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五)——雁过留声

作者:雁过留声  录入:02-13

萧子桤只得点头,随后与叶随流约了地点,独自离去。在经过前厅的时候,看到孙吾老站算账。孙吾老恰逢抬头,两人目光相交,萧子桤并无所觉,微微点头示意,便走了出去。

萧子桤在柳思霁府上将事情先行与方廷玉说了,午后叶随流如约而至,同柳思霁几人在书房相见。

柳思霁看着午间由萧子桤递来的信,眉头紧锁。同叶随流,萧子桤两人一般感觉,这字迹虽是路子清的,可这内容却极不像路子清所写。他知孙吾老是路子清的部下,若说叫画舫离开,竟有孙吾老传递倒是并无可疑。只是他知路子清此刻下落不明,这信笺来的太过诡异。更何况暮颜楼一向是暗影传递消息之所,若是将暮颜楼撤出京城,暗影那边又是怎样安排?

无论怎么看,这当中都透露着层层诡异,令人捉摸不透。

叶随流手杵额头,问道:“不知王爷可知如何联络到子清?”

柳思霁一愣,正自思绪没听清楚,于是问道:“什么?”

叶随流道:“我知晓子清现在宫中,身份特殊,不比以往。更何况如今情势这么乱,只怕皇上对他更是百般小心。若他不方便出宫,至少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见上他一面。”

萧子桤一旁符合道:“不错,子清若是有什么打算,需要我们去做,也好当面问清楚。他之苦衷,由我等来分忧。”

柳思霁见两人表情认真,拳拳真心,令人动容。只是他虽明白两人好意,却也知晓此刻他们视无法见到路子清,于是唯有苦笑以对。

叶随流皱眉道:“王爷可是有难言之隐?”他顿了一下,又道:“王爷可是认为如今以我等的身份,不该也不能在与他见面。”

柳思霁见叶随流误会,忙摆手解释道:“自然不是。我知晓他一直都与你们有所联系,自然不是介怀身份,而是……”他眉头紧皱,萧子桤追问道:“而是为何?他要画舫出京,不是问题,但他信中言语,显见是对未来局势不报希望。这不似他,又或者说,若是他,必定是他有了麻烦。我们可以离开,但求走的安心,走的泰然。若真是情势不容乐观,我们不不会袖手旁观,亦不想将他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叶随流点头道:“不错。”

柳思霁满口苦涩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见面,而是这信……不可能是子清所写。”

叶随流,萧子桤同时脸色大变,追问道:“王爷如何这般肯定?”

柳思霁看了眼一旁同样惊讶不已的方廷玉,摇头苦笑,将手中的信放在一旁,低声道:“这件事尚未公开,皇上也不打算公开。其实那一日,子清是和王子一起。”

萧子桤闻言,惊声叫道:“什么?”

叶随流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但随后两人立刻冷静下来,没有追问细节,反而低头看着那封信,若有所思。

柳思霁道:“子清若是行动自如,断然不会寄出这封信,他若是遭人胁迫,更不会信中内容只是这些不知所谓的文字。”见叶萧两人皱眉,柳思霁又道:“暮颜楼对他意义重大,他真心所认定的朋友,又都在楼内,他就算是要做些什么,亦不会写的这般直白。若真是出自真心,他也必定当面送行。”

萧子桤,叶随流默然。

方廷玉沉思片刻,问道:“如此说来,这封信十有八九是伪造的。”他话语方落,其他人皆是一脸沉重,方廷玉又道:“只是,原因为何?”

柳思霁沉声不语。若这一切真是华阳王所为,那目的只有是暮颜楼内部所藏的秘密,以及暗影联络机关。但若是如此,为何要让画舫离京?

柳思霁苦思不解,他不知道的是当年路子清用暮颜楼做幌子,在地下安排了无数的通道,连接京城各处。而这些个通道的机关皆设在了“譬如朝露”的下面。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画舫开离,只会触动底部机关,打开闸门,连接在一起的通道瞬间就会被归川河的水冲垮。暮颜楼会倒,其他通道的出口亦会倒塌。这是路子清为了断绝后路所做的安排。若有一日,他要离开,又或是遭逢不测,只要画舫移动,就可以让暗影所搜集的秘密永远的石沉大海。

这件事也只有当年同他一起建立暮颜楼地下甬道的人知晓一二,不明全部布局,仅是知晓画舫与这一切息息相关。

可如今柳思霁等人不明就里,自然不得而知,方廷玉一句问及缘由,也只能面面相觑。

萧子桤道:“若真是伪造的,那岂不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离开?”

叶随流点头道:“不错,按照王爷所言,子清不可能写信,那这信中内容,自是有心人引诱我们上当,他所写的自然不能照着去做。”

柳思霁低应了一声,道:“这信是孙掌柜交给公子的。孙掌柜一向受子清重视,替他打点楼中大小事务。他送信而来,这信若非他信的过之人所送,他又如何肯定子清心意。”随后问道:“叶公子,不知道孙掌柜对这封信是怎样看法?”

叶随流想了片刻,道:“他交给我这封信之后,就离开了,并不曾一同查看。”

柳思霁一愣,道:“他不知这是子清给你的么?”

叶随流道:“我想他是知晓的,所以才不看。”微微垂眼,接着道:“向来子清的东西,他是不会乱动。子清的吩咐,他也从来不曾违背。与其说他是楼内掌柜,倒不如说他是子清一手提拔的总管,只有子清可以命令他。”

柳思霁了解点头,思索片刻,却又说道:“这么说来,这个给他送信之人,定是他十分信任之人。”

叶随流皱眉道:“除了子清……”话说一半,却是无声。自子清离开之后,楼内很多事情孙吾老都会交个他过目,但是他知道对方并没有信任自己,许多东西他仍是一无所知。但因为孙吾老与路子清的关系,他相信孙吾老,才一直没有出声。但如今想来,清风和另外几个侍卫总是留守在路子清小楼内,对孙吾老也是十分信任。若真是孙吾老从中作梗,他们又如何能察觉?想到这里,叶随流不由额角渗汗。

萧子桤道:“随流,你当真认为是孙掌柜所为?”

叶随流不敢多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柳思霁听他言中犹豫,一时明白过来。路子清不再暮颜楼中,清风等人首要职责是暗影的联络和守卫路子清的小楼。孙吾老无疑是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同时孙吾老掌控暮颜楼上下,若他真有二心,确实是难以察觉。

但想到路子清对他也是信任有加,柳思霁一时不愿猜忌,故而沉默不语。

方廷玉扫了眼柳思霁,便知他心中顾忌,低声问道:“这信你打算怎样处理?可要给那人过目定夺?”

柳思霁知晓他说的是慕容昊轩,他摇头道:“不,这件事说了,非但不能帮众人明了局势,反而会让他因这事儿乱了心神,如今动一发而牵全身,他一个决策,可以左右天下局势,不容有失。”他顿了下,将那信抓做一团,咬牙道:“如今将这信送来的人,无论是谁,都必定与背后阴谋之人拖不得干系。既然这信是从孙吾老手中所得,他必定有所知,我们不妨从他下手,顺藤摸瓜。”

方廷玉思索片刻,点头道:“不错。”随后又抬头道:“如今你负责找寻王子,查访这件事由谁来做?”

柳思霁皱眉不语,若将此事托付暗影,就等同于告知那人。但旁人他一时又想不出,只得为难的看向方廷玉,问道:“你认为呢?”

方廷玉尚未开口,萧子桤说道:“既然是在暮颜楼中,不如就由我两人去查吧。”

他话音方落,方廷玉便不赞同的开口道:“不可以。”他皱眉道:“这件事怎么看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若有危险,你们皆是手不能武,如何御敌?”他看了眼柳思霁,道:“这件事就由我来办吧。”

萧子桤瞪圆了眼睛,道:“你觉得我做不了?”

方廷玉急忙安抚道:“自然不是,只是孙吾老若真是别有用心,他会武功,他身后之人只怕更是来路不小,我只是担心你。”

萧子桤哼了一声,脸上似喜悦似不屑,冷言道:“我又不是蠢货,做事靠的是这里,又不是蛮力。”他说着指指头,又比了比手臂。

方廷玉无奈,他自是明白萧子桤面对挚友之事,不愿坐等。可他亦不愿对方涉入其中。一番苦心不被对方接受,他也只能摸摸鼻子,无言以对。

萧子桤挑衅一笑,叶随流起身抱拳道:“王爷,方公子,这件事既然在暮颜楼,我等便责无旁贷。更何况方公子就算要查,也要有我等帮助,不是么?”

叶随流这般说辞,是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萧子桤虽有不满,但也无话可说。方廷玉点头抱拳道:“那一切有劳了。”

第191章

方廷玉虽说插手,但也不好在暮颜楼中大摇大摆的行动。所以,先行打探一事,也只能让萧子桤,叶随流代劳。为了这件事,萧子桤笑了不知几回。

他俩人回了暮颜楼,对一切佯装不知,私下却不由推敲,究竟是谁将路子清的笔记模仿的如此相像。就他俩人所知,对书画有所研究者,又与路子清熟识,在暮颜楼中唯有消失多时的墨子谦。

墨子谦与路子清之间误会重重,他俩人虽无细问,但也观之一二。只是他失踪多时,实难说这件事与他有何关系。左思右想,不知是谁。叶随流几次探听这封信的出处,皆被孙吾老打发。他一口咬定是路子清所寄,一时叫大家无计可施。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两日,那回汗依旧下落不明,京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萧子桤也是越来越心烦。

这一日,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出门,而是留在了楼中。正想着如何再去试探孙吾老,刚走到院中,就见到孙吾老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向画舫走去。萧子桤心念一动,悄声屏息的跟了过去。

眼见孙吾老手里提了个锦盒,走上河堤。这个时候正是午后,暮颜楼少有人走动,四下一片无人。

萧子桤见孙吾老步履平稳,走上了路子清的画舫“寒烟夜拢”,心下一惊。

路子清,萧子桤和墨子谦三人,各有一个画舫,是他们招待贵客的所在,平日少有使用。尤其是路子清的画舫,众所周知,这座画舫门窗都上了锁,平常无人能进,更何况这画舫上还有人看守,若有人靠近,必定有人察觉。

寒烟夜拢的钥匙一共三副,除了路子清自己有一副,另外两副分别在孙吾老和长安身上。此刻,萧子桤见孙吾老上了“寒烟夜拢”,不由猜测,子清不在,他上来做些什么?这当中定然有些猫腻。于是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画舫,他越是紧张。不知为何路子清在画舫上藏了什么,他不由吞咽了口水。一路走到画舫外,都没有见到有人阻拦,萧子桤心下莫名。他并不知道自路子清走后,清风看守小楼,画舫因有锁,只是每日有人巡查,并无人守在内中。孙吾老也正是知晓这当中规律,才在此刻前来。

萧子桤登上画舫,看到锁链挂在门上,锁只是虚着挂在上面。他恐孙吾老在里面,于是绕着画舫走了一周,将耳朵贴在门上,又放在窗边,仔细倾听。听了半晌,也没听见孙吾老的声音,他一时心中奇怪,不知那人在里面做些什么。

越是好奇,越是想要探知。萧子桤试探着推动了下门,见内中并无反应,他心神定了定,推开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寒烟夜拢”,脚下铺着厚厚的白狐毛毯,墙上画着四季景色,乍一看犹如人间仙境。他顾不得欣赏,心中只是不住嘀咕,方才分明见孙吾老进来了,怎地这里却是空无一人?莫非那人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他想着,眼睛不由瞟向屋内,好奇心驱使下,他走入屋内,便看到窗边的卧榻中间塌陷,惊得萧子桤险些大叫。他急忙捂住口鼻,屏住呼吸走到卧榻边,见到那塌陷的中间竟是一条楼梯,不知通向何方。

萧子桤想不到这画舫当中竟有密道,一时惊恐连连。

想孙吾老定是自这密道下去,所以屋内才会空无一人。萧子桤心思一动,便欲下去,可眼见下面一片漆黑,他眼珠子一转,从桌上摸了颗夜明珠,握在手中,随后走下了密道。

他一路走,一路便在惊奇。一直只知晓路子清与皇上之间的情谊,知晓他和上官一家的纠葛,却没有想到他背后竟有如此多的秘密,也难怪他要将画舫上锁。又一时想到路子清的小楼,平日也不许人乱入,定是当中也有些古怪。

萧子桤心中不平,想自己与那人一番交情,自己推心置腹,对方却始终诸多隐瞒。可转念一想,他即知晓那人与皇上背后理不清楚的关系,自然那人就有许多不能诉说于世的秘密。那人从不曾忘记他们,这般也就足够了。朋友,不就是在彼此有难时,可以互相支持的么?

萧子桤想了想,长出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他过去只觉得路子清身上发生太多事,作为他的朋友没有一次守在他身边,这次他却可以帮助对方,不由感到一阵骄傲与自豪。

眼看着这鬼斧神工,又诡异异常的甬道,萧子桤手中慢慢冒了汗,一时感慨营造者的聪慧,一时又感叹这背后藏有的诸多秘密。

走了片刻,忽然深处传来人声,萧子桤登时一愣,立刻屏息,上前几步,侧耳倾听。

隐约间,他听到两个人对话,其中一人不停的说话,另一人只是偶尔应和一声,只是两人声音都很低,他听不清楚。

所以,萧子桤又迎着那声音,向前走了一段。待可以听清那两人说话内容时,他却是身子狠狠的一颤。那两人声音他在熟悉不过,那不停说话的人是消失许久的墨子谦,而另一个不停应和的人竟然是路子清的心腹孙吾老。

萧子桤这一惊过甚,一时难以消化,只能捂住了口鼻,呆愣在当地。

他听到墨子谦口气高傲,说王爷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期限一到,皇上给不出个交代,木突就会大举侵犯。到时候皇上定然从城内抵抗拖延,王爷倒是就可以从中得利。

萧子桤听着,只觉得手脚冰冷。

他忽又听到墨子谦说道:“王爷传话回来,路子清此刻也在手上,到时候就连他和那回汗一并除掉,苍朝也好,木突也好,都将是王爷的。”

萧子桤心中一片冰凉。先前他只是知道墨子谦与路子清不和,如今听他说的这些,心下明白路子清所遭遇的一切,定然有他从中捣鬼。他心中不忿,想他们三人曾共患难,更是在那一日三人里应外合,才吞并了暮颜楼,自己当家作主。如今却又为何墨子谦可以如此狠心,将路子清置于死地?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回汗失踪一事,竟然与他有关?墨子谦竟然与华阳王勾结。他此刻很想冲上去抓住墨子谦衣领,质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究竟为什么他可以背叛三人多年来的友情。同时他也想去质问孙吾老,路子清待他不薄,为何他可以背叛的如此彻底?

萧子桤满心愤怒,他不想去问墨子谦明明已经失踪,为何又出现在这个只有路子清可以进入的地道。若他早已蛰伏许久,只能说明一开始失踪之时,他便躲在了这里。而若是想要进入这里,除非是孙吾老或者长安带路。他想到这里,登时冷汗浸湿了脊背。孙吾老在一年前就已经背叛了路子清。

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萧子桤登时瞪大了双眼,本能就要逃离。只是他转身之际,只顾着捂住口鼻,防止自己出声,却不想之前被他揣在怀中的夜明珠,从他怀中划了出去。他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夜明珠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接着“咕噜噜”的滚出了好远,又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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