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宇从背后环住周昂月腰际,让他乌亮的黑发一缕缕蜿蜒在自己的肩膀胸膛。水光烟气中,周昂月的身子晶莹光灿,仿佛镀上一层珍珠颜色。
“小月儿,你好美。”李暄宇吻着怀中人洁白的后颈。
周昂月突然感到水中皇帝身体的某部突然涨大,耳根倏的变红,脸更是烫的吓人:“陛下?”
“你放心。从今开始只要小月儿不愿意,我绝不逼你。”李暄宇说的诚恳。“陛下?”周昂月惊愕回头,想不到位高如他竟也有如此谦谦君子的一面。李暄宇好似看穿他心思,笑道:“怎么?我就不能这样待你?”
周昂月这一次是羞红了脸。冰雪聪明如他,早已明白皇帝的意思。李暄宇是真心怜他惜他,才会在意他的感觉。可这其中又掺杂了多少真情假爱,却是不得而知了。
李暄宇抬起他头,轻轻吻他唇瓣。温柔辗转,轻咬慢吮,直吻得周昂月春情萌动,身子也不由得泛起红潮。待终于吻完,周昂月羞涩低头道:“陛下对昂月这么有信心吗?”
李暄宇笑道:“朕看人很准,小月儿一定行的。”周昂月绣眉微蹙:“她们一位是皇后娘娘,一位是正得宠的容贵人。我猜,陛下是想到此处才见不得那些玫瑰花吧?”李暄宇板过周昂月双肩,比夜色更深的眸子闪着精光:“周昂月,朕对你有信心。不是李暄宇,是皇帝。”
周昂月紧紧的盯住皇帝的双眼,他在寻找某种辉光。那种照亮自己的光,温暖自己的光,指引自己的光,好一会才郑重的道:“昂月,必不令陛下失望!”
李暄宇放开昂月,自己悠然的游到浴池中间。他的笑邪魅凄凉,轻轻道了句好。语气也被这水汽蒸腾的湿润,飘渺的还不真切就已消失。
第十一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最是花开,花开易湮;最是月明,月明未眠。
最是荣枯,荣枯转念;最是一眼,一眼万年。
想人生如花如月,月有阴晴圆缺,花有花开花谢。溪水潺潺时,不知水底激流。风口浪尖时,才想风平浪静为时已晚矣……
清丽的梅萼重重叠叠、深深浅浅得映在窗外。月影如纱,温柔地蒙在花间,染上了一层光晕。梅花的香气似乎凝固成形了,在月下袅娜地流动着。
黑暗寂静的华阳殿中玫瑰的香味荡然无存,只有梅香疏疏淡淡飘荡在龙床上的两人之间。这夜依旧静谧,李暄宇已经睡熟,周昂月柔柔的窝在他怀中兀自长着眼睛。皇帝信守承诺,周昂月没点头果然没有动他一下。两人洗完澡就径自躺在龙床上,李暄宇搂着他说话。皇帝或许太寂寞,竟然将小时候的糗事都翻出来讲给他听。还口无遮拦的点评起朝廷中的官员,从官职到能力,从性格到长相,哪个官员有怪癖,哪个官员怕老婆。皇帝讲的很仔细,有时羡慕有时嫉妒,完全不像是平素那个面色苍白英俊的青年帝王。
周昂月在他怀里安静听着,不时插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被他风趣幽默的说辞逗得咯咯直笑。等皇帝终于讲累了睡着了,周昂月望了望窗外,竟已三更。
灯火早已熄灭,空寂的黑暗中周昂月无声的抱紧了身旁的李暄宇。清澈的眼,怔怔的望着皇帝线条柔和的侧脸。眼里却是百转千回,风起云涌。最终,眼中的人依旧,手指描描画画的是那俊美的容颜,才轻轻的将头停靠在他的胸前。
月圆月缺月色窈窕,春极春散春花落寞。
但愿你我的缘分,不似明月不似春花,只有圆没有缺,只有盛开没有凋谢。但愿你我的缘分,恰似明月恰似春花。有缺时亦有圆时,既凋谢必将盛开。
……
深秋的寒风吹落了黄叶一地,吹愁了儿女情长。
从此皇帝宠幸那周学士可谓宠上了天,而周昂月在这极宠之中也有孤枕一人时。专管翻牌子的庞太监职责所在不得不天天来请,皇帝除却留在多数华阳宫外就是去容贵人的仪容苑和君昭容的贵华苑
秋夜漫漫,星汉满天,虫声啾啾。仿佛听见皇帝摆驾仪容苑的声音,明亮的宫灯照着那人苍白的脸一步步走向遥远的地方。箫声又起,依旧是那般温婉动人,凄沉哀伤。周昂月独自立于殿中,月华透过云母格窗洒在在他洁白的亵衣上,映出一个凄清的背影。
“吱呀”一声,宫门从外推开,一人小步走了过来。
“元公公?”周昂月有些诧异。他睡不着起来听箫,不想在这子夜时分本应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元太监竟然回来。
元太监微微一笑:“周学士,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周昂月见他脸有疲态,料想他还没休息,不答反问:“你怎么回来?陛下回来了么?”元太监道:“陛下已经在容贵人处歇下了。我这几日跟随陛下左右现在才抽身出来,回下处时见到殿中有人就顺便过来看一下,不想竟是周学士。”元太监话虽圆满,周昂月却深知他来此的道理。只是想到李暄宇已醉卧温柔乡中,胸中徒然升起一股异样情绪说不清是悲是喜。抬眼间元太监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觉尴尬笑道:“元公公有甚么话直说就好。凭你我二人的关系,就不必绕弯子了。”
元太监苦笑道:“周学士是明白人。其实今夜……朱千里又来找我。”周昂月点了点头:“明白了。元公公回去等圣旨罢。”他目光堪比星辉,清冷冷落在人脸上。元太监被他眸光扫过不自觉被他双眸细碎微光吸引,又想到他现时处境,叹气道:“周学士,你……”周昂月笑道:“公公不必担心,昂月自有计较。”说这话时他的眸光又变得笃定不移。
元太监见目的已达作揖道别,脚下刚迈起步袖袂便被人扯住,回头却见周昂月满脸不安。“公公留步,昂月还有一事要问。”“周学士请说。小人知无不答。”周昂月犹疑一瞬,道:“那容贵人的宫女云翠后来怎样了?”
元太监眯起眼睛假笑:“当然是有好去处了。”说着手比划几下。周昂月手心出层冷汗,这才松手放他走了。
殿门关上,月华依旧。只是那箫声不知何时停了,徒留下空空静静。
……
御龙卫绿水紫风二人一去松江,黄泉的重任也已下达。原来秋猎已近,皇帝竟是让他去做周昂月的贴身侍卫一步不离的护他周全。红林则被安在皇帝身畔,顶替了原先黄泉的位置。
圣旨一下,御龙卫中颇有微词。红林最先忍不住,多次欲去请辞被黄泉拦下。御龙卫十二人,无不对黄泉的武功品貌充满尊敬,皇帝侍卫一职本就应是黄泉的位子。况且那周昂月是什么东西,竟然要黄泉亲自护他。皇帝自然知道御龙卫对这道圣旨的态度。他浑不理会,依旧每日携着那周昂月的纤纤小手,御花园中抚琴取乐。黄泉红林二人不敢抗旨,亦是每日跟随两人左右。有时皇帝与周昂月不管不顾的亲热起来,只羞愤的二人恨不得拔腿就跑。
秋猎这日。天空皓蓝高远,一丝丝风烟一般飘着的云,鲜艳的枫林好似在天际燃烧,远处一些树的叶子金黄灿灿。
木兰围场上,青年皇帝李暄宇一身明黄劲装。他身骑玉龙白马,飒爽英姿,意气勃发。黄泉红林二侍卫在他身后,周昂月在他身侧。一干参与围猎的官员并两班子弟骑在后面。
这日周昂月也一改儒雅形象。他身穿墨绿裹袖短衣,头上宝翠孔雀石束发,齐眉勒着碧玉莲花金抹额。腰系黄绦,脚蹬马靴。端的也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他骑的鬃毛马红虎儿,虽及不上皇帝的玉龙白马却也是西域进贡的千里名驹。
李暄宇兴致奇高,纵马驰骋,逐鹿射兔,不多时已打了不少猎物。周昂月骑术不精只得远远跟在后面,有黄泉贴身保护。他首次参与秋猎既兴奋又慌张,箭射猎物总是不中,每次都是黄泉在后补箭那猎物才能到手。直到漫天彩霞,层林尽染,皇帝才玩的尽兴,满载猎物与周昂月慢慢地策马往回走。李暄宇满心喜悦,问周昂月:“小月儿玩的如何?朕这木兰围场还合你心意?”周昂月笑道:“陛下若喜欢,臣自然喜欢。”
李暄宇道:“现在北方正闹旱灾,松江又传来噩报。每次上朝都令朕烦恼不已,唯有今日才稍稍开心些。有朕这小月儿陪着,方觉人生有了趣味。”转脸见周昂月面色微红额头略有细密汗珠,想是这日跑马累的,又笑道:“才骑了一天马你就累成这样,哪像个十七岁的少年?”周昂月太袖擦擦脸上薄汗:“想是日日在屋子里憋闷的,我在家乡的时候常常跟哥哥们逃学跑去后山玩耍。玩一天也不觉得累。”李暄宇笑道:“罢了罢了,你的意思就是朕把你憋坏了不成?那快随朕回宫,吃点可口的饭菜,好生休养着罢。”
周昂月刚想答话,李暄宇手中马鞭一扬,啪的一声打在那红虎儿臀上。红虎儿得令,嗖的一下发劲快跑。四蹄生风转眼间就跑出老远,连皇帝都落在后面。
一霎时,隐约听得簌簌的振衣声。众人眼睛一眨,只见四周黑衣骤现。说是黑衣,实则是深蓝色。这些刺客隐约六七人,俱是头戴钢盔护额,黑布护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左右手臂均有护腕,腰上系着黑色束腰,背后背后背着一个紧身袋子,手持无柄长刀。
李暄宇面色倏变,打马疾奔,口中呼道:“有刺客,昂月小心!”他话音未落,身后黄泉已纵马略过向周昂月狂奔而去。
周昂月骑在红虎儿上,早吓得蒙了。想勒马停下慌乱中一脚踢到马腹,红虎儿吃痛跑得更加急了。周昂月只得俯身抱住马头不让它把自己甩下来。
那蓝衣刺客三人一组向着皇帝袭来。转瞬间将王侯公卿打得四散逃开,更有滚下马来,血溅戎衣。李暄宇有红林并另两位御龙卫保护,已与刺客打成一团。剑来刀去,银光惶惶,人声呐喊,马声嘶鸣。那些刺客武功不俗,凭是红林也面有挂彩。李暄宇上衣被砍一刀,幸未见血。战了不久,李暄宇凝神一望周昂月消失方向,大喝一声:“中计了!小月儿啊!”
那刺客中首领见计已生效发号收兵,众刺客得令匆忙从各处逃窜。红林等欲纵马追赶,李暄宇气急道:“别追了,周昂月有危险!”
第十二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那刺客中首领见计已生效发号收兵,众刺客得令匆忙从各处逃窜。红林等欲纵马追赶,李暄宇气急道:“别追了,周昂月有危险!”
……
李暄宇手拉缰绳,玉龙白马长嘶一声抬起四蹄奔跑起来。原来那些刺客现身之时,周昂月惊慌失措间竟驾着红虎儿跑入围场边缘的灌木树林。众所周知在树林中骑马最是危险,况那周昂月骑术不佳极容易出意外。树林枝叶茂密更是遁身的好地方。李暄宇与刺客缠斗之中逐渐发现这些刺客似乎手下留情不出杀招,好像是只为缠住他们。他脑中一凛,立即想到必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李暄宇一马当先,红林等追随在后。另那些王宫大臣子弟大部分被吓得滚落在地或方才跟刺客搏斗受轻伤的就留在原地等候。一众人马跑到林中,早已找不到周昂月与黄泉去向。李暄宇急的满头是汗,大吼道:“周昂月!周昂月你在哪?”红林等也高声呼喊黄泉名字,可惜吼声阵阵只闻回声。惟有夕阳余辉倾斜着洒落在千枝万叶间。
正焦急间突闻一声口哨,正是御龙卫之间的暗号。红林闻声喜道:“是黄泉!”众人驾马向那声音发出处奔去,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李暄宇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心急如焚得连甩马鞭。
人马赶到时,正看见浑身是血的周昂月手持长刀刺死一名蓝衣刺客。他满身暴戾杀气毫不手软的将长刀送入那人背后动脉,拔刀时血浆四溅。刺客倒下,才露出靠卧树下重伤的黄泉。黄泉脚边另有两名已经死去的蓝衣刺客。“周昂月?”李暄宇被这一幕惊得不小,急忙翻身下马将他拉了过来。见到李暄宇,周昂月眼中杀气渐渐消散,扔下刀靠在他怀中半天没有说话。
“怎样了?受伤了吗?”李暄宇攥着他手急急的问连忙查看他染血的地方。周昂月见皇帝这般,嘴角一勾,竟是柔柔的笑了。
“还笑?吓傻了?”李暄宇撕开那些染血的衣服,发现他右肩有一处极深刀伤,更要命的是胸前开出个血洞,想必是被匕首类的短刃所伤。满身的鲜血几乎都是从此处流出,已染遍他墨绿的衣衫。黑发粘着血贴在脸上,雪白的脸和鲜红的血,对比的异常刺目。
李暄宇吓坏了,赶紧从怀中抻出丝绸汗巾给他包扎伤口。此时周昂月已因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那边红林早已奔到黄泉身边查看伤势紧急治疗,半响才向李暄宇回禀道:“黄泉重伤三处。背后最重已深及肋骨,腰上一处,右腿一处,臣已简略上药止血还需御医仔细检查才好。”另一边有御龙卫检查刺客尸身,回禀道:“刺客体貌无明显特征。背袋里有些飞镖,上面刻有奇特符号,臣怀疑是东瀛文字。”李暄宇此时只担心周昂月伤势,只好先下令御龙卫带黄泉及刺客尸身急忙回宫。
……
秋猎遇刺事件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与木兰围场有关系的官员均停职查办。长安城里带刀官兵一队队串行,挨家挨户搜查外来人口。城门排查森严,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被盘问一番,不时有嫌疑人被带走详细调查。
皇宫之中御医们更是忙做一团。华阳宫中御医宫女来来往往人流不息。刚回宫的三四日李宣宇更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床前,喂水喂药不假他人。
周昂月伤势不轻。两处刀伤,其中胸口的那处虽然血流了许多幸未伤及心脏,只是那匕首再偏移半分可就回天乏术了。待他好转后李暄宇才抽身探望伤势严重的黄泉并挂彩的红林等人还有当时遇袭的官员,忙完这阵已是两个月过去。又过了一个月,周昂月伤已大好,只是伤口还需每日换药以免留下疤痕。然而当日刺杀他的东瀛刺客却如人间蒸发般凭李宣宇下多大力气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这日华阳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李宣宇正陪着周昂月下棋玩乐。说是下棋,其实两人心思都不在黑棋白子之间。
李暄宇面色不佳手持白子许久举棋不定,突然叹道:“不妙。”周昂月抬起一眼,见皇帝本就惨白的脸色又蒙上了层浅灰,因说道:“陛下不必多虑,臣到是觉得敌人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呢。”
李暄宇落下一子:“此话怎讲?”
周昂月道:“陛下看这盘棋。上面这一块是陛下最大的阵营,臣若想赢自然要从这里入手。”
李暄宇道:“对”
周昂月继续道:“以臣之地位怎敢赢皇上的棋?臣不敢啊。”李暄宇冷笑一声。周昂月见他神色阴霾,微笑道:“臣虽不敢,但又不想令陛下小瞧。于是臣就把这块黑子圈起来逼入绝境。臣不出手围剿,陛下就不会输。这么下下去最后必然是和棋!”
李暄宇恍然大悟,阴郁双眸立即明亮起来,看周昂月也多出几分欣赏之色。倏忽一瞬,却又转为深深的不安。“周昂月,你这颗七窍玲珑心朕算是领教了。”说这话时,他神色似乎带着莫名幽怨。周昂月悚然一惊,随即快速收敛神色。李暄宇挪开棋盘拥住周昂月温柔的道:“我这小月儿真是绝顶聪明,我果然没看错人。”
原来周昂月说的那下棋之事,其实是暗中点出李暄宇所要铲除的士大夫之中已有人敏锐的察觉出政治动向。李暄宇想用周昂月从后宫下手,敌人就先除去周昂月这把皇帝的利剑。故而那些刺客不杀皇帝原因在此。如今敌人一计不成必然再生二计,周昂月看似安全实则正处在风口浪尖,随时都有性命之虞。更严重的是这些东瀛忍者无异于说明士大夫之中已有与倭寇私通卖国之徒。