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陪你。”我冷冷地说。
“乖一点。”他义正言辞,“前两天教授发疯,要我十号前教两篇论文,我也被逼无奈。”
哼,好好好,你都是事出有因,是我死缠烂打。
本来差不多快好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冷了下来。
“所以听话呗。”他没事人似的说,“或者明天呆家里,我一边赶论文一边打电话给你解闷。”
谁稀罕呢?
“你说去就去,你说不去我就得乖乖呆家里,哼,秦贞你当我什么使唤呐?”理性上知道他也是事出有因,可心里就是别扭得厉害,如果他表现出一点点歉疚,我可能还会好受一点。
可我也了解,他就是那么一个自说自话的人,什么时候考虑过我要不要了?
“抱歉,我保证忙过这阵一定带你出去?”
谁知道你那时还会不会忙,我想着想着,嘴就不自觉地向上撅起。
不去就不去,大爷我不稀罕。
“阿言,开心点,别和小孩子一样。”大灰狼还是戏谑般的语气。
一点有愧与人的感觉也没有,死混蛋。
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对啦,这几天新闻看了没,主题公园那块好像有个绑架拐卖儿童团伙,你可别一个人傻乎乎地过去。”
“卧槽,大爷我又不是儿童,用得着这样么你!”我火了,冲了他一句。
那家伙也便闭嘴了,也许那家伙还有那么点人性,感到了那么一点愧疚。
两个人听着对方呼吸打电话,感觉有点尴尬。
“小猴子,这次不好意思,”他的口气难得正经起来,“别生气,啊?”
“哦。”我不情愿的答应,默默地挂了电话,心里纵使有千百种骂他的词语,可到了真该用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即使他干脆地毁约,我还是呆不住,一大早就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左晃右晃,就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阴天,天气闷热,像是要下雷阵雨,就算如约出行,估计也会被一场大雨堵回来。
这么想着,心里会好受一点。
本来,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也不知道我今天哪根筋不对劲,心里堵得喘不过气。
明明他已经收敛很多,以前要比现在更流氓更不讲理。
自己脑子一热,赌气似的,傻逼兮兮地出门了,两手空空,在大街上游荡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手机虽然带着,可异常安静,一通电话也没有。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往我家打电话。
平时那么殷勤,关键时刻连个影子也没有,死混蛋。
可是,我想他。
就算是看他冲我生气,也比毫无消息要好。
我觉得我和他一起疯了,明明那么嫌弃他的骚扰电话,可身边突然安静下来,心却空得像什么也没有一般。
死混蛋,死混蛋,死混蛋。
天气闷到我难受得不行,我觉得我要中暑了,可为什么还不下雨。
我漫无目的地一通乱走,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那家伙,会不会在学校写他那该死的论文?……靠,我才不找他,我找他干嘛?
我瞥了眼校门,又举步往前。
干脆去找刘大尾巴玩吧,好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和嫂子相处得怎么样。
打定了主意,我信步往车站走去,从学校的前的车站乘车去大尾巴家,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到。我站在站牌下,盯着公交车线路出神。
那上面写着,主题公园。
主题公园,他说过,今天要带我去玩的地方。
或许他和我说声抱歉,我就不会那么不爽了,可凭什么他随口一说,我就能犯贱地记得那么久,和女人一样,我看不起我自己。
都是玩玩,哪不是玩。
我的心里不自在地酸酸的,手机仍然很安静,我一个人站在荒无人烟的街边站牌,什么都注意不到般,静静地发呆。
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辆公交车慢腾腾地冲我驶来——咦,好像是去主题公园的那一辆,那刚好,你大灰狼不带我去,大爷我大不了自己去。
我揣揣口袋里的几个钢镚,想也没想就上了公交车。
本来两个人的约会,成了我一个人演戏,缩在车厢角落,怎么看怎么悲苦,原来易大爷我也有这样的一天,贱贱地一个人去干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却还忍不住去想象他坐在我身边的样子。
那家伙会在我旁边,可能玩我的手指,可能玩我的头发,可能指着窗外和我说无聊的话,可能不要脸地偷偷摸摸占我便宜。
讨厌,明明是那么流氓的行为,为什么我要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在这里脸红?啊?啊?
我狠狠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脑外。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也有许多牵着小孩的大人上了这辆车,不知不觉,车上变得像小学校车,叽叽喳喳,热热闹闹,我一个鹤立鸡群的高中生,显得不伦不类。
要是大灰狼在我旁边,一定会显得更奇怪。
这么一想,也就安心了,想给发个短信给他,最后还是停下了手指——如果我失踪了一天,那家伙会不会担心呢?嘿嘿嘿。
下车,就算是一个人,大爷我也能好吃好玩的。
我吊儿郎当地跟着一群小学初中生下了车,虽说是新开的主题公园,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大很热闹,远远地就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气球和视野里高高架起的摩天轮。
看看看,谁让你不来的,可惜了吧?!
要还有下次,想想爷该怎么教训你。
踹下蹦极台?踹进游泳池?都太便宜他了,应该解开他安全带,再挂到海盗船上去,晃不吐他。
嗯,这样想就开心了。易大爷我咧开嘴笑了笑,一摸口袋,笑容就僵在脸上。
丫的,乐极生悲,忘记带钱包出来了。
切,真倒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小孩子排队买票,谁稀罕!
我转头不去看售票处,用仅剩的几个钢镚买了个冰激凌,在游乐园外围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心想诅咒快下雨快下雨,这样你们进去没多久就会被雨淋回来。
那时,光顾着舔冰激凌,盯着场内小孩欢腾表情的我,完全没发现,危险正在背后接近。
那么乱糟糟的环境,那么嘈杂的声音,我压根没想到,有那么几个人,混迹在人群中,从四面八方朝我走来。
那辆可疑的车,就停在离我五米不到的地方,可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我怎么能注意得到。
一个人人生的改变,与规划和愿望无关,只是因为一次无心选择,一个简单的阴差阳错。
有时我想,如果那天乖乖待在家,我们之间的未来,会不会,就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我感到肩膀被人用力掰住,一下子疼得厉害,我想卧槽这货谁呢,认错人了吧——回头恶狠狠地瞪他,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一张蒙了面的脸。
我第一时刻反应出昨天大灰狼口中的“儿童拐卖团队”,卧槽那不是拐卖儿童的么!我一个大好青年他也想要?
大爷我当然不是吃素的,一个反手揪住他胳膊,膝盖直接朝他下半身撞去。
不过还没碰到他,我的腹部却被从右边来的第二个人狠狠打了一拳,痛得我立马缩了起来,手中没吃完的冰激凌滚落在地。
MD你们是两个人!犯规!!
我挣扎着站起来,火一大,一拳就砸向撞我的那货。
一拳没到,手臂就被第三个人制住,双手受制的我抬脚反踹,然后鼻子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一个湿湿的东西顺势捂了上来。
全身诡异地开始无力,眼皮越来越沉重。
身边的声音渐行渐远,我觉得自己在下坠。
为什么没有人看到这里的场景,大家都在自顾自,没人发现,这里的我,如此无助。
我张了张嘴。
大灰狼,秦贞,大灰狼……
终于,坠入到黑暗中。
第二十一章:一场噩梦,快救救我
十七岁,一场灾难像送给情窦初开的礼物
睁开眼睛前,先刺激到我神经的,是腹部传来的剧痛。
痛觉慢慢向上延伸,手痛,头痛,全身都痛。
意识这才缓缓清醒,感到周身很安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隔着墙打电话,听不清内容。
我试着动了动手臂,失败了,我的双手像被绳子一样的东西绑在身后,双腿也一样,我想象自己应该是被绑成一只粽子,扔在墙角任人打发。
于是我吃力地睁开眼睛。
事实也和想象中没差多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空间,好像是个废弃的厂房,从上到下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大,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连着外界。
哼,我到底是有多倒霉,绑架这种事都能被我碰上。
不是说你们拐卖儿童么?大爷我矮是矮了点,可哪里看起来像个儿童!我被绑得无辜啊,被绑得委屈啊,我这样的人没人要,你们死心吧,卖不出去的!
先不管了,想想改怎么逃出去才是正经事。
我身体受缚动弹不了,周围又没窗户,硬冲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条,只得想办法求助于人……告诉大灰狼,肯定会被他笑死,可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幸好刚到公园时,怕小偷觊觎我手机,我把它放在上衣内袋里,一般人发现不了,现在我还能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存在。可藏得隐蔽,拿出来就困难了。
我发现自己除了把头钻进去用嘴巴叼出来以外,没有第二个办法。
我叹了口气,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了。
只能把希望放在大灰狼身上——大灰狼,你特么能发现我失踪了么?
正胡思乱想着,那扇门便打开,走进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叔,还在听着电话,不时点点头,离我越来越近。
“哟,小花猫醒了。”那家伙声音低沉,总觉得带了那么点猥琐,不禁令我警觉不已。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随地一扔,手指托着我的下巴,硬是抬起我的头。
干嘛!
我想怒吼,可不知为何发不出声,只能用力瞪着他。
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带笑的嘴角让我寒毛直颤栗,心一横,趁他不妨低头对着他手指就是一口。
那家伙手指收回去,反手便抓住我头发,狠狠把我脑袋往地上摁。
卧槽,疼……疼得我闭上眼睛,咬紧嘴唇。
“我还没对你做什么,你丫就知道咬人了?嗯?!”他的声音不怀善意。
我很快认识到被束缚住四肢的自己简直一点优势也没有,只能靠眼神来传达我的愤怒。
靠,你可别过来,不然大爷我就毁你容!
墨镜大叔咂咂嘴,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拎起来,我感到自己整个头皮都要被他掀起来了,挤眉弄眼,面部表情肯定扭曲无比。
“想不到你是这种货色,”大叔狠狠捏我的脸,“还以为有多国色天香,真是看走眼了,卖了也挣不了多少钱。”
“看走眼……就放了我……!”我龇牙咧嘴地说。
他一把把我摔在地上,撞得我眼冒金星,靠个死暴力狂,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捕捉到他起身要走的背影。
好机会!
被他这么一摔,上衣内袋里的手机摇摇欲坠,我盯着那人越走越远,悄悄蜷起身子,竭尽全力用嘴巴去够衣服里的手机。
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把身体弓成九十度,扭动身体摩擦地板,使劲全身力气让手机往头部方向运动,恨不得把牙齿伸出嘴巴。
那手机总算乖乖地朝我的脑袋挪动,一点,一点,一点……OK!碰到牙齿了!
我尽量小声地把他叼出来,很好,那家伙没发现,得赶快想办法给大灰狼打电话!把手机平摊在地上,我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用牙齿按手机键盘。
很快了,坚持一会,坚持一会……
他的号码总算写完,然后按个通话键就可以了……
我一激动,不小心牙齿就打滑,一个没趴稳,摔回地上,手机顺势滑出几米远,很不幸地砸在墙壁上。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刚打算出门的人的注意,墨镜男注意到我的动作后,快速往回走。
死定了……
不知道那个救命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
我两眼一抹黑,心跳得厉害,破罐子破摔地躺在地上,心想这下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但愿大灰狼给力,早点帮我报警。
这么想着,身体一轻,领子被人拎了起来。
“小兔崽子,还藏着这一手呐,有本事了。”那家伙的声音阴阴冷冷,听得人混身战栗。
我咽了口唾沫,强装气势:“你丫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绑架犯!”
那家伙竟阴阴冷冷地笑了,看得我心里更是发悚,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就这么揪着我移向墙角,在我眼皮底下,对手机一脚踩了下去,清脆地声音后,屏幕暗了,他意犹未尽地又狠狠跺了两脚,我的手机彻底报销。
我的求救之路也基本上报销了。
强烈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我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
没人教过我,被绑架了,会不会有逃生的机会,是应该自救,还是任打任挨。
我只感到混身一点点变得冰凉,牙齿不自觉地开始打颤。
“怎么了,不敢了?”那家伙晃晃我身体,“刚不还挺能的么?!”
“你丫不是东西!”也许因为太恐慌,全身细胞都叫嚣着自我保护,已经没有能力分辨到底该不该说,有些话就止不住地脱口而出,“混账,绑架犯,放我下来,老子我已经报警了,我擦,你以为你谁,老子还怕你不成,混蛋,死绑架犯——”
我是被吓傻了,口不择言,说得话越来越难听。
那家伙给了我一拳,堵住了我嘴巴。
但是怎么能甘心就这么被绑架,我咬着嘴唇,一边用吃人的眼神瞪他,身体剧烈挣扎了起来,弓起膝盖,努力想踹他。
放弃挣扎,就等同于放弃希望,我怕我一旦听天由命,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一手控制我的头发,露出看好戏般戏谑的笑,我就像他手中的玩具,愤怒、猛力地扭动身躯,可一个手指也无法动弹。
剧烈地挣扎让我很快精疲力竭,他却终于说话了:
“我总算知道你的魅力所在了。”
说罢,他吹了记口哨,打了个响指。
糟糕。
一个恐怖的预感在我脑海中炸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要干什么。
你丫要干什么。
你,你要真那么做,大灰狼不会饶了你。
我被他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疼得闭上眼睛的我,听到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密密麻麻接近。
别,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像溺水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我奋力在地板上挣扎起来。
我感到三四个人按住我的身体,我的四肢,然后眼前突然一黑,一块黑布蒙上我的眼睛,又有什么东西堵住我的嘴巴。
我变成了一个密封的容器,一切惊恐与拒绝的出口全被堵住,视线里面一片黑暗,危险从四面八方涌来,我逃不掉,逃不掉,无处可逃。
大灰狼,救救我。
秦贞,救救我。
救命。
失去视觉的我,身体各部位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感到有人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拖离原来的地方,感到身体不自觉地摩擦地板,像前挪动,磨到的地方应该是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感到我到了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可能是地下室,经久没有人气,感到有人把我手脚的束缚解开,可还没等我缓解已经麻木的四肢,就有更冰凉的东西绕上我的双臂。
我心里一寒,是手铐。
我的手臂被往上高高吊起,身体靠在墙上,半坐在地上,姿势诡异,双臂承受着体重,撕裂般地疼。
严刑拷问,暴力虐待。
可我认识到的人口贩卖,还不涉及这两个词语……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混蛋,住手,你们会死无全尸的,放了我,放了我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