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明志远的耍宝,冷弘文视若无睹的绕过了明志远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舒恒僵直的挺直了腰椎,他总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好似徘徊在他身上,看的他好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他们都去军训的时间,舒恒拿了身份证复印件出了校门,一刻都不愿意拖延的往自己曾经工作过的酒吧走去。
晨光酒吧,是G市里唯一的一个静吧,里面的环境气氛都很不错,一般人也愿意花上几十块钱要一杯酒在里面坐着静静的听着音乐,要么就坐在柜台前看着调酒师帅气的抛酒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中午的时候,酒吧没有什么人,但已经开门营业了。
舒恒按照招聘启事上的要求找到了酒吧里的经理,说明了来意。
半工半读已经不是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事情了,这里离学校不远,很多学生都会跑来这附近找一份工资还过得去的工作,以维持自己的日常花费。
经理目光挑剔的上下了打量了一会舒恒,过了好一会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身高符合,样貌虽然不怎么出众,但胜在越看越耐看,“你叫什么名字?复印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舒恒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身份复印件。
“你想应聘什么职位?调酒师?服务生?还是门外的小童?”随意扫了眼手上的纸张,经理淡淡的开口问。
“调酒师!”
“以前做过吗?”目光从纸张上挪到了舒恒身上,眼前的这个经理这时才肯拿正眼看向舒恒,“你要知道,调酒师这份工作可是很危险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住院的,在这里我先说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酒吧可不会赔偿那么多给你。”
舒恒随和的笑了笑,他知道这个经理的个性别扭,虽然有时候关心人,但是却怎么样都不愿意明说出来,“以前做过。”
以前?经理狐疑的看看舒恒又看看手上那张复印件,问:“你今年才18吧?以前那不是招用童工?”
额……舒恒穷词了,他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的事情吧?但总得要寻个借口才能将这份工作定了下来,所以他只好干笑的回答:“我父亲曾经做过调酒师,后来他开了家酒吧,我就跟别人学习了调酒。”怕经理不相信,他又加了句:“如果不敢肯定我可以当场示范一下。”
“行!那你进去弄给我看看。”经理抬起下巴朝着不远处的那个柜台点了点,示意舒恒过去。
舒恒一进去就轻车熟路的拿起碎冰以及白兰地酒往调酒壶倒去,中途停下来一会加了一些新鲜榨出来的果汁,最后在快完成的时候又零零碎碎的加了一些个别的材料。他动作不必那些专业的调酒师逊色,如果不是当场验证,任谁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会拥有如此精湛的调酒技术。
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了旋转椅上,经理撑着下巴看着舒恒专注的装饰着那杯鸡尾酒,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技术倒是不错啊!明天你就来上班吧。哦对了,我姓许,你以后叫我许经理就可以了。”
将眼前那杯酒推到许经理的面前,舒恒腼腆的笑着并不说话。
拿起酒杯,浅浅的小尝了一口,许经理再次开口,“工资呢是一个月3200,平时周末如果有空你可以来这里进行花式调酒的演出,出场是一次500元,如果客人满意了最高一场可以拿到一千元的出场费。”
“那我明天需要几点来?”虽然知道了具体的上班时间,但是为了不引起注意,舒恒还是明知故问的再问一次。
许经理紧皱起眉头想了想:“恩……你们大学晚上有晚自习吧?”
点点头,舒恒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于是他说:“我可以跟老师申请免晚自习。”
“那好!”一下子坐直了腰板,许经理双手一合的拍了下掌心:“明天起点上班到十二点下班。”
从酒吧里出来,舒恒抬头望了眼天色,看样子好像才三点多钟而已,如果现在回去应该会被门卫盘查吧?在这个说陌生但是又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舒恒完全没有一丁点归属感,总感觉在一秒他会消失不见,然后被人渐渐遗忘。因为太过于恐惧他体会不到真实。
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动,感觉到周围的色彩在渐渐褪去然后变成了灰色。
一抬眼,舒恒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里面的冷弘文,透过那层透明的玻璃,他看到对方正低着头和一个人说着话,而那个人就是苏淮。
他突然想笑,即使是再来一次,冷弘文和苏淮还是会遇见,还是会在一起,而他舒恒只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小丑。没有任何缘由,不是因为不体贴,不是因为不温柔,不是因为没有甜言蜜语,只是因为苏淮至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只会是冷弘文。
舒恒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像别人说过的那样,就是突然想开了,如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哦原来一切其实是可以放手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报复什么的完全是多此一举的举动。别人的痛苦根本代替不了他的幸福。
舒恒了无声响的走开了,就如同他之前茫无目的的走来。他不会祝福苏淮,却能够以平常心将对方当成是陌生人——因为这次他们从未认识,亦从未深交。至于冷弘文,他想如果对方不来招惹他,他完全能够和对方划清界限。
解开了心结,舒恒只觉得全身轻松,恨不得跳两步就飞上天去。如果这次没看到冷弘文和苏淮一起,兴许他是不可能会想通的。
有时候执着与清醒只是在一线之间。
第十二章
结束了一个星期的军训,班里头可谓是欢呼声一片,同时又说是怨声四道,那群女生们总喜欢三五成群的集在一起感叹:这次军训过后,皮肤又变黑了,变粗糙了,接着都很有默契的将目光投向坐在倒数第三桌的舒恒身上。
舒恒有些别扭挪动了一下位置,其实,对于这个连他自己都很无奈,他的母亲怀他的时候是在牧场工作,再加上本身皮肤就好,连带他也被养出了副好皮肤。虽然没有夸张到晒不黑的程度,但是在一群牛奶巧克力里面却尤为显眼,惹得班里头那些女的有事没事就跑来请教怎么美白护肤。
刚刚应付走了一个女生,坐在身旁的吴轩宇嫉妒的一手勾住了舒恒的脖子,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我去,想不到你女生缘还不错嘛!说——”他佯作愤怒的掐住了舒恒的脖子,接着整个人都快凑了上去,“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别,我告诉你还不成吗?”舒恒一脸无奈的推开对方,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到了最后面的座位坐下。
我操,太狡猾了!吴轩宇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想要跑过去将对方抓回来,结果却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外边走了进来,直径的走向讲台,“同学们好,今后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我姓彭,叫彭宇。”说着,转身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还顺带着连电话号码也写了上去。他的字很漂亮,连贯却不给人种潦草的感觉,如行云流水般潇洒飘逸。
单论这个黑板字,彭宇一下子就获得了班上大多数人的好感。对于他们这些学生来说,很少有老师的黑板字能写的那么漂亮,简直就是媲美国画上面的毛笔字。有大胆的学生拿出了手机,将黑板上的字照了下来,过了一会,将手机放回口袋时还颇为无辜的朝着讲台上的老师笑了笑。
彭宇对此并不在意,他对学生的宽容是在年纪里出了名的。
舒恒自彭宇进来以后,就一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讲台上那不论对谁都带着笑意的男人,他发现这人无论对谁说话眼底都带着笑意,并且不是那种敷衍般的虚伪假笑。
对方的影子和印象中那个被同学们私底下取了个外号叫‘弥勒佛’的老师重合,舒恒想,如果不是他的蝴蝶效应,或许这次依然是对方来教导他们吧。他记得当时他从家乡跑来了G市就读这所大学的时候,老师曾多次叫他去他们家里帮他批改作业,并且留他下来吃饭。现在想起,其实那时候老师是在拐弯抹角的帮助他吧——
舒恒还在魂游天际,两眼直直的看着讲台的位置。
可这姿势看在冷弘文这个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却成了舒恒在看着新老师发呆,令他莫名的不爽快!
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舒恒快速的回过头看向左排的位置,接着又立马转过头来,默默念道:“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冷弘文那家伙怎么可能会盯着他看,他现在和苏淮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个星期下来,他尽量的避免了和冷弘文接触,像去食堂里打饭、去澡堂里洗澡什么的都是单独一个人,又或者跟寝室里的人一起去,就算走在路上偶尔见到了,也就是点头笑了笑糊弄过去。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因为对于他来说如果不是苏淮,他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一个叫‘冷弘文’的人聊上话。即使那根本谈不上是‘聊’。
回到宿舍,舒恒趁着天热在洗手间里冲了个凉水澡,然后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来。同一个场景在一群直的比钢管还要直的六个直男眼里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弯得比香蕉还要弯得的冷弘文的眼里,就好比男屌丝看到了他的女神一样,牢牢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舒恒根本没有自觉,看到林豪杰那群人,他都忘记了还有冷弘文这一类和他一样只对男人感‘性’趣的人存在。
直到那道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舒恒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宿舍内可是有一个和他一样是弯得存在!即使像他们这种人并不是外界所理解的,只要是男人都想上的那种下半身动物,但是一看到自己欣赏的那种总会尽可能的欣赏(视奸)一番。
舒恒有些毛骨悚然,被人欣赏和欣赏别人可不能一概并论,他极其讨厌被人牢牢的盯着的感觉,这让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看上的猎物。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尽可能的选择无视,他不希望和冷弘文产生交集,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撇干净就能毫无瓜葛的,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不仅同班而且还同宿舍,就连床铺都相连在了一起。宿舍里的人大概很早就看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和谐气氛,林豪杰在之前开学军训的那段时间曾偷偷的提议让舒恒和他换床铺,但是舒恒拒绝了,他不想成为特殊的存在。
冷弘文这个人脾气不好,一开始就已经让宿舍里的人心生隔膜,如果他再来这一出的话,只会让宿舍内的气氛更加的怪异也更加的紧张。
晚上——
得到了免自习准许的舒恒准时来到了‘晨光’酒吧——穿戴好里面标志性的制服——熟练的接手了酒吧里头另一个调酒师的班。
舒恒虽然才来这里工作几天,但因为他那犹如杂技般令人眼花缭乱,但又打心底觉得惊险的调酒动作让他在这里大受客人的欢迎——他们不介意花上几百块钱享受一场视觉盛宴,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
“请享用。”舒恒微笑着将他刚调好的火焰鸡尾酒推到了一名客人面前,蓝色的小火焰在橙黄色的酒精上浮动,显得非常的可爱也非常的漂亮。
“舒恒,真难以想象……”女客人眼中的惊叹毫不掩饰,她美丽的眼眸中带着是对舒恒的赞赏,“真的太漂亮了,我下次一定要带他来这里看看!”
舒恒嘴角微弯,“您的赞赏是对我的肯定。”一个晚上,他不止听到了一句这样的话。
在这里工作比在那些吵杂的酒吧要好得多,虽然有时候那些客人喝醉了以后也会耍酒疯,但是很少。再则,这里的音乐并不是当下流行的那些高亢音乐,而是轻缓慢节奏的轻音乐或者抒情音乐,一个晚上下来他至少不会头脑发胀,耳朵打鸣。
况且上一辈的一些经历告诉他,这里有时候也会来一些和他有着相同爱好的人(同志),他不介意和一个有着浪漫情调或者良好的教养的人来一次one night stand(一夜情)。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午夜的时候,酒吧里的人在渐渐减少。
正在擦拭酒杯的舒恒听到酒吧的门口响起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时,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过去,结果这一眼立即让他眼前一亮!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挺拔的身躯,修长的大腿,以及英俊帅气的五官,那是一个有着十足男人味的男人。只是……很明显,那个人是有主的了,他脸上的神色焦急中夹带着愤怒,舒恒一直看着他走到一桌人面前,扯着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臂,将其拖出酒吧。
那个被拖拽住的人有点跛脚,他的步伐在男人大步的拽离的时候出现了凌乱,显然是跟不上男人的速度。
舒恒觉得这个跛脚的男人很熟悉,但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他没有看清男人具体的面目,紧接着,在他没来得及感叹帅哥已经有主了之前,又有一个男人紧追了出去。
三角恋?第一个闪现在舒恒脑海中的只有这个狗血的词语。不过很快他就把这段小插曲抛向了脑后,他还有吧台需要清洁,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别人的事情。
……
十二点,舒恒准时下班,在这繁荣的都市中,夜生活很常见,所以即使在这个时候,街道上的小摊的生意还是如火般兴旺。
舒恒随便找了个小摊坐了下去,然后要了碗牛肉面,在填饱了肚子以后,他继续慢慢步行回学校。
十三章
G市大学的熄灯时间规定在十二点之后,刚开始来报名的时候有好心的高年级学长告诉过他。
一个人走在在黑寂的林荫小道,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虫鸣声令舒恒的心里开始有些发毛,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恐怖场景。想着,自然而然的,前方的路道看在舒恒眼里倏然变成了一个血盆大口。
“喂?谁在哪里?!”一道男音骤然响起。
陷入了臆想之中的舒恒立马回过神来,抬手抹去了之前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谁在前面?”小时候他胆子大,根本不怕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可怪就怪在他奶奶常常在睡觉前喜欢跟他讲一些当地发生的鬼故事,吓的他常常半夜做恶梦惊醒,自此留下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毛病。
冷弘文本来是大半夜睡不着觉所以偷偷的从寝室里跑了下来抽烟,结果烟没点着,就看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林荫道上,然后停住了脚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叫了一声,接着看到那人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他在心底暗暗嗤笑:这人怎么那么胆小,早知道就应该扮鬼吓唬对方,图个乐趣。
将手上的烟扔在了地上,冷弘文双手插在裤兜里,不急不缓的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怎么是你?!”他皱起眉头说。
我还想问呢……舒恒皱了皱鼻子,怎么也没想到从小树林里走出来的会是曾经的‘情敌’。
“怎么?”冷弘文讥讽的勾了勾嘴角,“吓傻了?”他可没有错看之前舒恒擦汗的动作。实际上他很不满舒恒无视他的表现,总感觉从开学以来,这人就有意识的避开他,到了现在两人遇上了也不屑和他说上一句话。冷弘文想: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眼?
舒恒兀自朝着天上翻白眼,你说这人怎么那么奇怪,你越不愿意理他,就越上赶着往上凑?是抖M呢?还是抖M呢?就是抖M!他说:“吓傻了倒是没有,只是耳边的苍蝇让人心情烦躁。”
“你!”冷弘文恼怒的瞪了眼舒恒,可惜夜色太黑,舒恒没有看到,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用颇为无奈的口气说:“除了超市那次,我好像跟你没发生过摩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