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随心所欲的和你做。」
一辉恶作剧般的笑了起来,春也想板起脸发脾气,却因为沉浸在怀旧的思绪中说不出话来。接着一辉收起笑容,炙热的视线笔直地投向春也。
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得到,气氛一下子改变了。
一辉想要抱春也,他的情绪已经袒露无疑。过去只要被一辉用这样的眼神凝视,接下来两人肯定会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就这样顺了一辉的意吧。看到一辉那充满激情的视线,春也也越来越难以压抑住自己的欲望。
这次自己能够和一辉重新开始最纯粹的恋爱吗?
春也颤抖着嘴唇,刚要开口的瞬间,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让春也立刻移开和一辉交缠在一起的视线,动作僵硬地站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个门铃声,他就要被一辉的欲望打败了。看来自己的内心还存在着犹疑,他摇了摇头甩开纠结的情绪,作了一个深呼吸。
「来了,请问是哪位……」
打开房门的春也,一看到站在门外的是母亲便慌了起来。母亲穿着土里土气的红色薄外套,手里拿着从春也小时候也看到过的手提包。全身上下的打扮都显示出她现在是多么的穷困潦倒,不过春也早就已经知道,这身装束她只有来见春也的时候才会穿。
「不好意思啊,因为正好到了这附近所以就顺便来瞧瞧……我可以进去吗?我有话跟你说,还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她满脸堆笑地探头往屋里瞧去,春也连忙把母亲往外推了一下,于是母亲马上皱起眉头。
「现在有朋友在,你下次再来行吗?」
「哦,这样。那不好意思,我就站在这里说几句话。现在我们手头比较紧……」
看到母亲又露出她那廉价的笑容,春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让她站在外面等一下。当他刚转过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一辉就把春也推开,跨出一步站在春也母亲面前。
「喂,老太婆!!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春也啊!?」
一辉突然对着站在门口的春也母亲怒吼起来。春也被吓了一跳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一辉一把揪住母亲的胸襟。看到春也母亲的瞬间,一辉的表情立刻变得异常凶狠。
「哇!什么啊,这男人……」
「就是你把春也卖给了我父亲。开什么玩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还敢来问人家要钱!?别以为春也心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欺负他!!」
春也被一辉的恐吓声震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回过神来,看到一辉掐住母亲的脖子正要一拳下去,他赶紧把一辉推开,拉开他紧抓住母亲的手。
「什……什么啊……这个小鬼……绵贯的儿子……?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资格冲我这么吼!」
大概是因为被掐得喉咙痛,母亲从一辉身边飞快地跳开,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冲着一辉瞪起双眼。
「尝到了春也的好处就想缠住春也不放?春也,他该不会只和你上床不给你钱吧?你小子要是想和春也睡的话,就得给钱!」
「妈!!」
愤怒的一辉高举起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春也连忙大声喝止。听到春也的声音,一辉的表情强烈地扭曲了起来。春也知道一辉已经被激怒了,他咬住唇,脸色铁青地盯着母亲。春也没想到一辉竟然知道母亲的长相。要是一辉不知道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悄悄地把母亲赶走。春也深深地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丢脸,他不想让一辉看到母亲露出这样的丑态。
「妈,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要和一辉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不想听你多嘴。」
春也吐出这几句话,眼睛盯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在几乎撕裂开来的紧张空气中,母亲似乎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说过头了,便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
「哼,那我就先走了……」
母亲扭曲着表情,狠狠地瞪了一辉一眼,转身离去。为了阻挡一辉的视线,春也用力地关上房门。一辉死死地咬着嘴唇,背对着春也回到屋里。
「为什么要把钱给那种人!?她是把你卖了的人啊!?」
一辉一拳敲打在墙上,春也反射性地扭过脸去,假装没有听到一辉的怒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虽然春也很想这么说,但是他无力反驳。如果是别人遇上这种事的话,春也也会这么说。
「……没办法啊,因为她是我妈……」
春也沉着嗓子说道,这句话一辉听了一定会生气。果不其然一辉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春也的手腕,把春也低垂的脸抬起来。
「是你妈又怎么样?就因为是她生了你就可以这么了不起!?」
听到一辉的怒吼声,春也呆住了。一辉凝视着春也的眼睛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间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一脸懊恼的样子,无声地流露出内心纠结着的复杂情绪。
「抱歉……我知道我没有生气的权利……」
一辉痛苦地低声说着,松开了抓住春也的手。他表情僵硬地捡起自己的包,向玄关走去。
「我回去了……大吵大闹的对不起。」
一辉小声地说了一句便开始穿鞋。看到他的背影,春也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挽留他。可是他不知道挽留一辉下来又能怎样?都是因为自己让一辉回想起不愉快的往事,但是一旦承认了这一点,就好像承认了他们的过去一切都是肮脏的行为一样。那并不是一辉的错,他根本没必要被母亲那样斥责。
「一辉……」
春也小声地叫了一辉一声,但是一辉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突然间家里只剩下春也一个人,他呆坐在玄关旁边一动不动地等着一辉回来。
可是一辉已经走了,连平时会有的吻也没有。
突然间被一阵强烈的寂寞感所侵袭,春也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新年的休假结束之后,店里面又开始忙着商品的更换。撤下和新年相关的商品,在货架上摆满情人节赠礼的水性笔以及为男性设计的手册与革制品。每到这个时期就要忙着包装礼品,工作变得十分忙碌。
因为经济不景气,所以百货商店的销售量一直上不去。春也所在的文具店也是如此,高价商品的销售量比往年要低很多。
「春也,你怎么了?最近好像很没精神呢。」
午休时间,春也在地下商场的咖啡厅吃饭,满刚好路过,向他打了声招呼。她在春也身边坐下,双手握住咖啡杯,微笑着看着春也。
「和新任女朋友处得不好?」
满小声地问道,春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从哪里听说的啊?新任女朋友什么的。」
「一看就知道了啊。最近你总是很开心,好像遇上什么好事似的,连爱香的告白也拒绝了。大家都猜你肯定是有心上人了。搞得人家明菜也开始不爽起来。看来她还对你有意思,早点死心了倒好……」
「满……」
春也不喜欢这样刻意得有些露骨的发言,他用有些责备的眼神看着满,满马上夸张地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和春也在一起忍不住就说出心里话了。」
春也喝了一口咖啡,心里冷汗直流,原来自己的举动已经明显到让周围的人都开始注意的程度了吗。确实,和一辉重逢之后他开始变得有些兴奋,虽然他想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但结果告诉他不可以小看女性的直觉。
自从和母亲发生争执那天以来,一辉就再也没来过春也的家。不过话虽如此,现在也不过是刚过了一个星期而已。也许是自己过分在意了。本来春也想对一辉道歉,毕竟上次那个不愉快的经历是因自己而起,但是让春也郁闷的是一辉始终不和春也联络。之前一辉曾经说要春也记一下他的手机号码,那个时候春也很不坦率,还逞强地说什么等以后想要的时候再问。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把一辉的手机号码记下来。
(看吧,果然还是变成这样……明明不想再被他牵着走了的……)
和满道别之后春也走出咖啡厅,怎么也没办法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春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没想到连满也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但是一想到一辉总是不出现,心里就像被挖开一个大洞一样。
春也只好将自己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那天通常业务结束之后,春也回家路上顺道逛了一下地下食品超市。春也平时是星期三和星期天休假。明天是星期天,说不定一辉会到家里来。一想到这里,春也便忍不住买了点食材。走在回家的路上春也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过分期待。回到公寓的时候,春也发现公寓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还以为是一辉来了,春也刚要加快脚步,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请问是春也先生吗?」
一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下来。男人有着一张端正但严肃的脸,很有礼貌地向春也打招呼。
「老爷请您到府上做客。请上车。」
「是一辉?」
「不,是一辉的父亲。」
春也一惊,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辉的父亲也就是绵贯。事到如今绵贯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我拒绝。我已经没必要和他见面了。」
如果是一辉想和他见面倒还没什么,是绵贯的话春也就没理由要去了。春也刚想无视男人走进公寓,男人便上前一步来到春也面前。
「如果您拒绝的话,我们就要向春也先生所在的公司施加压力……」
男人压低了嗓音说道,春也露出厌恶的表情盯着他。
「有话想说他不能亲自过来找我吗?」
胃部涌起一阵厌恶的感觉,让春也忍不住倒退了几步。说要向自己所在的公司施加压力什么的是真的吗?春也所就职的文具制造公司和绵贯所经营的百货商店有合作关系。
「我会送春也先生回来的,所以现在请您先上车。老爷说有话和您商量,是关于一辉少爷的事。」
一听到是关于一辉的事,本想说拒绝的春也便没办法继续无视对方了。虽然他打心底不想见绵贯,但是既然如此他也只好让步。
「……我回家放东西,请在这等我一下。」
春也无可奈何地这样说了一句,然后走上公寓的楼梯。男人的表情明显地松弛了下来,朝着春也深深地鞠了一躬。绵贯找自己绝对没有好事,这点春也自己也心知肚明。春也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没和一辉发生关系,之后不管绵贯说他什么,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和一辉只是朋友关系。不过再怎么说他们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自己儿子都已经成年了还管得这么严,只能说绵贯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太宠儿子了。春也把东西放好之后,内心燃起熊熊斗志走出了房间。
这种时候要是知道一辉的电话号码的话,就能和一辉联络了。
春也坐进了在楼下等候已久的车子里,对当时只知道逞强的自己感到懊恼不已。
时隔六年再次前往绵贯家,在路上春也知道了这个男人是绵贯家的私人司机,名叫南原。春也知道两年前吉岛去世了,吉岛没有其他亲人,所以葬礼费用是春也出的。南原说现在的绵贯家已经没有多少当年的佣人了,听到这句话,春也的心情更加郁闷。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那个常常出现在春也噩梦中的高大铁门,进入了绵贯家的领地。绵贯家的庭院依然是那么的完美,似乎在炫耀着这个家族长盛不衰的势力。长大之后再次回到这个庭园,春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绵贯家的主人很让人讨厌,但是这个庭园的完美与和谐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如果对外开放的话,一定会有人来这里观光吧。寒冬里傲然盛开的蔷薇开满了整个庭园。
车子在玄关门廊停下,春也粗鲁地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辉已经回来了吗?」
听到春也的问题,南原回答了一句大概还没有。最近一辉似乎经常加班,很晚才回家。
「请这边走。」
在南原的带领下,春也走进了宅子。跟在南原的身后的春也一直压抑不住内心的动摇与不安。绵贯已经彻底成为了他的噩梦。他对自己能否鼓起勇气面对绵贯这点感到有些担心。
来到一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前,南原敲了敲门说「春也先生已经到了」。虽然春也没有听到,但是似乎里面传来了回应,于是南原把门推开。
「请进。」
在南原的催促下,春也只好走进房间里面。
看到身穿银色皮大衣的绵贯侧躺在沙发上,春也不由得一惊。六年没见,绵贯比过去明显要消瘦许多。只有眼睛仍发出骇人的精光,只要一对上视线就会因为恐惧而被震慑到。他的手腕上插着一根细细的管子,旁边吊着点滴。也许是得了什么病吧。进来之前春也的满腔斗志瞬间消失,恨不得立刻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如果在黑暗中遇到猛兽的话,一定就是他现在这种心情。
「已经多少年不见了呢……六年?你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哦。因为你我损失了一大笔钱呢。」
绵贯有气无力地坐起身来。土黄色的面孔看向春也,露出丑陋的笑容。旁边的点滴袋里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本来在和绵贯见面之前,春也还想着到时候见到绵贯时一定要给他一拳,但是如今看到他这副样子春也便打消了这种念头,就连一句狠话也没办法说出口。春也难受地把脸转过一边,因为想早点回去,所以他没有脱下外套。
「有什么事吗?我想快点回去。」
春也冷漠地说道,接着绵贯便微笑了起来。
「最近……一辉好像经常在你家出入呢。」
听到绵贯的话,春也皱了皱眉,心想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吗。反正绵贯要说的无非就是叫他不要再跟一辉见面之类的吧。要是绵贯敢这么说,春也就告诉绵贯不是他叫一辉来,是一辉自己要来的。
「看来一辉对你实在中意得很……这就是所谓的执着心吗……呵呵。」
绵贯轻轻地抖着肩膀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从刚才开始绵贯就一直在笑,让春也很不舒服。
「——我命令你成为一辉的情人。」
春也睁大了眼睛,愕然地「哎?」了一声,绵贯的话太令人意外,春也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一辉没有必要特意跑到你那里去。你就直接住在这栋宅子里面就好。就像以前一样继续侍奉一辉。这次你的身份从便器上升到人类了,怎么样你很开心吧?而且这次我还会给你钱,这可是破格的待遇哦。」
春也一时无法理解绵贯的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绵贯要春也成为一辉的情人。他说愿意出钱,让春也住在这里侍奉一辉,并且和他上床。
忽然间浑身血液倒流,春也紧握着拳头颤抖起来。绵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在绵贯的眼里,春也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是滚落在路边的一块小石子。
「我拒绝。」
春也想也没想就大声拒绝了。全身血液直冲脑门,他板着脸,胸口被愤怒所充斥。果然不该来这里的。搞得他心情好糟糕,没有一脚踢飞身边的东西就很好了。
「我没有必要住在你们这里。如果你要说的就这些,那我告辞了。」
春也狠狠地瞪了绵贯一眼说道,绵贯看着春也微微上扬唇角。
「你要拒绝是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比较好哦。」
「不用考虑。你太瞧不起人了。别以为不管什么事都能如你所愿。」
春也愤怒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如果南原拒绝送自己回去的话,那他走也要走回去。
忽然间听到一声铃响,春也回过头来,原来是坐在沙发上的绵贯摇了摇手中的铃。紧接着几个高大的男人从里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一个黑人,两个白人。皮肤黑得发亮的黑人男子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向春也走了过来。这异常的状况让春也察觉到危险,赶紧向门那边跑去。但是脚比他更快的白人一下子冲上来抓住春也的手腕,将他拖回房间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