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在意英郎?”
段雁池哼道:“我在意他干吗?”
沈素和觉得段雁池那点小孩脾气又上来了,他失笑道:“若寻见弟弟,我想你们定能成为朋友。”
“难讲我会看他不顺眼,忍不住教训。”段雁池表情柔和,几乎有些温柔似水。
话锋一转,段雁池又道:“你打算怎么做?杭盖坐收渔翁,未得利前绝无松口的道理。”
沈素和闭了闭眼,仰靠帐篷,道:“给他想要的。”
之前杭盖与沈素和间断断续续的交谈,沈素和对段雁池并无保留。
“你自信能够说服阿迪亚?”
“总要一试。”视线重新送往段雁池,沈素和道:“割肉刮骨,痛入肺腑,可若不经历此遭,即便救了阿迪亚,他与杭盖也不会罢休。”
“若非你恳求,我早已动手。”段雁池凉凉道:“想被沈大夫利用,果然也非易事。”
沈素和倾身向前,双膝跪地,搂住了段雁池颈项,“我知道你为我担忧,有你在身旁,我纵然疲惫之时也觉得塌实,安心。”
段雁池竟是耳根发热,沈素和向来只有被他摆弄的份,仿佛为了掩饰不甘,段雁池一巴掌拍上了沈素和腰臀,“知道我的好了?”
沈素和吃痛,心里却觉甜蜜,他偏首轻吻段雁池耳畔,轻声道:“雁池,你前日问我心中是否有你,我当是你的气话。沈素和一早便向你许诺,此生只钟情于你。在遇见你之前,我未曾对人动过心,以后也不会再有同样心情。你相信我好么?”
段雁池默不作声,却是忽然将沈素和抱了起来。这一下实在突兀,沈素和连忙攀住段雁池肩头,一声轻呼泄露了惊措。
“我不听你说,我要你做给我看。”段雁池十足霸道,单脚踢开布帘,一弯腰,将沈素和带入了帐内。
第三十八章
紧挨着毯子的矮几座着油灯,将裸裎相对的两人投影在了白色的毛毡上。
刚刚结束一吻,目光自段雁池的唇滑过胸膛移向了腿间,沈素和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段雁池的“热情”。回想莎林娜附在耳边说过的话,沈素和又觉好笑又觉羞窘——怪自己太容易轻信,当真担忧段雁池身藏隐疾。偏偏两日前一场短暂欢娱中,沈素和醉意朦胧,酒醒时刻又被千思百绪所扰,尚不及察觉。
“呵。”一声克制的闷笑。
沈素和倏忽转开眼眸,心有戚戚焉地去扯角落里叠得整齐的薄被,“当心着凉。”
刚摸住被角,手便落入了段雁池掌心,沈素和不由抬头望去——“银色”是冰冷的光,可对沈素和而言,银色象征一座警钟,危险却充满诱惑。从好奇隐藏其下的真实起,他便已步步深陷,无力自拔。
“怕?”段雁池引领沈素和,手把手地贴上了自己胸膛,“或者不习惯和你同样的身体?”
“不!”
沈素和立刻否认,换来段雁池又一次的轻笑。
“既然如此就无须遮遮掩掩。”段雁池意有所指地看向薄被。
“你……”沈素和本想澄清误会,他担忧自己意图太过昭然,在段雁池的面前显露丑态。然而话未说完,只觉掌下一片紧致光滑,而后穿越细密“草丛”按住了那翘首以盼的事物。
滚烫自掌心传来,带着勃勃生命力,令沈素和错觉仿佛正握着段雁池的心跳。
五指随段雁池力量的加重与那事物严丝合缝地牢贴在了一起。
因为医者身份,沈素和对待人的躯体总心怀敬畏,从而多年下来,他几乎忘记自己也不过是凡俗之人,会被情欲所迷,神魂颠倒。
段雁池随后将手松开,无声地凝视起沈素和低垂的眉目,那仿佛是以最谨慎细腻的笔法描绘出的景色,三月江南,烟笼远山春波渺渺。这副画是他心中至爱……
试探地移动手腕,感受着那事物的变化,沈素和屏住呼吸,耳边是段雁池渐渐沉重的喘息。
段雁池欲望淡薄,他更像把武器,只有染血的刹那才能发出兴奋铮鸣,而此刻涌入腹部的热浪仅仅是因一个人。
硬热顶端滴下透明液体,染湿了沈素和五指,他盯着收缩的小孔,忽而垂首吻去。
压下冲向喉间的声音,段雁池不禁皱眉,修长的手指捏住沈素和下颚,扳离了自己。被唇舌抚慰固然舒服,可亲眼所见沈素和的举动,段雁池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仿佛用了上好的丝绸手帕擦桌……念头一起,段雁池唇角微微抽动,偏偏罪魁祸首还顶着张生怕“伺候不周”的小媳妇脸。
“不喜欢吗?”话一出口沈素和便有些后悔,他常年行医在外,接触三教九六之人,对断袖之情难免耳濡目染,如何欢爱也略为所知,若段雁池当真不喜欢,只怕与他的做法无关,到底是对男人的亲近不适罢。
红润的唇瓣点缀上了一点浊液,段雁池眉头越皱越紧,拇指用力揩过,又来来回回搓了搓,这才拉起沈素和带往身边。
“沈大夫哪学的本事?”段雁池搂住沈素和腰身,一只手轻轻搔刮着他下巴。
沈素和恍然大悟,然后自做多情地欢喜起来,他料想不到段雁池会吃醋?
段雁池见沈素和笑得高深莫测,仿佛憋着股劲要挑动自己好奇。看好戏似的看着他,段雁池默数道:一、二……
沈大夫实在少出息,段雁池“三”还未数完,他柔嫩嫩的胳膊便缠了上去,耳语道:“我是自学成才。”
止不住低笑,段雁池搂着沈素和倒向床铺,顺势在那滑溜溜的大腿轻捏一把,调侃道:“果然聪慧过人。”
“雁池,若你无法接受,我可以不再继续。”沈素和抚上段雁池脸庞,掌心里一半冰冷一半温热。
握住沈素和腿间欲望,段雁池提醒他处境,沈素和双颊微红,也自认缺乏说服力。
“你想继续什么?”
继续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之事……可详述起来又耻于言语。沈素和不知如何解释,他小心翼翼地探往段雁池身后,指尖沿臀部弧线游走在了隐秘的附近。
段雁池愣了一下,却并未挥开那只不规矩的手,沈素和的反应出乎意料,但又正中下怀。
“知道怎么做?”
简简单单一句话彻底解放了沈素和。
热情似火的拥吻中,沈素和占据了上方位置。他温柔得没有丝毫侵略性,然而所做所为是名副其实的“侵略”,分开段雁池双腿,沈素和没入指尖的瞬间,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紧绷。
“疼吗?”沈素和轻吮着段雁池颈项,暂停动作,想他放松下来。
疼痛可以忽略不计,段雁池甚至希望沈素和粗暴一些。
段雁池的沉默,沈素和理解为默许,他不再迟疑,揉按着软下的穴口,一鼓作气埋进整根手指。一而再,再而三,待三根手指能够自由出入后沈素和抬起段雁池大腿,换了自己上阵。
沈素和的耐性在眼下反而成了段雁池的酷刑,因为疼痛的减轻使得另一种感觉越发鲜明,难以言喻。忽然,一滴水珠淌上了段雁池唇边,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他望住沈素和,发现对方的眼里只有欲望,没有泪水。
额头冒出细汗,又一颗摇摇欲坠地挂在了脸颊,沈素和忍得辛苦,又急又窘,段雁池那儿还半软不硬地夹在两人腹间,他却是几乎就要出精。沈素和并无隐疾,只因初尝情爱到底持久得有限。
段雁池逐渐适应了驰骋体内的火热,微微涨痛之外,也有一丝撩拨心头的麻痒,并不强烈,足够他分出神用在沈素和身上。他能清晰地在脑中描绘沈素和的形状,这个想法十足荒谬,抛开杂念,他决定随波逐流,于是双腿夹紧了沈素和的腰。
“恩!”呻吟过后,沈素和与段雁池同时吃惊地望向对方。
段雁池大开眼界,沈素和像从滚水中刚被捞出,不仅脸蛋,全身都变得通红。
“我……”吞吞吐吐地说不完整一句话,沈素和磨蹭着似乎想退出对方身体,他努力保持镇静,奈何底气不足;犹如偷食的野猫,摸上食物的爪子吊在了半当空,罪证确凿……
段雁池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双腿勾住沈素和后腰,将人圈进了怀中。事关尊严,段雁池认为有必要安慰沈素和一番,可回想沈素和方才的神情他就忍不住笑意。
沈素和默然无语,心虚地亲了段雁池嘴唇,段雁池服服帖帖任他作为。如此的“宽宏大量”令沈素和重整旗鼓,他硬梆梆地顶住段雁池,察觉到那处骤然紧缩,火热地裹上了自己。
目不转睛地盯着段雁池,沈素和激动起来,他一改斯文,很有“雪耻”的劲头。段雁池跟着他流了一身汗,再无暇分神,只模糊地想沈素和这是要发疯?
段雁池终于被沈素和的坚持不懈“逼”出了股股白液,紊乱的气息中两人吻在一起。直到体内灌入滚烫热流,段雁池终于呻吟一声,强而有力的臂膀抱紧了沈素和。
“我喜欢你。”沈素和轻声说道。
段雁池缓慢地松开手臂,无话可说。
沈素和并不介意,他压在段雁池身上,下巴抵着对方肩头,抬起手,沿面具描画段雁池的轮廓,“原来……我很早就想这样对你了。”
段雁池闭目养神,似乎感受得到沈素和指尖温度,“第一眼时?”
“或许。”沈素和恋恋不舍地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又一下。
段雁池笑了笑,没有接话。
沈素和虽贪恋着情动的余韵,然而也不敢疏忽后续之事,只是段雁池拒绝沈素和查看身体的要求,自顾自清理干净后拖着对方躺回了被窝。
此处的夜晚仍旧寒冷,两床薄被里段雁池与沈素和相拥而眠。
“叮铃……叮铃……”
熟悉而陌生的脆响。
现实?梦境?
沈素和大口大口喘息,他盲无目的奔跑,所见景色如出一致,空的天,旷的地,无来路亦无尽头。
“叮铃……叮铃……”
单调的乐音渐渐逼近,那声音仿佛种在他体内,快要炸开血肉。
跑!快跑!可要跑去哪儿?他身在何处?为何孤身一人?他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素和?素和!”
猛地惊醒,沈素和直直地看着眼前之人。
段雁池一把将他扶起,掌心拭过他额头。
沈素和这才发觉自己快被汗水浸透,他失魂落魄地环顾四周,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仍未从梦中回神。
梦……
沈素和怔了怔,忽然抬手紧捂双耳,血色自脸庞“唰”得褪尽,他止不住颤抖道:“别……别响了……”
“素和!”段雁池握住他手腕向两旁拉扯。
“铃铛……铃铛……”沈素和固执地蜷缩起身体,似乎看不到也听不见,或者说仅仅耳闻一次那摄魂夺魄的银铃,便是永生噩梦。
段雁池将沈素和整个拥入胸膛,他唇角颤动,却是死死地咬住牙关,脖颈间青筋突显。
沈素和眼睫眨得飞快,眼神却呆滞地凝固在一点,他颠三倒四地喃喃道:“英郎,我……”
五指糅入沈素和发间,段雁池让他靠向自己。
“英郎,我……”沈素和渐渐停止颤抖,仿佛是寻到了遗失梦里的珍宝,他安心阖起眼睛,又往段雁池怀中缩了缩,“我怕。”
压抑喉间的是通天之恨,彻地之悲,尘封的狂兽再次撞击心门,提醒段雁池至死也不能遗忘的痛!
不该重逢,不该回首,他当他已死去十五年,他没有一日想起过他。
“别怕,素和。”
他没有一日想起过他……
“别怕。”段雁池温柔地吻着沈素和鬓发。
他没有动摇,没有不舍,他没有一日想起过他……
第三十九章
前一晚的梦魇,在翌日睡醒后只剩零星记忆,似乎被段雁池叫醒过,而之前或之后的事沈素和却全然没了印象。所以当他审视眼底的面容时,心情仍停留在那场旖旎,激动而甜蜜。段雁池允许他的占有便是沉默的接纳与回应,远胜无数爱语。同为男子,段雁池或许也有一样想法,可却将这个位置交予了自己,沈素和欢喜之余不禁感激,心道这份情来之不易,这个人值得他怜爱,珍惜。
“让你受累了。”沈素和轻声耳语,温柔地吻了吻熟睡之人。
轻手轻脚掀开薄被,下地,沈素和穿戴齐整,利索地洗漱干净,即将离开之时又忽而返回,抱着瓷罐放在了段雁池枕畔。
因耗半数须根,灵参始终精神不济,打蔫似的倚着罐口,它小声叫唤,“叽叽……”
“嘘。”沈素和抚摸它圆圆的脑袋,食指竖在唇间,微笑道:“他需要休息,你陪他,好吗?”
灵参伸出须根,乖乖地扫过了主人手指。
沈素和前脚离去,面具后的双眼便蓦地睁了开来。
薄被滑下,段雁池曲膝坐起,他微微垂首,无意间在靠近左胸的肌肤发现了一点嫣红,这是沈素和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包括双腿间隐隐的顿痛。
转头看向严实的帐帘,段雁池自言自语,“跟在他身边久了,是人都会变蠢变笨。”
视线望回灵参,段雁池低哼道:“萝卜也不例外。”
“叽?”晃荡着稀稀落落的须根,灵参不明所以。
杭盖给沈素和十日,十日后若无成效,第一枚人头将被摆在阿迪亚面前。这是杭盖作为舅舅的仁慈,而非罕塞虏首领的决断。
沈素和要解救的不只阿迪亚,还有五十三名俘虏,即使以段雁池的能耐想突围罕塞虏一千多勇士也简直天方夜谭。沈素和从未有依靠段雁池的打算,更不会利用对方,虽然段雁池早有准备——万不得以之时他将再掀杀戮。
二十年前,为平息纷争,罕塞虏首领将女儿伊伦多嫁往了达兰格木儿,伊伦多背负着罕塞虏与汗父的期望,定要诞下达兰格木儿继承者。可叹天不从人愿,她数载未育一子,眼看丈夫日渐疏远,转向了妾室所生的阿迪亚。伊伦多不甘命运,暗中与弟弟杭盖相商,做下了毒杀阿迪亚的决意。一波三折,无人预料到沈慕来师徒的出现,伊伦多惧怕流言嚣长,不得已暂拾计划,结果“因祸得福”,沈慕来一帖“滋补”药方使得伊伦多竟有了孕象。五年连诞两子,伊伦多暗喜同时也开始后怕,世上无不透风之墙,阿迪亚中毒时已然是名少年,对周遭言论怎会无动于衷?与杭盖又一次协商后,伊伦多决定斩草除根,她不能让儿子的未来隐埋丝毫危险。可阴差阳错,伊伦多的失败使阿迪亚的母亲不幸成了替死鬼。
阿迪亚被送走不久,伊伦多身染恶疾,回天乏术,无缘再巧遇一对神医师徒。
杭盖心知阿迪亚不会罢休,他始终安静等待,等阿迪亚忍不住露出复仇的利齿,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讨伐,而代价或许是两个侄子的牺牲。
达兰格木儿可以没有继承者,但继承之人绝不能是阿迪亚。
放弃封地爵位,阿迪亚与达兰格木儿将无任何关系,年幼的宝音也不得不接受杭盖“照顾”。
——最终得利之人是谁?我想你也清楚。
沈素和清楚,但已有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