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四)——雁过留声

作者:雁过留声  录入:02-13

莫华蓉哼了一声,既然已对路子清起了杀心,便不再遮掩。她说道:“王爷几次所说之事,如今看来,却是势在必行。”

蒙面人道:“夫人说的是,王爷知晓夫人心善,若是路子清知难而退,夫人也不会如此为难。但他却不知天高地厚,硬要进来。既是惹了夫人,王爷必定会为夫人筹谋,妥善安排。不会让夫人为难。”

莫华蓉低应了一声,却又皱了眉头,道:“只是,路子清身后高人无数,我担心他来,定会开始查我,只怕日后与王爷之间还需寻个妥善的方法联络。”蒙面人道:“这点夫人放心,王爷既然派我前来,自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日后只要夫人有唤,便到城西寺庙尽些香火便是。”

莫华蓉会意,又问道:“只怕他监视我,你们不好行动。”蒙面人却是一笑,道:“夫人这点无需担心,就算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也可以来去自如,更何况这里毕竟是上官府,路子清在嚣张,也不能拿这里当他的暮颜楼不是么?”

莫华蓉安了心,又问道:“只是不知我那表侄王爷,打算如何做?”

蒙面人道:“就如之前王爷与夫人所言,夫人在此只需留意路子清便好。”莫华蓉点头道:“这个不难。”蒙面人又道:“只要稍有机会,王爷便会为夫人除去心头大患。”莫华蓉早知自己那侄儿鬼点子最多,他虽不常入京,却每年都会派人来问候她。两年前她那侄儿来京,还协助当今圣上判了乱臣贼子,她便知晓这侄儿最能为自己分忧。这一次,若非她那侄儿先行通气,她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小杂种尚在人世。她虽想着定要除去那小杂种,却不是太着急。总想着先让云曦成婚,做了皇后在想其他。却不想那小杂种处处与自己做对,还如此咄咄逼人。杀意早已萌生,只是一直她知晓路子清背影,亦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有了侄儿帮忙,她自是安心不少。

那蒙面人见莫华蓉面露喜色,知她心中所想。暗想,劝说这老婆娘多日,她都只挂念她那女儿能做皇后,如今倒是被逼的狗急跳墙。正好顺了王爷的意,借她的手杀了路子清,乱了慕容昊轩的心,再借此事,除去上官更是易如反掌。

莫华蓉只道侄儿真心帮自己,却不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露了浅笑,与那蒙面人说做一团。

第145章

却说路子清自回了房间,便记挂着心底那点儿想法。立刻命长安调人监视莫华蓉。长安领了命却觉得此举不妥。之前路子清无论在哪里,都有暗影暗中保护,但此番住在上官家,皇上特意将人撤了下去,只在府外保护,府内只留了他一个心腹。

他说与路子清得知,却见对方挑了眉,道:“有何不妥?又不曾说与上官邢知晓,皇上亲自派人保护,他该觉荣幸才是。”只是一句,便叫长安不便再言。路子清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床边,一味思索。长安陪守一旁,路子清虽然行为如常,但他却觉得出,那人心神间隐隐焦躁。

思索了一宿,也只得了最初的结论,这在背后指点莫华蓉之人,必定是那阴险狡诈的华阳王。只是他俩人如何攀上关系,却不得而知。

暗影虽然监视着天下各路人马,但华阳王两年前兵变一事是功臣,不曾有人想到他才是那背后主使,自然不会留心,加上他行事小心,每年派人慰问莫华蓉也都是暗中进行,上官邢尚不知情,更不要说别人。因此这一点也怪不得路子清,只是他所忧心的却是不知这两人勾结是从何开始,也不知莫华蓉牵扯多少?他担心莫华蓉是被华阳王利用,这点倒是好说,若是莫华蓉同样牵扯在内,那于上官家而言便是大罪。

他心急如焚,却不曾想,自己已是不知不觉将上官家看的极重。

次日天亮,他便催促长安安排。待将暗影安插入上官家,也只是隐藏在各个暗处。好在他这个小院在府宅深处,又靠近祠堂,本就偏僻,更便于暗影行动。暗影一来,便于消息传散,慕容和路子清日渐情深,如此一来,便日夜书信,以解不得相见的相思之苦。

路子清一如往常,一早一晚向上官邢请安,白日偶尔外出,但多数便留在府内,上官云逸得了机会,倒是日日拜访。

这般一连几日,都相安无事。莫华蓉也不见动作,只是路子清却心下奇怪,这么多日,他见过所有人,却独独不曾见过上官云峰。想起那人,便觉得心底隐隐作痛,想见却又怕见,即使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真的见面,也只有尴尬,如同上次一般,不到两句就会僵持。他与那人过往,内情不说,但两人曾经真心相许的感情却是天下皆知,他不好开口询问。这疑问只好一直搁在心底,犹如跗骨之蛆,每每想起,便是周身难受。

这一日入夜,路子清不知怎地,心潮涌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得闭着眼睛,满脑子想些有的没有的。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了动静,他知是暗影行动,也跟着睁了眼睛。

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游走不定,过不多时忽然没了声音。那绝不是撤离的声音,路子清心道,莫非是家里入了贼人?想着便披衣起身,将门打开一半,见几名暗影横剑在前,守在四方,一脸戒备的看向门外。

路子清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长安此刻来到他身边,道:“这几日夜夜都有人在外徘徊,只是不曾靠近。暗影不知是何人,却不敢轻举妄动。”

路子清既有心安排暗影监视莫华蓉,慕容昊轩便趁机派了人入内保护他,不欲上官邢知晓,这几人便只守在院子里面,若有人接近,便会伺机而动。上官府内自然不会有贼人出没,路子清也自觉安全,因此这些暗影留在这里,虽说保护,实则并无大事,只是多了几人平日供路子清差遣而已。

却不想这一连三日,到了夜间,门外都有人徘徊,他们不知是何人,却也知道不是莫华蓉的人,毕竟那边监视的人没有消息。这门外之人显然是出自上官家,因此他们不曾有所动作。如今路子清已知晓情况,心下算计,便知晓门外之人不是外人,却不知他来意如何,便有意一探。

他走到门口,身后暗影立刻围了上来。路子清却是眉头微皱,挥手叫他们退下。几名暗影对视一眼,皆有所犹豫,但见路子清面露不耐,他们便使了个眼色,退到了暗处,收了剑,却将暗器握在手中,盯准了门口,若是来人不善,他们也定可将那人射下。

路子清打开了门,门外不见来人,却见一人脚步虚浮,走在门外不远的小径上,看样子是有意离开。那人一身白衣,走路摇晃,可见是喝了不少酒,虽是背影,路子清只是一眼,便知来人是上官云峰。

他心下尴尬,不知如何面对对方,可见对方如此模样,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心疼,登时皱起了眉头。却也只是站在门口,不为所动。

上官云峰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路子清见了,忍不住前迈了一步,“诶”了一声。随即又立刻收住声音,手握着门,瞪着那人。

上官云峰虽是醉了,却非失聪,自是听到了身后这一声,他立刻回过头,看到路子清披着外衣站在门口,脸上又怒又气,瞪着自己。那样子就好似许久之前,两人还各自不识身份之时,每当自己说话轻挑,那人便会露出这样一幅羞怒交加的样子。

上官云峰借酒消愁,自他几日前知晓路子清住了这里,便夜夜来此,却不敢入内。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说,借着酒劲儿,在外徘徊,许久才踏月而去。日日如此,日日醒来却不知深夜徘徊是梦抑或是现实,他只知道,那份掏心的思念让他辗转反侧,却又坐立不安。见与不见皆是一般心酸心碎。

如此犹豫数日,仍是醉梦中,转身离去。却不想因那一声轻呵,驻了足,转了头。如今见了人,他却是酒气上涌,万般心事点滴心头,想起了过去,忘却了当下。摇摇晃晃走过去,来到路子清面前,究自一脸痴迷茫然,眼底却是最深沉的思念,最无奈的痛处,他张了张嘴,似在筹划言语,最后思索良久,才怯怯问道:“你不生我气了?”

上官云峰一靠近,路子清便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酒气,他一开口更是酒气熏天。仅是靠近,路子清已经皱起了眉,一脸的嫌恶。可是却在见了他怯懦无辜的眼神,听了他小心试探的言语时,心底的厌恶瞬间化作了怜惜,尽管仍是皱着眉一,眼里却是带了化不仅的感叹无奈。

上官云峰此刻不知自己身在梦中,还是现实,他只知道眼前这人怜悯的看着自己,那眼中丝丝流露出的情意叫他情不自禁的欣喜,对方显而易见的为难无奈却也叫他心疼。

那如同多少个日夜的期盼,终得相见一般的欣慰,掩去了两人都不愿面对的事实。上官云峰看着路子清的淡然目光下的波涛汹涌,淡然一笑,道:“我好想你……”说着,身子便向前靠来。

路子清骤闻此言,心下一紧,却是本能的伸手去推。上官云峰身子前倾之时,手抓了门框,脸猛地探到路子清面前,惊的路子清僵住了身子,瞪大了眼睛,不敢动弹。上官云峰却在此时,笑了出来。先是咯咯低笑,最后却是放声大笑,笑的身子发了颤,也笑的眼里有了泪。

他丝毫不掩藏的笑声在深夜格外清晰,路子清心下大惊,忙扶住他肩头,喝问道:“你笑什么?”

上官云峰笑的眼角挂泪,却渐渐收了大笑,直勾勾的看着路子清那双惊慌失措的眼,低声道:“子清,我好想你……”说着,他双眼失神的探出手,摸上路子清的脸。路子清讶然失声,也僵住了身形,对方冰凉的手摸在他脸上,让他本能的一颤,却听对方呢喃道:“我好想,却也好怕见到你……”

淡然声音,却是深沉话音。像是怕梦境破碎一般,上官云峰话语说的轻柔,手下摸得仔细,随后却是夹杂着痛惜遗憾的复杂一笑,在路子清惊讶失神之际,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路子清本被他那一笑弄得心神不宁,未想到他此刻醉倒,一时不查,被他扑住,登时就向后坐去。待身下疼痛传来,他更是满心气怒。怒对方醉酒伤身,却也气自己的在意担忧。院内的暗影在看到来人面目便退了下去,长安见路子清跌倒忙过来帮忙。

上官云峰一只手滑落在路子清脸庞,另一只手却勾住了路子清的腰身。将他扶起,他仍是靠在路子清身上,大部分重量都压了下来,推将不开,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醉了。只是路子清现在无心想这些,只是担心此时将上官云峰送回去,怕被人看到,明日又将风言风语。他也怕冬日夜寒,无人照顾上官云峰。不需思索,便决定将人留下。于是和长安将人扶回了自己房间,放倒在床上,那人还勾着自己腰身,一个不注意,便被那人扑在了床上。路子清无奈,只得一同坐了上去,任那人搂着自己。

长安心里只挂念着慕容昊轩,此刻见了上官云峰这般无状,颇有微词。可只是一抬头,便见了路子清紧皱眉头,看着上官云峰。他没来由的心头一痛,不知是替慕容昊轩心有不值,还是替这两人的坎坷遭遇,心生惋惜。知自己留下也是无计可施,他只得默默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路子清心下此时也想着慕容昊轩,他知晓自己该推开这人,只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他皱眉,是因对方买醉不知珍惜身体,也是因为自己那份抛却不开的不舍和缠绕心头的心疼。

他两人走到今日,不仅是世事无常,更是彼此的逼迫。他们从不曾给彼此机会却说明一切,路子清怕失去上官云峰,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情人,所以他不曾开口。却又不能也是不愿看着对方一无所知的在自己身边加重自己的愧疚感。

这是一个结,路子清心知肚明,却不知该不该解,又当如何解。

他看着嘴角噏动,不知是梦是醒的上官云峰,重重叹了口气。

他靠坐在床上,上官云峰枕在自己腹部。见他闭着眼,皱着眉,不时的低喃着自己的名字,似身体难过,更似心中难过。面对这样的上官云峰,心底再多的气怒也化作了心疼,路子清长叹一声,手按在上官云峰的后脑,细细抚摸,无声安慰。

醉了好,醉了就不知世间多少愁。上官云峰半梦半醒,只觉得手下脸旁是一阵柔软,熟悉的叫他有种想哭的冲动。朦朦胧胧醒来,手指微曲,试探着掌下柔软,却感到五指收拢时,那不经意的一躲。他头脑不清,睁开眼只觉得白茫茫的一片,鼻翼间有着熟悉的淡淡清香,是那个人常用的熏香。他顿时一怔,抬起了头。

路子清也察觉到他醒了,那似有若无的一抓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也跟着低下了头。

目光相交,路子清掩不去心如鼓跳,却在瞬间,做贼心虚一般,耸起了眉头,一脸不悦。他知道上官云峰醒了,但只是人醒了,心却没醒,挣了眼却不知身在何处。他不喜欢这样颓废的上官云峰,于是皱眉,冷声道:“你醉了。”

上官云峰却犹在梦中,见到路子清皱眉,咧嘴笑了出来。醒与醉,只是一线之间,只在乎眼前所见。若是这样,他宁愿醉,不愿醒。

上官云峰朦朦看着,痴痴唤道:“子清,见到你真好。”接着便如孩童一般低垂了头,不住蹭着路子清腹部,嘴角尤带笑容。

路子清却被他蹭的抽了口气,腹部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颤抖。不是有了反应,而是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他想自己该推开那人,却不知为何下不了手,反而是搂了他的头,细细抚摸,心底平添了一片柔软。只是皱眉不减,渐感腹部那人磨蹭的动作缓了,似又睡去,他才放下了悬浮的心,松开了眉眼,淡淡开口,道:“为何不愿相见呢?”

若是平日,他定然问不出口,只因他不知如何面对上官云峰。既在心底怨恨着两人的关系,气恼着对方每次都将他摆放在家人之后,却又无可避免的贪恋着对方的温柔,惧怕着这份温柔的改变。

只是今日,醉了的上官云峰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害,趴卧在他腹部的样子如同稚子,那样的柔和,闭着的双眼,嘴角带着笑容,是那般的无辜。让他放下了戒心,敞开了胸怀,曾经过往涌上心头,不是怨叹,而是怀念。

上官云峰仍然闭着眼睛,嘴巴噏动,在万籁寂静之中,只能听到他轻声呢喃:“子清……我想你……”

情意绵绵的话让路子清不知他是否清醒,疑惑是他酒后乱言。只是此刻路子清却愿意当做对方并不清醒。

千言万语,百般为难,唯有此刻才敢一吐真言。

路子清扯着嘴角,道:“你也并不想见我,不是么?”对方没有说话,他却感觉到对方停止了磨蹭头颅的动作,平顺了呼吸,只是那略带僵硬的卧姿,仿佛小心翼翼,仍在最后维持着某种彼此皆知却不愿捅破的平和。

路子清稍稍挪动身子,搬着上官云峰的头让他躺的舒服些,开口说道:“两年前,知晓你是什么人,我比你还要震惊。曾想过,是否你早就知晓一切,只是来看我的热闹,笑话。”他说着,感到眼睛酸涩。到了今时今日,对于当日种种,他早已时过境迁,再无那日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只是想起仍是难掩那造化弄人的满腹辛酸。

上官云峰闭着眼睛不曾开口,让路子清以为他睡了。手似有若无的撩拨着他的发丝,路子清接着道:“两年间,知晓你毫不知情,对你,我不知该如何自处。避开你,对你我都好,时间可以冲刷一切。只是你并不明白……”淡淡哂笑,是对自己庸人自扰的嘲讽,也是对世事弄人的讥笑。

手下动作不停,路子清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如同忏罪一般的坦白,他有着无措,却也感到释怀。路子清接着道:“我做了选择,是心知肚明的选择,也是唯一无可改变的选择。对你,是背叛,对我,时间已经给了解脱。或许你不能谅解,但是……你我之间,唯一的关系,只是兄弟,也只能是兄弟。”

推书 20234-02-13 :夜正黑呢——得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