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吓得往前跑,葛自炘一把抓了他破裂的衣服将他绊倒在地,人也顺势压上去剥着潋滟全身的衣物。
亥勍被眼前这一幕给气得黑沉着脸,他要冲出厢房,却被后面的凛冽一把拉住袖口,“你若冲出去,他们定会来搜查此处,我怎么办?”凛冽委屈地说着。
亥勍当即傻楞在原地。是啊!凛冽怎么办?
第七十五章
耳边传来了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潋滟咬紧牙关,就是一声不吭。他知晓此刻有人正看着他,若是他叫出声来,鄞儿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不能让大家都为他陪葬。
亥勍看着潋滟被侧压在地上,闭紧眼睛,咬紧牙齿的模样,心底似被人用刀剜一般,眼看潋滟的衣物已经被剥了大半,只剩了里衣,亥勍忍受不住了。他又一次要行动,凛冽死死地拖着他不放,“你让我也死吗?亥勍!你没良心!你不顾我了吗?我被抓住也会被那样!”
亥勍为难地看着凛冽,“你下地道,快些走!不会出事的!”
“我不要!我要你带我走!你送我走了再救他!他不会有事的,那人是吓唬人的!”凛冽紧紧抓着亥勍就是不放。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会让亥勍错过好戏?
“凛冽!”亥勍一把拉开凛冽,“要么你就从地道出去,要么跟我一起杀出去,护不了你们两个,大家死在一处!”
一听到’死‘字,凛冽立马放了亥勍的手,反应快的让亥勍顿时明白了凛冽的用意。
亥勍不敢相信地盯着凛冽,“你是故意的!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任性自私,没料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潋滟他是为了救你,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我,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走!快走!”
亥勍还在说着,就看到凛冽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潋滟,吓白了脸了。
只听到潋滟一声闷叫,葛自炘竟然将自己配刀的刀柄凶狠地戳进了潋滟的下身,潋滟还穿着白色的绊褥,殷红的血水顷刻间就将那白色染成了红色。
亥勍一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一发狠,将凛冽推下地道,“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亥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道,接着,他狂风一般的席卷了出去,撞破了窗户,带着满身的杀气直往葛自炘射去。
几乎是同时,另外一扇窗户被人从里面撞开,鹤声也夹杂着狂风骤雨直往潋滟那边扑去。
谢聿桢站在那被鹤声撞破的窗户外面,看着那少年惨白着脸,不住颤抖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他觉得喉头犹如刀割火烧一般火辣辣的。
“主人!快些走吧!”谢聿桢的一名属下来拉谢聿桢,却被谢聿桢一掌劈开,谢聿桢回身看着他这些下属,“你们走吧!无敌!你带着他们都走!”
“主人!您不走?”被叫道名字的那人站了出来,诧异地说道。
“你们走吧!是我谢聿桢对不起大家!我输了!眼看着我输了天下,再不能输掉’他‘了!这是男人的尊严!”谢聿桢说完,目光直直地盯向潋滟的方向。
韩洋他们在鹤声冲出去的一瞬间,就跟了出去了。方才鄞儿一直闹个不停要出去救潋滟,他们就击昏了鄞儿,本想趁机带了鄞儿先出去的,未料到葛自炘如此残忍,连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将鄞儿交给功夫最好的修缮照顾之后,韩洋他们也加入了战圈,他们知晓,若是如此丢下潋滟而去的话,鄞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他们也再无颜在江湖上打滚了,毕竟潋滟是为了他们着想才被抓了的。
“主人!您忘记了您苦心经营的大业了吗?无敌的主人,从来不会被这些儿女情长的事牵绊的,请主人以大局为重。”无敌说着,人就主动跪了下来。其他几名亲兵也跟着跪了下来。
谢聿桢看着下属们一副副坚定的模样,心中又犹豫起来了。是啊!他谢聿桢什么时候如此气短了,可是,要他就从撇下潋滟而去,谢聿桢又有些不舍,他还记得自己立下的誓言:再不放开潋滟的誓言。
“主人!眼看大局可得挽回,主人莫要错失良机啊!”无敌又说道。
谢聿桢微皱了眉,回头看了看院落中央,潋滟已经被亥勍给抱在了怀里。葛自炘与他的下属们正与鹤声、韩洋他们纠缠在一起,眼看兵士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已经往谢聿桢们待着的厢房围上来。
“先把他们都救回来!杀退这波兵士!”谢聿桢厉声喝道。反正他们现下已经暴露了行踪,若是他们自顾自走了,地道就会被发现,其他人可就毫无生机了。
谢聿桢命令一下各人刻不容缓的执行。于是,厢房内只剩下修缮护着仍旧昏迷的鄞儿了。其余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涌上院子里接应鹤声、亥勍,一拨就在厢房外大战其他兵士。
葛自炘带进来的人手都是些普通的士兵,功夫自然不及其他人,而葛自炘的后援又没有跟进来,所以这场战斗虽说是以少战多,却是少者占据了优势。
亥勍抱着受伤的潋滟一时激愤,气红了眼,专往葛自炘的身旁杀过去,葛自炘正拼死对付也是红了眼的鹤声,后背全靠自己的下属护着,一时后方失守,不由得担心起来,两面受敌,且都是劲敌。他只能不断的拉过身旁的下属,为自己抵挡一方的袭击。如此下来几个回合之后,原本围在葛自炘身边的那些士兵们,都害怕了,远远地离了他,以免落个挡箭牌的下场。
亥勍如同发疯了一般,一手抱着潋滟,一手当做武器,他的手格外厉害,竟比一般的刀剑还要锋利许多,只见那手五指齐出,或刺、或砍、或剜、或劈,活脱脱一个绝世兵器。不一会儿,亥勍的身后就倒下了许多人,那些人均是一招倒下,多半是被弄伤腿脚,未伤及性命的。
葛自炘回头看了看阴狠的逼向自己的亥勍,被亥勍右手上黑红的血水给吓了个半死,那手刃要是砍向自己的话怕就不会如此好过了。他清楚地看见了亥勍眼中跳动的杀意。
眼看着自己身边已经全无肉盾,鹤声也杀完了最后一个向自己慢慢逼来,葛自炘一下被身下的死人绊倒在地,左右看着罗刹般的两个人,吞了吞口水,“来人!快来人!”
旁边围着的士兵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根本没人敢往前去。
亥勍积聚了满腔的怒气,刚抬起仍旧滴着血水的手时,就听院子外面有人高叫:“反贼就在此间!”
鹤声侧头看了看,葛自炘的后援来了。应该是那些黑衣暗卫也进来了吧!
鹤声飞快地权衡了当下的形势,上前几步,拉了亥勍就要往王子厢房内跑。
亥勍也没多犹豫,他知晓当下如果花时间在葛自炘身上的话,他们逃走的机会就更小了。他顺着鹤声的动作,跟着鹤声就跑回了厢房内。其余的人也边杀边退,退回厢房,关紧房门。
一进房内鹤声与谢聿桢都要去看亥勍手上的潋滟。亥勍将潋滟的脸转了过来,潋滟还有意识,只是气色十分不好,下身的血水还黏手。鹤声轻轻的碰了那里一下,想掀开衣服看看伤势,未料他一动,潋滟“啊!”了一声,五官疼的纠结在一起。
“伤到肠子了!”鹤声咬紧牙关说道。真该弄死那个葛自炘才是的!
谢聿桢也担忧地望着潋滟。“快些出去,找大夫啊!”
亥勍点了点头。看着潋滟难受,他也十分难受!都是他不好,每次都说要保护潋滟,却每次都让潋滟受伤。
“人越来越多了!”鹤声看了看院子里涌进来的一群人。有黑衣人,也有燕家三父子。就像方才一样,他们又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此时,屋外天已经亮了。屋内众人互相看了看之后,谢聿桢发话了。
“你们先走!我的人断后!”
韩洋看了看这屋内的二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要想都离开,那可是不容易的啊!看来,定是要有所牺牲了。
“主人!我带人断后,主人请先走!”无敌毕恭毕敬道。
谢聿桢没有丝毫犹豫,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态度。毕竟这是事关生死,没人有空闲去关心别人。
“既然都说好了,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修缮抱好鄞儿,第一个下去了地道。
窗外传来了葛自炘愤怒的咆哮:“给我放火箭,一个都不许逃掉!弄死他们!”
“嗽!”“嗽!”雨点般的箭矢穿透纸窗飞了进来,箭上带着火苗,顷刻间整间房子燃烧了起来。
无敌在箭射进来的时候,带了几人挥舞着兵器挡着其他人。谢聿桢见其他人陆续跳下地道之后,回头看了看无敌。
“无敌!快退!”谢聿桢冲着无敌喝道。
此时,厢房的窗户都被箭矢给戳成筛子眼了,有些地方已经被火给烧了。整个房内的情形外面的人都能看清了。
“皇上!有地道!厢房内有地道!”不知是谁高叫出声,暴露了地道的秘密。
燕珑回脸色微沉,他向夜大人招了招手,那些黑衣人一起向燃着的厢房内扑去。
“主人!快走!”无敌与其他几人回身迎战黑衣人,谢聿桢垂下了眼睛,跳下那逃生的地道。
无敌见谢聿桢进入地道,脸上浮现出笑意。他吃力地与黑衣人拼战了几个回合,自己的同伴相继被黑衣人击毙,最后只剩了自己。无敌见已经有黑衣人往地道那边走去,他奋力扑了过去,将那个黑衣人给撞开,自己爬在了地道口上,用自己右手上的利剑将自己的左手狠狠地钉在地板之上,俯身向下,堵住入口。
身后几把利剑同时贯穿身体,无敌笑着闭上了眼睛。主人!快走!
第七十六章
谢聿桢刚在地道内站稳,由上自下几滴粘稠的血水滴在了他的脸上。谢聿桢知晓,他的下属怕是已经毙命了。谢聿桢发狠地捏了捏拳头,看了看在地道内等待他的其他下属,闷声道:“走吧!他们不会白死的!”
一众人摸黑在地道内穿行,在人都走过之后,亥勍从怀中掏出一支细小的竹管,他已经听到有追兵跟下来的声音了,亥勍将那竹管插入地道的土壁上,点着引线之后,只听一声闷想,半拉土壁顿时崩塌了。
隔着崩塌的土墙,亥勍他们能听到彼端有人说话的声音,“大人!地道塌陷了!”
“传令众人,快快到外间搜索出口的位置!”
黑暗中亥勍闷哼了一声,他亥勍的地道若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话,真是愧对祖师爷赏的这门手艺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行走,修缮带着鄞儿走在最前方,在快要到达出口之时,修缮突然停了下来,“亥勍!好像不太对!”
亥勍将怀中的潋滟又搂紧了些,侧耳听了片刻,“外间没人?”
“南兄应该在外面接应的,为何毫无动静?”
亥勍思索了片刻,怕是有士兵在出口附近转悠,南宪武也躲了起来了吧。
“跟我来!”亥勍低声说道。幸亏他当时挖了另外一条出路,那处出口紧挨着正十大街的最外墙,一出去就是另一条街道,无人会在另一条街道上埋伏他们的。
亥勍转了方向,在一处洞口前拐了个弯,走上了另一条路。其他人紧紧跟随他,生怕走错了路。
走了一会功夫之后,亥勍突然停了下来,他隐约听到前方有些轻微的声音。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
敌人?
亥勍皱了皱眉,又往前赶了几步之后,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细小的哭声。
“凛冽?”亥勍出声试探?
“亥勍!是你吗?呜呜!你总算来了!”从地道另一端传来了凛冽的声音,带着哭意的声音。
亥勍又往前走了走,果然在地道的土地上发现了正伏在地上的凛冽的身影。
“你还未出去?”亥勍问道。
凛冽捶了捶脚,“太黑了,我摔倒了!好疼!”
亥勍正想上前去看看,发觉自己手上还抱着潋滟,他犹豫了一下,“鹤将军!请代为看看凛冽的伤势!”
鹤声从后方上得前来,怎么说凛冽也是小王子,虽说鹤声不太待见他,也不会丢下他不顾的。
凛冽见自己受了伤,亥勍也不上来看看,心中有些难过。亥勍真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顾他了吗?他方才一人走这段黑暗的地道时,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偌大的世间里,一个人独自活着,根本寻不着方向。想起亥勍以往对他的好,心里就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如此活着的啊!从来没有人敢说他做错了,也从来没有人认为他做错了。
“亥勍!你不扶着我吗?我好疼!”凛冽细声细气地说着,口气中还有些示弱。
亥勍摸了摸潋滟的脸,又将他重新调整了姿势,“鹤将军他们会照顾好你的,等出去之后,你就跟着他们回昭国吧,我,就不送你了!他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凛冽低了头又呜呜哭泣了起来。鹤声唤来两个自己的下属,两人扶起了仍旧低泣的凛冽,又往出口赶去。
亥勍此刻只挂记着怀中的潋滟,受了如此重的伤,再拖下去怕伤势恶化,救治起来就更加艰难了。
鹤声走在亥勍的身后看着潋滟偎在亥勍的怀里,口中不时的呻吟出声。鹤声原本想将潋滟抱在自己怀里的,但他觉得愧对潋滟。因为在追兵闯进来的那一刻,自己丢下了潋滟。那时在自己心中,逃出去比潋滟还要重要一些。直到潋滟在自己眼前被伤害,自己才发觉,若不是自己迟疑,丢下了潋滟,潋滟就不会受伤。鹤声由此想到自己那个儿子,也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犹豫,害了儿子无辜送命。因此鹤声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与鹤声抱有同样心态的还有谢聿桢。谢聿桢一方面为自己未能谨守誓言而自责,另一方面也为了那些为了他送命的部下而自责。这两者,又有着不可磨灭的矛盾。快要出去了,他势必面临着这两方的抉择,是潋滟还是大业?谢聿桢心中已经有了倾向,却十分舍不得另外一方的羁绊。
众人摸索到出口之时,亥勍先停下来集中注意力探听了一番,再确定并无人之后,方带了潋滟首先上去。
果然,一行人都从地道出来之后,发觉这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却是重兵把守,人声鼎沸。
此时天早已经大亮了。但由于昨夜的变故,帝京城内的百姓们仍旧不敢出来走动,因此,这么一群人也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凛冽在光线下看清了亥勍臂中抱着的人。他脸上一变,别过头不让自己再看一眼。
修缮也抱着鄞儿,在场的人马上分成了三拨。亥勍、修缮他们一拨;鹤声、虎俱他们又一拨;谢聿桢与他的亲兵一拨。
谢聿桢看了看潋滟,,眼底闪过怜惜与不舍。对不住了!潋滟!我不能将冒死跟着我起事的兵士们丢下不顾,只能放开你了。若我此生不是背负着必要的使命,定不会丢下你。我谢聿桢二十多年来,第一个让我产生各种情绪的就是你,如果此去还能活着回来的话,那时,就是我实现誓言的时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与你共享!
“好好照顾他!”谢聿桢走至亥勍身边,抬手想去抚摸潋滟,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他失笑一声,将自己一直戴着的那枚尾戒摘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那戒指套在了潋滟右手中指之上。我会回来的!谢聿桢心中默念。
亥勍觉得那戒指着实刺眼,真想把那戒指当场拔下来。
“走了!”谢聿桢决然地回头,带着他的部下们快速的奔跑,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鹤声见谢聿桢走了。他自己也来到亥勍身边。看着谢聿桢留下的那枚戒指,金灿灿明晃晃的,不由得说道,“真扎眼啦!”
“你也走吗?”亥勍问到。他知晓这两个男人都对潋滟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在潋滟面前,他们三人的资格都是一样的。若是选择的话,权利也只在潋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