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白梓歆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林堇悠悠的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可……为什么总会有一种偷来的幸福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会长久。
胸中憋闷，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就忍不住地心乱如麻。又想要现在的快乐，又想要长久的承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责备自己的贪心。
唉，得过且过吧。
抱紧靠枕，林堇无力地放弃了挣扎。
“汤好了。”
浓郁的高汤香气扑鼻，白梓歆将砂锅端到桌子上，走过来唤林堇上桌。
“好香。”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心满意足的笑容，“白老师你太厉害了。”
白梓歆不语，勾起唇角拉着他坐到桌前，上面居然还有一些蒸好的小点心——弄得林堇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么体贴，他何德何能……
“你今天不大对劲。”捻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白梓歆细心地将下面粘的纸撕下来，放在他碗里，“身体还好吗？”
林堇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脸开始变烫了——为什么面对白老师，他总不能坦然面对呢。
“唔……好。”小声地应了一声，虽然腰还是很疼。夹起碗里的虾饺咬了一口，细细地嚼了几下，他还是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我今天……”迎上了对方探寻的目光，林堇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今天在电视台……碰到了，温伦。”
好久没有提及的名字，像是心里的一根刺。时间久了，也许会忘记，但却从没有消失过。
“嗯。”白梓歆似乎是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拿起汤勺为他盛汤。
“好吧，其实我们没说话。”林堇思前想后，认定自己的不安毫无道理，“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好。”居然也没任何异议。
挫败地选择不再延续着这个话题，林堇安静地埋头享受起来白老师亲手料理的美食。照这个样子下去，自己很快就能变成他希望的那样，手感良好的……抱枕了吧。
……为什么连吃个饭都能想到床上去。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人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身上还疼么？一会儿要不要再擦点药酒？”
“呃……”其实很想说“要”，但是想到昨天居然就那么擦着擦着就，擦出了火——而且貌似还是自己主动来着——林堇有些犹豫。
“明天……明天还有事情……”
想到杨菲那张嘴，活脱脱的就是语言暴力，总有一天自己会被他说得厌世。见他迟疑，白梓歆倒是笑得很坦然：“别瞎想，你不是腰痛么。”
事实证明，林堇绝对没有瞎想。
这种为了缓解腰痛的擦药活动，结果除了造成药越来越痛之外，好像同时也导致了每天的伙食越来越丰盛。
如此奇怪的现象简直让林堇怀疑，白梓歆是不是对于这样的循环乐此不疲。
“不是硌手么？”意乱情迷的时候，林堇居然曾经如此清醒地问过对方。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答案：
“所以要检测我的工作成果。”
那些说白梓歆工作认真的人，一定是了解他的。
越接近年底，大大小小的颁奖礼，商业活动便愈发地多了起来，整个娱乐圈的工作量几乎暴涨到了全年的最高点。林堇在忙于那部戏的收尾和颁奖礼的准备，除去杨菲的演唱会，白梓歆也前后接了几个赞助商的代言和晚宴的邀请。一来二去，两人便很少能有一起共度的闲暇时光，不过好在，至少还有每天晚上能够相拥而眠。
“等忙过这阵子，我们就去度假吧。”
林堇软绵绵地靠着白梓歆，打了个哈欠。
“好。”白梓歆爽快地答应了。
“去海边晒太阳，好久没有游泳了……躺在椅子里看书，唔……”说着说着手便不安分地伸进了白梓歆的睡袍里，对方细腻的皮肤像是有吸引力般令他恋恋不舍。
“听你的。”不经意地将那只手从衣服里拿出来，白梓歆搂着他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顺便低头轻吻了一下打了耳洞之后还在养护期间的左耳垂，“还疼么。”
扎耳洞的时候是着实不疼的，谁知道那之后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再加上林堇大大咧咧的个性，已经是不止一次因为穿衣服挂到耳钉而弄得血淋淋的了。
“快要好了。”仰起头，林堇也依样在白梓歆的颈窝里蹭了蹭，满足的像是在晒太阳的猫。“哦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趴在床上，林堇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存折：“喏，这个，我刚刚拿到工钱了。”
白梓歆扫了眼上面最新的一笔进账——着实不算多。
“帮我保管好不好？”得意洋洋地凑近，林堇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里可是我的全部家当。”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做这个？白梓歆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呃……我问了周翔他们，好像工钱都是要交给老婆的……”就知道这件事情解释起来一定很尴尬，林堇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其实他的全部家当估计也抵不上白老师资产下的一个零头，“我不太会弄这些，连抽奖都没中过的……所以……”
“你当我是老婆啊。”轻飘飘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好歹已经熟悉了白梓歆的思路，林堇敏感地察觉出哪里不大对劲。
应该不是钱的问题，那就应该是——
“这个……其实只是个比喻。”房间里怎么这么热……“我们自然和他们不一样……”
拿过他手里攥着的存折放在一旁，白梓歆欺身上前，右手慢慢地贴上他的，五指滑进各个指缝间，收紧，十指相扣。缓慢的动作被演绎得即暧昧又动人，甚至多了几分暗示的色彩。
“有些事情，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林堇大概做了一笔世界上最亏本的生意——这一次可真正算是将整个人全都交了出去，连个渣都不剩……可是，一想到那个人看向他的温柔又神情的眸子，他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桌子上多了几张钞票，算是发给他的零用钱。
大概从此之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开始接受被圈养的生活了。
揉了揉近来已经强健了许多的腰肢，他和杨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舞蹈特训也将要告一段落了。
“还有三天彩排，你的串词都准备好了吧？”这几天天气稍稍降温，杨菲居然已经率先披上了皮衣，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寒气，可那毛茸茸的领子，看得林堇就是看到也不免觉得有点热。
“差不多了。”一见面竟然是关心自己的其他工作，令林堇有点意外。
“也不知道今年的奖项有什么冷门，你听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么？”最吸引杨菲的，除了长相儒雅的胖子，便当属圈内八卦了吧。
对，你没看错，这个圈里传说般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胖子，也不知道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也难怪林堇会遭他如此鄙视了。
“有意思的事情”，或许可以理解为，出人意料的内幕什么的吧。
“没听说，我觉得这种事情邓嘉知道的会比较多。”谁让他很少像别人一样打听这些事情，又或者有一个做节目制作人的女朋友呢。“不过最近好像总看到陈云逸——他的工作很轻松吗？”
“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杨菲似乎对陈云逸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做事有点太张扬了，为人倒是不错。”
61.生日快乐
“那，黎姐会不会出席呢？”
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已经宣布推出的天后黎甜甜会否选择金曲颁奖礼作为婚后首度曝光的平台的话题篇幅，简直让那些下足了本宣传也未必能占一个豆腐块大小报章的新人们眼红。
“我都去了，她凭什么不来。”杨菲桀骜地扬起下巴，“她还欠我好几顿饭没请呢。”
早知道黎甜甜和杨菲是多年的好友——娱乐圈总还会有些真挚的情感的，不过多发生在识于微时的情况，林堇大致了解到他们两人就是一例——更多的，真的就是长辈们之间的事情了，要弄明白大概需要一番周折。
“你呢？签公司了么？”转了一圈，杨菲发现一直被他忽略了的眼前这个人身上或许有更值得关注的信息。“总不会还没有公司找你吧。”
“不知道，好像有吧。”前段时间赵尹狄似乎向他略略提及过这件事情，但又说他这几个月工作太多，缓一缓，也不急在一时。
反正签了唱片约也不代表马上能发片……林堇实在是没有勇气同时面对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你那个经纪人，手下大牌那么多……真是难为他了。”杨菲笑了一下，一点也看不出敬佩的感觉，“好在她妹妹算争气。”
“唔……赵先生很……厉害。”即使是背地里嚼舌根，林堇也是不敢对赵尹狄指指点点的，总觉得那个人迟早有一天会拐弯抹角地报复回来。
杨菲挑眉：“你就没想过换一间经济公司？他对你可不怎么好。”
大概是在指之前的……那件事吧，赵尹狄的危机公关其实做的并不算好。可至少保住了手里最大的牌。
“换不换，其实没有多大分别吧。”林堇挠挠头，“事情到底是发生了——再说也都过去了。”
总是纠结于过去，也不是他的风格。
“我倒是同意。”杨菲咧了嘴，“至少借着他的歉疚还可以得点实惠。”
……其实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想想也对。
不着边际地聊了会儿天，又排了几遍舞，林堇终于不像以前总是转错方向弄得人哭笑不得了，杨菲也终于不再对他指手画脚地吹毛求疵。
美好的一天。
结束了排练，杨菲又领着他去见服装师，说是为了准备服装。
……其实只是一个表演吧，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明明电视台也是会安排服装的，可杨菲就是这样，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即使是一个再小不过的表演也要弄得隆重其事。仿佛有他在的地方，大家关注的话题总不会绕着旁的人跑开去。
“Chile，顺便，你看情况把他整个人都收拾一下吧。”以眼神示意了一下造型师，“弄几个过得去的方案让他自己选一下。”
林堇不可避免的哆嗦了一下。
难道这一次就是自己的转型演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冲那个看起来很专业的造型师露出一个纠结的微笑，林堇好脾气地打着商量：“能不能……嗯，稍微，不那么突破？”
对方同样回以微笑：“好呀没问题。”
语气干脆得令人怀疑。
击了下掌，杨菲从椅子里坐起来：“有个东西给你。”
递过来的，是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
——难道另一只耳钉找到了？可是……不需要这么大的盒子吧。
望着林堇迷惑的眼神，杨菲心情甚好地捧起他的脸，露出一个足以迷倒万千男女的微笑：
“生日快乐。”
那一刻，林堇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但习惯性的掩饰让他很快躲开了杨菲双手的桎梏，清了下嗓子：“你怎么知道是……今天。”已经几年没有过过生日的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白梓歆今天请假，杨菲可能还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他自然不会告诉林堇这个缘由。没准白梓歆是准备给这个小情人一个惊喜，自己何必多嘴挑破。
又或者是——人家根本就是为了出去寻花问柳什么的，那就更没必要多嘴了不是。
“……谢谢。”
哽咽的声音，吓了杨菲一跳——平时看这家伙挺没心没肺的，只是这么个小礼物，犯不上这么真情流露吧？
不过，这幅发自内心的感激的模样，还挺，动人的。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一个拥抱，就太不体贴了。从善如流地把那个站在原地挣扎着的人搂进怀里，感受对方紧绷的肩头有些许颤抖，杨菲很是有些喜悦——看把这孩子委屈的，温伦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就那么几个真心对你的，你还全都给弄丢了，搞得自己孤家寡人的，真是活该。
“喂，眼泪可以，鼻涕就算了，这衣服挺贵的。”
轻抚着林堇的背，杨菲终于很煞风景地吐出一句“安慰”的话。
林堇松开抱住他的手，居然是出人意料的一脸平静：“你送的又不是钻戒，我哭什么。”
就知道温伦看上的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杨菲刚刚心里的那点怜惜早就不见了踪影：“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好不容易从杨菲的魔爪里逃脱出来，林堇窝在车里，才发现礼物的包装还没拆。
以杨菲平素的行事风格——林堇试着幻想了一下盒子里可能装着的东西，发现……好像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摇了摇盒子，挺轻，也听不到声响。
这实在太考验想象力了。
拆开盒子，他几乎怀疑杨菲是不是送错了对象——一条印花丝巾，有些深幽的蓝色，印着不规则的湛蓝图形。
当然盒子底下躺着的一张健身卡证实了，杨菲没有弄错。
……真是，特别的礼物。
叹了口气，将礼物放回盒子收好，林堇决定今天还是早些回家。因为之前忘记了生日这件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和白梓歆约好今晚的安排。
再说对方那边近来也是格外的忙，据说由于高要求，有些曲子的改编版本已经达到了四五个。
编曲那么高强度的体力活动，想来有些高深。大概，是跟写文章一个道理吧。
可是，被杨菲这么一弄，心里忽然有些惆怅。他真的很想见到白老师，不为了别的，好像只要见到他，就会心满意足了一样。
你就是我的礼物。
细细品起来，这话才是说的一点都不假。
忍不住拿起手机，发去一条问候的短信，顺便询问了一下对方晚上有没有时间，可惜等了一会儿，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有点失望。
调转车头，林堇干脆将车开向超市的方向——哪怕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蔬菜可以买回家，顺便消磨一下时间也好。
就在林堇在货架前研究手里的哪一颗菜花更新鲜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手机响起——是陈云逸的电话。
“生日快乐，林堇。”陈总的工作量显然和他的职位不大对等。
“唔……”今年真是特别的日子，林堇想，“谢谢您记着这事。”
陈云逸的声音不论何时都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礼物我都备好了，怎么，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