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俊彦等人等到都快睡着了，见杜尧甫不理人，自己凑了过来问道：「这是宵夜还是晚餐？」
「晚餐。」杜尧甫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么晚吃饭，对身体不好吧？」
「小彦，我现在了解，为什么TS电子可以成为产业龙头了！上班的节奏完全不同，相较之下，我以前的公司好像在度假一样。」杜尧甫神速地将饭扒到口中，没五分钟，就把便当吃得一干二净。
「大家都这么晚吃？」苏俊彦努力克制自己的不悦，让语气听起来和缓。
「我看大家到了吃饭时间，都还在位置上忙，整个工作气氛都这样……」杜尧甫转向苏俊彦，流露出万分认真的眼神，说道：「小彦，我已经搞砸过一次，这次我不会放松。」
既然杜尧甫都把话得这么决绝了，苏俊彦也只能说道：「加油，不过你小心别变成工作狂了！我接过TS电子工程师的case，真的很夸张，一边进行订婚仪式，一边听同事打来的电话，女方家长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杜尧甫像是察觉到苏俊彦的小小不满，搂着他的腰，夸张地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我会非常注意小彦你的感受的。」
「少来，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这点道理我还懂得。」
苏俊彦的话就像预言一样，完全说中了后续发展。
第二天中午，杜尧甫又拨来一通致歉的电话，表示：「小彦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带我的师兄说要约我吃饭，顺便讲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拒绝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要聊太晚了！」苏俊彦让自己深呼吸，毕竟他在杜尧甫选择到TS电子上班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第三天，杜尧甫中午没有拨电话，苏俊彦还以为这家伙终于可以准时下班。他暗笑自己此情此景，还真像古时候那些苦候良人回家的怨妇。谁知道，这样一等竟然等到了九点多，苏俊彦终于忍耐不住拿起手机。
「豆腐，你还没下班吗？已经九点半了！」
「机器出了点状况，整个部门都在加班。我忙到忘了跟你说，真的很对不起……」话筒另一头的声音依旧吵杂，听得出众人的紊乱。
苏俊彦故作潇洒地回答：「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打扰了，你加油吧！」然后切了电话，怏怏不乐地躺到床上。
理智上他很清楚，杜尧甫现在所处的工作环境，确实是忙碌万分。心里仍闷得难受，两人似乎好像应该是在交往了，为什么自己却像是失去了杜尧甫？他拍着自己的脸颊，试着提起精神，决意找些事情，不让自己想太多。
隔天，苏俊彦扛着器材，约了几个经常往来的摄影师，跑到还没拆除的眷村拍野猫。这里算是摄影师常来的景点，野猫被训练得不太怕人，自己追着尾巴玩，跳上墙头、窜入屋内，或是窝着睡懒觉，对这些外来的访客视若无睹。苏俊彦的心思好不容易被那些难以捉摸的小动物吸引，杜尧甫的电话又破坏了这份惬意。
「小彦，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们经理要求我礼拜五交份报告，我得留下来完成。」杜尧甫的声音充满亏欠感，但仍改变不了要加班的事实。
「那你忙吧！工作要紧。」苏俊彦已经完全不想多说什么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礼拜五一定想办法提早回去。」
「免了！这种话别说得太早，省得我明天又接到你的电话。加班就加班吧！以后不用特地跟我说，我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
「小彦你生气了？」杜尧甫似乎感受到，话筒那端传来浓浓的火药味，「加班的事，我真的没办法……」
「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为这种小事生气？我要继续拍照了。」苏俊彦把电话挂了，手机铃声改成震动。只是看他的表情，任谁都会觉得这家伙正在不爽。
同行的摄影师Steven看到苏俊彦的样子，忍不住走近关切：「Gene你还OK吗？表情怪怪的……」Gene是苏俊彦在摄影界使用的英文名字。
「没事。」苏俊彦蹲在地上捧着相机，低头看照片。
「要是真的有事，别闷坏了！前两天子奇才说，他很担心你的状况。」
「Steven！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苏俊彦立刻弹起，像是受到刺激的猫全身警戒。
「我只是刚好去他的公司送作品，就被他拉着讲话……」Steven苦笑，许子奇是做平面设计的，和摄影师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想不知道这些八卦都不行。
另一个网路代号叫雷原素的摄影师走来插话：「你们的事情我们没有人想管好吗？只是他不知道跟多少人哭过了……」
「叫他闭嘴！」苏俊彦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收回口袋。
Steven向雷原素使了个眼色，拍着苏俊彦劝解：「他的话没有人会认真听啦！」
「好啦！好啦！你也别这样闷着，太阳那么大，我们先去吃冰再说！」
两个朋友连拉带扯，把苏俊彦拖到巷口搭着棚子卖冰的路边摊，也识趣地不聊苏俊彦个人的事情，专谈摄影。雷原素吃完冰，自己拿起相机跑得远远，不知道在拍些什么。
倒是苏俊彦和Steven聊开了，原来两人都有开个人工作室的梦想，都在着手规划进行，只是资金仍嫌不足。他们平时约外拍，鲜少聊到这方面的话题，这次刚好提到，两人一拍即合。如果是合资开设，加上各自已经拥有的资源和伙伴，梦想似乎就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两人约好，隔日叫上新秘，一起讨论开设工作室的可行性，再随意拍了几张就各自回家了。
整个晚上，苏俊彦像是喝了二十瓶蛮牛，火力全开地写企划、估预算、研究法规。他本来就有一份企划书草案，是当时和新秘可可在谈合作的时候拟的。当时人力配置是用摄影师、礼秘、新秘、门市各一人下去计算，现在则加入Steven的团队。虽然资金充裕了些，人事成本也会相对提高，苏俊彦不断拉着Excel，推算各种数据，就连杜尧甫回到住处了也没察觉。
两个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也就各忙各的。苏俊彦依旧盯着萤幕算数据，完全没心思理会杜尧甫，而杜尧甫收完E-mail，看苏俊彦还在忙，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苏俊彦意识到自己冷落杜尧甫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他带着一点愧歉感叫醒了累坏的工程师，两个人拉着手走到房间。都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第二十四章：磨合
谈完开设工作室的事情，初步都算顺利。
苏俊彦作品的画面讲求简单干净，色调偏冷；而Steven的作品喜欢缤纷热闹，色调偏暖，算是可以互补不冲突的风格。原本答应Steven要出资的新秘紫暄临时变卦，只剩下可可愿意加入。门市、礼秘可以另外聘请，基本成员就只剩下三人。
没有人力过剩的问题，资金大家凑一凑也可以凑到三百多将近四百万。但是苏俊彦在回家的路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是本来在天边的梦想，一下子逼近了，反而给予人不真实的感觉？还是心中仍有些许的遗憾不能满足？
苏俊彦看着路灯照在地上，亮处是视界中明确的道路，而光晕的外围，是不见五指的漆黑，人所不知的方向。就像现在的处境，方向是自己希望的，但是未来仍不可知。
回到租屋处门口，拿起电话，选到了最熟悉的号码，却迟疑着是否该按下。抱持着几许失落的喟叹，将手机里的联络人浏览一轮，然后停在另一个他以为自己绝无可能再次拨打的电话上。
「……小彦？」背景声音迅速地切换，从嘈杂的乐音转入一片宁静，说话者的激动难以掩抑：「……你……怎么会打来？」
「……我的工作室，已经有雏型了，想跟你说一声。」苏俊彦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干涩，满腔难以言述的情绪，最后浓缩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许子奇，你过得还好吗？」
「你打来就是为了这个？」许子奇声音里的失落又添了几分，苏俊彦似乎可以听到话筒那端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我听Steven说……」
「不要听他的屁话，我过得很好。」许子奇打断他，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在苏俊彦面前的形象是潇洒的。「你呢？过得怎样？」
「很不错啊，我和杜尧甫在一起了。」苏俊彦回话时的语气应该是快乐的，应该。
「喔？我怎么觉得你不快乐？」许子奇敏感地嗅出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氛，而话筒的另一端保持沉默，于是他继续推论：「不然你不会打给我。」
「是吗？」苏俊彦还想找理由辩驳，抬头却从机车的后照镜，瞥见令人意外的身影，连忙说道：「我先挂了！」旋即将手机塞到口袋。
来人是杜尧甫。灯光掩映下，他的脸色显得相当阴郁，眼里彷佛燃烧着靛色火焰，他缓缓走近苏俊彦，异常冷静地问道：「为什么要那么慌张？」
「怕你想太多……」在他的注视下，苏俊彦很难维持镇定，彷佛自己被活生生剥下一层皮。
「我没有想太多，不就是前男友吗？」
「那你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苏俊彦虽然嘴硬，也知道自己是踩到了地雷，气势上难免矮了几分。
「小彦……我不管他是你的谁，我不高兴的是，你有心事，想到的人却不是我……」话虽如此，杜尧甫脸上表情很明显是另一回事。
「我以为你还在加班……你能体会等待的滋味吗？」苏俊彦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觉得愧疚，反而是满腹委屈。自己他们理论上是在热恋期、理论上应该无时无刻想着对方，然而……
「即使我加班，你还是可以打给我！」杜尧甫抓着苏俊彦的手腕，用力往自己身上带，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往门口走。「回家！」
「放手，我自己会走！」
「不要！」
两个对话进入幼稚园等级的家伙，拉拉扯扯地回到租屋处。一扣上大门，苏俊彦就被杜尧甫按在门上，死命地吸住脖子。汗水濡湿的肌肉显得格外黏腻，杜尧甫却毫不迟疑地吮吻、啃噬、啮咬，彷佛要将所有情绪宣泄而出。
苏俊彦自知理亏，也就容着杜尧甫在身上肆虐。直到颈上传来的疼痛由细微逐渐加重，才不得不用双手推开用力过当脑袋，轻轻斥啧：「你在做什么？」。
「宣示主权。」深褐色的吻痕早就烙在衣领藏不住的位置，杜尧甫模糊回应的同时，双手已经灵巧地松开苏俊彦的裤头。摄影师还来不及生气，就发现自己的下身传来一阵激凌凌的凉意，裤子连同内裤全被扒了下来，臀瓣紧贴着冰冷的金属门，下身却被炽热的口腔包覆。
这个宅男不知道暗地里爬了多少文研究，动作流程就像网路上的教学分享一样标准，虽然不甚熟练，却能掌握到要害。舌尖灵活地绕着龟头打转、吸吮，牙齿虽免不了些微的磕碰，但是在右手套弄增添了刺激感，小俊彦仍非常不争气地，立时就膨胀起来。
「窗户！」被窥视的可能与羞愧，让苏俊彦处于极端的敏感状态，他惊觉自己竟比以往还要兴奋，低声呼喊：「到房间去！」
杜尧甫仍握住那敏感的部位，略略遮住窗户方向，直视着苏俊彦不语。眼神交流的刹那，苏俊彦读懂了情人的焦虑不安与愤怒。
「豆腐，是我不对，回房好吗？」搂紧了即将爆发的男人，苏俊彦低着头像是在告解。「我不该做出这种让你不放心的事情。」
「小彦……」杜尧甫的低低呼喊着恋人，声音竟然带着些微的哽咽，过度用力的拥抱，几乎要令苏俊彦窒息。
「小彦……对不起……」
此时此刻，言语已属多馀，两人相拥着、纠缠着回到房间，他们等待此刻已经太久、太久。杜尧甫略显急躁地抚弄着饱满而结实的身躯，流连着体肤接触时的温度与质感。他吻着每寸肌肤，啃咬着掩不住的位置，从颈部到手腕，乳头到臀部，继续他的主权宣示。
苏俊彦忍痛迎入了杜尧甫的贯穿，配合着对方的律动，细微地调整自己的姿势。他用脚环住他的腰，把人按在自己身上，欣赏着男人在自己身上努力的模样。他替杜尧甫拨开汗水濡湿了的头发，轻吻着他，鼓励他继续。他故意在情人耳畔喘息呻吟，不去压抑自己的音量。
杜尧甫俯身吻落，于是呻吟声变成放肆的舌吻，舌与舌交缠在炽热的口中。然后他将他的双手迎抱在怀，像是捧取着稀世着珍宝，虔敬的吻着。
「豆腐……」望着身上人的举动，苏俊彦痴迷了。
「叫老公。」杜尧甫放低了姿势诉说：「那样叫，感觉还是朋友……」
苏俊彦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容易脸红，持疑了许久，才说：「……叫千山可以吗？」
两人对望着，终于有一方妥协：「那我要叫你浮生……」
「千山……」苏俊彦说完，自己就先笑了出来。杜尧甫也跟着笑倒趴在苏俊彦的身上，原本绮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苏俊彦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连忙拍着杜尧甫的背催促：「死豆腐！还不快点动！」
杜尧甫不再多话，而是握起苏俊彦的手，十指交扣，藉着他的辅助，加快律动的速度。原本还堵在两人胸口的郁闷与芥蒂，经过刚才的笑闹，彷佛云烟消散，再无半点痕迹。
杜尧甫轻吻着身下人，由着他要求换动作，让他在自己身上找寻敏感点；又容着苏俊彦嫌麻烦，慵懒地躺回床上，要自己再接再厉。杜尧甫笑他，「练肌肉的时候都不嫌麻烦，这种时候倒喜欢偷懒。」却被回说，「让你多运动还不好？能者多劳呀！」
他知道，苏俊彦是故意让出主导权。
他知道，杜尧甫迫切想要证明自己。
他们试探着彼此最契合的方式，感受到对方藏不住的满满爱惜。他们听闻到彼此呼吸的起伏，心跳的紧凑。一前一后宣泄的同时，彷佛是透过这个仪式，宣示着彼此的紧密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杜尧甫躺在恋人身侧，紧握着他的手低语：「小彦，我答应你，以后加班一定会打电话跟你说。」
「不用勉强，要记得吃饭……」觉得自己的回应太过空泛，苏俊彦转身贴近杜尧甫，轻声宣告：「豆腐，你放心，不要想太多……」
杜尧甫将苏俊彦禁箍在怀里，把手握得更紧：「我知道，我会的……」
「豆腐……我……」
「不要说了……」杜尧甫伸出食指掩在苏俊彦的唇上，两人对望着，都知道，再说就太多了。
星期六清早，苏俊彦背着器材出门。这对新人是跨县市迎娶，早上先到P市拍新娘化妆，一路跟随迎娶车队到M县拍摄入房等仪式。宴客则订在晚上，地点挑选在P市与M县的中间点、也是新人工作的H市。
入房到宴客中间这段算是空白时间，新人和自己的朋友喧闹着，新秘跑场去了，苏俊彦倒是闲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发现上午的时候，杜尧甫连打了五通电话，最后留下一封简讯：「机台出状况，我被CALL回公司帮忙，回家的时候如果没看见我，不要担心。BY浮生若梦的相公」
看到杜尧甫的署名，本来想要发作的不满情绪被有效引导，苏俊彦微笑着回了简讯：「上班认真啦！没事想什么游戏？帐号都卖了还在那边想。BY千山独行的娘子」
他掩上手机，伸了伸懒腰。告诉自己，以后遇到这种情况，都要坦然面对、微笑接受。
第二十五章：现实
自从杜尧甫进入TS电子上班以后，苏俊彦总算亲自体会，科技新「跪」们口中的「卖肝」生涯。尤其是当杜尧甫上班满一个月以后，这就被认定为有独立值班能力，不但周一到周五定时上班、不定时下班，连假日都要跟着排轮值。
下班时间超晚，每天至少要到十点、十一点才能回家。两个人的互动从一开始，加班要打电话通知苏俊彦，逐渐变成：加班不另行通知、准时下班打电话准备庆祝，当然后者的发生率趋近于零。苏俊彦平时一个人生活惯了，还算会打理时间，加上忙着开店的事情，不时和Steven、可可开会讨论，不至于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