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什么?”
“你哥的要求,我尽量满足,满足不了的,我用别的方式弥补。”
“别的方式?”
“嗯……”他笑着说“别的方式。我不能说你哥的什么要求我都能做到,说实话我弟弟的病,手术,花了不少钱,如果他说的数目,我不能做到,我会……”
“他没说什么数目。”我抢在他前面说“我们也不等钱用,没个成百上千万的也改变不了我们的生活,我们俩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行你就行,不行就拉倒。我也不是卖下水的。”
他听了哈哈大笑。
我咧了一下嘴。
我在手术后第十二天出了院,那天关棋出差了,孟昭也没来,我自己回了家,中午饿了,看着剩有一包方便面很有食欲,煮了吃了,吃到一半,电话就响了,是关棋。
关棋说他刚下飞机,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家,他说你怎么自己走了,我说我自己能走当然就走哇。
他顿了一下“等我回去再说。”
我以为他回来得几天,谁知道他当晚就出现在我家门口,拎着行李。
我惊诧地看着他,他笑着说“我今天打飞的上班。”
我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说你看。
我看见他掏出一个饭盒。又是吃的。
“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生煎是啥,我给你看看。”他进了屋就打开了饭盒,原来生煎就是水煎包。“凉了。”他说。
我拿起一个吃了,凉了也挺好吃。
他说“热的时侯,你这个吃法,会有汤汁溅出来。”
我又拿起一个。
他突然攥着我的手,我瞅着他,他犹疑一下,才说“热热再吃,都是荤的。”
“没事儿。”我塞进嘴里。
他突然一把把我搂着,嘴堵在我的嘴上,那生煎还在里面。
我不知道他要干吗,可我心慌又有点莫名其妙地心里抽动。
第十三章
我嘴里塞了一半包子,嘴唇上是来自关棋的温度,我傻了一阵,关棋已经放开了我,瞅着我看。
我有点懵,张着塞了包子的嘴,咕哝着说“你这是……干吗?”
关棋倒问我“能接受男的么?”
“没想过这事儿。”
“那能接受我么?”
更没想过!
我心虚加紧张,快速地嚼着包子,终于嘴里空荡荡的,我实在不明白这是哪出,我刚才那是传说中的接吻吧,是吧?
“我……”关棋很少支支吾吾,他没有听到我回音儿,看着我说“孟骁,咱俩试试?行么?”
“试什么?”
“相处,相爱?”
“我和你?”
“是。”
“为什么?”
“我自己也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奔向机场,又奔向你这儿的时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见着你就挺踏实的。亲你,就是由着性子了,很少由着性子我。”他笑了一下。
我不大着边际,再怎么着,也不应该是我。
我僵立。这事儿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一大好青年,就算堕落成喜欢男的了,也得挑挑吧。
我说你一直喜欢男的么?
他说算是吧。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儿挺烦人的,所以,你也就不挑挑了?就算你喜欢男的,你也得跟喜欢女的的男的一样得挑挑,你条件多好啊。
他听我这么说,笑得开心“我怎么就不挑了。你以为我得谁找谁?”
“你觉得我哪儿好啊?”
“那你说你哪儿不好啊?”
“出身不好,工作不好,脾气不好,底子不好,教育不好,人缘也不好……”我看他“还听么?还听还有。”
他转转眼睛,似乎在消化,然后他拉我一把“我又不找老婆,这些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感觉。”他说。“情不自禁地感觉。今儿之前,我可能也含糊,今儿我一口气跑回来,又冲动了,我就确定了。孟骁……咱们试试吧?”
我有点发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个男的,一个像关棋这样的男的,说对我有情不自禁的感觉,我现在除了意外,没有别的感觉。这原本是我一辈子不会有机会去想的问题:和关棋有这样的发展。
我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这样,也好吧,和一个有品的男的感觉感觉,也让我离变态的喜欢哥哥的弟弟远一点。我瞅着关棋,我觉得自己这想法很不厚道。
关棋一直在看着我,观察着我的表情反应。
我鼓足勇气说“试试就试试。”
我不厚道了。
关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痛快,还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把我又搂在怀里,说“成。”
他放开我一些,瞅着我,又贴近,我一下拿起个包子又塞在自己嘴里,嚼了起来。我脑子里其实没有思维,我有些尴尬,有些不现实的虚晃,我手里不住地拿着包子往嘴里塞,直到最后摸到饭盒都空了呃,我塞了一嘴的包子,关棋瞅着我笑。
我看着他的行李,我说你赶紧回家休息吧。
他说你跟我走哇。
“我跟你走什么?”
“我们住一起。”
“不用这么快吧。”我赶紧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你身体没完全好,得有人照顾,你整天不好好吃饭,住我那儿,就方便多了。”
“不用,我一直就这么过的,这不挺好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哥呢?”
“没见着。”我摇摇头。
“你们两个的事情都解决好了?”
“他自己搞定了。”我说,可能包子吃多了,我打了个膈,关棋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找到什么问我
“水在哪儿?”
“没做水呢。”
“你一天都喝什么?”
“凉水。”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你收拾收拾,咱俩走。”
“不用。”
“别说什么不用,现在这个时侯,你听我的。”说着他走进卧室,看见我出院的包都还没打开,回头瞅了我一眼,又打开柜子,随便拿了两件衣服,扭头问我“你的内衣放哪儿?”
我指指一柜子,他打开随便拿了两件。把这些都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打开他的行李,把我的塞了进去。
然后,他拉我,“走。”
行动真够迅速的。
我又来到了关棋的家,赶鸭子上架似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跟着他过来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个人会这么对我吧。
他先把我衣服放到卧室的柜子里,一边放还一边说“赶明儿再买两件。”
我站在卧室门口,瞅着他的背影,心里有声音问这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哇?
他扭回头看我“想什么呢你?”
“噢。没什么。”
“又噢。”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一噢就无可奈何似的。”他把自己的衣服也拿出来,摆到柜子里。
然后他开车到附近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回去后又摆放了一番,牙刷牙缸,毛巾浴巾,喝水杯子,都成双成对了。我瞅着发呆,他忽然搂着我,“今儿起,就试着跟我一起过吧。”
这么快,在我出院的当天,我们从一个捐肝的陌路人,变成了要一起过的人?
电话突然响起来,我有预感是谁,其实也不算预感,打我电话的目前就俩人,孟昭和关棋,现在关棋在旁边,那就是孟昭了。
“你哪儿去啦?”他一上来就问。
“出院了。”
“我知道你出院了,人呢?我在你这儿呢。”
“我……在外面呢。”
“你刚出院瞎溜达啥?”
“你有事儿?”
“废话,出院了,总得去去晦气,我买了猪头肉,你回来,赶紧的。”
“我……”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然后没有了声音没电关机了。我看着手机,想着孟昭可能在家里等着,我跟关棋说,我回去一趟。关棋说,我陪你。
我说不用。
他看我一眼,又说,那我,送你。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说你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联系。
他没说什么,我下了车上楼,开了门才发现里面是黑黑的,没有人,我打开灯,确认着孟昭来过的痕迹,没有找到。
我把手机充电开机,然后打过去,孟昭接了电话一片嘈杂,他大声地吼了一声“谁让你挂我电话,长本事了?”
“我到家了。”我说。
“我没空了。在死女人……在哈尼这里呢,没空理你,挂了。”他快速地转换了语气,估计那个女的在他身边。
我坐在一边,脑袋里面空空的。
我后来在沙发上睡着了,天亮了才睁开眼。看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我突然觉得挺空虚。
我爬起来给夜总会老板打了电话,他又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我说我很快可以上班,他说,现在不缺人。
合着,我没工作了。
第十四章
我窝在床上睡了一觉,就觉得浑身沉甸甸的,想睁开眼睛,眼皮像有千斤重,俺说不至于困成这样啊。我慢慢坐起来,蓬头垢面地靠在沙发上,我现在几乎就是猪的生活,错,连猪都不如。
我脑袋清醒了点,盯着在墙角充电的电话,它一直也没响过。
我慢慢踱进厨房,对着水管喝了几口水,支着水池子,我不由得问自己“孟骁,你以后打算怎么着啊?”
我晃悠出厨房,走到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手机,然后蹲下,看着它,我想跟他说两句话,谁知它倒先说了,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一瞅,电话号码不认识,我接起来“喂~~”
“先生您好,我们是金融公司的,目前有些理财方案,请问……”
我说我就20块钱,你打算帮我怎么理啊?
里面犹豫了一声,然后说“打扰了。”电话挂了。
这公司真没用,连对象都没搞清楚就理财,理个屁啊。
我对着电话继续蹲着。然后又响起了敲门一般的声音,我一瞅手机,没亮啊,短信来了,是敲门声。我拿起手机,看,没有短信。又有敲门声,我才发现这声音不是手机传出来的,是真有人敲门,我站起来,一阵头晕,晃到门口,开了门。
是关棋。
不是孟昭。
关棋瞅着我,本来是有点讪讪的脸色,瞅着我样子忽然又瞪大眼睛,“你怎么了孟骁?”
我不明所以“没怎么啊?”
他伸手过来摸我的脸“发烧了?”
“没觉得啊。”
“你看你的脸色儿,跟死人差不了多远。”
我说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什么事儿。
他四处瞅了瞅“你哥呢?”
“走了。”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走。
“干吗去?”
“医院。”
我一楞“你弟怎么了又?”
这次他一楞,随即蹲下,把我的手机拿起来,塞在我兜里。他拉着我下楼,我才发现我脚软的跟面条似的,他改扶着我。到了车上,他把我放在副驾驶上,我才真觉得全身冷飕飕的,头也晕得排山倒海,我靠在座位上。
关棋说“你哥来了么?”
“来了。”我有气无力。
“用得着骗我么?”
“呵……”我笑。
他慢慢开着车“孟骁你喜欢你哥什么呀?”
我一惊,扭头看他。
“你说梦话你知道么?”
我真不知道。
他瞅了我一眼,又看着前面“今儿起,你要喜欢男的,就是我吧。”
我无力地靠在座位上我说你什么时侯听我说梦话了?
“你刚去我那儿住的时侯。”
“我怎么说的?”我悲哀。
他说“说哥我喜欢你,我比你还变态。”
完了。一点周旋余地也没有。我放弃地往下出溜了一下,关棋说“你可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教你。”
“你教我什么?”
他扭头看我一眼,“你说的话,我送给你,你就算堕落地喜欢男的,也得挑挑。”
我到了医院,稍作检查就挂上吊瓶了,现在想起我那些天扎着吊瓶的手背我就心寒,那淤青还没蜕干净,又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着凉,还是吃包子吃的太多,我发烧了。
我小时候虽说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可我一吃多了就会发烧,孟昭因为这个没少骂我,说我贱命还没法贱养,有一次他背我去医院,一听医生说我可能是食火,就来气了,指着我说,你就吃了点儿馒头酱豆腐,你就食火,你要吃了只烤鸡你还能当哪吒踩风火轮儿呢你!
我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笑了。
关棋拿着药单回来,看我在傻笑,楞了,然后走过来说你笑什么呢。
我说我是哪吒,现在就跟踩了风火轮儿似的。
关棋当然不明白我这不着四六地在说啥,我看着他疑惑的脸,把孟昭的话跟他说了,他说“都是那生煎包惹的祸。”
我说我吃顿好的,发个烧也值了。我最变态的一次,吃了几个烤土豆,发烧了。
关棋想笑。
我说你笑吧,笑笑更健康。
他瞅着我说“我喜欢看你笑。”
我对他呲了下牙。
他说孟骁,咱们说好了哈。今儿起,你就是我爱人了。
我记得以前邻居家的邹叔叔,经常跟别人介绍他老婆说这是我爱人。
我看着关棋,“你确定么?”
他点点头。
“我对手多么?”我问。
“什么对手?”他问。
“你在男的里面也算抢手的吧?”
他想了想“还行吧。”
“有没了断完的么?”
他又想了想,然后说“没了断完的,靠你了断。”
“别介。”我摆着没扎针的那只手。
我这次真的跟他回家了,被他摆在沙发上,他在那儿忙忙叨叨地不知道在干吗,然后过来说,你从住院到出院,洗澡了么?
我说没有,我伤口刚拆线没多久。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他说。
“行。”我慢慢站起来,往浴室去。他跟过来。我警惕地看他一眼,他说,我帮你,说的那么自然。“我自己行。”我说。
“你不行。”他把我轻推进浴室。
我有点慌。
他审视了我一会儿,才说,“别怕,你还生病呢,我不干嘛。”说着,他从外面搬进一把凳子,让我坐下,然后帮我脱上衣。可能是刚刚他操作了什么,现在浴室里面暖和得厉害。我像傻子一样被他脱了上衣,坐在那里。
“伤口还没全好,不能长时间着水。我先给你洗头。”
他拿下喷头,试了下水,然后在我头发上倒了些洗头水,揉搓起来,我想上手说我自己来,他却没有放开的意思,索性,我垂着俩手,让他操作。真舒服,我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