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恒忍住没笑出声来,但是极力忍耐的后果就是他更想笑了,“咳,抱歉,我是说他很呆萌,很可爱!”颤抖的尾音惹来了老人不满的瞪视,忽然,老人凑了上去,用浑浊的眼眸注视着舒恒,然后过了一会,才喜气洋洋的说:“哎呀,你这闺女好看,要是我孙子见了肯定很喜欢!”
“……”这下子舒恒笑不出了,他是从哪点看出他是女的?为了自己的清白,他忍不住出声辩解:“我是男的……”
听完这句话,老子立即唬下脸,不轻不重的瞪了眼舒恒,而后变脸似的笑了起来,打趣:“你这闺女咋那么害羞啊,我孙子那可是一表人才!讨喜的很呢!”
可我真是男的……舒恒想要再次辩解,可是转念一想,误认就误认吧,总比不理人好吧?况且他孙子也不一定是GAY,大不了把这个当成无伤大雅的玩笑听过就算了。想通了的舒恒也没有跟老人计较的心,站起身,指着之前放在石桌上的饭菜,说:“爷爷,你该吃饭了。”然后想起了老人之前讨论他自个孙子的语气,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不吃的话你孙子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要是他生气了以后可就不会来找你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老人立马走了上去,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番茄炒蛋就往嘴里塞,连饭都不吃一口。
见状,舒恒立即阻止,手指指向那碗没被动过的稀粥,“爷爷,你光吃菜可没用啊!”
老人想耍脾气,可是一想到之前的‘威胁’又讪讪的将筷子放了下去,不情不愿的捧着碗喝了口稀粥,过了一会,才张嘴吃下舒恒喂过来的番茄炒蛋,末了自以为没人会听得到的嘟嘟喃喃的嘀咕一句:“这闺女咋那么凶啊……”
而恰好转身回来的舒恒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想:这老人怎么那么孩子气呢!
晚上,舒恒住在这栋别墅,因为是全天看护所以他住在了老人的隔壁,老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摁一下床边的摁铃,然后隔壁房间的舒恒在听到声响后就可以起来跑到老人的房间查看老人有什么需要。
半夜的时候,舒恒听到了一阵铃声的响动,他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扣好的跑到老人隔壁房间去。
“怎么了?”推开房门,环视了眼房间四周,接着将目光锁定在那张床上,老人皱着一张脸正捂着肚子,舒恒紧张的跑上去,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话音刚落,就见老人摇了摇头,说:“我……我只是想起夜。”
“……”舒恒认命的把老人扶到了洗手间前,但是并没有进去,因为在进去之前,老人以‘你是我孙媳妇为由’,不许舒恒进去,意思不明而喻。那时候舒恒真想问:“我到底哪里像闺女了?”说真的吧,他根本长的不女气也不帅气,顶多就是一张走在大街上的路人脸。老人是以什么样的眼光才说他好看的?
等到洗手间想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水声后,老人终于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舒恒见了连忙伸手扶着对方走到床边,然后抬起老人的脚轻手轻脚的放上床,临走时,看了下空调的温度,又细心的掖好该在老人身上的被单。直把老人伺候的在心里大呼:好闺女啊,这闺女贤惠!
第八章
舒恒对现在这份工作很满意,不仅工资高平时闲空的时候还可以上上网,了解一下如今的市场行情。平时有空没空都会带着老人出去外面散一下步,虽然在外人面前被喊成闺女是一件极为尬尴怪异的事情,不过考虑到在网上查询过,一般的痴呆老人总会有认错人的毛病后,他决定不再计较这个囧里囧气的称呼。当然,他心里还是非常非常希望老人能够喊他的名字。
理智上虽然知道是不可能,但情感上还是需要自我安慰一下。
傍晚,舒恒照例扶着老人去外边的公园里散步,大概是因为现在晚饭之后的时间,公园里的人比一般时候还要多出一倍不止,不过大多数还是以中年、老年人为主。
“去那边坐吧。”舒恒指着某处空位,扶着老人走了过去。再过不久,公园的主要节目就开始了,坐在这近前的为主可以很好的看到舞池里的那些人一起相依跳舞,即使那些主角都已经都是白发花花的老爷爷老奶奶们,但那萦绕在她们周围的温馨气氛却如流水般细长悠久,令人羡慕。
低头,看了眼眼底满是雀跃的老人,舒恒柔声问:“爷爷想不想上去?”
摆摆手,老人赶紧摇头,斑白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乱成了一团,“不去不去!”有点小孩子气的口气,带着急切的否认。
“真的不去?”舒恒带着笑意的再次问了一次,看见老人既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伸出手牵着老人的手走到了舞池中央,笑吟吟的说:“我来陪爷爷跳吧。”
老人别扭兮兮的假意轻轻挣扎,但最终还是老实的跟着舒恒走到了舞池的边缘,临时不太确定的扫了眼周围相依在一起跳舞的人,问:“真的要跳吗?”眼睛瞪的大大,像做贼一样弓着腰,心虚的四处张望。他很想融入这里,但是在年轻的晚辈面前又放不下面子。
“恩。”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了老人的腰,舒恒以女士一方的舞步跟随着老人的节拍慢慢移动步伐,在配合的过程中一边用言语舒缓老人紧绷住的神经。老人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不自然,逐渐的进入了状态,完全放开了手脚。
场中音乐舒缓而动人,轻节奏的慢拍音乐极其适合这些年过半百的老人们。
舒恒功成身退的坐在场外的石凳上,托着下巴看着舞池里和其他老奶奶跳舞的老人脸上欢愉的表情,一边想:再过几天他就要去省外的大学读书了,不知道到时候会是谁来应聘照顾这个老人。现在找看护很容易,可是稍稍有点责任心的却很难,虽然知道自己是瞎操心,不过相处了差不多快两个月了总是有点点感情的。更何况,到时候他离开的不仅仅是老人,还有他所在意的家人。
晚上十点的时间,公园的舞会散了,舒恒带着老人回到了家里并且体贴的放了热水,给对方梳洗那汗津津的身体。对此,老人很满意,眯着眼舒服的躺在浴缸里让舒恒替他揉揉肩膀,搓搓背,不到一会就昏昏欲睡的点着脑袋。
“爷爷,去床上睡。”轻轻地推了推对方肩膀,然后拔掉浴缸塞,接着用干净的浴巾擦拭对方那湿漉漉的身体。
老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条眼缝,半醒半睡间踉跄的跟随着舒恒的步伐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舒恒弯腰抬起对方的双腿,将之放在床上,临走时仔细的掖好床被,又将大敞的门窗关下了一点。
时间如沙子般从指缝间流过,一转眼,两个月的暑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有人还埋怨时间过的太快的时候,舒恒已经领了工资,买了火车票前往G市。
当天舒恒在舒爸爸担忧欣慰以及舒衡泪眼婆娑的目光下上了火车。眼见舒恒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舒衡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结果被舒爸爸拍了下后脑勺,呵斥:“你弟现在有出息了!哭什么哭,晦气!”说着,扭头自个儿偷偷的抹了下眼泪。
车厢内的环境很明亮,乘客的行李都井条有序的放在自个能够够得着的位置上,舒恒一上车就寻着了自己的位置放好行李,坐在床铺上思考着以后的事情。他现在的身上带有这两个月来当护工以及家教时所得到的工资,除去了五千多块钱的学费,身上差多不剩下三四千块钱。去了学校还得花钱买被子、床铺以及各种生活用品,粗略一算,最后剩下的可能剩下两千不到。
不能向家里伸手要钱,他打算半工半读,然后积攒下个学期的学费。至于工作地点嘛……就选择上辈子那个地方吧,不仅工资高待遇好,主要还和他上课时间错开。
“先生需要报纸杂志吗?”突然一个温柔的女音浮现了舒恒的脑海中。
躺在床铺假装假寐的舒恒第一反应是睁开眼,而后才坐起身来,摇摇头礼貌的拒绝:“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在车上看报纸杂志。”这会让他头脑发晕。
见被拒绝,女生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她收起了拿出手的杂志,歉意的说:“抱歉,打扰您了!”接着,继续往下一个床铺走去。从始至终她都淡定无比,只是……两颊边却泛起了抹可疑的红晕。
双手交叉一起放在脑后,舒恒失神的望着白色的车顶—刚才的那点睡意被打扰了之后他就再也不想闭上眼了—上次他是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来到G市,这次他却带着家人对他的期待来到G市,一样的目的,如今心境却大不相同。
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舒恒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同对方谈好价钱以后报出了目的地——G市大学。
报名的手续不算太复杂,只需要拿出入学通知书、身份复制件……还有交钱就可以了,剩下的由高年级的带领着低年级的学生去他们的寝室。
舒恒的寝室在男生宿舍四楼的409号房间,里面是上下床铺,总共是八个人住在一起。
一进入寝室,舒恒发现里面已经有三个人比他要早到,他们正在整理床铺。放下行李,舒恒自发自觉的选了靠近寝室大门又是下铺位置的床。
二十分钟过去,当他整理好床铺转过身去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他的后边正无声无息的站着三个人。
“你好,我叫林豪杰。”首先跳出来自我介绍的是一个额头上长了一颗青春痘的开朗男生,那是舒恒曾经的室友。站在林豪杰身边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扶了眼镜(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叫陈书帝”介绍完自己,他又指向身旁的另一个人,“他叫吴轩宇。”
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吴轩宇不满的拍下他指向他的手指,说:“喂,你怎么又擅作主张了!”接着又朝着舒恒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我叫吴轩宇。”
极力的忍住面部神经,舒恒同样礼貌的回答:“我叫舒恒。”他的声音带着不急不缓的音调,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好像鸣奏大提琴而发出的低沉的音律。
这里站着的三个人舒恒全都认识,如今再次相见只让他倍感怀念,那时候他们寝室里的几个人都非常的要好,虽然毕业后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但每到约定时间就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说一说自己在事业上遇到的挫折以及吐槽自己的老板多么的不人道总是压榨他们这群员工,又或者炫耀自己涨工资,升了职位等等。忙碌却也心甘着。
初相识的几个人没有多少话题,再加上新生报名不久之后就要军训,所以他们没聊上几句又跑去各自干别的事情。
舒恒轻车熟路的走到学校外边的超市里选购一些日用品,这里品种多并且比学校里卖的要便宜上几块钱,所以大多数时间舒恒还是愿意多走几步路跑来这里买一些必备用品。推着满满的一车东西,舒恒跑去了出口处结账,可能是因为推的太着急的关系他在快要接近收银柜台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而在那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舒恒几乎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冷弘文,一个舒恒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人,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了。
因为太过于惊讶,他没有及时回过神来说声对不起,只是呆怔的站着和对方大眼瞪小眼,等到冷弘文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才急忙回过神来想要道歉,但那个时候对方已经走远了。
望着冷弘文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舒恒彻底的松了口气,他实在是很不习惯对方身上那足以冻死人的冰山气场,以及高人一等的姿态。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他就尽可能的避免和对方接触,现在没有了苏淮又是不同班级,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为此舒恒在心里又大松口气,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此时在他面前有一瓶香槟,兴许他会二话不说的打开庆祝,但事实上他是一个连香槟都舍不得买的穷学生。┭┮﹏┭┮
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宿舍,舒恒敏锐的察觉到了里边怪异的气氛,“怎么了?你们。”他问。之前他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一个个都这副古怪的模样,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脸色发青。
林豪杰光着脚丫跳下床铺,指了指宿舍内紧闭着的洗手间的木门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然后凑到舒恒耳旁,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别那么大声,宿舍现在来了尊不好惹的大神!”
大神?!舒恒好笑的放开了手里的塑料袋子,也凑到林豪杰的耳旁:“什么大神?至于吗?”他记得以前这个宿舍的人可都是没一天就混一起聊天说地,互相吹嘘,而且还不带谱的。
“什么不至于!”林豪杰着急的比划着,“刚才一进来宿舍就跟开了空调似的,都下温了几度了!”说着,搓了下手臂上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以显示他说的完全是真的。
舒恒不信,他想:除了冷弘文那家伙还有谁能那么厉害?说巧不巧,也就在他朝着林豪杰翻了个白眼,随后往洗手间木门一看的时候,木门打开了,出来的正是他刚从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姓冷名弘文的大冰山!
从洗手间出来的冷弘文歪着头,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一见到有人看他,他立马回望过去,却看到了之前撞到人却不道歉的某人,一挑眉,他走了上去,停在了舒恒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说:“你刚才撞到了我……”
舒恒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明智的选择了回答:“抱歉,我之前……唔……”说到这,他穷词了,难道要他接下来说:那时候他在想这个大冰山怎么在这里?这话他是打死不会说出口的!想了一会,舒恒勉强的找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那时候撞懵过去了,呵呵。”
冷弘文不相信,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相信那么幼稚的说法,但是宿舍里那三个男的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好像他再问就是对舒恒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没办法,他只能选择相信那么幼稚的一个说法。他可以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舒恒这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对方在哪见过,本来这种小事情哪里用得着他那么大费周章的刨出来询问,但是不问却总感觉不甘心。
见对方相信自己,舒恒突然生出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松了口气,他对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冷弘文说:“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去整理床铺了。”说完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答,反正他先跟兔子一样快速的窜到了自己的床上,装模作样的埋头整理东西。
冷弘文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气闷,他死死的盯着将脑袋埋到低得不能再低的舒恒,冷冷的哼了一声,甩门离开。
木门撞到了墙壁,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巨响,惊的宿舍里的那三人浑身一抖,等到冷弘文一离开,又马上活跃了起来,跟离开了水终于又回到了水里的鱼儿一般自由畅快的呼吸。当然,他们的第一个反应是快速地凑在了舒恒的床前,一脸八卦:“舒恒,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座冰山?”
问这话的是开朗健谈的林豪杰,看他一脸‘你倒霉了’的样子,舒恒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之前在超市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见众人一脸不相信,他又强调了句:“真的只是轻轻一下!”
“不可能吧?!”吴轩宇夸张的张大嘴,接着很客观的评论一句:“看起来不像那么小气的。”
推推眼镜,身旁的陈书帝朝他说了句:“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