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佳人+番外——秋雨汀汀

作者:秋雨汀汀  录入:02-03

赵子宁的嘴角稍稍上扬,露出难得欣慰之色。赵子余看到此刻他的表情,稍感不安,转头向程峰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看得,都微微向前一步。

赵子宁脸上虽是微笑,却有些渗人。看着众人,说:“怎么?皇兄还怕我再跑了不成,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还想再跟他说几句,只怕回去就再无机会了。”说罢,身体微颤,晃了一下。

赵子余的竖起手掌,众人立即站在原地,都没有动。赵子宁说:“多谢皇兄成全。”然后看着叶青矜,继续道:“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可以与你相遇,你说你不怕,可是我会怕。此生短暂,我怕我们来世再无缘相见。”

叶青矜早已知晓赵子宁的打算,抱着的不过是一颗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心,说:“你放心,就是拼上生生世世,我也会记得你,你是赵子宁。”

赵子宁听后,再也忍不住,扔下手中的长剑,双手扶在叶青矜的脑后,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的一吻,肆虐,霸道,绵长。

程峰时刻看着赵子余,等着他下令,但赵子余只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知道,赵子宁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即使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他也会活下来,因为他是赵子宁。

可是,这一次,他似乎是错了。唇齿相依,赵子宁抬起手来,一掌劈在叶青矜的脖颈之处。叶青矜顿时双眼一黑,倒在地上。

最后一刻,他看到赵子宁背向悬崖,面向着自己,直直的倒了下去。原来,从头至尾,他都是一个骗子,他从未想过要和自己一起死。

赵子余大惊失色,赶忙冲向前去,拉住赵子宁的手,大喝一声,说:“为什么?”

赵子宁最后露得一眸微笑,像和煦的午后斜阳,更像是冬日被晒化了的残雪,温暖却短暂。他说:“二哥,从你当上皇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子宁一世只求你这一回,求你好好待他,永远不要让他离开你。”

未等众人上前,赵子宁便松开手。赵子余对着逐渐消失的身影,上前大喊一声:“子宁。”再说不出一句话。

众人慌忙拉住赵子余,把他拽了回来。赵子余一把甩开众人,大声呼喊:“还不下去找!”

“是。”

天不知是什么时候黑的,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一来,便再不离开。哪怕是帝王,都抵不过。终其一生,不过一笑生死。周遭的寂静一下一下撞进心里,生疼。微暗的烛光与身影来回交错,冥冥徐徐,无止无尽。

赵子余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床上之人的侧脸。早已忘记了是两夜还是三夜,他睡了多久,自己就看了多久。客栈之外,依旧歌声漫漫,想不到只是长安城外的一个小镇,便会如此的繁华。他轻轻的抓起这人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不知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眼睛有些发涩。自从母亲死后,他便告诉自己要永远忘记这个感觉,可是不过短短几日,它们便全回来了。不知是因为榻上之人,还是因为生死不明的赵子宁。

赵子余放下这人的手,走到窗边。近目之处,是芷河的水。在夜的照应下,他也分不清,这水是在流淌,还是沉静。河上点缀着点点的亮光,歌声便是从那里传出。

赵子余看着,突然感到胸前一阵隐隐作痛,一手抚上,另一只手撑在前方案上,来势之凶,好像都有些喘不过气。

“报……”

“进来。”赵子余放下手来,丝毫不见方才痛苦之色。

程峰听得,推门入内,躬身示安。

赵子余摆了摆手,说:“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还是没有消息。崖下虽是水地,可水流甚快,深不见底,我们连日打捞,不眠不休,还是未果。怕是已经随着河流,入了江海。而且已经几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子余看着程峰,道:“朕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听不到么?”

“臣明白,这就去办。”程峰说完,准备退下。

赵子余微微点了点头,程峰稍微躬身,退了出去。停至门口,又转过身来,说:“皇上这几日都未休息,求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说罢,跪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退下。

赵子宁听得程峰之言,明白自己现在恐怕是脸色实在不好,伸手抚了下额前,胸口之痛倒是退了不少,想来是这几日过于劳累了。

走到床前,便看到叶青矜睁着眼睛,一时之间甚是欢喜,赶忙上前,抓住叶青矜的手说:“你总算醒了。”

叶青矜面无表情,不动不语,只是着眼于天花板,一动不动的盯着,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赵子余这个人一般。

赵子余看他醒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青矜的不妥。他双手抓住叶青矜的肩膀,俯身向前,将叶青矜搂在怀里,说:“你知道你究竟睡了几日么?让我好等。”片刻之后,感觉不到这人有丝毫的动静,才松开叶青矜。叶青矜依旧双眼无神,空洞的望着远处。

赵子余不自觉的紧了一下手上的力道,顿了一下,把他重新放在床上,说:“无论如何,醒了就好。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总要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继续恨。”

叶青矜听后,望着顶处,淡淡的言:“你出去。”

赵子余知晓他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不想逼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其实你醒来我就放心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听得赵子余出了门,叶青矜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眼角划过。

篝火晃动,风沙撩人。一人背对火影,静静吹奏着,箫声阵阵。引人遁入愁肠,一曲作罢,才放下箫来。多日不见,不知那人是不是过得安好,恐怕现在还在和某人花前月下。堵着胸中的一口气,硬是选择离开,最终还是忍不住探了究竟,结果却是更加后悔。现在算起来,是有些时日了,说到底,自己终是少了他一个解释,也许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明日也许该回去了,现在离开他,确实徒增了许多危险。想到此处,叹了口气。先动情之人,果真终究注定是个输家。

29.轻生妄念,生离死别

雪花飘飘,却不见寒冷,东风阵阵,吹走的不过是些寂寥。一个少年独自走在雪中,手中举着一束如血般的鲜红。赵子余听到来人,才缓缓转身,看到少年,笑意立刻爬上脸庞。

少年抬头,快步向赵子余跑来,岂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赵子余看到,立即加快步伐。扶起少年,一边帮他拍着身上的雪,一边说:“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一点。”语气虽是责备,可也透着满满的宠爱。

少年露出甜甜的笑,骄傲的举起手中的那一抹鲜红,说:“二哥,你不是想看梅花么?我等了一夜,终于开了,便立即为你采了来。”

“你等了一夜?”

“嗯。”少年说:“我想它一开就让二哥看到。”

赵子余一把把少年抱在怀里,说:“你听着,二哥喜欢的是树上开的梅花,所以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听到没有。”

少年推了赵子余一下,道:“二哥,压着花了。”

赵子余依旧不管不顾,还是抱着少年。可是,少年的身子却越来越冷,赵子余这才放开少年,道:“你怎么了,是生病了?”

少年的目光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冷淡,一动不动的盯着赵子余说:“子宁一世只求你这一次,永远不要离开他。”说完之后,便消失不见,只留下赵子余在雪地中大声呼喊。

赵子余猛得起身,周遭却是一片漆黑,只留窗口还有少许的亮光。看看窗外,天色刚下,想来自己竟是睡了一日一夜。

“来人。”赵子余起身喊到。

“皇上有何吩咐。”侍从进门,单膝跪地道。

“他怎么样了。”

“回皇上,叶公子这一日来滴水未进。”

“混账,怎么不早禀告。”赵子余慌忙穿上衣物,就要出门。

侍从赶忙跪地,小心翼翼的道:“程统领说皇上几日未眠,需好生休息,不让打搅。”

赵子余早已顾不上其他,还未等那人把话说完,便向叶青矜的房间走去。连门都顾不上敲,就直接推门。床上之人半躺静坐,虽听得来人,却没有瞧上一眼。

赵子余怒气冲冲的进入,看到叶青矜这番表现,却一下没了脾气,只是慢慢的坐在床边,拉着他的一只手说:“为什么不好好吃饭,身子要紧。”

叶青矜把手抽出,依旧不言。

赵子余终于忍无可忍,大声道:“你到底要怎样。”说罢之后,一手抓住叶青矜的脸庞逼着他面向自己,继续道:“我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叶青矜看着赵子余,说:“你出去。”

赵子余没有松手,稍微大声道:“他已经死了。”

叶青矜一手推开赵子余,把脸转向一边,说:“你出去。”

赵子余五指使力,掐上叶青矜的下颚,再次喝道:“他已经死了。”

叶青矜的眼眶微微泛红,想要张嘴,却不能言。赵子余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指节阵阵发白。狠了狠心,凑上脸庞,吻了上去,唇片相依,四目相对。

叶青矜使尽全力想要推开这人,却没有丝毫作用。

一阵喘息过后,赵子余才把叶青矜放开。看着他撑着床喘着粗气,心中又是一阵痛楚,说:“我要你记住,在你面前的是赵子余,这一辈子,都必须是。”

叶青矜缓了口气,说:“他是你弟弟。”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赵子余,更大声的说了一句,“他是你的亲生弟弟。”

赵子余站起身来,道:“你说我冷血也好,不念旧情也罢,我只告诉你,这便是皇族生来的宿命,怨不得旁人。”

叶青矜听后,突然自顾自的大笑起来,赵子余被他的笑刺得阵阵发凉。

叶青矜停下笑声,道:“赵子余,你真的不怕有报应么?你真的良心能安么?你敢指天誓日的说一声你无愧于心么?你是天子,你更是大荆的皇帝。”

赵子余看着叶青矜,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神稍微涣散。可不过一刻,便又换上更加冷峻的面容,咬牙切齿的说:“叶青矜,你好大的胆子。”

叶青矜依旧嘴角上扬,虽是美目盼兮,可话到嘴边,却是恶狠狠的伤人,他说:“赵子余,你记得我说过么。你一辈子不过是个可怜人,你也只配做个可怜人。”

赵子余脸色骤变,一下上前,抓住叶青矜的领子,稍稍拎起,道:“为什么你总要激怒我,为什么你我就不能好好相处,为什么单单是我就这样难进你的心。不管我做什么都好,为你付出多少都好,你当真一点都看不见么。”

叶青矜盯着赵子余的眼睛说:“赵子余,你是帝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是帝王之爱。就像现在,我不是被你弄得遍体鳞伤,一无所有。你还要什么,都给你,只有这颗心,已经跟着赵子宁去了。”叶青矜淡淡的说。

赵子余放下叶青矜,走到窗边,看着岸上河里的声色撩人,说:“我从未想过要伤他的性命,追杀你们的也不是我。”

叶青矜看着赵子余孑然而立的背影,道:“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只是不要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赵子余叹了口气,道:“饭菜我已让人备好了,就放在你的桌上。若还有其他的吩咐,下人就在外面,我就在隔壁。”然后看了叶青矜一眼,走了出去。

赵子余只走几步,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赶忙跑回。当他再次推门的时候,眼中只留下那人倾国倾城的微笑。他从未见过叶青矜如此美艳灿烂的笑容。可只是瞬间,那人便消失在窗边,仿佛刚才的人影不过是个美丽而易碎的梦境。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到的窗边,随身而出。

赵子余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仿佛从飞出窗外到掉入水中这仅仅片刻甚至比几生几世还要漫长。他看着那人消失在水面之上,他好想拼上全部的力气追上他,可是无论如何都差好大一截。

叶青矜,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要离我而去?你真的这般匆匆疾行要随他而走?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将你我隔开。他不可以,你不可以,哪怕是生死都不可以,只有我可以选择你。

赵子余在水中拼命的游,拼命的寻找。直到看到水中的人影,才稍稍松了口气,赶忙过去,把这人好歹移至到岸边,平躺下来。按住胸口,一起一伏,凑上脸颊,深吐了几口气,可这人却没有任何知觉。赵子余从未如此害怕过,他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双手之上。任脸上的水渍顺着脸颊流淌,任四周呼声四起,他依旧不管不顾。

程峰找见他二人的时候,赵子余已像疯了一般,起起伏伏。走到身前看到一动不动的叶青矜,已明白了三四分,他使劲拉住赵子余的双臂,低吼了一声:“皇上。”

赵子余一把甩开程峰,大喊一声:“滚开。”依旧把手放在叶青矜的胸上使劲按着。

程峰再次拉住赵子余,说:“皇上,叶公子已经……”

赵子余转过头来,恶狠狠的道:“再说一个字,我就砍了你的脑袋。”说罢,一把推开程峰,又俯身向叶青矜的唇里吐了几口气。

程峰再也看不下去,他拽起赵子余,说:“叶公子已经去了。”

赵子余说:“我不相信,他刚刚还好好的,会跟我吵,会跟我闹,我不相信。”说完,伸手挨上叶青矜的脸庞,细细抚摸着。

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一阵,怎么就真的离开了。赵子余紧紧攥起拳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划过。然后“啪”的一声扇在叶青矜的脸上,随后又换上另一只手。一边用力一边大声的说着:“你不是恨我么?你不是恨不得要我死么?你起来,我要你继续恨我,哪怕生生世世只剩下恨我都不在乎。恨还没有结束,爱也没有结束,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不同意,你起来。”赵子余拽着叶青矜的身子,剧烈的晃动。

程峰抓着赵子余的胳膊说:“皇上,三年之前就该放下。如今,三年已过,连生死都不能消去你的执着么。既然叶公子去了,何不让他去的安心。”

赵子余缓缓放下双臂,脸上划过的说不清是水渍还是泪痕。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爱了三年也折磨自己三年的人,心如刀绞。直到这一刻,他才懂什么叫痛彻心扉,生离死别。

突然,叶青矜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水来,看得程峰和赵子余都愣了起来。直到叶青矜缓缓的睁开双眼,赵子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这人,一把抱在怀里。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叶青矜头脑虽是昏昏沉沉,可看到赵子余,也明白几分。浑身无力,更不愿张口。

任他把自己抱起摆弄着,直到大夫离开。

“他怎么样了。”赵子余送大夫出门道。

大夫摇了摇头,道:“此人之前应该受过重症,如今体虚中亏,又受寒凉,必须小心看护,不得再遇半点不妥。”

赵子余说:“有劳大夫,我会好好帮他调养的。”然后吩咐人随郎中去抓药。

大夫行至门口,又像想到什么一样,退了回来,看了一眼赵子余说:“公子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妥,可愿让老夫一看。”

赵子余心中惦记着叶青矜,这几日来虽是睡的不好,可本是练武之人,从小又无大病,便推脱道:“不过是夜里受凉,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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