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点点头:“这话我爱听,准了,我们睡床,你睡沙发。”
卫小武朝景泽抱拳:“哥们儿,够意思。我叫卫小武,你叫什么?”
“景泽。小武这名字好啊,一听就挺能打架的,下回跟苏京真打起来,就靠你了。”
卫小武把骨节活动的啪啪响,景泽火上浇油:“那姓苏的可不是玩意,看他那样,也不耐打。”
卫小武说:“谁敢揍他,我就揍谁。小爷看上的,谁敢动?!”
景泽:“……”这小孩太好玩了,比逗皮皮还有趣嘞。
曲静深把店里的灯打开,转头对卫小武说:“我们地方小,你先在这儿将就一夜。”
卫小武拍拍沙发:“嗯,比我家的床还舒服。”
景泽总算看清小孩长啥样,挺秀气的,看脸真想不到张口就爆粗口。
曲静深把这不速之客安排好,跟景泽一起上楼。他边走边对景泽说:“以后别跟小孩瞎逗,跟傻子似的。”
景泽说:“你吃醋了?好吧,那以后我只跟你一个人瞎逗。”
楼上的灯亮了又灭,夜还是很深很静的。睡熟的人呼吸均匀,醒着的人说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话。仿佛耳语,淹没在这寂静的夜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九十八章:三个男人一台戏
果真,景泽头一天扛水泥压伤的肩膀第二天便疼起来。曲静深喊他吃早饭时问他:“你今天不去工地?”
景泽迷迷糊糊地说:“不去,肩膀疼……”
曲静深瞅了他几眼,问:“要不去医院看看吧?还是我去给你买点药?”
景泽清醒了许多,对曲静深勾勾手指:“你过来。”
曲静深问:“干嘛?”
景泽继续说:“宝贝儿,过来。”
曲静深站到床边,认真地问:“什么事?”
景泽挪到床边,搂住他的腿瞎闹:“没事儿,你别去楼下了,在上面陪我做点不寂寞的事呗。”
曲静深耐心地把他的手扯到一边:“别闹,你赶紧起床吃饭,一会就凉了。”
景泽顿时放开他,呈大字型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痛呼:“好麻烦,还得穿衣服、洗脸、涮牙!”
曲静深笑笑,依旧好脾气地说:“卫小武喜欢在两个碗里喝豆浆,说这样凉的快。”
景泽说:“没事,我一会自己盛,让他自便吧。”
曲静深把景泽的大裤衩扔给他:“我已经帮你盛好冷着了。”
景泽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赶忙去洗手间洗涮。曲静深看着他毛毛躁躁的背影摇头:明明决定要起床了,还非得让我拿点事刺激你一下才算完。
景泽下楼的时候,卫小武已经吃掉六个包子,五根油条,喝完两大碗豆浆。景泽望着桌面上一片狼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问道:“你多久没吃饭了?饿死鬼投胎啊?”
卫小武打个饱嗝:“昨天快一天没吃东西,饿死鬼投胎也不投你们这里啊,一看就物资贫瘠。”
景泽拍掉他正拿油条的手:“哟嗬,小样儿,那你别吃。”
卫小武不服,换另一只手拿起油条就往嘴里放:“偏吃,又不是你买的。”
景泽搬个椅子坐到卫小武对面,腿悠闲地翘桌子上:“我媳妇儿买的,当然我说了算。”
卫小武朝他翻个白眼:“老子当年跟人打群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蛋呢。”
景泽自在地吹个口哨,捏起根油条神在在地吃起来:“不跟你贫,我要好好享受我媳妇儿准备的爱心早餐。”
曲静深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完才下楼,景泽满手油哄哄的就要扯他的手。曲静深皱着眉头说:“把脚放下来,什么破习惯。”
景泽腿快抖成筛子了,“没事儿,在外人面前这样更爷们点。宝贝儿,等我们吃完你再收拾。”
曲静深可烦景泽这种大男人主义了,立马把他的脚从桌子上拿下来搁地上。
卫小武摇头晃脑要笑不笑地说:“切,明明惧内,有什么好显摆的!”
景泽直哼哼:“甭得意,以后姓苏的不惧内,你连哭都找不到地儿!”
卫小武猛拍桌子:“谁说我是下面的了?老子要把他大干三百回合!”
小白刚推开店门就听到这话,立马好学地问道:“咦?谁跟谁大干三百回合?喂,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小武把手上的油往身上抹抹,爱搭不理:“来就是来了,你管什么时候干嘛。”
曲静深把他们吃早饭的折叠桌收拾干净,吩咐景泽:“折起来,放到楼梯下面,在这占地方。”
景泽收到指示,不敢怠慢。卫小武在一旁幸灾乐祸:“大爷你可小心点儿,别夹了手~”
小白问景泽:“景哥,今天不去工地啊?”
景泽点点头,卫小武说:“去工地搬砖吗?这活好,虽然累点,一天好几十呢。”
景泽背对着他说:“就你,去工地搬砖也没人要。”
卫小武反驳:“你知道个屁,小爷穷的时候在工地搬了好几个月的砖呢!”
小白凑过头悄悄问曲静深:“哥,这拾破烂的咋赖着不走了?”
曲静深说:“过一会给苏哥打个电话,他朋友。”
苏京听到“卫小武”这仨字就头疼。那就是个从小没爹疼没娘爱自个儿野生长起来的小孩,行事粗鲁,整天脏话不离嘴,几句话不投机就动手。
苏京把车停到曲静深店门口,小白看到便朝他打招呼:“苏哥,来啦。”
苏京点点头,走进店里。景泽皮笑肉不笑:“我就没乐意你来过,不过今天倒挺乐意看见你,比以前顺眼多了。”
曲静深忙去给他倒水,“苏哥,我听启程说,咱们以后要合伙?”
苏京点头:“摊子太大,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苏京看也不看卫小武,曲静深也不好主动提,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去忙自己的。
卫小武:“咳咳咳……”
景泽看他一眼:“咳个屁,有毛病啊。”
苏京水也喝不下去了,站起来对卫小武说:“你跟我出去一下。”
卫小武跟在苏京后面走的很慢,就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丝毫没有刚才的嚣张气势。景泽无奈地啧了几声:“看上姓苏的,这小孩也够倒霉的。”
曲静深瞪他一眼:“别穿着鞋踩到沙发上。”
小白朝景泽摊摊手:“方启程在家也爱这样,这到底是什么破习惯啊!”
景泽不爽,抗议道:“纯爷们都这样!”
过了一会,景泽朝小白勾勾手指头:“白啊,去瞅瞅,看打起来了没?打起来了叫我声啊~”
曲静深还来不及阻止,小白哧溜一下蹿到门口,往外伸头。
苏京考虑许久,对卫小武说:“这样吧,我再借你点钱,你回去把破烂厂买回来。”
卫小武蹲在墙根那里低着头不说话。苏京好言相劝:“你还小,以后会遇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相信我,这只是你的错觉,长大就明白了。”
卫小武盯着苏京的鞋尖看,他眼圈有点红,抬头看苏京,说道:“我就觉得你对我好,我早铁了心不回去了,你不理我,我就在这里要饭。”
卫小武觉得自己很贱,可活了二十多年,就苏京一个人对他好点。他没家人,没朋友,没钱,一无所有。夏天上午九点钟的太阳已经很热,卫小武脸上是薄薄的一层汗。他说:“苏京,我哪不好,你说,我改。”
苏京想点支烟抽一口,可心里又烦躁的不想去拿。他对卫小武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不一样。”
卫小武目不转睛地盯着苏京看,他说:“哪里不一样?我也喜欢男人,我喜欢你!”
卫小武站起来,盲目且有力地搂住苏京的腰不放:“苏京,我喜欢你,真的,我想跟你过日子。不,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苏京挣了几下没挣开,有些嘲讽地说:“一辈子?呵呵,你知道一辈子是什么啊?”
卫小武说:“我不知道一辈子是什么,但我到白头发都不离开你!”
不知是天太热还是其他原因,苏京脸也冒出细密的汗。他猛地推开卫小武,神情却没有了刚才的自然与淡定。卫小武没有防备,整个人撞到身后的墙上,不知碰到了哪,疼的直抽气。
苏京忙问:“碰着哪儿了?你没事吧?”
卫小武扶着墙站起来,脱掉短袖,背对着苏京:“纹你名字的时候我不觉得疼,以前我觉得你对我有恩,我得报答你。可是现在,我喜欢你。”
名字似乎刚纹上去不久,周围还有淡淡的红晕,像发了炎一样。苏京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他总以为卫小武小,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此刻却被小孩的勇气震住了,舌头像打了结,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小武说:“苏京,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我不想一辈子都遗憾。”
景泽和小白伸着头朝外面看,他们离的不远,对话能听的一清二楚。景泽揉揉脖子说:“不听了,脖子疼。”
小白怅然若失:“好感人,苏哥怎么不答应那拾破烂的啊。”
景泽把小白拎回去,“你当是灰姑娘爱上王子,穷小子追求公主哪?我打赌,姓苏的会答应。”
曲静深对景泽说:“你看,你在店里,小白什么也不干了。”
小白挠挠头:“嘿嘿嘿……”
曲静深把账本丢给小白:“白啊,我账核对完了,你再从头对一遍,省得有差错。”
小白接过曲静深丢给他的账本,默默地蹲一边对账去了。景泽说风凉话:“白啊,真可怜。嗯,晚上我会教训你哥的。”
小白本来还怏怏的,听到这话又来精神了:“景哥,怎么教训啊?”
景泽神秘地笑笑:“这个嘛,不告诉你。”
曲静深把景泽按到沙发上坐好:“让他对账呢,你消停会。”
景泽让曲静深坐到一边,低声对他说:“宝贝儿,姓苏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捡破烂的……对他可真是一心一意。”
曲静深说:“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
景泽说:“每到这时候就觉得有你真好。”
曲静深笑笑:“嗯,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景泽问:“那其他时候呢?”
曲静深想了想说:“就想着怎么把你的嘴堵上,省得你什么都说。”
景泽假装不经意地从曲静深胸口划过:“嗯?用这儿堵吗?那今晚一定得试试。”
曲静深淡定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好苏京跟卫小武一前一后地进门了。苏京说:“我先走了,过两天一起吃个饭吧,叫上方启程。”
苏京说完便转身走了,卫小武绷着的脸立马乐开花,手舞足蹈地乱挥一阵。等苏京回头看他时,又瞬间换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景泽张张嘴:“小白,你来。”
小白啊了半天,一句话也没啊出来,转头看曲静深:“哥,还是你来。”
曲静深说:“这小孩挺好玩的。”
景泽说:“嗯,以后最好别来了,天啊!”
奈何景泽的祈祷未生效,第二天曲静深开门时便看到卫小武坐在门口喝豆浆。曲静深:“……”
卫小武说:“不好意思,喝完了,忘记给你留一点了。”
曲静深说:“谢谢……没事,我正要去买,你还喝吗?”
卫小武从口袋里翻出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他:“算我请你的,不过是假钱,不知道谁找给我的了。”
曲静深说:“谢谢……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卫小武把装豆浆的塑料杯吹满气,然后搁到脚底下嘭一声踩爆了。他自言自语道:“没枪响,不好玩……哦,苏京说让我在你这帮忙,他说昨晚跟那什么程的说过了。”
曲静深欠苏京人情,对于这个安排他还是挺乐意接受的。“那你先进去等我会,等小白来了再细说。”
景泽吃早饭的时候问卫小武:“喂,昨晚得手了?”
卫小武说:“要你管。”
景泽说:“肯定被干三百回合吧?”
卫小武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地说:“你猜。”
景泽懒得跟他贫,工地上事多,他得赶过去处理。曲静深把他送到店门口,乱七八糟地叮嘱一番,景泽点头如捣蒜:“嗯嗯,我记住了。”
曲静深说:“夏天穿的少,少在外面乱逛,省得被从上面落下来的东西砸到。”
景泽宠腻地捏捏他的脸:“傻样,才没你那么笨呢。”
曲静深从外面进来,卫小武看着他说:“挺幸福的嘛。”
曲静深笑笑:“还好吧,他虽然贫,但对人还是挺好的。”
卫小武问:“以后怎么叫你?叫阿深吗?”
曲静深说:“你不嫌弃,就跟小白一样叫我哥,你该比我小。”
卫小武点头:“苏京说了,不许让我跟你顶嘴。叫我大武,熟人都这么叫。”
曲静深点点头:“大武,你在这有住的地方吗?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卫小武说:“嗯,哥。”
小白昨天晚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跟方启程折腾了半夜。奈何打又打不过方启程,最后被方启程按住狠狠的给正法了。小白睡着之前趴方启程怀里乱蹭:“呜呜呜……我已经看到未来生活的黑暗了。”
方启程揉揉他的脑袋:“有这么恐怖吗?”
小白说:“比皮鸭子还难对付……不来了,别动。”
第九十九章:长路
卫小武的到来让店里热闹许多,这小孩虽然嘴巴坏,但人还算勤快。有时候进货需要搬运,他都抢在第一个。前些天订的货今天下午送到了,曲静深忙的不可开交,又要点货,又要入账。
卫小武吭哧吭哧地抢在第一个,裸着的背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曲静深远远地丢给他瓶水:“大武,你慢点,不急。”
卫小武抹抹汗,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指挥小白:“中午吃饭挺能吃的啊,怎么就没劲儿?”
小白要累趴了,喘着粗气说:“我我……我靠……”
卫小武把喝剩下的水往小白身上一泼:“甭谢,给你降温。”
小白说:“你你……给小爷等着,弄完就收拾你!”
人手不够,曲静深最后也上阵了。货都是些金属制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划伤。直到夕阳落山,事情才终于搞定。三个人瘫坐在地上,歇了好大会才回神。
曲静深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小白给启程打个电话说一声,看他能不能过来。大武,你?”
卫小武:“?”
曲静深说:“苏哥能来吗?”
卫小武在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苏京不得不收留他先住着。卫小武耸耸肩:“姓苏的说不许我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打电话也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