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佳人+番外——秋雨汀汀

作者:秋雨汀汀  录入:02-03

阿三每天会笑着叫他公子,露着两个兔牙,可是很白;阿三皱着眉头叫他吃药,自己耍耍小性子,就气的脸通红;阿三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关心他的人,关心他的身体,关心他的冷暖。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程峰的话他也听进了大半,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下如此大的毒手,杀这么多的人。更受不了赵飞鸿与程峰谈论时的淡定从容,仿佛现在死的不是几十口人,而是街上的两条狗。忘了,这就是是帝王吧!一阵血气阵阵上涌,叶青矜深喘一下强忍下去。

“走吧。”

叶青矜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扶住自己的肩,再也按捺不住,松口喷出一口血来,向后倒在赵飞鸿的怀里。赵飞鸿大惊失色,集合众人,匆忙入宫。宫里人人谈论,不知是什么人,招走了全御医院的院士,引得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圣上数次大发雷霆。

“告诉朕,为何会这样。”

“回皇上,此人素有喘鸣之症,五脏六腑早已受损。最重要的中了醉花之毒,虽说毒未深入,但对于他此刻的身体来讲已是要命。凭着宫内的珍贵药材,虽已解了大半。可这体内的余毒就比较难办了。依目前的形势来讲,只能伴着药物长眠休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下去。”赵飞鸿一挥手把案上的摆设扫到地上摔的粉碎。众人一惊,全都吓的跪倒在地,“你们都给我滚下去。”

赵飞鸿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之人面色红润,如刚出生般的婴孩般酣甜入睡,丝毫不见中毒之状,不禁感叹,这就是所谓的醉花。

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如何也想不通怎么好好就会中毒。猛然一惊,莫不是刚才的香气,可这香气自己也是闻了的。只能心想也许自己是练武之人,体格一向健硕,看来,青矜的身体实在太羸弱了。

赵飞鸿走到床边,抓起叶青矜的手,埋下头来,悔恨的道:“青矜,对不起,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叶青矜缓缓的睁开眼,看清眼前之后,其奢华程度不禁暗暗生叹。

手里握着的是五彩琉璃被,顶上罩着的是黄金玉锦纱,单这两样就顶的上寻常百姓家的一座小院。叶青矜在醉生梦死,有钱之人,金贵之物自是见过不少,可如现在这般,还从未有过。

“公子醒了。”说话的少女,年若二八,顾盼柳眉,煞是可人。

“这是哪里?”

“回公子,是皇宫。”

“你说什么。”叶青矜大惊失色,再也躺不住了,挣扎的就要起身。只是身子极弱,眼看就要翻下床来。

少女赶忙上前扶住他。早就知晓眼前之人甚为重要,来伺候前便被嬷嬷千叮万嘱,现在怎么会由得他胡闹,伸手把他按在床上。叶青矜本来就感到浑身无力,被这小丫头一抓,便动弹不得,连羞带气的涨的脸通红。

少女莞尔一笑:“公子大病初愈,更应好生歇着。皇上派人传话来,即刻就到。”

叶青矜一听更急了,知晓她误会自己是急的见那昏君,又不安分起来:“你说谁?皇上?是赵飞鸿么?”

“赵飞鸿?”少女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疑问的看着他。

叶青矜这才意识到,他不叫赵飞鸿,他也不可能叫赵飞鸿。大鹏飞展,志在鸿图,子之江河,一览无余。皇城脚下,谁人不晓,这大荆的天子赵子余。

“想不到夫人这般心急,刚刚醒来,就着急着见朕。”

人未入门,笑声先启。听得这人好歹是醒了过来,顾不得书房群臣,匆忙赶了过来。心情自是出奇的好。

少女心里一惊,御前侍奉多年,何曾见过这样的圣上。欠身上前,行叩礼:“参见皇上。”

“下去吧。”只这一句,便告诉了叶青矜,什么是天威。

“是。”少女起身,领着众人,退了下去。

叶青矜冷着一眼,就要起身叩拜。赵子余上前一把拽住他,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是在怪我么?”

“皇上说笑了,您是当朝天子,奴才不过是卑下之人,今日得见天颜,甚是荣幸,当然要行礼了。”

赵子余一把把叶青矜揽在怀里:“以后不准你再自称奴才。你从不是奴才,在你面前,我也不是什么天子。你可知这几日来,我有多担心。”

赵子余自是这一役后,才猛然发现,眼前之人比自己想象之中来得更加重要,更加情不自禁。

叶青矜虽是心里一热,可恼怒之情还是冲到心头。撇开从前的不说,他平生最恨欺骗,可此人一骗,竟是三年。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渺小,渺小到甚至原来的喜怒哀乐不过是小孩过家家般的可笑至极。

他猛地推开赵子余,岂知用力过猛又浑身乏力,顿时无了依靠,趴倒在床上:“我不过是个玩物,莫不是你忘了自己的话?比蝼蚁都下贱的人,怎劳你费心。”

“你还是想着他。”

“我是不是想着他从来都不关你的事。”叶青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

赵子余不禁气的怒火中绕,大声喝道:“你以为他就很好么?你可知他是谁?他是当朝宁王。”

叶青矜低眉怒视,停顿良久,才开口:“至少他没有骗过我,他叫子宁。”他不是不气,只是不能输,尤其是在此人面前。

赵子余没有再说话,背手而立,面向窗外。是啊!哪怕做的再多,终是抵不上那人半分。

叶青矜静静的躺下,盖起棉被,平淡的道:“我累了,你给我滚。”说完之后,再无力气,闭上了双眼。

赵子余看了一眼床边,叹了口气:“来人,传太医。”

待诊治过后,等不急禀报,他便起身上前:“王铭,他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早已说过,虽是初愈,但余毒未清,不可……”

“不可什么……”

“恕臣冒犯,以后切不可动气了,百害而无一利。”

“知道了,下去吧。”

“臣告退。”

赵子余走到窗前,开口道:“青矜,不要在考验朕的耐性了,从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听得床头没了动静,叶青矜知是那人已然离开,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帘子发呆。过去也好,现在也罢。偌大的房间只留他一人,一直以来都一样。

御书房内,青鼎依旧,袅袅漫烟,甚是喜人。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经过卑职多方查探,醉生梦死中遇难的众人中有价值的只有一个,便是吏部尚书蒋新牙。卑职还打听到那独孤克虽身在江湖,可实则却是王相的私生子,早年不知什么原因,另起炉灶。臣料想,前日朝堂之上,蒋大人曾顶撞过王相,看来此事他脱不了干系。还有,在调查时,我们在后巷发现了醉生梦死的老鸨王婶。终日胡言乱语,头脑不清,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惊吓所致。”

“关进天牢。”

“若无其它,臣这就去办。”得到赵子余的示意,程峰躬身退了出去。

赵子余一只手扶到额上,感到头脑发蒙。一切似乎已然明了,可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使他感到窒息般的一筹莫展。只是无论如何,这王文忠怕是不得不对付了。

13.再生事端,威逼教训

四周泛着浓浓的雾,迷茫一片。后方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伸手不见十指的黑夜里,看不到来人,于是只能不住的向前跑。夜风拂过脸庞,打的树叶沙沙作响。从未有过的绝望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无止无尽。

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撑着地面的手感到湿漉漉的,就着月光举起一看,满目的血红,顿时惊得失了神。坐在空无一人的野草地上,不住的后退。退着退着,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顺着向上摸去,似乎由脚到腿,抬起头来,定睛一看,是阿三那七窍留血的脸。匆忙的转身,拼命的向远处逃去。

叶青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黑暗之中,似乎传来一阵熟悉的清香。伸手抓住一丝温暖赶忙捂在怀里,生怕再次失去后的追悔莫及。令人心软的触感轻抚着自己的额头,到处奔走还是没有寻着这令人心安的来源,只是夜不再那么凉,风也不再那么大。朦胧之中似乎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着急的奔走上去,还是扑了个空。

“子宁,子宁,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好不好。”挣扎的起身,入目的依旧是让人难以喘息的夜。

“公子,你怎么样?”少女秉着蜡烛匆忙踏进,拿着素娟为叶青矜拭去头上的冷汗。

“没什么。”叶青矜轻轻推开少女的手,“我困了,你下去吧。”

少女起身准备离开,低头深思,还是把手里的烛台搁下了。

看着少女的动作,叶青矜有些感动:“你叫什么名字?”

“绿颖。公子若没有其它的事,奴婢这就退下了。”

叶青矜微微点头,半靠着躺了下来。睁着眼呆了大半夜,直到天蒙蒙时才眯着眼沉沉的睡去。睡梦中听到有人耳语,眼皮很重,试了几次,怎样也抬不起来。

“他今日好些了没。”

“回皇上,公子昨夜做了整晚恶梦,等到天亮才睡去。”

感到有人轻抚自己的额头,又把自己的手放在另一个手心里,很暖。然后便失去知觉,又沉沉得睡去。

当叶青矜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抬头望望窗外,百无聊赖。

“绿颖,绿颖。”

“公子,你醒了。”

“我想出去走走。”

“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皇上吩咐过,得先用晚膳,再用药,不然……”

“不然什么。”叶青矜黑着一张脸询问道。

“不然哪都去不得。”绿颖闪着一双大眼睛,丝毫不惧。叶青矜一副病入膏肓的倒霉样,这样的装腔作势丝毫没有威力的怒意,任谁看了都不禁哑然失笑。

叶青矜皱了皱眉头,无奈的瞥了瞥嘴:“只喝粥,不喝药。”

“不行。”

叶青矜无奈的摆了摆手:“去拿吧。”对付姑娘一向就是他的死穴,尤其是这种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的最是难缠,大多时候只能屈服。

绿颖扶着叶青矜慢慢的在御花园里散步,走到冥花桥边,坐了下来。

究竟是想看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是入宫,早已躺了数日,浑身酸痛。想来无聊,才出来转转,好歹是进了宫,寻常人家怎会有这等机会。等将来出去了,遇到旧识,也好诉说。想到此处,不经嘲讽的笑了笑,哪还有所谓的旧识,一切都没了,在那个夜里。其实这些年来,醉生梦死便是全部的世界,真是可笑,心心念念不忘厌着的地儿,竟是唯一的归处。

叶青矜看着远方,原来皇宫里的落日与寻常街道并未有所不同,洋洋洒洒的余晖皆是这般寂寞空洞。说夕阳无限好的故人到头来不过是感慨黄昏尽头的无奈。了无生气,徒增的却也是千篇一律的几笔忧愁。

“这可是皇上带回来的那位贵人?”来人故意将“贵人”二字拖得很长,不禁让人新生厌恶。叶青矜随着声音探去,映入眼帘的女子珠圆玉润,油光粉面,胸前佩着的黄金项环煞是抢眼夺目,这等夸张程度让叶青矜暗暗发笑,想不到除了醉生梦死的王婶,皇宫之中还有这等人才。再着一眼,这人身后跟随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生怕旁人见不得此番阵仗。

叶青矜没有回话,看了一下,便转过头来,依旧自顾自的望着夕阳。

“大胆,王贵妃问话竟敢不回答。”搀扶着女子的太监叫嚣道,看来这狗仗人势真是这世上不变的真理。

叶青矜嘴角微微上扬。在醉生梦死什么不知好歹的主儿没有见过,想在那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活下来,当然少不了几番历练。叶青矜从座位上慢慢起身,抚了抚衣袖,朱唇轻启,风华绝代:“主子尚未开口,这奴才到毫不客气,莫不是狐假虎威惯了,连贵妃都不放在眼里。”然后看了看那女子,继续道,“古人说的好,祸从口出,只是奴才口中出的祸,却要记在你这主子的头上,是不有些太冤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抬头,看见王贵妃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赶忙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贵妃饶命,奴才冤枉啊!”

碰撞地面的“啪啪”声,一下一下扣在人的心上,不过几下,便头破血流。叶青矜转过身来,不忍再看,想这王贵妃平时也是个霸道无礼的角色。

“滚下去。”听到开口,小太监赶紧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女子一边盯着叶青矜,一

边绕身走过。暗暗怒骂,真是天生一副祸颜圣上的狐媚样,生得一张利嘴,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王贵妃虽是面无血色,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听闻皇上早前迎得一位佳人,虽是风流之物,却也是天姿国色。今日小妹也是好奇,下人不知礼数,实在多有得罪。”

明耳人都听得出这夸赞誉美之词实是讽刺挖苦人的恶毒言语。绿颖瞧见王贵妃今日的阵仗,碍于主仆,不好多言,只好心里生叹千万别有什么祸端才好。

叶青矜听罢,丝毫没有恼怒之色,莞尔笑曰:“多谢贵妃夸奖,但这‘小妹’二字,着实不敢当,入得此宫,不过凭的是圣上的厚爱,现在……”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反倒是劳烦贵妃费心了。”

女子听得圣上厚爱,全身如针刺般扎的生疼。深宫之中,皇上的感情分得半羹,就是几辈子修得的福气。全皇城谁不知晓,为了照顾此人,皇上陪着太医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再看得眼前之人恃宠而骄的讨厌样,还是男子,霎时气的青一阵紫一阵,马上怒色道:“我当你是不知道这尊卑呢!既然知道,就该下跪行礼。”又看了眼周边众人,“你们还不快去,今日就让我教教这任人玩弄的下流货色,什么才是皇城该有的礼数。”

“我道是多大的事啊!引得姐姐如此气不过。”说话之人脸凝琼玉,鼻腻肤脂,瘦削身材,显得清丽可人,领着一命侍女,翩然而至。走到王贵妃身边,才又开口道:“听闻皇上今夜邀众姐妹在明玉园赏花咏诗,这等场合若是少了姐姐,岂不是没了乐趣。姐姐何必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还是快些准备才好。”

王贵妃一听,看得天色不早,马上着急起来,匆忙道:“本贵妃既有要事在身,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但给得你教训就记好了才是,不然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说完领着众人赶忙而去。

叶青矜看着刚刚为自己解围的女子,双手作揖,开口道:“多谢姑娘相救。”

“今日我不过是恰巧路过,你多心了。”随后背转过身,丝毫没有领叶青矜的情,缓缓开口,“王贵妃乃当朝宰相之女,皇宫之中,人人都要忌他三分,你又何必要淌这滩浑水。”

“进这皇宫,不过是机缘巧合,并非我所愿。”

“谁又是生来就是这宫的人呢?”谈到此处,女子转过身面向叶青矜,目光暗淡,“既然已来,何不安得?”说罢便领着侍女远去了。

看着一点一点消失的背影,叶青矜开口:“绿颖,她是谁?”

“是玉贵人。”绿颖看着叶青矜,低声劝道,“公子,玉贵人说得对,这皇宫之中,甚是艰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切不可再树敌了。”

叶青矜没有说话,靠着栏杆又坐了下来,他好想问,这样的自己在这里又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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