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成最佳新人了。”肖萌原先只是开玩笑来着，没当真。这屋里的人都没当真。“最佳新人！”
王曦光皱眉想了一刻。——最佳新人有奖金吗？
“应该有吧，你问问橙端。”俞燃把账簿加减完，录音室负一千人民币的增长。
——那算了。王曦光还以为能用奖金填满上月的坑，但他已经不想再跟电影有关的有牵扯。
“靠！”肖萌一声大喝。“莫昕北那狗日的也得奖了！最佳音乐！擦了个擦的！”
没人响应肖萌的义愤填膺。莫昕北为人再禽兽，音乐上也是甩人十街八街的优秀。这点，俞燃跟王曦光有共识。耳清仁挑眉看清楚了字幕——莫昕北，再看人——莫昕北，笑了：“那钙片应该就是他代言的吧。”
意有所指的话，俞燃微滞，附笑：“因为代言人太烂，钙片才停产了。”
“是吗？”耳清仁放下勺子。“我吃饱了。剩下的你们收拾，可以吗？”
——好的。王曦光承应。不认真的谎话，再不认真，也是谎话。没人喜欢被骗。
肖萌摸摸鼻子：“是不是耳清仁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也不关他的事。”俞燃把账本扔曦光手里，回卧室。
“他不高兴了。”肖萌对曦光吐了吐舌头。“小纯洁今晚留宿！曦光，你可以帮我收拾吗？”
——没问题。祝造人成功。
“造毛线！有保险套！懂不懂！”肖萌翻白眼，抓小纯洁去浴室泡玫瑰花浴，不浪费不是！
王曦光看着颁奖典礼下片尾，没什么心得。照旧生活。
第102章
橙端娱乐一直试图联系王曦光，电话，邮件，甚至亲自上门。“王曦光，即使你不愿意，也得接电话回邮件吧！这是基本礼貌！好歹当初是我帮你搞定的丑闻！”年轻漂亮的女秘书丹蔻鲜红，衬尽了雷厉风行。
——我没有进娱乐圈儿的打算。王曦光倾向于撇清，跟之前的曦光撇清。
“我知道。可邹总不放弃我有什么办法，至少你要参加橙端的庆功宴，拒绝这种事是迂回艺术，非要撕破脸大家都难看。你不想进娱乐圈儿是吧，可你现在靠娱乐圈儿吃饭，山水有相逢，留条退路没什么不好。邹总也就是一时的心气儿，过这段儿就好了，再者闵先生在那儿杵着，他总不会太张狂。我会帮你疏通的，但这次，你得给我个面子。”话说到这份儿上，王曦光只能沉默。秘书从坤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晚上八点，君悦，露个脸就行了，我也算完成任务！别让我难做，谢了先。”
肖萌从王曦光衬衫口袋里拣出了黄金色的请柬。“嘢？为了庆祝《光》拿奖？私人聚会？你要去吗？”
王曦光把电脑塞背包里。——录完音再去。
“拒绝谁都不要拒绝女人，尤其是像女秘书那样漂亮又聪明的女人——”肖萌的感叹发到一半被俞燃拔了脑袋。“喂！很痛耶！”
“有空担心别人，就把餐盘的装饰工作做完。”俞燃做柜台里，学习曦光发呆。他不想回厨房，总觉得跟耳清仁有些尴尬。性向、对象都是问题，还有那个一时兴起的钙片玩笑。
王曦光接了橙端的活儿，跟熟人录音，沟通容易很多。他不用重复写字说明自己不说话这件事。几年前的练习生已经在歌坛小有名气。“曦光哥，我跟公司申请要你当我这张专辑的制作人！经理说可以考虑！”
王曦光拍了拍小歌手的脑袋。——橙端还有很多优秀的制作人。
“你走了之后，好几个制作人都走了，都挺受不了莫制作的。不过我想挨欺负都没资格，莫制作现在又得了奖！牌儿比以前更大了。”小歌手数落着，一脸阳光灿烂的：“这次一姐好像不准备跟公司续约，所以啊，说不定就是我的出头天了！啊！对了！以前不是跟你一起录了个《他》的Demo吗？这次我想拿回来唱，版权费按市场价给！署名就署你名字的缩写成不？我知道你不愿意蹚浑水了，可我真喜欢那歌！”
——随便你。王曦光对晃了晃手里的烟，出录音室，瘾。
八点半开始，女秘书就开始对曦光追命连环call，曦光骑着小电驴儿绕了君悦三圈儿才给自个儿座驾找一犄角旮旯的位儿。“你总算来了！”女秘书的长出一口气。
——露个脸就行了吧？王曦光没多余的准备。衬衫牛仔裤，外加电脑背包。
女秘书上下打量一阵：“得，就这样吧！你要在这儿，我也没其它要求了。今儿谢绝媒体，你放一百个心！”
王曦光是被推入会场的。女秘书并没有大肆宣扬，某种程度的贴心。事实上，也很难有人忽略他，格格不入的穿着，和那张脸。女主角几乎是扑到曦光怀里的：“想死你了！真的！这话永远有效！我们一年没见了吧？你都在干什么？还以为能在颁奖典礼见到你！我还在后台到处找！结果屈导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来！”
——你今天很漂亮。曦光掰开了女主角的手，写字。
“敷衍我了吧？算了！至少你还能敷衍我。”女主角微笑。她无法要求这个男人更多，曦光跟“阿光”重叠了，很难出戏。“屈导一直在等你呢。本来说不来这宴会，邹总跟他保证你一定会来才把他老人家说动了。说不定啊！屈导就跟橙端唱起合作了！”
王曦光成为了棋子，邹端下了招好棋，点破不点破的，都叫人没脾气了。屈导招呼过曦光：“你真是倔啊，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人。说不干就不干了，让人抓个影儿都抓不到。”王曦光扬起嘴角，不置可否。“还是那个想法？一点儿都没变？我诚心诚意的邀你拍电影。”
——我不拍电影。王曦光在句子下面划上横线，比倔还倔。
“唉——好吧，看过《光》没？”屈导叹气，止了劝服。一些事，适可而止，美好的种种便会延续下来。
——看了。
“有什么感想？”
——我不是那个样子的，也没想那样演。电影是骗人的东西。
“基本上，人偶尔都想要自欺欺人一下，这样才不会活得那么累。当然，也可能更累。”
——自欺欺人？王曦光尝试接受别的观感。
“曦光，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换个角度看，你可能真的是‘阿光’。”
王曦光的角度太单纯，优点亦缺点。屈导被邹端交际走了，剩下的只等着自我消化。“有烟吗？”莫昕北问着，缺乏喜悦的脸，跟银边的眼镜一样冷峻。王曦光递给他一支烟。“俞燃好吗？”他又问。
可惜俞燃不是香烟这么简单的事物。——如果你不挂念他，我相信他会很好。王曦光致死无法理解莫昕北的爱情，那些伤痕累累的贱。他只想珍惜闵峥。
“很多事情不由自己说了算，你也一样。”莫昕北的笑，荒芜得很。
——我希望有一天能由我说了算。王曦光不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所有的人都偏爱理不出头绪的生活。可能生活一开始是这样的，接受它，适应它，再被迫偏爱。
“但愿你的希望成真。”莫昕北头一次对王曦光说好话。最后一次。
曦光愣了一阵，傻笑。
录音室盈利了，王曦光成了专辑制作人。没有把握的专辑，只有小歌手全力以赴。“曦光哥，你说我能红吗？我不要求像一姐那样红，只要让我坐稳二线就好了！公司把《他》定成主打，可坚持落你的名。我可能要借你炒作——”
——没关系。王曦光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章杂志上，还有那些个没完没了的电影剧照。
“对不起。”小歌手还有赤子之心。“你那么照顾我，我还出卖你。”
台面上的出卖，说得上善良。曦光没精力计较。
小餐厅忙翻了，肖萌跑二楼踹开了王曦光卧室的门。“去给我把俞燃抓回来！”
——他不在厨房？王曦光下意识的看手机，餐厅的忙碌时间。
“现在厨房就耳清仁一个人顶着！”肖萌咬牙切齿：“幸亏我们家只是家庭式西餐厅！要真是头盘到甜点全上，今天不用开业了！”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
“跟莫昕北在一起——”肖萌抓着自个儿的爆炸头，把要卷发拉直的架势。“我偷听他讲电话了。帮我把他找回来。”
担心，不直言担心，说生意。王曦光要如何对待可爱的肖萌。——餐厅还在营业，俞燃不会走远的，我去附近找找。他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没事的。
“嗯。”肖萌吸着鼻子。“我去催单了。”
王曦光顺着街走，看到了俞燃。白色的厨师服，黑色的车，莫昕北。曦光站在路口，袖手旁观，不管如何，都不取决于他。莫昕北吻了俞燃，离开。俞燃抽完了手里的烟，往回走：“在这儿多久了？”
——看到一些。王曦光不说明时间。
“他要去英国。”俞燃放任了莫昕北的吻，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的，最后。
王曦光偏头，看淡然的俞燃。——回去吧，厨房忙不过来。
“嗯。”俞燃朝小餐厅。那里才是家。
耳清仁累到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明天可以放假吗？”
“可以。”俞燃承应。内疚是其一。
“喂，你在哪儿找到俞燃的？”肖萌小小声，曾经洒狗血的爱杀情节在脑子里走马灯的过。王曦光敲桌子，吃饭。“莫昕北没把俞燃怎么样吧？”
——我明天不回来了，要通宵录曲。王曦光答非所问。
“曦光！”肖萌百爪挠心。
——我吃完了。耳清仁要回家吗？我送你。曦光彻底隔绝了八卦。
耳清仁瞅着王曦光的小电驴儿：“能带我们俩吗？”正宗俩一米八往上不靠鞋垫儿虚报的纯爷们儿。
——能。曦光扔耳清仁一头盔。
小电驴儿果然不负众望的把俩纯爷们儿载到了家门口。“谢谢你——”耳清仁沉吟着：“曦光，那个，男人真的可以爱男人吗？”
王曦光怔了怔，笑了。——我爱男人。
耳清仁反复看王曦光的随身本。“你也是同性恋？”
——是。
“哦。”耳清仁扯着耳朵，把头盔还给曦光。“晚，晚安。”
坦诚这种事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王曦光爱男人，爱一个栗色头发蓝眼睛的男人。不知道他睡觉没有，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电驴儿没电了，王曦光坐在路灯下，看亮着灯的别墅。那个男人总不会乖乖听话。自欺欺人吗？他也是。假装没有闵峥也可以正常生活。正常，没人窥见的异样。闵峥呢？自欺欺人的追求他？以为可以忘了徐长宁？他们相爱了，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自我欺骗？
结尾
别墅的门开了，曦光有些愕然。“保安说门外有可疑的人，我看到了你。”闵峥轻声。
——我现在就走。王曦光踩灭了烟蒂。
“我们谈谈。”闵峥抱住了曦光。身体的反应忠于内心。
“喝点儿什么吗？”闵峥问着，lemon亲昵的蹭上来。“听话，回自己的房间。”真是听话的小东西。
——不用了。
闵峥还是给曦光泡了红茶。“下个月开始，我会闲下来。你写的这个，还有效吗？”磨旧的纸，边角起了卷儿。——闵峥，我希望你只爱我，相信我。我想跟你一辈子。我写的每个字我都负责，如果你愿意。
——可以只爱我？
“我想跟你结婚。”闵峥的回答，比“爱”深刻。
王曦光看着闵峥，无法拒绝，也无法答应。
“曦光——”闵峥没有再说一次的勇气。
——我现在攒的钱还不够买一支PP手表，南宫说至少要买得起一支——
“曦光。”
——我想送给你，手表，还有我自己。你不必勉强，我哪儿都不会去。曦光亲吻了闵峥。这个让他痛苦的男人，也让他甜蜜。
“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个坏人。”闵峥苦笑，沉溺于曦光。
坏人。让王曦光想要一心一意对待的坏人，招惹他，爱惜他，矛盾又脆弱。——你是坏人。曦光眼前的人，坏。
闵峥捧着曦光的随身本，看不清，一滴，两滴，眼泪浸湿了“坏人”。“对不起。”
“对不起”，“我爱你”，三个字的词永远被赋予太多含义。王曦光不擅自注解什么，搂过了闵峥。
清晨，王曦光是被lemon舔醒的。佣人战战磕磕的准备好早餐。“要，要叫醒先生吗？”闵峥赖在曦光的怀里，睡着。两个人就这么抱着睡着了，无数个臆想中的夜晚，这次真正平和。曦光轻轻摇头，抱紧了闵峥。
“曦光哥！你不是发短信说要晚到吗？”小歌手朝王曦光挥手，手僵了。“闵先生好。”
闵峥第一次来王曦光的录音室，真难想象小孩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好。我耽误你们了吧？”
“没！”小歌手使劲儿摇头。
——你回去吧。王曦光不想分心。
闵峥微笑：“晚上要来接你回餐厅吗？”
——今天要通宵——
“我来送宵夜好不好？”
王曦光笃眉，某些时光重叠。——闵峥——
“让我重新追求你。”闵峥低声。“这次我会信任你，也信任我自己。”
曦光扬起嘴角，耳语：“换我追求你。”
闵峥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你不是结巴吗？”
——这句话我练习了整整一年。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