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我当初换了房子,她,是不是不会……”终究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陈法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不用自责。即使换了房子,还是会发生这种事。”安溪说道,“是风水在选择人,而不是人在选择风水。那些靠风水敛财的,只是因为他命中有财,因而能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些高超的风水师。”
“最为重要的是,”安溪顿了一下,说道,“你们的姻缘,只有二十年。”
“二十年,真的只有二十年啊!”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他们还准备庆祝相识二十年纪念,没想到……还是等不到。
“人生自有命,不要多想了。”安溪忍不住安慰道。
陈法又确认了一些过去的事——验证他的水平,便开始询问近期的注意事项。
“听你的秘书说,天机阁最近陷入官司之中,不知,可给自己看过?”
“意料之中,小事一桩。无碍。”安溪平淡地说,心里却在痛扁严杉。多嘴!这种事竟然对客人说,就不怕影响生意?
“确实,确实会无碍的,安先生高明!”陈法文不对题地答道。
安溪不理解他的话,却也懒得多问。
送走陈法后,安溪不禁责备严杉:“你怎么可以把诉讼的事告诉客人?”
“你不知道他是谁吧。”严杉并不慌乱,只是,无比沮丧,“他就是主审的法官。”
安溪呆住了,难怪,难怪他会这么说。
“安先生,怎么样?没得罪对方吧。”严杉谨慎地问道。
“放心。”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欣喜。这就是所谓的:
天助我也!
第十五章:花开两地,各表一枝(上)
很多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二次……之后便不言而喻。
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候会非常可怕。
即使是一向懒得出门的安溪,也认为花半天时间赚了两天的钱,非常有效率。于是,在过恪和严杉的怂恿下,安溪增加了外出看风水这一项目。当然,价格不菲。可惜,三个不擅长经营管理,只知道剥削劳动力的人,自然没有想到要制定详细规划。至少,他们没有想到怎样解决路上问题。
是日,安溪受人之邀,前去看风水。
对方是个暴发户,刚购置了一家豪宅,藏在荒山野岭中。
当安溪换了第5趟车后,终于后悔答应这件事。
最起码,他应该好好摆摆架子,让别人来“请”,而不是艰难地挤公交。
再次,他可以打的过去,让对方报销。
安溪不懂得装“半仙”之道,又碰到了智商情商都不够的客人。于是乎,他在羊肠小道间迷失了方向。
秋老虎余威依旧,一早便来了个“乳虎啸谷”。安溪靠着“11”路蹒跚到现在,加上有些焦急的心态,即使心在怎么凉,也免不了浑身是汗。
再度抬头看了看蓝的让人伤心的天——没有一片云朵遮阳,安溪不禁哀叹:“噫吁嚱,此道之难,欲丧余乎?”
走入一条僻静的林间小道,安溪无奈地发现,他连问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第二十几次回头后,终于有一名骑着自行车的女子,如天仙般出现在安溪的视野中。
安溪终于下定决心要拦路,咳,拦住她问路,就看见那名女子朝他的方向骑来。这反而让安溪好不容易放下的羞涩被迷茫与呆滞所取代。
“这位先生,你是要去孟华山庄吗?”女子衣着清雅,素面朝天,梳着简简单单的马尾如同炎热空气中的一抹凉风。
“正是。”
“呵呵,想必是迷路了吧。”
“正是。请问,能否指点?”
“反正顺路,我带你去吧。”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安溪下意识地连连作揖。
女子摆手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这条路上都没什么人,有人同行也好壮胆。”
“我叫李念唯,木子李,想念的年,唯一的唯。你叫我念唯就可以了。”
“在下,咳,我姓安,名溪。”安溪一紧张,差点又恢复原状。
李念唯潇洒地跳下自行车,说道:“上去吧。”
“啊?”安溪呆了。
“你难道想让我载你?”
“哦,可是……”
“不要告诉我,你不会骑自行车!”
“深表惭愧。”
“天哪,你是哪国人啊。”李念唯瞪大眼睛看着他,让自己的大脑接受他怪异装束的冲击。而后,她摇头叹道,“唉,古人。”
所幸,之后的路都是下坡,不然,即使安溪苗条,也会把李念唯累趴下。
“大恩不言谢!”到达目的地后,安溪再次深深作揖。
“相逢就是有缘,不必谢我。不过,”李念唯语调一转,说道:“记不记得来时的路?这回我可不一定能送你回去了。”
“记得,记得。”安溪不禁汗颜。其实,刚才他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并没怎么看路。看来回程,他只能剥削客人了。
道别后,安溪舒展开坐得僵直的双腿,不禁感慨“自行车”真是一项虐待人类的发明。突然,他想到一件事:住在这种豪华宅院,为什么她会用自行车这种累人的工具?
这边厢,秋老虎的威力,让本就浮躁的过恪更加烦躁不安。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回天机阁。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尽是不堪。
前几天,秦少言一找到这位鲜少出现在学校的过大少爷,便突兀地问道:“小过!你见过我妹妹吧?”
“见过,怎么了,想把她介绍给我?”过恪调侃道。秦少言的妹妹,经常回来学校看他哥哥,过恪自然见过,印象中,还是非常符合过恪的审美观的。
“嘿嘿,我知道你还没女朋友。周末,有安排吗?”秦少言问道。
“哦?真有此等好事?”过恪顿时双眼放光。这桃花星,还真是准啊!不过,安溪好像说过,没有结果。想到此,过恪不禁脸色一黯。算了,不管了,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该来的,就让他来吧!自己应该大胆真诚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此刻,过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勇士——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残酷的现实。
看着面部表情如九曲长河般变幻的过恪,秦少言原本只是被歉意填满的心灵,又接受着心虚、恐慌与紧张的撞击。
“过恪,对不起你了,日后我会补偿的!祝你好运!”秦少言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忏悔。可惜,过恪听不到,他只在乎约会安排。
于是乎,今天,过恪兴致勃勃地赶到了约定的地点。还有十分钟就到9:00了,过恪很注意形象地立正、站直。第一次正式约会,形象非常重要!
9:15,过恪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东张西望,就是没有看到映像中的美女。算了,美女出门前总是要精心梳妆打扮一番的,就算迟到,也只能说明一件事——她重视。过恪对自己宽广的心怀很是满意。
又过了15分钟,秦少言的妹妹仍然没有出现,喷泉边依旧只有过恪一人。过恪忍住给秦少言打电话的冲动——太急切,会让人觉得他太浮躁、脾气不好。说不定,这正是她小小的考验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住,忍住!
过恪忍不住绕着喷泉转圈。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她只是摇摆摆架子,考验自己的耐心而已。
当第三个十五分钟快要过去时,过恪站不住了,也走不动了。仔细环顾周围,确定没有美女的影子后,愤怒地踢了几脚喷泉的外壁。难以忍受啊!正在他犹豫是否要离开时,一名男子走上前来问道:“请问,你是过恪吗?”
“是。”
“我是秦少业的堂哥,秦少游。”
“秦,秦观?”过恪瞪大眼睛看着他。“不错,长得不错。”
“呵呵,过奖。”
“与历史书记载的大胡子的武夫形象,还不错。”过恪话语一转,褒义变成贬义。
“你很喜欢秦少游?对他这么了解。”秦少游故意不说秦观。
“呵呵,那是当然。能够游于花丛间,被重芳膜拜,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提到偶像,过恪陷入忘我境界,竟然将对陌生人的警惕性降至负值。
“哦?作为男人,应该嫉妒?莫非……”秦少游的语调百转千回,引人深思。
“莫非什么?”要是平时,过客觉得不会说这么没智商的话。
“莫非,你的崇敬之情,与‘众芳’相同?”
过恪愣了一下,怒道:“无聊至极!嫉妒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我脑残啊!”
“呵呵,我们走吧。”秦少游知道,再不适可而止,会惹人生厌的,收放自如是一项技术。
“走去哪里?我们又不认识。”过恪终于找回了被遗弃已久的警戒心。
“不是约好这里见面了吗?抱歉,我迟到了这么久。”
“你?!不是秦少言的妹妹吗?”过恪仔细看了看,确定,对方的性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与雌性挂钩。
“少业怎么可能来?她有未婚夫了。”
第十六章:花开两地,各表一枝(下)
“什,什么?她不是秦少言的妹妹吗?不是应该比我小3岁吗?怎么可能?”他才大一,秦少业不可能成年了吧。
“你太不了解你的同学了。”秦少游笑着摇摇头。
说到这,过恪才发现,自己似乎极少听少言谈起他的家事。原本,过恪对于周围的人就不太关注,更何况他人的私事?
“难道是包办婚姻?不行,这是不符合宪法的!”过恪俨然正义化身。
“不论是否包办,恐怕都与你无关吧。”秦少游倒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过恪低头沉思一会儿,又说道:“但是,作为一个正直的公民,我有义务维护宪法尊严。”说道“公民”一词,过恪想到了刚认识安溪时闹得笑话,不觉露出一个温馨的微笑。
“如果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秦少游对他这个不符合场景的诡异微笑表示极大的好奇。
“……”过恪无奈了。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要欺骗他幼小的心灵……
“走吧。”“那我回去了。”秦少游和过恪很有默契地同时说道。可惜,他们都由衷感慨,为什么不能再有默契一点,答道异口同声的境界呢?
“为什么?我们又不认识。”过恪终于抢回了对话主动权。
“你不是答应了陪我一天了吗?言而无信……”
“我什么时候说得?”过恪大惊。
秦少游把手机拿出来,将短信一条条翻给他看。
虽然,过恪觉得自己冤如窦娥,但是——碍于“言而无信”的评价,过恪值得奉陪。完全想不出自己还有这种“陪人”的价值。
除了怨,过恪心中还泛滥着另一种情绪——愤怒。
万恶的秦少言!竟然敢给他秦少游的号码!而自己竟然发了这么多短信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你为什么迟到?”既然终于等到了约会对象(虽然过恪自觉地在心底抹杀了这个词),那么,过恪可以毫不犹豫地对着秦少游发泄自己久等多时的怒火,当然,也夹杂了对秦家人——主要是秦少言——的怒火。
“时间不是少言通知的吗?十点?我还在想,提早这么久到,应该不会遇到你。”秦少游笑得如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十点?”过恪冷笑着。好。很好。非常好。秦少言,你就等着被我活体解剖吧。
遥远的某处,秦少言猛然转身。怎么大白天都觉得阴风阵阵?真是不祥。
过恪不知道的是,其实秦少游早就到了,只不过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过恪的反应。看他一脸焦急,却还要忍住打电话的冲动,秦少游笑得差点暴露身份。
最可怜的,恐怕是秦少言了。莫名地要接受堂哥的威胁,还要帮他背黑锅。
陪秦观,不,秦少游瞎逛了大半天,过恪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了。这年头,连回家都要讲究“名正言顺”,过恪不禁感觉自己回到了注重三纲五常的腐朽年代。
过恪满脸沮丧地踏入天机阁。
“桃花星如何?还满意不?”安溪淡淡地问道。
“你……你跟踪我?”过恪大惊失色。
“我是哪种无耻小人吗?”难得,安溪没有因为被误解成无耻小人而勃然大怒。“你忘了我的职业吗?”
“哦。”过恪恍然。果然,受了打击,自己的智商和记忆都急剧下降。
“怎么了?”没有过恪的嘻嘻闹闹,安溪还真有些不适应。
“哪儿有什么桃花啊,完全看不到!桃叶倒是有一片。不过可惜,恐怕还是片夹竹桃。”
“此话怎讲?”这比喻倒是新颖有趣,吊起了安溪的兴趣。
“有毒,吃不了啊。”
“莫非,你还吃桃花?”安溪若有所思。
“你……”过恪受不了安溪的抓不住重点、跳跃性思维和咬文嚼字的特点了。所幸,过恪的专业知识让他还是有话可说的。“桃花可以美容。”
“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敢问过儿,是为谁容?”
“安溪!”过恪濒临崩溃了。今天被个外人调笑也就算了,连一向一本正经,“禁书”不侵的安溪竟然也学会了这种东西。“你真的是安溪吗?不会被附身了吧。”
“没。”
“你不要告诉我,我的烂桃花,会把周围的正常人也影响成不正常。”过恪说地咬牙切齿。
“嗯。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安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紫微中有交友宫,有六亲,所以,亲人、朋友都是会影响一个人的命盘的。”
“唉,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即使我待在和尚庙,只要有桃花,都能逼别人破戒?”
安溪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却让过恪的心脏开到了奔驰级别的速度。
“可以。”安溪缓缓说道。
“那么,那么,莫非,我的烂桃花……”过恪只觉眼前黑暗。果然啊,真的是烂桃花!
他之前还觉得,如果是秦少言的妹妹,即使是会烦恼、没有结果,也可以当做片刻风流,春梦一场,留下片刻美好回忆。但现在……他的要求都降到这么低了,老天还要耍他!
“小溪,我现在可正是心如止水了。”汇报完今天的行程后,过恪很没样子的歪倒在沙发上。
“止水,最禁不起石头袭击。”安溪正襟危坐,处理着今天的文件。
“……”过恪很无奈,他只是随便用一个比喻,哪儿会想这么多啊。咬文嚼字,真是罪孽的源泉啊。
“对了,小溪,我们是不是该处理一下你的身份的问题。”过恪突然坐起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