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安玖翎。吩咐步六孤灭掉他们之后,我便再未向步六孤询问过任何消息,没想到安玖翎和我的行动如此一致默契。
安玖翎也挑眉,漆黑的眸子里一派悠然。
“明珠坛在我我欲下山时,正巧在围攻爵,而后他们又不分青红皂白欲拿下我,如此猖獗,灭了他有何不可。”抿一口茶水,我淡淡反问。
近旁一人勃然大怒,几欲拍案而起,终究忍住脾性只朗声反问:“仅是如此尔等便灭了他整个明珠坛,岂不更为猖獗?!”
“这规矩可是他们明珠坛先坏的。若是他们不惹本公子和翎,我们二人如何会去灭他?”
起身窝进翎的怀中,我慵懒的说道。这江湖纷争,断然没有谁绝对清白。
武林盟主右边正下方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轻捻佛珠,屈指敲了敲椅,朗声道:“这位小施主,性命乃是关天之大事,怎可仅因对方欲伤人,困了你,便灭了明珠坛上上下下百来余人?小施主,贫僧劝你切莫小小年纪便性气暴戾。”
我侧首,勾唇戏谑道:“方丈的意思是,我和爵应该坐以待毙,乖乖被捉住然后听凭处置?”
“贫僧并无此……”
“你这黄口小儿,怎的如此无礼!”那方丈的话还未说完,我正对面的一个满脸落腮胡的人拍案而起,粗着嗓门说道。
之后,是长久的寂静。
看了一眼正在放冷气的翎,我转头微笑说道:“你以为,你打断方丈的话,是多有礼貌的行为?”
又喝完一杯酒,正欲再倒,却被一只手攥住了手腕,制止了我的动作。
我眨眼,看着那只手。
“收走酒。”翎对身后的右画弦吩咐到,又对我说:“南儿,够了。”
嗯?
“爵,这酒挺不错,你为何不喝?”突然看见他的杯中未动分毫,我不满:“这可是用我给的法子酿的,尝尝。”将酒杯递到他唇边,我说道。
他不语,松开攥住我的手,任我端着杯子把酒灌他喝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诸位,咳咳,”许是实在看不下去,武林盟主咳嗽出声,惊醒一众看着我们表情呆滞的人。
“诸位,此事看来并非全是千阁主和加南公子的责任,明珠坛确实不对在先,咳咳……只是,千阁主,这江湖传言,此事皆是因千阁主夺了一件明珠坛的宝物引起,此番又是为何?”
“本座做事向来光明正大。那所谓的宝物,不过是天机子留下的天益机草,种于原景爵国中,现魅爵阁里,本座怎不知,这天益机草何时成了他人囊中之物?”
天益机草?亚溪亚薰说过,那是一种能就活濒死之人的疗伤圣药。
“这……”武林盟主轻叹一声,“此时却是错在明珠派,江湖之事,如此解决本无可厚非,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此话一出,堂下几双眼,迸发出森然冷光。
42.无题
武林盟主也沉下脸,缓缓环视了大堂一圈。
“诸位,武林之事难分对错,况此事,大家都是明白人,若真要揪出个不是,只能让明珠坛难堪,到此为止即可。”如此明白的弊利分析。
没有人说话,大都静静地喝茶。
我和翎对望一眼。
他的分析虽说句句在理,但是,却分明有袒护的意思——为何?
“除此一事,千阁主,加公子,听闻景绝阁与魅罗楼已合二为一,是否?”他缓了缓表情,问道。
“确有此事。”我回答。
“这……那日后,如何称呼二位?”
翎抬头,目光冷冷打量一眼表情温和无害的武林盟主。
我能理解他的动作。这个武林盟主的确有点奇怪。且不说比较明显的袒护,刚才他的语气,听来十分巴结讨好。
“武盟主,以后,主子是千阁主,而少主是公子。”右画弦微笑回答。
这场会议实在无聊的紧,以至后来,我只是无聊地玩着翎的手,听听他们在讨论什么,直到议事结束。
“翎,这种议事,想来如此无趣么?”我百无聊赖地问道。
他低头看窝在他怀里的我,眸色渐深:“不。”
我疑惑,那为何此次议事如此无聊?
“本座从来不来,所以不知。”他接着说道。
“……”
马车上,我与翎对弈。
“翎,明珠坛身后之人,可是那武林盟主?”落下一枚黑子,我轻轻问道。
“祾儿如何得知?”
“议事时,堂上近一半之人对他有问必答,态度尊敬。一来二去的所谓议事,实则是在打探我们的口风和情况,而且,翎,你难道不觉得,他有意装出来的愚钝,太假了么?”从我们初入堂时的贪酒,到后来讨论魅罗楼景绝阁合二为一时眼里精明的算计,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而且,那堂上,不乏被他云淡风轻地斜睨了一眼后,便突然转了话题或是变了立场的人。
翎推开棋盘将我拉入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不错。不愧是本座的祾儿。”
盯着腰上的手臂,我有些无奈:“翎,你怎么,总好抱着我?”
翎沉了沉嗓音,问道:“祾儿不愿?”
“不是,只是觉得……”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以一个吻被迫吞下已到唇边的词句,昂首回应这个仿佛要席卷一切的吻,缺氧间朦胧听见他霸道的说道:“祾儿就算不愿也得合愿。”
马车突然听下,从外面传来轻轻的剥啄之声,之后响起右画弦温润的声音:“主子,魅绝酒肆到了。”
“嗯。”翎应了一声,终于放开我的唇还我空气。
翎先下了马车,再转身对我伸出手,我还有点迷糊就被他直接拉入怀中,打横抱起,用宽大的披风狐裘裹了个严实。
……
翎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走了一段路,听到关门声,翎才放下我。
“祾儿,饿否?”
我愣愣地点头。
酒阁!
将正欲起身的翎按回座位,我微笑说道:“翎,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颔首。
我推门而出,来到酒窖,中途碰到守在楼梯口的右画弦,顺手拉了他一起下到酒窖。
“祾,你在找什么?”他不解。
我并未回头,答道:“画弦,那年我亲自酿的那坛酒呢?”
“在这边。”他回答,调头走进另一个隔间,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柜子,指给我看。
“带我去厨房。”拿出一坛酒,我对右画弦说道。
他虽不解我的用意,却仍然带路,走到门口,他示意我稍等片刻,自己迈步进去。
片刻,厨房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右画弦才示意我可以进去。
“你也进来。”我说到。
前世脱身之后,我就找了个角落安身下来,做一些简单而又好赚钱养活自己的工作,基本不出门,因而多了许多时间,只有靠看书打发,因此各个方面都略有涉猎。
……
房内有交谈的声音,从音色可以辨别出翎在跟叶佐讲话。身后,端着托盘的右画弦的气息微不可查的,有片刻的紊乱。
“翎。”我唤到,推门而入。
“少主。”叶佐恭身行礼。
点头示意他免礼,从右画弦手中接过托盘,我不在意地说道:“我也做了你们的份,在厨房,去吧。”
右画弦勾勒出一个温润的微笑:“谢少主。”
我忍不住瞪了一眼翎。有一次无意听见务月昔喊我祾,翎差点没用视线杀死他,弄得以后在翎面前他们再也不喊我祾了。
门一合上,一只手臂横揽上我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压倒在房间的床榻边,双手被牢牢摁在身体两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黑影压了上来,只听得耳边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祾儿也给他们做了同样的份?”
他这是……在吃醋么……
我忍笑答:“不,是用多出来的材料,顺便给他们留了一点。”
上方那双深邃的凤眼微微眯起:“祾儿,忍笑很辛苦的。”
我缩了缩脖子:“额,还好啦……”看见他黑眸里闪烁的光,我连忙补充:“主要的是,我没有笑什么啦……”
薄唇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连带着侧脸原本冷酷的线条也生动起来。没有心思去分析那个弧度里不明的意味,我的心神已经全然被这个难以捕捉的微笑勾去了……
“裬儿。”薄唇轻启。
……好丢脸,居然看翎看到发呆……
“额,翎,吃饭。”挣开他以身体构造的禁锢,我推开他径自坐到桌前。
翎慢慢走到桌前,在我的面前坐下。
倒了一杯酒,我放到他面前:“尝尝,几年前酿的,用能力发酵的,相当于……”我想了想,“约莫是五十年的陈酿吧。”
这种用了现代方法加上我的能力发酵的酒,酒精度数比用古代的方法酿的酒,要高得多,不过味道也更好——这个才是重点。
他放下筷子,却是将酒杯推到我这边,端起递到我的唇边:“裬儿,你,喂我。”
43.受袭
……算了,对于他的要求,就算我不做,他也总有办法让我做,还不如干脆点,更何况,这个人,是他。
将唇边的酒饮下,我倾身向前,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搭上他的肩,拉近距离,吻上那两片薄唇。
反过来入侵的舌勾住我的,带往他的唇齿间,我略微迟疑便顺从了他,舌尖被轻轻咬住,以齿轻磨,一种麻麻的感觉顺着尾椎向上蔓延,口里的酒也慢慢地渡了过去。
我支撑身体重量的手臂几乎撑不住身体,微弱的电流从被吻住的舌尖袭击全身,钩心的麻痒……
桌子被以内力震开,我被拥入熟悉的怀中,腰上的手臂收紧。
“别动。”翎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我埋首他的颈项中,一动也不敢动等待他平静。
从唇角一路吻到脸颊、耳根,翎最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裬儿,快点长大吧……”
我只觉得他说话间的气息滚烫的吓人……
清晨,我从吵闹的打斗声中醒来。
这里……是魅爵酒肆右画弦专门准备给我的房间,身边的位子还有淡淡的温度,熟悉的薄荷冷香犹存,却不见翎的踪影。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我沉下心,感受到不远处能力的联系,那是我加附在翎身上的,避免使他受伤的结界,看来他就在不远处。安下心,我重新躺回床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没想到昨晚喝的那些酒的后劲那么大……
没过多久,一切重归平静,们被推开,有翎的气息。身边的床榻微微下陷,温热的指尖轻轻触上我的太阳穴,代替了我的手,轻轻按揉。
“外面怎么了?”我问。
“右画弦被下药,昏迷不醒。”翎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动。
什么!
我睁开眼,正欲坐起身,又被翎揽入怀中:“亚薰亚溪和木桑都那里。”
想了想,我对站在门口的影和暗二人道:“影,暗,你们去把务月西喊来。”
隔着门听到他们应到:“是。”
“裬儿一直带着他们?”
翎的力道十分到位,舒服的让我昏昏欲睡,听到他的问题,我回答:“嗯。叶佐向你报告我的行踪的时候难道没有报告这一点么?”
从看见叶佐站在那议事堂中,翎的旁边,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叶佐最初之所以接近右画弦,就是为了方便打探我的消息,通过摸清右画弦的实力,得知我的动态。
也许右画弦后来也是因为猜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憔悴了一段时间吧。毕竟他怎么会料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好友,真诚相待这么久的好友,居然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才靠近自己。
“他们二人最初是你的暗卫,后拉才跟了我。”见翎完全想不起来,我提醒。
翎挑眉:“是你那年救下的暗卫?”
点点头:“正是。”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在确定一边:“翎,叶佐接近右画弦的,可是你的授意?”
“不。”翎的回答让我惊讶,“是叶佐上报,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经营酒肆能力惊人,提出前去。”
想到右画弦还在昏迷中,我睁开眼:“翎,我好多了,去看看右画弦吧。”
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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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蔓延,气息严肃的几乎让人窒息。
看着前面并排而站的四人,我忍不住再一次确定:“你们,束手无策?”
四张面孔不约而同露出一样的内疚与无奈,微微摇头。
面前站着的这四个人,不敢说是最好,但无一例外是如今江湖上名列前茅的医术好手,现在居然连小小的迷药都解不了,是什么迷药,如此厉害?
“百日笑。”翎肯定的说道。
居然是百日笑。江湖上流传的药魔天机子的最后杰作,无药可解。
“翎,那天益机草,可有用?”我侧头问拥住我的男人。
翎看了一眼叶佐,对我说道:“无用。”
“天益机草,只对将死之人,且只对重内伤、疾病才有用,画弦的这种情况,就算到了最后药效发作的时候,也没有作用。”务月西平时表面上看起来的迟钝,此刻也不见踪影。
“刚才的打斗是怎么回事?”我问。翎的解释,并不全。
叶佐从床边走到我的面前,侧脸被垂头时的阴影遮盖:“以往在主子和少主醒来之前,右画弦就已经洗漱准备完毕一切,而今天辰时,他却仍未起床,属下觉得奇怪,前去查看,在门口发现了一黑衣人,行踪诡异。他也发现属下,欲灭口,属下便与他缠斗起来,之后不知从何处涌来又一批黑衣人,属下只有唤出影卫对抗,他们却突然向主子和少主的房间奔去,这才惊动了二位主子。请责罚。”
“捉到那些人没有?”我问。
叶佐单膝跪下:“没有。属下失职,那些黑衣人,除去四人身亡,其余人尽数逃脱。”
“一点别的线索都没有?”
“是。对方做的很漂亮。”
没有任何线索,那就意味着只能坐以待毙。但被动不是我的风格。
我拧眉。翎的指尖轻触我蹙起的眉间,抚过那颗泪晶石,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我无法克制地轻颤。
翎的眼里划过一道光,有刹那消失不见。
收回指尖,翎沉声命令道:“魅爵阁飞流堂停止一切信息交易,全力打探此事。四天后,本座要一个明确的结果。”
叶佐抱拳,铿锵回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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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九皇子,真巧啊。”我坐在厅内看着对面的竹林,脑海里回忆起那年离开时候的情形,正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一个在我听来十分软绵绵的女生从身后传来。
“方贵妃。”左久之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