过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宝贝儿真香,哪都是香的。”从头到尾,景泽都没有注意到,曲静深的眼圈是红的。

那天晚上他们还是跟往常一样亲热,曲静深没有再问什么。他搂着景泽的肩膀,高潮时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两个男人到底对不对?他不知道,只是那儿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侵犯。

吃饱餍足,景泽搂着曲静深,在他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床头灯打出昏黄的光,虽然照不出万家灯火的震撼,但却能照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景泽说:“明天我要跟景森去国外走一趟,大概几天就回来,乖乖在家等我,成吗兔子?”

曲静深拿过本子,握笔的手有些发抖:“不要去,行不行?”

景泽呼噜把曲静深的头发:“几天就回来嘛,这么舍不得我走嘛?”

曲静深深吸口气,写道:“你不是说都是以前的事了,还惦记着干什么?”

景泽夺过他的本子和笔,一边说话,一边在本子上画兔子。“有些事总归要问清楚,不然才真是放不下,你说呢?”

圆珠笔与纸面摩擦发出刷刷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曲静深看了看本子,上面是两只在草地上打滚的兔子,一只兔子的前爪按住了另一只兔子的耳朵。

景泽似乎画得特别投入,画完后拿给曲静深看:“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打听到他的下落。”

曲静深接过本子和笔,在两只兔子旁边画了个心。他写道:“你要是真想去,就去吧。”

景泽如蒙大赦,立马亲了曲静深一大口:“兔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其实曲静深想问,如果到时候他回头,那你是不是留在国外不回来了?想想真可笑,他自己这样又算什么?

一觉睡到天亮,景泽破天慌地起了个大早,只给他留了个纸条:宝贝儿,我去找景森那王八蛋了,等我回来,爱你。

曲静深起床洗涮,刚要下楼去吃东西,就遇上了小白。小白晃晃手里提的早饭说:“哥,赶的巧吧,早一会儿你没起床,晚一会儿你就该吃饭了,嘿嘿嘿。”

曲静深接过来早饭,去厨房拿碗。小白买了小米粥,金黄粘腻,光看着就觉得一定好喝。

吃饭的途中,小白试探着问:“哥,昨天没事儿吧?”

曲静深摇摇头,笑了笑。

小白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景泽他哥看起来阴森森的,怪吓人的。他跟方启程也不知道啥时候认识的,我问方启程,他说认识挺多年了,怪不得都一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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