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挺喜欢做那档子事么?还是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吃醋?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昨天本来是要打电话给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手机里他的号码居然换成了张时远的!他动过我的手机!甚至有可能,调查过我……”
“原来昨天那场闹剧是你搞的?!”
“不……不是我……”
“你去死吧!”
“辛格!辛格!”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又拨了过去,急切道:“他已经不准我出门了!我被他软禁了你知道吗?他这个人,看起来温柔,实际上很暴戾的,他的一些秘密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我陪过乔七的一个手下一阵子,见过乔七,可令警察都闻风丧胆的乔七都没有他那么恐怖……”
“他不会伤害你的,你的身子,毕竟是他宝贝儿子的。顶多,他就能对你进行一下精神摧残。”
“你知道,我,我不怕死,我就怕这个……”
“你活该!”
“还有,你看他,说他知道了吧,但他对呆在我身体里的廉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那是因为他在惩罚廉子的背叛,对他最重视的人尚且如此,你就自求多福吧!别再打我电话了,我知道你看过山田原也的试验报告,但是如果你敢再一次动歪念头的话,别怪我同他一起来摧残你!”
“辛格,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怎么对一个爱慕者这么残忍!”
“少在那演戏了!”
“廉介他真的是个变态!求你救救我辛格……”
那头电话又挂了,待要再拨过去,房门被推开了,廉介端了一个海鲜刺身拼盘进来,微微笑道:“来吃早餐了。”
“又,又是海鲜呀?”
廉子望着那盘刺身,只见盘底铺着沙冰,上面的生菜上整齐摆放着各色海鲜刺身,盘子边缘还在沙冰中插了一朵粉玫瑰,卖相是相当好看,只是想到要吃,就胃里一阵抽搐翻腾。
“你忘了?往年带你去过一趟日本,你就对这些喜欢得不得了,看你最近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大好,是该补充一下营养了。”
“是,是嘛……”
“乖,快过来吃吧,这是蘸酱……”
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完一整盘,廉介才摸了摸他的头,端着空盘下去了。
廉子赶紧扑到洗手间狂吐。
下楼,客厅电话响了,水玉接了,扭头用唇形道:“先生,白女士的电话。”
“挂了。”廉介坐了个手势。
“这样不太好吧……”
“……”
水玉转过头去:“您好,很抱歉廉先生现在不在家……”
刚挂下没多久,电话又响了,这回是辛格打来的。
“他醒了,没看到你,有些失望。”辛格淡然道。
“我正要过去。”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你说呢?”
“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这全部都是我做的,跟他没关系,他还小,而且,自那以后,他吃了多少苦头你都不知道……”
“辛格,我要惩罚你的时候用不着你来负荆请罪。索契那次我们遭到歹徒持枪抢劫,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两人拿下却不动手么?”
辛格大惊:“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
“从他睁眼的那一刻起。”
“你……既然这样,你明知道他才是廉子,为什么你还……”
“没错,我想要他死,好几次了。”廉介的声音冷冰冰的,在酷热的天里,依旧给辛格冷飕飕的感觉。
“我要带他走,走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你能走到哪儿去?天堂还是地狱?”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能这样对他?!枉他对你痴情一片,你真是……”
“从小我就告诫你们,背叛要有背叛的觉悟。”
“他那也是想要爱你……”
“顶着别人的身躯还想要我爱上他?他以为我廉介的感情泛滥到谁都可以同情地施舍?”
“这话你为什么不对他自己说,为什么在他面前时,明明想要他死,还要偶尔对他温柔一下?你究竟想要他怎样你才会开心?他才十七岁不到,还是个孩子,思维跟不上你的节奏也是应该……便是这世上最恩爱的情侣,也未必能猜到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这样对他,公平吗?”
“我十分钟后到。”
28.小小彩龟
廉介驱车来到了静风。
走进郁天病房时,郁天正和辛格争执着什么。
一见他来,就停了下来,辛格看着廉介,箭拔弩张,一派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廉介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床前,伸手捏了捏病患的脸:“小混蛋少在这装可怜。”
病患大惊失色,低下头:“爸,你果然都知道了。”
两行泪蜿蜒落下。
“不然呢?你以为能瞒一辈子?”
“爸爸要怎么罚我?”
“你现在不是我廉家的人,不归我管。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像这种自毁的事,你做得再多也没有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不管你用哪一计,在我这里都没有用的,更别说区区苦肉计了。”
辛格插道:“话别说得太满了,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爸爸!”那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廉介替他抹了抹泪,道:“只有我廉介的儿子,才有资格肆无忌惮地流眼泪,不用长大,不用多坚强。而你,最好收起你的眼泪,因为你不过是一介丑闻缠身的明星而已,诚然戏子的眼泪可贵,可你始终是个男人。”
“廉介!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你是个人渣!”辛格气得直呼廉介姓名。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廉介转身走了。
床上的人早哭得一塌糊涂,掀了被子要追赶,被辛格拦住了,挣扎中,辛格双脚一曲,跪在了地上:“算哥哥求你,别再去纠缠那没心没肺的了,伤口都裂开了,你姑且顾念一下我的感受,我再也不想在你的身上动手术了,每次手术,都跟不打麻醉直接剜我的肉一样生痛……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中了你的圈套,我不该自私只想一个人霸占着你,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只求求你,别再伤害自己了!”
怀中的人还是挣扎不停,辛格情急,只好对门外的护士使了个颜色,小刘立刻端来一管镇定剂,与辛格一起按着郁天,才将那管针剂注射完毕。
看着沉静睡去的人,辛格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天爷,再有什么惩罚,全都加诸给我好了。”
廉介走出静风私立医院,坐上车,开动,打方向盘,眼前窗外,旋转的景色一片模糊,周围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只好将车停了下来。
打了个电话,让水玉过来开车。
水玉见他脸色不好,刚想问他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廉介利索地道:“把我最近的行程都推掉,推不掉的,你自己代表我去。我要去法国一趟。”
“要去多久?”
“一个月,不,先就两个月吧。”
“要带少爷一起去么?”
“不,你管着他,别让他离家出走就行了。”
“我明白了。”
结果,人却坐上了去法兰克福的航班。
到了那里,每天泡在萨克森街上不同的啤酒吧里,听那些乐队演绎着各式各样的异国情调,看一本德文原版的《浮士德》。
他觉得,魔鬼墨菲斯托简直就是个哲学家,如它所说,世界本就是一片苦海,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人类就如虫鱼一般渺小,怎样追求渴望,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没有依赖上藏香,他,就是魔鬼墨菲斯托。
而廉子,就是他的浮士德。
他廉介肯把全世界都给他,甚至抛弃父亲的尊严,俯身为子奴,可他永不满足,开始要他给不了的。
最后,他居然设计进入一个肮脏的躯壳,以表达他的叛逆与不满。
本以为惩罚惩罚他就算了,可他这样没玩没了的自残行为,迟早会把自己给玩完。他廉介的孩子,怎么能这么蠢。
孩子长大了,是该把他踢出巢穴任他独自成长了,自己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自己做得很对啊,哪里错了?
为什么心里会空落落地难受得紧?
在酒吧街颓废了大半个月,水玉打国际长途来求他回去,说有处理不了的重大事务。
他知道水玉一向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提醒他一把,什么时候该任他放松一段时日。
处理不了的事,不过是个借口。
为廉子亲自培训了十年的得力助手兼未婚妻候选人,绝对是三个无血缘子女中的佼佼者,怎么可能还有她拿不了主意的事?
水玉那边沉默了一下,才道:“是您的订婚一事,上次因为突发事故没能成功,白女士已经派人来问您什么时候再正式……”
“你去问问少爷,他还希望我订婚么?”
她果然去问了,回来道:“他说不希望了。还有,他最近瘦了好多。”
“是吗?食谱上你自己把握着,让他把减了的体重吃回来,记住,要健康点。至于订婚,永远取消,不过我会亲自和她去说。”
“我知道了。那您……”
“过两天就回来。”
走前,廉介逛了一圈歌德街。
结果,买到的一大包高级时装,都不是自己的尺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虽然依旧俊朗,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对着装这么不讲究了?
累得精疲力竭,精选的几大包衣帽鞋子之类的,最后却找了家慈善机构,全捐了。
带着疲惫回国,坐在豪门的办公室里,什么也不想干,不想做,不想想,不想听,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可还是有不得不做的事。
开车来到白媛姿宅邸,不巧碰见她正在家里召开热舞派对。
一大群男男女女,要么身着清凉,要么大胆光·裸,整一个酒池肉林。
白媛姿身边围着一大圈俊男猛男,她女王一般地坐在单人沙发上,鼠蹊部仅缠了道丝巾,傲人双峰上,只贴着两片硅胶。
“哟~未婚夫来喽!好帅啊!”众人纷纷起哄,女的赞,男的嫉妒着吹挑衅口哨。
“媛姿,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廉介在百鬼乱舞中显得格格不入。
“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听的?放心,我们思想开放得很,你们要当我们的面做都没问题……”她身边的男人们都取笑道。
白媛姿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披上一个披肩,领廉介上了二楼。
没多久,廉介一个人走了下来,又开门独自走了。
过了许久,才见白媛姿下得楼来,玩得比先前还要嗨,众人纷纷问她遇到什么好事了,她笑而不答。
廉介一身轻松,驱车准备回豪门。
即使下着雨,也不能阻挡他终于稍微有个好心情。
可是,在离豪门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在马路对面的一个玻璃橱窗前,一个身影让他的好心情全没了。
那是他的廉子,不过现在只能叫他郁天。
一个声音道:别管他,离开自己,他才不会越陷越深。
另一个声音反对道:可他应该是才刚出院不久,身体正是虚的时候,他怎么能把伞让给纸箱里的小动物,而自己蹲在一边淋雨呢?
笨蛋,几只小乌龟,本来就是生在水里的生物,怕什么淋雨啊?
更还别说,它们只是几个毛绒玩具,根本就没有生命!
终是忍不住打开车门,下了车,撑伞走了过去,给了他一片无雨的天空。
抬头看到廉介,他开心地叫了声:“爸爸……”
又觉失言,手指捂住唇,低下了头,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着最底下的那只最大的绿色毛绒玩具的脑袋。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了,不要做这些给我看没有用的吗?”
“人家让我帮忙照顾他的小彩电……”
廉介望着纸箱上的售卖标签,上面写着“小彩龟”,无语了半天。这孩子,自己真是宠他宠得太厉害了,这么简单的字都看错。
“拜托你照顾的是个幼稚园小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识字不比人家多呢!”
“我,我有在努力地在学,我会改正,我会学得好好的,爸爸别不要我了好不好……”
“……”
他那在雨水里已经泡得发白的手指,还在一下一下抚摸着最底下的那只彩色布绒龟,口里道:“这是爸爸……”
廉介差点郁卒,自己哪点像一只绿毛龟了?
那孩子又点着大乌龟背上的那只乌龟道:“这是廉薇姐,廉薇姐背上是辛格哥哥,哥哥背上的是水玉姐姐,水玉姐姐上面才是我……呵呵……”
“……”
他昂起头来,眼底已无一丝灵气,黯淡失神,湿法粘在脸上,努力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个勉强的笑来:“是不是我们都长大了,所以爸爸背不动了,才要把最上面的我丢掉?可是我会减肥啊,我……我不长大也可以的,我去问辛格哥哥,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不会长大的……”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刚站起来就滑了一跤,扑下去的身体溅起水潭里的污水,脏了满头满脸。
廉介再也看不下去了,拉起他来,用力给他擦干净了脸,才塞进自己的后车座。
就当是最后一次心软吧。
往后,还是互相当做不认识好了。
再不狠下心来,自己迟早会带得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年轻时,是自己糊涂,悔无可悔。
到了今天,养成游戏早该结束了。
影响了他十六年,不能再影响下去了,他有他的人生,不该全部由自己来设定。
到了豪门,打开车门叫他下来时,只见他躺在后座上一动也不动。
碰了碰他,一不留神,他就从车座上滚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廉介甚至听到他后脑勺磕在车地板上的沉闷声音,可他连痛叫一声都没有,慌忙将人抱起来,体温高得离谱,想是已经昏迷了。
他抱着他的孩子,急得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豪门里疯狂乱转。
29.新的董事
廉介正抱着郁天不知所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了,依稀记得很多年以前,他的孩子还只有丁点大的时候,每逢有个头疼脑热的,即使被医生强调过许多次了,小孩子会这样是正常现象,他还是会惊惶,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弄得医生们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用错一点药。
可饶是如此,他仍旧信不过那些医生。
直到后来认了辛格为义子,辛格看他总是很紧张廉子的身体状况,于是讨好地对他说,长大以后要读医科大学,要成为最出名的医生,专门对廉子的健康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