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标准？以你为参照物？曦光比你帅，比你专一，我好像已经提高标准了。另外，他不是情人，是爱人——”
“不要轻易用‘爱人’这个称谓。”徐长宁被刺伤了，对闵峥展示“伤口”。
闵峥一滞，避开了徐长宁的眼神。“走吧，开会地点离这儿有一段儿，最好错开上班高峰期。”
话题止了，多说多错。对谁都是。
第77章
“曦，曦光？”肖萌迟疑，尖叫：“你怎么了？进局子啦？不能吧……”王曦光捂住自个儿的耳朵，进了小餐厅。
俞燃从厨房出来，厌烦吵闹：“小声点儿，有客人呢。”
三五熟客表示已经习惯女老板的咋呼了。肖萌吐舌头，坐到曦光身边：“是犯事儿了？还是单纯剪头发啊？”
——犯事儿了。王曦光把玩笑的儿化音表现在字面上。
“啊？”
——我拍了个电影。王曦光瞧了眼墙上禁烟的牌子。——不能抽烟？
“去楼上，楼上才能抽。吃饭没？正好我和俞燃还没吃午饭。”
王曦光点头，上楼。楼上是私人领域，矮沙发，小茶几，两台电脑，一墙的CD和自制CD，半张墙大的白板，上面记着餐厅采购的食物，日营业额和小抱怨。肖萌端三盘子上来，三分炒饭。俞燃拎一壶茶。——不管餐厅吗？王曦光搭手，把炒饭放茶几上。
“三点到五点是休息时间，不营业。五点到六点是准备时间，一般来说晚上的生意要6点半才开始。”肖萌说着，大口嚼炒饭。“隔段儿时间我想请个侍应——”
——生意这么好？王曦光小瞧了肖萌的生意头脑。
“马马虎虎。一个月也就五六千的利润。俞燃总爱买好的食材，光这点就少赚好多！”肖萌咬着勺子，狠狠抱怨。
“我以为你不看重钱。”俞燃点烟。王曦光借火。
“谁说我不看重钱！老子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毛爷爷’！‘毛爷爷’！你懂吗！如果我有好多‘爷爷’，我就不会去那该死的娱乐公司！我妈也不会那么快死！你就不会被莫昕北那狗日的——”肖萌静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对不起，我失言了。”
“傻妞儿。”俞燃揉乱了肖萌的爆炸头，不在意。傻妞只中意爆炸头，像只刺猬一样的生活。“你真犯事儿了？”俞燃偏头，看王曦光，带过肖萌的内疚。
——拍了部电影，把头发贡献了。王曦光不说笑了，说郁闷。
“电影？”肖萌这才加入“饭后烟”大军，快活似神仙。“《看电影》我期期都买，怎么没看见你的名儿啊？”
——我自己也不知道拍了什么。
“谁导的戏？”
——屈导。
“牛B了！”肖萌一拍桌子，牛B大发了。“难怪没影儿。说那电影全封闭拍摄呢，狗仔最多捡了个群演吃盒饭的景儿！怎么着？您这是准备进军好莱坞呢？我早说了吧！你就该拍电影！你往镜头前一站，还有章铖彬毛线事——操，我这臭嘴又秃噜了！”肖萌自扇一巴掌，不经意的，又掀了俞燃的痂。
——就拍这一部。王曦光按灭了烟。
“我们这群人，最开始都是搞音乐的，没想到现在都跟音乐无关。我想啊，大概是音乐把我们搞了。”肖萌打了个呵欠，进卧室眯一小觉，晚上还有得忙，仨预约呢！
一客厅就剩下俞燃和王曦光，俩喜欢混天台的男人。——你真的喜欢音乐？王曦光始终对俞燃存在疑问。
“喜欢。可是没了音乐也不会怎么样。比起音乐，我更喜欢肖萌唱歌的样子。她被我耽误了，如果当初她不带着我，说不定这鸡零狗碎的乐坛还真能有她一席之地。”俞燃的“喜欢”，很浅。
——那你在莫昕北面前表现得急于想出片的样子——
“曦光，你觉得‘演戏’这事儿怎么样？”
王曦光一滞。——你入戏了，你爱上莫昕北了，他不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很难界定。我说过他对我很好，如果我们不打架，真没什么可挑剔的。如果他相信我，就更好了。问题是，他不相信我，现在，他相信了，我却不相信他了。我们的时间对不到一起，没办法再共同前进。”俞燃弹掉烟灰，弹不掉落寞。“通常来说，人是很贱的动物。我只是不想持续犯贱。”
时间？时间。可以这么解释么？闵峥和徐长宁错过了，王曦光在正确的时间里。至于“贱”，完全取决于闵峥的自尊心。曦光试图理解俞燃的话，理解。
第78章
橙端娱乐没什么变化，王曦光销假上班。对于新形象，各方意见不同，萝莉正太颇为可惜，御姐大叔表示接受。“曦光，这是你的排表。啊，一姐开始宣传了，你看电视没？好像能火！这次老总没塞钱也进销售榜前三了！”工作人员看好王曦光。对此，曦光没什么反应，好像“潜规则”那事儿也十拿九不稳，邹端变了口风，压根儿不提电影音乐制作权的事。
“累死我了！原本该莫昕北的工作全落到我们几个身上！末了，还挂他的名儿！”几个制作凑一起，开诉苦的酒肉大会。王曦光成了沉默的陪客。“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著名’！要挂他的名儿才能卖得起价！要我们，谁鸟啊！”“我是无所谓，反正有钱拿就行了，挂他名儿多分两层，我倒乐意。”“这点我跟你一个看法，只要不想着出名，其实这行慢慢混也挺好的！”……王曦光拎着啤酒罐，脱离了八卦。制作啊，到底在制作什么？虚情假意的歌，流水线产品，然后呢？钱。他最初的目的是钱，现在有钱了，他想干点儿别的。
四五个男人醉成一滩烂泥。王曦光不管，结了帐，打车回家。徐长宁和闵峥带着几个助手在客厅里开会。曦光融不进他们的世界。时间是对的，那人呢？他是正确的人吗？如果是正确的，闵峥为什么要犹豫？曦光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上楼。
“啊！疯了！录音室不够用！”排班的工作人员抓狂了。“哪有那么容易租到录音室！还特么指定高品质的！以为开房啊！五星级总统套房随便有！”
——给我排半夜好了，我一个人修音，影响不大。王曦光写道。大概想逃避回家这件事，他没法心平气和的看他们在一起。他们。
“谢谢你，曦光！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工作人员热泪盈眶。
天泛白的时候，曦光完成了工作，没睡意，爬上天台看日出。城市里的日出是金属质地的，光晕被高楼的玻璃墙面折射，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太阳不为所动，爬到应该的位置。王曦光在自己的位置上，被照耀，被折射。生活的痛苦，跟他一样。某个时候，他累了，无法依靠别人，也无法给谁依靠。双手疼痛，被束缚。心麻木了。
“曦光，你回去吧，睡个家！今天我也排了你半夜的班，没关系吧？”工作人员小内疚，送他M记的早餐。王曦光没食欲，背起包找自个儿的小电驴回家。
“你昨晚没回来。”闵峥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摊的都是笔电文件夹，咖啡杯，满烟头的烟灰缸。
——你不上班？曦光微笑，试图淡化。
“我以为你至少会发个短信给我。”
——你担心我？
“我不该担心你吗？”
——我这段时间都排的夜班——
“只是因为这样？”闵峥的敏锐，尖利过头。
王曦光怔了怔，苦笑。——不然呢？告诉你我很吃醋，叫你和徐长宁不要搭档了？我不是小孩子，我要理解你！即便我不懂你那该死的生意也要理解你！可是我不想理解！也理解不了——曦光把本儿摔了，写不下去。由始至终，他都是自私的人。
“先生，徐先生来了——”佣人未说完，被紧绷的场面吓到了。徐长宁示意佣人退下，插入悬于一线的气氛，看闵峥。“需要时间准备吗？”
王曦光欣赏徐长宁的处变不惊，处变不惊啊，未尝不是机会，笑容讽了，多半自嘲。这不是他的世界，从来不是。即便眼前的人，是他想要的。唯一想要的。
闵峥看着王曦光上楼，无法反应，片刻后才颓然的捡起曦光的随身本：“我想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下——”
第79章
“这样牵就他不辛苦吗？”徐长宁这样问。残忍。
“辛苦？辛苦啊。”闵峥垮下肩膀。“他只接受他想接受的，只听南宫一的话，永远不会为自己考虑——”
“闵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徐长宁抱住了闵峥。一直想要抱住的人。中途放弃过的人。“我们重新开始。”
“如果时间可以拨回去，你没有跟别的人在一起，我会选择你。可惜，时间拨不回去。”
“我爱你，只爱你。记得吗？在佛罗里达的时候，你吸食大麻昏迷了，我守了你三天，我对神发誓，只要你醒过来，我愿意做任何事。你醒了，我发誓一辈子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记得啊，我们还约定不要再学坏了。我也为你跳级了。我都记得。所有的事，我都记得，记成了痛，伤害了曦光。我总忍不住质疑，质疑他会跟你一样。”闵峥看着徐长宁，就如若干年以前，互相伤害透了的透彻。“长宁，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忘记你，但我不想跟你说‘爱’了。”
“你们不适合——”
“没有谁是百分之百适合的。现在，我只想跟王曦光在一起。”闵峥挣开了怀抱。“抱歉，我去换件衣服。”
王曦光把旅行袋塞满了，坐到地板上，抽烟。闵峥把随身本还给了曦光。“你要去哪儿？”
曦光翻开随身本，看被笔穿透的一页。——出去冷静一下。
“要搬出去？”
——这样对你我都好。我不想对你发脾气，又怕克制不了。
“曦光——”
——闵峥，我希望你只爱我，相信我。我想跟你一辈子。我写的每个字我都负责，如果你愿意。曦光撕下这一页，拎起旅行袋。
王曦光在这个别墅生活了两年，他以为这是家，他以为了，也努力了。可一个人的努力太渺茫，不如确定，确定感情，确定以后。闵峥也许不属于他，所以，连痛苦都要确定。
“想给我机会乘虚而入吗？”徐长宁问王曦光。
——也给我自己机会。王曦光如此回答。
不曾用的钥匙，用了。新家。翻开遮尘的布就能住的家，王曦光一个人住的家。人民理发室的招牌横在客厅里。所有的，都变了，并没有更好。曦光缩在沙发里，想起拍戏那次，闵峥来探他的班，他哭了。因为他觉得很痛苦。现在才发现，能够被眼泪冲刷的痛苦不够痛苦，更深的苦淤积在心里，发酵，溃烂，无法宣泄。“王曦光，我爱你。”，闵峥说的。爱啊，有多爱？会比爱徐长宁更爱吗？可以只爱一个人吗？可以只爱王曦光吗？
“曦光？曦光。”王曦光被推醒了。南宫一。
——你怎么回来了？曦光揉着眼睛，从沙发里爬起来。天黑了，盖掉一些疲惫。
“闵峥给我打电话了。”南宫一摸出烟。“他在找你。我猜你在这儿，可是我没告诉他。要告诉他吗？”
——不用。曦光掏出手机看时间，都是闵峥的未接来电。
“你们吵架了？”
——你怎么回来了？曦光圈出之前的问题，用问题推问题。
“紧张你，就回来了。”
——剧组没问题吗？
“这几天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戏，导演给我假了。”南宫一揪起眉毛。“你是不是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
王曦光顿了一刻。——不想说。
“那闵峥呢？他——”
——我想好好想想。
“好吧。”南宫一开了灯。“幸好在水电卡里预存了钱，不至于太狼狈，明天我去帮你开通煤气。要睡觉吗？我去看看电热水器还能用不，等下！好像要先铺床——”
——不用了，我要去公司上班，最近排的夜班。曦光把理发室的招牌立到墙根，背上包，犹豫。——谢谢你回来。
“傻瓜。”南宫一跳到曦光身上。“你是我弟啊！”
傻瓜。傻瓜有人疼。
第80章
王曦光把小电驴推到保安室旁边，看到了一直等在公司门口的闵峥。“我——我只是想看看你。”闵峥的局促都是优雅的，王曦光很难不着迷。“这是一些吃的，我想，你可能没吃饭。曦光，对不起，我会整理好自己再来找你，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可以给我时间吗？”曦光接过吃的，点头。“谢谢。”闵峥扬起嘴角，笑容苍白。他不是好的恋人，被徐长宁照顾，照顾王曦光，没一件事是做好的。——闵峥，我希望你只爱我，相信我。我想跟你一辈子。我写的每个字我都负责，如果你愿意。王曦光给他的纸条，他多想用一生赌一个“愿意”。时间，时间啊，闵峥的时间重叠了，要层层剥开，扒皮撕肉敲碎骨头的剥开，但愿明明白白的见王曦光。
王曦光抱一包热腾腾的吃的，看闵峥开车离开。他要等他，除了等，没别的办法。
“曦光！老总有找！”文书敲开录音室的门，传达指令。
王曦光停了剪接的活儿，抽了根烟，去邹端办公室。——你找我？
“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毕恭毕敬的才对，毕竟我是你老板。”邹端整了脸色，老板架势。
——老板，你找我？王曦光只做得到这个，不能尊重更多。
邹端扶额。“你就不能拿出点儿诚意吗！”
王曦光没耐性了。——没事的话，我还有活儿。
“有！”邹端甩出了剧本。“屈导的戏你不是还差一场吗？这就是那场的剧本，整好过了两月，你头发也长长了。那几天我已经叫经理帮你了空档。片酬也按合同结算，不会拖你的。”王曦光翻着几页纸的剧本，一如既往不知所云的风格。“好了，公事说完了，我们来说点儿私事。”邹端抛给王曦光一根烟。曦光接住，微愣，点燃了烟。“我不知道你和闵峥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我也不想掺和到你们的浑水里，可是现在，我没法儿不说。王曦光，你觉得徐长宁是障碍对吧？没错儿，他就是你们的障碍，闵峥也一直在努力克服，我以为你能帮他一把，没曾想你中途把他踹了。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心疼闵峥，再说这事儿真怪不着你。是闵峥追的你，是他主动把你弄到我公司来的，是他贱性负担了你们家俩女人，还有肖萌那笔！为肖萌，我跟他吵过。这帐我也不知道怎么算了，他没为人做过那么多，也就是你吧。你可能觉得他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有了，三代出个贵族不是！他们家八辈儿都是贵族！可就他跟他们家出柜那天起，他就不是贵族了！没继承权了！连这圈儿的边儿都摸不到了！你现在见他是光鲜亮丽的，可那都是他自己赚的！为徐长宁他倾尽所有，结果换这么个结局！你试过三天就吃一袋土司吗？闵峥创业那段儿就这么过来的！所以他现在不挑吃的。好了，碰到你了，以为有新生活了，结果徐长宁回来了，然后你再跑了。真有你们俩的，轮着跟闵峥伤口上撒盐呐！闵峥他妈的要是个女的，我就娶他了，老子省得让你们糟蹋他！”邹端说着，冷峻的调子，如果他没把咖啡摔了，真让人瞧不出火气。“闵峥痛了，他不会说痛，别人看不出他痛，他就痛死。王曦光，有时候我真宁愿你没出现，如果你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说不定他现在没那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