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接通了信号,又按下旁边的录音键,拔下M3在耳朵里面的耳机,带上机器上的耳机。
“有查到什么没有?”波澜不惊的语气。
“小时候祁晓腾好像遭遇了一次车祸,不过福大命大,没什么事情。”
“车祸……”回味了一下这两个词的韵律,笑了一声,“上次把温翔宇从你手里救出来的也是他吧,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吗?”
“看不出,不过抢标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所以也完全不能一下子完全判断出来什么。”
“哼,如果和我的目的一样,那加他一个如虎添翼,如果不一样,那就莫怪我心狠了。”
“……”
“就这样吧。”
“嘟……”挂断电话的声音。
“这下子终于被我找到了吧,”林溪向后靠在椅背上,舒服的大喊了一声,还略显不满意的摇摇头,“再来点刺激的吧,这么轻松就又搞定了。”
【十六】Chinga-ling Chinga-ling
右手随便得拿了手机,向上抛了一下,手机在空中翻个翻身,下落到头顶左右的时候,双手张开,向中间并拢夹住了手机,换到左手。是时候给祁晓腾打了电话,说任务搞定了。直到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的把通讯录翻了两过,才想起,自己没有他的电话。撅了撅嘴,无奈的叹了口气,找到通话记录,给杨天齐打了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祁晓腾到底在外国学了点什么,台球打了半天也就会个黑八,本来杨天齐想和祁晓腾玩斯诺克的。
刚对准白球,结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滑杆,球离自己轨道太远。将杆支在球桌边,本来还想说谁打扰了他的兴致,可是在看见来电显的时候,明显表情变换了一个角度。
“喂?”
“让祁晓腾接电话!”语气说不出的带上一丝兴奋。
“……”杨天齐顿时黑了脸,扭头看了看正在把肯定刚刚自己失误打进袋子的白球从球带拿了出来,摆在了原来的位置。和杨天齐对视一眼,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紧张,又继续奋斗台球去了。“有什么话跟我说不行?”
“然,”语气上扬了点,“跟他说温可在调查他,”然后感觉有几个按键音,“我团队在召唤我,为了联盟,先挂了。”
“……”杨天齐连再见的话还没说,就看见通话结束的提示。拿起刚刚在球桌边支着的球杆,用前面已经涂了壳粉的球杆头戳了戳正在瞄准白球,准备发球的祁晓腾,白衬衣上顿时现出一点蓝。
“干吗?”祁晓腾腰上跟挠痒痒一样被点了一下,闪了闪身,向旁边侧一点,“喂,你干扰我!”
“我都不屑干扰你,看你打球那简直是毁灭眼睛!我真后悔自己没长一双太氪金的眼珠子。”说完还觉得不满意,又戳了一下,看到对方终于肯站直身体,虽然代价是白衬衣上面两只蓝眼睛。
看见杨天齐比较严肃的神情,终于收了胡闹的心思,“怎么?”
“林溪查到温可了,不过现在线索不多,只是知道在查你。”凝成了有些沉重的表情。
“干吗摆出这副表情?”祁晓腾把杆支在地上,若无其事的说,“查我?查吧查吧。我是身家清白的大黄闺女一只——”
“黄花鱼吧!”杨天齐无奈了吐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祁晓腾把玩着球杆,让球杆底部在地板上转了转,因为台球厅的顶上的灯光,分散在球杆四周,光点一晃,就闪出,再晃,再闪出。为了温翔宇,我,什么都会做。因为我是那么喜欢他。查我,这根本不是问题。温可,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不要妨碍我。
即便顺水推走多少岁月,还是喜欢他,这种刻入骨髓的深刻的痛和快乐。
“长大究竟代表了什么
……
如今想必正朝着某个目标
一步步向前走
……
爱恋中带着心痛
……
曾经天真无邪地笑闹奔过
在那遥远的夏日
……
我们现在正位在
最接近永恒的场所”
——那个,我喜欢你!
——好吧。我知道了。
明显不知道道路的祁晓腾装模作样的看着站牌在那里一个劲的念念有词,“应该是从这边坐车的,从马路对面坐车肯定不对!”
光阴的痕迹终于在长短中刻下暂时的逗号,身高现在已经有了明显的差距。
比他稍微有点矮的温翔宇一抬眼就看见对方拧在一起的眉,没好脾气的戳了戳他的后背,蝴蝶骨的突起,骨感。正是拔身高的时候,骨头都带些硬的支撑感。“喏,从这边走。”
祁晓腾下意识的挠了挠脑袋,短发利索进行了某些改变,刺棱着摆了几摆,“别糊弄我,你确定?”眼神中满满的怀疑。
一看这种眼神,温翔宇狠狠的白了祁晓腾一眼,觉得刚才的多嘴都是没事找事。抬脚走了。
大事不好,被抛弃了!祁晓腾紧随其后,还不忘做小,“好了,我开玩笑的”,“其实吧,你搭理一下我也没啥事啊”,“我现在难道不是在用行动证明你对了?”,“别闹了,乖!”。
终于最后一句话成功的碰到了温翔宇的逆鳞,脚步相较于刚才的平常步速,现在已经可以叫做竞走了。这可苦了跟在后面的祁晓腾。温翔宇一路横冲乱撞,微风带动了衣角,白衬衣露出一截腰,又隐匿不见。
脚步加快,祁晓腾跑到温翔宇左边,张开双手晃了晃,看着对方熟视无睹的表情,也不气馁。然后从后面绕到右边,同样的张开双手晃了晃,对方还是一脸你欠我钱的表情。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除却脚步声,四周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天空被大片的火烧云覆盖,偶尔忽的飞过一只准备回家的不知名的小鸟。抬眼却找不到最终的踪迹。两个人从一开始的一个追赶另一个变成了并排。
温翔宇因为常年不爱运动的皮肤在夕阳下透出一点火烈的红,瞳孔中的颜色被渲染,冷漠的表情慢慢变淡。终于看清前方的东西时,表情裂开一点罅隙,时光匆匆抓紧这一刻飞奔而过,张嘴咬住了下唇,身体微侧,“喂!咱们到了哪里?”
这个时候祁晓腾才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景色。那么,该如何去描绘那种心境呢?
数条铁轨铺展在眼前,向南北方向延伸。并排的永远在一起的铁轨,看不到终点。旁边有围栏,有电线杆,电线松垮垮的搭在上面,将天空割裂成一块块,偶尔有小鸟落下,身体蹦蹦,似乎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又迅速飞走了。向左看看,能看见大片的麦子地,风过,波浪翻滚出一阵波澜,吹乱了谁的头发。马上就到了要收割的时令,黄色扎满了视野,不由得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词穷。右边,铁轨旁边的小灯在亮着,天空还没有被漆黑覆盖,灯光不晃眼,一闪一闪的绿色,却忽然变成了橙色。
然后就那么站着,远方传来了火车的轰鸣声,灯光忽的变成红色,哪处的铃声嗡嗡响了起来。接着眼前的光被挡住下半部分,车头,车身,车厢。只在铁轨的和车轮的缝隙中透出光亮,夕阳给车厢的顶上了一层颜色。
祁晓腾把身边的温翔宇拽到自己身前,冲动的,趁对方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对着嘴唇亲了上去。比上次在医务室更加深刻。柔软的触感,牙齿趁机咬了上去,本来想陶醉的祁晓腾感受到一种向外的斥力,睁眼,发现对方没有闭眼睛,蔓延了吃惊的分子,“乖,闭上眼睛”,没等对方闭眼睛就又亲了回去,鼻翼碰到对方的鼻翼,呼吸绵长,缠在一起。扶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却泄露了紧张。
亲完了,才知道后怕的祁晓腾抬眼看了看脸色红润的温翔宇,对方抿了抿嘴,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回事让男生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个,我喜欢你!”火车已经开到只缩到一点的程度,噪音和心跳烘托出细小且坚定的心。
温翔宇刚想否认什么,就被祁晓腾捂住了嘴巴,挣扎不开。力量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占优势,到底是什么时候比对方差了好大一截呢?
“你三秒之内不说话就默认了啊!”祁晓腾这边竟然还讨价还价了,手上丝毫没有要松劲的意思,眼睛亮亮的,完全看不出是玩笑。想下嘴咬,却发现用不上劲,角度非常不好找。
一秒。
万物敞开怀抱,秒速徘徊不前。
温翔宇眼神露出了被戏弄的恼怒。
“我们目送着
那消失而去的航迹云
在光辉中远去
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的弱小
一切都与那一天一样
但我们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
所以还是悲伤的分手道别”
两秒。
地表传来温度,时间折射风声。
温翔宇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那只小鸟还仍然无法飞翔
但总有一天他会展翅高飞
并发现憧憬的地方还仍然遥远
我只将祝福深藏于目光之中
孩子们走在夏日的铁轨上
风吹拂着赤脚
将儿时的记忆寄托于远方
将腾飞的希望寄托于双手之中”
三秒。
星辰照耀渺小,尘埃撩开希望。
温翔宇眼角有了微微的角度。
“我们追逐着那消失而去的航迹云
一切都与飞过这座山丘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我们有着执着的信念
一定会永如大海般的坚强”
赶紧撤回捂在对方的嘴上的手,祁晓腾信誓旦旦的说:“三秒过了,你答应了!”
然后是温翔宇被抱住,脚尖离地。祁晓腾将怀里的人将将抱起,在原地转了转圈。在天空下的温翔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那边,温翔宇终于露出了一个完整的微笑,“好吧。我知道了。”
我们年轻,我们张狂,我们抬头挺胸,我们倍感希望。
温翔宇打开相册,看着高中时代的祁晓腾摆着刺眼的笑容立在自己身边。张开剪刀手,冲着镜头摆了一个POSE。腰间别着脱下来的运动衣,把两个袖子绑在一起,结打在了右边的位置。左手揽着自己的肩膀。
那个时候刚刚成为准高三的学生,虽然课业加重了,却还没有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似乎每一天和祁晓腾在一起,都是最美好的惦念。
【十七】Take me down to the fiel
奔跑,生命中的韵律在这个时候体现的特别明显,好像全部的氛围都随着生命的举动展开了小范围的攻击和防守。
当然附加的是,在疲惫的身躯下可以暂时忘记很多事情,或者让记忆焚毁,然后以更加深刻的存在印在大脑皮层。
最终的目标物是中山体育场,因为思绪飞出了很久,在路边跑着的安永杰不小心就挡住了哪个想从小巷将车开出去的司机。结果鸣笛,然后才恍然发现自己跑到了交叉的马路中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举目四望都是灰色的场景。
走进体育场,露天的400米跑道,这个时段正是附近的辉成学校体育生早晨训练的时段,加上附近小区早起锻炼的人,看起来也是很热闹的。
也许应该用无能来形容自己吧,妹妹都被绑架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方法,只能跟着指示亦步亦趋。窝囊。公司的收益到现在都在徘徊不前。小部分股东在跳脚,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安氏已经是S市的百货大了,想要再发展那就不是努力一个数量级的问题了。
林溪挂着耳机在跑道上面进行慢跑,昨天晚上打游戏太兴奋,早晨又起的太早。眼神浮肿着,平白遮了上好的皮肤。呵欠打了一半,诶?长着嘴的样子有点滑稽,安永杰?他怎么出现在这里?谁让林溪最近在调查他,想记不住这张脸都难啊。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阴沉呢?听杨天齐说过,就算是上次竞标失败了似乎也不会动摇根本,这副表情和以前的意气风发真是差距太大。动了脑筋,觉得有问题,林溪觉得要回去查一查。心里还这么宽慰自己,谁让自己接了祁晓腾的活儿。但是却忽略了他根本没让这么查的前提。
祁晓腾睡眼朦胧的躺在杨天齐他们家的沙发上,又把自己揪了过来。早知道回来就不签这个公司了,成天的当牛做马,也只能换来——
一杯豆浆。
这杨大少到底是什么诡异的爱好啊,成天磨豆浆。
“喏,”杨天齐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客厅,在茶几上放了一杯豆浆,在对面的沙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座位,“赶紧喝吧。”
“先不说你们杨氏怎么样,”祁晓腾摆出一脸看不上这杯豆浆的表情享受的喝了一口,“光是远扬这个S市的分公司都够你喝个几辈子豆浆了,换个追求不行啊?”
“你别一脸鄙视的和我说喝豆浆没追求,一边陶醉的喝着还不停嘴好吗?”杨天齐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你昨天晚上跟我探讨的那个投资,我真的觉得挺没必要的。这和我把钱放在银行存着一个样,负利率时代,这简直要蚀本无归。”
祁晓腾看了眼喝的干干净净的豆浆杯,左右晃了晃头,舒服了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的身体总是感觉很累,睡觉也填补不了,要不是因为自己才二十二岁,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老年病。“反正你们杨氏加旗下的远扬财大气粗,不差这么个投资的啊。话说,相信我不行?你看看这公司的芯片难道不正是风头正劲?”
“是是是……”杨天齐没好脾气的应答了一声,看着对面的人忙着算计别人的表情,真后悔当时顾着同学情谊让他当什么投资顾问。
“这公司应该要召集资金了吧,”祁晓腾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说要不咱们也去掺和一脚?号称咱们有投资的意向?反正他们缺资金,只要注入资金就可以了,完全不用管后面的事情嘛。”
“呵呵……”杨天齐忽然话头一转,“伸左手。”祁晓腾不明所以的把左手伸出来。“放回去,伸右手。”祁晓腾把左手缩了回去,拿出了右手。
“喂,你要看手相吗?”
“很好,果然很听话。”杨天齐看也不看祁晓腾,拿着茶几上喝空的两个杯子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出现了水声。
“……”愣了半天的祁晓腾终于明白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家养宠物,有些气恼的冲对方的身影喊到,“你才哈士奇呢!”
——不过,安氏,不要让我对你失望啊。
“发行新股?”温翔宇嘴里念叨什么,“为什么?”
最近有一个芯片公司想招揽资金进行开发。已经基本确定是一个百分百的稳赚投资,可是安氏既然已经抛出了橄榄枝,自己也不必去凑这热闹吧。可是把这么好的机会给安氏又着实不甘心。再加上前一阵子吃了远扬的亏。莫名的焦躁。
合上文件,起身。来到书房。
落地窗前摆了一架钢琴,因为太长时间没弹,确切的说是从搬来主屋后就不怎么弹了。感觉似乎以前熟悉的东西都用不熟悉的姿态来面对自己了。包括琴键,和哪个磕碰出的伤痕。
起风。阳光踩过谁的影子,树影在窗户上斑驳出一片。
走到窗户前面,右手带上窗户,结果走进来一阵风,吹飞了在钢琴盖上的琴谱,头稍稍扭过,脚步三声,蹲下,拾起纸张。
《钟》。
“长大究竟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