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天羞愧地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不羞愧还好,一羞愧,众人顿时将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颜逸,这位导演没有封慎那么大腕,不敢对颜逸直接炮轰,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真正想骂的是颜逸,郁天不过是那棵倒霉催的桑树而已。
再次拍摄时,郁天终于放软了手上的劲道,面对颜逸手持佩剑凌厉的攻势也自然地选择了暴露破绽,当然结果是,虽然用的剑是道具,手腕手臂还是被划伤了好几处。
还好在《骑士》中,武斗不是重头戏,这首歌是以歌颂骑士浪漫唯美的爱情为主的,歌舞才是主打,其次是耶路撒冷城作为背景的美。
歌舞以男主角追逐着尊贵的女主角,在行走中歌唱和跳舞的形式进行,郁天和其他“群众演员”全部是颜逸的影子伴舞。
本来谁都以为这次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主要角儿包括那些伴舞都是舞场得意的人,可演练了一番,廉薇居然在拍摄当场发飙,直接说他和颜逸跳舞没感觉!
她一会儿要换掉颜逸,一会儿要重新作曲填词,一会儿又异想天开说不如直接拍成电影好了……
颜逸再也挂不住面子,直接摔了骑士铠甲,钻入了保姆车,谁也不理。
十数个策划在一边面面相觑,他们早习惯了廉薇神经病一样地临时起意,以他们的本领足够勉强应付她的任性,但是得罪了颜逸,再上哪去找那么合适的男一?
你说郁天?
郁天最大的悲剧就是身高不足,别说不到一米八,廉薇不穿高跟鞋就比他矮不了几公分了,尤其是就身形来看,身为女性的廉薇还要显高一些。
虽然拍摄时可以取巧,但是两人合舞的话,就大条了。
再说,女人不穿高跟鞋,她的魅力说什么也要打个三折。
取材陷入僵局,郁天因为刚复出,没什么紧凑的档期,连喜干脆代表张时远放他年假了,他指望圣城的庄严肃穆好好见证郁天的脱胎换骨,准备带他去耶路撒冷的“西墙”,顺便拍一些写真素材。
没想到那蠢货第二天一早就被廉薇拐跑了。
连喜查到飞机是前往斯大林的故乡——格鲁吉亚的,稍一推测,就明白那女人是想去哪了。
由于前一晚和廉薇一起跳舞嗨到很晚,还在连喜的默认下喝了一些酒,彻底清醒过来,郁天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在前往格鲁吉亚的高空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高加索山。”
“去那里干吗?”
“干吗?当然是玩儿了!”
“那耶路撒冷的取材呢?”
“哎,别说了,我当时一定是脑残了,才会同意他们选颜逸来演这个骑士!”廉薇将手笼在嘴边,一脸鄙弃地对郁天道:“什么叫骑士他们都搞不懂,就算是最下等最落魄的骑士,也是贵族出身,可颜逸浑身一股土味儿……哎,不说了不说了,失策。”
“可我觉得他很帅啊,你看他,粉丝超多的,作品都被奉为经典,穿着打扮也很时尚……”
“他那只是包装的效果,灵魂是骗不了人的。”
“出身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听说出道前我只是我哥家里领养的福利院儿童呢。”
“噢……这跟出身没关系的,真的。看看你的经纪人就知道了,他出身正统的豪门连家,听说族谱上甚至可以追朔出王爷数位,可你看他,整天跟个市井小民似的……”
“这个……我倒没怎么觉得……”
廉薇白了他一眼:“那是你太蠢良了。”
“剧组那边怎么办?你什么都没交待……”
“管他们呢!”
廉薇彻底吧剧组撇到一边,翻出一本旅游杂志,将高加索山区、索契等地的主要景点一一介绍给郁天看。
下了飞机,稍作休息,廉薇就迫不及待地租车带郁天来到格鲁吉亚进入高加索山区的地方,一到达目的地,她就兴奋地指着远山道:
“那就是大高加索山,美吧?当年让亚历山大大帝都感到虚空的所在,当然,它也是希腊神话里束缚普罗米修斯的地方,是不是很神秘?我们后天会先去俄罗斯,然后在索契落脚,那里是俄罗斯举世闻名的疗养胜地,俄罗斯的总统们都喜欢那儿。”
未等郁天回答,身后冒出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敢问廉薇小姐,你家的钱多少钱一吨,便宜卖我几吨呗?”
郁天廉薇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喜!你,你怎么也在?!”
“我不来好放任你俩发展奸情吗?”
“你想到哪去了,我不过是带他去索契度假而已。”
“度假?你确定不会度成蜜月?”
“怎么可能?我是不能随便嫁人的,这得我爸做主,不过我爸也在索契,不知道他会不会善心大发……”
连喜开始暴走:“还说不是去发展JQ,都进行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廉薇白了他一眼:“我是说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善心大发,把我许配给廉子……”
“变态弟控。”连喜裂开嘴角。
“嘿嘿,你先别笑得像个奸佞,如果我爸不同意,再选郁天不迟。”
“郁天,走,回机场,立刻马上回国!”连喜拉起郁天往回奔。
“你要是敢带他走,以后别怪我踩你们张氏!”
“张氏不是我的,多谢你的威胁,我这就回去抽回我的股份。”
“郁天白复出一场也可以吗?”廉薇抱臂,女王样地悠哉道,“反过来的话,我会最大程度地帮他,他曾经红紫一时,虽然曝光率不是问题,但现在问题是如何挥发他的艺人之魂不是吗?你们整个张氏加起来,还不如我身后的那个十数人的团队管用不是吗?还有苏叶,包括我爸,还有那些千丝万缕的看得见看不见的人脉……”
连喜回过头来:“那我得跟着!”
“行!”廉薇挽起郁天的手,大踏步地向景点奔去。
郁天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来到索契。
没想到张时远和颜逸也在索契,颜逸见了郁天,稍霁的脸色又黑沉下来,加上看到廉薇、廉介等人,他看郁天的眼神更加不屑了。
彼此握手寒暄时,廉介特别朝郁天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郁天一直平静着双眼,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在一边紧张盯视的连喜先是唇角上翘,后又是微微皱眉。
从廉介身上隐约散发出的香味让郁天一阵恍惚,犹如进入了飘渺的梦里。
“有钱人都熏藏香么?”郁天偏头小声问连喜。
“谁说的?要臭美自然是喷昂贵的香水或者带高级香料包了,熏藏香?开什么玩笑,那是祭祀用的。”
“廉薇的父亲啊。”
“确实廉介比较喜欢在家里熏藏香,可这会子他身上哪有这种味道?”
“他叫廉介?”郁天右手抚上腰侧,迷茫起来。
13.见习骑士
一行人在索契落脚。
廉介带着儿子已经在索契呆了小半个月,大家自然而然地都选择了他下榻的酒店,还自来熟地向他打听景点与美食方面的建议。
看他不厌其烦地回答那些第一次到索契的人的无聊问题,郁天对坐在身边豪迈地饮酒的廉薇道:“你父亲意外地是个温柔的人呢。”
“是啊,温柔得能溺死人的那种。”又是一杯见底。
“这好歹是世界八大烈酒之一的伏特加……”郁天微微皱眉。
廉薇喝得脸颊潮红,她自信迷醉着双眼的模样能轻松俘虏男人们的心,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可失败的是,最在乎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部无视了她,就连最近有些好感的郁天也是一样,坐得这么近,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其说像个瞎子,不如说像个懵懂少年。
不是看不见,是不解风情。
郁天视线投到坐在廉介身边的廉子,好像高加索风味的美食引不起他多大的兴趣,他在用刀叉鼓捣着一盘土耳其烤肉,将其切成细小的丁,让人怀疑他不是要自己吃而是将要拿去喂食麻雀什么的。
“他切完后肯定会拿给他爸爸,他爸爸也一定会淡定地把那盘被玩腻的肉丁全部吃下去……”郁天对廉薇耳语道。
“他们经常干这种蠢事。”廉薇口气是见怪不怪。
她看了郁天的盘中一眼,笑:“你还真像我弟。”
“才不会,我是自己吃。”
郁天停下手中的刀叉,拿起勺子将自己无意识切碎的烤肉丁舀起来往嘴里送,才吃两口就觉得难以下咽,眉头微皱,奇怪的表情落在了连喜的眼里。
“怎么?烤肉不好吃?”吃货对食物皱眉,罕见哪。
“基本上,我是不讨厌吃肉的,只是讨厌某些陌生的调料……”郁天对连喜解释到一半,果见廉子把烤肉盘子往廉介面前一推,廉介微微一笑,一边拿勺子舀了送进嘴里,一边淡定地继续和张时远颜逸等人谈笑。
“是不是很气人?”廉薇搭上郁天的胳膊,酒气熏熏地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
“我也好想有个人,能面不改色地吃下我玩剩的食物啊!”
夜游回来时,到了就寝的时间,连喜再三叮嘱郁天不准离开酒店范围,才疲惫地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郁天乖乖回了房,刚洗完澡,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辛格来电。
在记忆一片空白时,辛格是对他最好的人了,可辛格给他的感觉,像某种灵异的存在一样,有点恐怖,他总能准确地知道郁天在哪里,在做什么,即使他和郁天远隔千里之外。
辛格问了一些生活细节,听郁天连连哈欠,才忍了又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放下捂得发热的手机,郁天跳上床,准备睡觉,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像是在奔跑,还撞翻了什么东西,有玻璃摔碎的声音。
打开房门,门外窗台处好大一片水渍,几颗风信子种球正在地上打滚,地上全是玻璃渣,走廊上半个人影也无。
弯身拾起那些种球,郁天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好像荸荠哦!不知道会不会也是甜的。”
摸黑下了楼,酒店大厅一片漆黑,只剩一个明灭的小红点,像是有人在那里抽烟。
“有谁在那里?是酒店工作人员吗?我想找几个空瓶子或者盘子……”
谢天谢地,他的英语还能表达。
询问了半天,那人没反应,郁天以为他听不懂英语,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那人是廉介。
廉介身上着一身纯黑睡袍,在浓黑的夜里,他几乎像是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看见郁天,他灭了烟头,回过神来般地微微一笑:“抱这么多洋葱做什么?连喜让你半夜练哭戏?”
“不,这不是洋葱,是荸荠……”挨着廉介不远处坐了下来。
郁天微微吸了吸空气,屏蔽一下烟味,又来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藏香,让人心旷神怡。
抬头见廉介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才反应过来:
“啊……其实是风信子种球。”
“是吗?你看它们的眼神还真像是看荸荠……”廉介坏笑着揶揄。
“呵呵,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最平常不过的问话,却弄得廉介面色迅速恢复了黑沉,郁天拿不准他为什么转脸转得这么快,正惶惶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楼梯处走来了廉子。
见郁天和廉介坐在一处,脸上是明显的惊讶。
廉子坐到廉介的身边:“爸爸,你又抽烟了?我们不是约好了谁也不许抽烟的吗?”
“以后不会了。”廉介摸了摸他的头发,在眉心盖了一吻,“去睡吧,不早了。”
“一起吧,今晚我陪爸爸。”廉子羞涩地笑。
“少年,又说什么胡话呢,你多大了。”
两人相携上楼,廉子忽然回头笑着对一边呆呆傻傻的郁天道:“你怀里抱的,好像是我刚才在走廊不小心碰倒的风信子,等一下我送几个瓶子去你房间吧,还有营养液哦。”
不到一刻钟,廉子果真送来了几个装满营养液的瓶子。
郁天把那些种球一一仔细装好,正要心满意足睡觉,外面又传来了动静,他以为廉子还有什么事,开门,只见走廊尽头一个人从门里滚了出来,震亮了声控灯,郁天看得清楚,那是颜逸。
“师兄,你怎么了?”郁天奔了过去。
“关你屁事!滚!”
颜逸狼狈地爬起来,撞开郁天,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天悻悻地回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感觉越来越热,打开了窗户,掀开了窗帘,非但一点凉爽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更热了,奇怪,索契就算是夏天,气温也不会超过三十度的,何况现在是深夜。
镜子里的脸由白皙转为绯红,他确信自己没有像廉薇一样猛灌伏特加,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索性连门也开着,躺到冰凉的地砖上,这才稍微舒服一点,还是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他被一个人蒙住头部拉了起来,那人的动作很是粗鲁无礼,但是郁天反而情不自禁地想要他对自己更粗暴一些,那人将他揪到阳台上一顿胖揍,像是怀着深仇大恨一般几乎是往死里扁他。
郁天没有还手,他只希望那人下手可以更重一些,能让自己清醒过来最好不过。 揍他的人太过投入,没注意身子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出阳台栏杆,郁天猛地一拉,混沌中的不平衡感让他发力不准,那人是被他拉回阳台了,可自己的身子却直线下坠……
第二天,当连喜神清气爽起床打理好后,准备找郁天一起下楼用早餐。
郁天的房门开着,里面是暴风过境一样的凌乱。
找了一圈不见人影,火急火燎地找到张时远,张时远虽然比他冷静一些,可也好不了多少,这里是在境外,要是出了什么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廉介和廉子、廉薇一家子坐在楼下用早餐,连喜几步奔了过去就对廉介嚷道:“郁天不见了!快帮我想想他会去哪里?”
张时远走了过来,一筹莫展:“我问过酒店经理,他说入夜以后没有人离开过酒店,今早离开酒店的人可以从大堂的监控录像里查到,我刚看他查过了,郁天没有出去。”
“人间蒸发?”廉薇吃惊道。
一伙人正焦头烂额,大堂经理匆忙奔过来,说刚接到电话,是郁天从距离索契三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小镇上的警局里打过来的。
“一觉睡到三百公里外?他真能耐!”连喜低声咒骂了一句。
张时远抬步往外走:“快去接他回来。”
“等一下,”连喜喊住了他,指着还在悠闲享受早餐的廉介道,“他在这里有车,对这一带也熟悉,让他带我们过去。”
“我不想去。”廉介眼皮也没抬一下。
“为什么?”
“那地方不安全,车臣离它并没有多远。”
“你说的是从地图上看的距离吧?”
“……”
廉薇拉了拉廉介衣袖:“辛格最疼爱他了,爸您是不是也该趁机和辛格改善改善关系?廉子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对吧?”
说完赶紧对廉子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